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道:“此前听宁前辈说冷怀古当年被革出师门,此人却说自己没有做错,我便猜想,那必是有什么憾事,于是问了端木姊姊,让她简要说明缘由,这才出语激他。没成想一击即中,这人虽然名声不佳,可也算痴情的紧哪。”
娄之英更奇了,道:“究竟是什么事?”
虞可娉道:“适才紧迫,端木姊姊也只说了个大概,便请姊姊再详尽述说一次。日后再遇这个恶人,也能知根知底。”
端木晴道:“其实这是他天池派的私隐,又是一桩丑事,我们外人所知也不算多。当年冷怀古是天池派掌门贺经纶前辈的顶门大弟子,他学艺勤奋,又加天赋异禀,二十出头便已名震江湖,七大派小辈中无人是他对手,即是他师父贺掌门,只怕已也和他半斤八两。当时他如此意气风发,已算武林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他是天池派大师兄,二十岁时便开始收徒授艺,其中有一名女弟子,叫做阿芳。冷怀古二十七八岁时,阿芳长到十五岁,已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不知怎地,冷怀古竟对这女弟子动了情念,阿芳年少无知,自也对他芳心暗许,两人便经常私下里偷偷地幽会,然则纸终究包不住火,二人的男女私情,还是被贺掌门发觉。恋上自己的女弟子,那是江湖正派的大忌,但贺掌门疼惜这个大弟子,因此只要他斩断孽情,将阿芳送回原籍,便大事化小,当此事没发生过。哪知冷怀古毫不领情,说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之事,两人又无血缘关系,为何不能相恋,是以自己没有做错,更不会送阿芳回家。贺掌门自是大怒,一气之下将冷怀古革出师门,冷怀古桀骜不驯,也不在乎,但阿芳是个年幼女子,如何能承受这天大的骂名?隔日便悬梁自尽了。冷怀古痛彻心扉,就此离了天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又过了几年,他突然重出江湖,却已性情大变,从一个大好的青年才俊,变成了无恶不作、特立独行的奸人。唉,世上的是非对错,原本就说不清,冷怀古虽然为恶,但推本溯源,那也是被情所伤,天拆姻缘了。”
娄之英这才明白,为何冷怀古听到阿芳的名字便心神不定,原来是有这等掌故,对此人到生出了几分同情。几人一路闲谈,没三个时辰,已到了璧野庄分舵。
那璧野庄在百年之前,本是河南的一大名庄,庄主马氏一家人才极盛。后来靖康之变,宋廷南退,河南已被金人所占,马家也跟着南迁,一路跑到岭南,结识当地戚家,两家合并,又在岭南重建璧野庄。等传到马于仁和戚箜一辈,宋金两国已休战多年,马于仁思念故土,又回河南老家建了分舵。说是分舵,实则是璧野庄的旧址,马于仁数年前起便常住于此,岭南的庄子,只在天寒时回去过年。
众人来到庄前,方秀林“咦”了一声,道:“怎恁地古怪。”却见门前几个家丁神色忧郁,来回匆匆忙忙,也不知出了何事。其中一名家丁看到众人,忙上前道:“原来是方先生回来了。我这便去禀告老爷。”
方秀林一眼瞥见这家丁臂上缠着重丧,心头一惊,急道:“庄里出了什么事?是何人殁了?”
那家丁哭丧着脸道:“是……是大少爷惨遭了不测。”
方秀林急道:“快!快带我去见庄主!”领着众人一齐进了庄子。
走了两层院落,却见一个中年财主坐在院中八仙桌前呆呆地出神。方秀林忙上前拜礼,道:“庄主,秀林回来了,还带了几位七大派的朋友。只是秀林不知庄里生了变故,我这便带这几个朋友去客院歇息,再过来和庄主回话。”
这中年财主正是马于仁,他虽痛失爱子,但仍不改江湖豪杰本色,站起身来把手一摆,道:“且慢,即是朋友,马某怎能不见?便请老弟给我引荐引荐。”
娄之英等见他遭此不测,却仍不失礼数,把江湖义气看的极重,心中都有几分钦佩。方秀林将众人一一给马于仁做了介绍,马于仁道:“原来是八台派周夫人、鹤鸣观两位道长和桃源观娄世兄,更有虞太傅的贤孙在此,鄙庄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本处是北方分舵,设施寒酸简陋,这几日又生了无妄事端,实有怠慢,还请各位海涵。”
端木晴道:“马庄主何必客气,久闻马庄主贤德正义,爱交朋友,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我们几人是负了伤啦,才来叨扰贵庄几日,马庄主肯收留接纳,咱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众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
端木晴又道:“马庄主,适才听说令郎遭遇不测,还请庄主节哀。”她有心想问情由,但又觉这是私事,相问未免过于唐突,是以不再往下讲说。
马于仁却叹气道:“唉,也是家门不幸,摊上这样的祸事。只盼早日找到凶手,能还我儿一个公道!”
端木晴道:“哦?原来令郎是死于他手?现下找到头绪了没?”
马于仁摇了摇头,道:“灵县的父母官倒和我交情不赖,但这里的捕快班人都是脓包,查了两日,至今仍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