余清窈明知此图非彼图,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一定是他说话的语气不对,要不然怎么让她一个劲瞎联想。
“……好啊。”她别别扭扭地应了声,努力让两人的气氛正经起来。
能拥有堪舆图的人不多,而能看懂图的人更不多,图上的圆圈、三角、矩形以及密闭的点都是标示什么,李策都教余清窈一一辨认了。
捏着她的手,依次画圆圈、三角、矩形就好像让她依次学着书里的图,手辨人体的穴位,什么气海、石门、关元、气冲……
直到认熟了为止。
不过就从这样一幅堪舆图里,就能阅览大旻江山。
余清窈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认真地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腹疼。
上一世她虽然也从金陵出发去往秦州,可李睿并没有告诉过她路线,所以她无法辨别现在正在走的路线与上一世的是不是相同的。
“殿下,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走现在我们的这条路线吗?……”余清窈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条蓝色的丝线,尝试在它经过的山、河或者小镇里找到一些有印象的点。
可惜她记得的信息太少了,以至于一无所获。
“考虑到速度和通畅度的最优答案,或许会一样。”李策轻声道:“比如驿卒送信考虑的是快捷,车载货运考虑的是安全,若是要两者兼并,那能选择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余清窈目光顺着那条蓝色的路线,一路往上走,直到她看见了一处叫柳叶口的地方,旁边标了一个两个尖尖朝上并排的三角形。
刚刚李策教过她,这是峡谷的意思。
是两侧陡峻险要的山谷。
“殿下,我们运送的东西应当很重要吧,这样的峡谷能算安全么?”她难免怀疑起来。
余清窈还记得的是上一世他们就是在经过一处山林时,被两边的山匪伏击,马车被山上推落的滚石撞翻,她从马车里摔了出来,当时也不知是谁在身后大力推了她一把,让她跑。
她漫无目的地往林子里逃跑,最后跑进了那片齐腰高的枯黄草地,直到那支箭飞来——
随着她的回忆,许久都没有反应的胸口猝然抽痛,余清窈猛然抬起一手按住伤处,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就好像是被滚水烹熟的虾,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身子。
李策一惊,将她在榻上掰平,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打量她手按的地方,“怎么了?”
余清窈泪眼婆娑地拉住他的衣襟,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她抽泣道:“疼,伤口疼。”
“伤?”李策目光从她的脸往下。
昨夜他不想令余清窈太难为情,所以故意撇开了眼,并没有真的一寸一寸去看她的身体,所以不知道她说的伤是什么。
“出血了吗?”李策被她手挡住,压根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只能开口道:“能让我看一下么?”
余清窈揪着自己的胸口,摇摇头。
她知道伤口没有血,从她重生醒过来后它就是一处愈合的伤疤。
没有血只有疼。
李策只好把她抱了起来,腿盘在自己腰上,按进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连声哄着:“窈窈不疼不疼,等过一阵裴院判就过来了,让他再给你仔细看看。”
先前在閬园的时候,知蓝就曾说过余清窈有心绞痛的毛病,但是那会裴院判却没有诊断出什么问题,所以他就没有再关注这一点。
如今看来余清窈身上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
余清窈伤口一阵阵疼,她把头埋进李策的胸膛,小口小口抽着气,以此来缓解胸口的疼。
不知道怎的,离秦州越近,心里的不安就在逐渐加剧。
或许是她现在每一步都在朝着上一世殒命之地,靠近。
车队行驶过,转动的轴轮扬起了细沙。
好似仕女手臂中飘扬的披帛,摇曳在身后。
隔着六里路,有一座小山。山峰上站着几人,极目远眺下方经过的车队。
“秦王殿下当真是冲着龙骧军残部而来?”其中一人问身边的青年。
此人常常脸覆半张银面具,像是不能见人一般,只从面具上的孔洞里露出一双令人胆寒的眼睛,就好像毒蛇随时随地暗暗在算计着什么。
“自然,我们从金陵来,消息确准无误,你不是也亲眼看过楚王殿下的书信吗?如今殿下被陛下委以重任,留任金陵,以后也只有他能赦免你们。”应峥眸光沉沉地望着远方。
“我、我们虽是逃兵,可也是不愿和广威将军叛国,这才逃了,半路就遇到了围剿,这才不得已躲到山上,与山匪为伍……”
“逃兵?你们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应峥打断男人的话,“这些事我自会一五一十禀告给楚王殿下,如今你们要做的就是盯住秦王的车队,不要错过他们的任何异动。”
“我们是派人盯着了,可是秦王老谋深算,队伍四周一直不断派出小队巡查护行,我们的人再靠近一些肯定会被发现!”
“那就找找他们的规律!”应峥不耐道。
“……就是没有规律啊。”男人无计可施道,“他们几支小队轮流巡视,或近或远,好几次差点就撞上了,幸亏我们的人机灵反应快,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应峥瞟了他们一眼。
“陶延已经带着秦王的人一路向着虎贲营去,若我们预计不错,定然是秦王和明威将军已经谈好了,等他们合围,你们就在劫难逃,如今还有最后的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及时抓住。”
几名龙骧军士卒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请应统领不吝赐教!”
“秦王在西北边境势力薄弱,绝不可让他与明威将军合作。”
“可您也说了,明威将军的女儿现在嫁给了秦王,他们本就翁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