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的精神体变得圆润,也就意味着她的精神力在增强。这又不是坏事。
塞西尔·罗宁:“所以这不是退化导致的?”
“不。恕我直言,如果真是退化之症,殿下恐怕不会像现在这么‘舒服’。”岑海云把平板夹在自己胳膊下,肯定地说道,“退化之症是一种可怕的非自然衰老,会给人体和精神体都带来巨大的压力。这是种折磨,也让精神体难以保持稳定——但如您所见,殿下的精神力可以说非常稳定。”
岑海云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是因为她深知不稳定的精神体是什么状态:她家的岑月淮就是这样。
塞西尔·罗宁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白沙却能从他的细微神态中读出,他明显松了口气。
“不是退化——那就是进化?”皇帝侧目,看向自己的外甥女,“她的精神体有进化的能力?”
吞噬、然后进化,这个逻辑听起来很合理。
“不,我坚持另一种推论。”岑海云说道,“殿下的精神体,原本就是玄鸟。现在的银喉长尾山雀,只是因为殿下从前长久在营养不足的环境中生存,玄鸟为了适应环境而作出的一种拟态反应。”
岑海云的意思是,玄鸟这种精神体种族本来就很特殊。在前期得不到足够营养的时候,它会自动转化为小白啾这样的模样,节省力气,以待来日。
而小白啾身上出现玄鸟的虚影,实际上属于是“暴露真身”,如同掀掉一些伪装。
而掀掉这些伪装,肯定要满足一些条件。比如白沙的身体状况正在逐渐攀向巅峰,又比如小白啾利用自身的特殊本领吞噬了不少能源核心……
“照这个逻辑,殿下的精神体迟早会恢复成玄鸟的模样。”岑海若有所思地道,“或许我们该研究的是怎么加速这一进程,让玄鸟的真面目快些出现。”
“但你的这一切都是假设。”塞西尔·罗宁冷冷地说道。
“没办法,殿下可能是帝国史上第一只被饿着的玄鸟。”岑海云抽了抽眼角,说道,“没有其他的案例做对比,这一切只能基于假设。”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而白沙听完,淡定地低头,揉了把圆滚滚的小白啾:“你真是玄鸟吗?”
小白啾:“啾叽。”
白沙:“还伪装成银喉长尾山雀?你本事可真够大的。”
小白啾:“啾叽!”
白沙:“好啦好啦,没有说你现在不可爱……”
白沙和小白啾你一言我一语地无障碍沟通了起来。
但她没注意到,皇帝和岑海云看着这一幕,然后开始轻声交谈。
岑海云将声线压低到极致:“陛下,看来殿下的精神体还拥有超强的自主性。”
塞西尔·罗宁看了一眼逗鸟的外甥女:“看出来了。”
在帝国,很少有人会像白沙那样,和自己的精神体聊得兴致勃勃。
精神体在帝国人懂事的时候就陪伴在他们身边,但绝非宠物或是战友,而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硬要说,“精神体”就像帝国人的一种“外置器官”,只是和这个“器官”相关的,都是精神力方面的问题。
——人或许会自言自语,但会对着自己的手脚自语吗?
精神体虽然象征着帝国人的一部分自我,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精神体的意识是融合在人的主体意识之中的。
比如,岑海云想让自己的精神体做些什么,只需要想就好。这是脑袋里一个打转就能完成的过程。但白沙却还会考虑小白啾的反应,考虑它愿不愿意,考虑它想做什么。
这是驯兽的态度。
——简而言之,白沙将“精神体的意识”分割在了“自己的意识之外”。这导致她的精神体虽然听话,但独立意识极强,甚至会悄悄“离巢”,自己活动。
精神体和人,本质上是一体同源的。白沙并没有深刻意识到——小白啾的意志,实际就是她的意志。
不是小白啾刻意伪装自己,是白沙在被迫伪装自己。
不是小白啾想吞噬能源核心,而是白沙需要能源核心里的能量,但她却已经习惯以理性漠视自己的真实需求。因为在她过去生活的环境里,觉醒这种需求只会让她痛苦。“漠视”是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殿下小时候被饿狠了。”岑海云叹息道,“现在她的精神体正在找补这部分营养。或许接下来还会出现一些变化,但大体上不是坏事。”
就像破茧成蝶。
小白啾会展示出更加强大的一面。
“每个人都有一套和精神体相处的方式,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强迫殿下了解精神体是她的意志化身。”岑海云说道。
这其实和白沙的成长环境有关。
联邦没有精神体的存在。白沙回到帝国,拥有小白啾,在她看来这或许就是一种魔法,或者伴生兽、召唤兽什么的……
要强迫她去理解“精神体即是自我”这一套吗?其实没必要。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小白啾会一直这么任性,就像只通人性但不完全听从人类一切意志的宠物……
对此,岑海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皇帝只是犹豫了片刻,随即说道:“算了。只要她健康就好。”
“但是,如果殿下的精神体也是玄鸟,那也就意味着她也可能拥有‘共鸣’——”
岑月淮刚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塞西尔·罗宁打断。
“你不用担心这些。她做不做皇储取决于她的意愿和意志,而非精神体的种类。”
岑海云听完,欲言又止,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清楚:白沙健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