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冷笑道:“我素闻大人力主北伐收复故土,曾做无数诗词抒表心迹,没成想大人表里不一,竟是这般软骨头,生怕和金人起了冲突!”
辛弃疾苦笑道:“娄少侠年轻气盛,走惯江湖,哪里知道国事的艰辛困苦?宋金必然会有一战,但现今我大宋国力不强,兵少将稀,远未到北伐之时,若当下开战,自是必败无疑,为今之计只有屯兵集银,遵养时晦,等咱们国力盛了,自要找金人算账!”
娄之英道:“卢轩是当年我朝反叛,就算将他就地正法,金人也未必能借此滋事。若我偏要去做,大人能奈我何?”
邢森在一旁早已隐忍不住,破口喝道:“你这刁民,怎地如此无理蛮横,辛大人好言好语你不听劝,还要一意孤行,我便先抓你押进大牢,关你几日,瞧你还怎么行凶!”
娄之英哈哈大笑,道:“我无过无罪,你凭甚抓我?刚刚金使在时,你不住点头哈腰,金使一走,你便端起了官架子,朝廷用你这等欺软怕硬之辈,也难怪不敢和金国开战!”
邢森大怒,便要唤衙役官军进来,总算被辛弃疾好言劝服,关世族开口道:“娄老弟,我听出你和这位金使素有深仇,这人当年反叛宋营、卖国求荣,想来也非你杜撰,但辛大人所言极有道理,咱们决不能在宋境杀他,这样罢,老夫许你一诺,有朝一日,我定会陪你一起北上,去杀这个奸贼,不知你意下如何?”
关世族身为八台派掌门,自是一言九鼎,以他的功夫,要杀卢轩可谓易如反掌,但娄之英此时怒火正盛,根本听不得劝,说道:“关掌门美意,晚辈心领,晚辈心中就是不服,这人是我大宋反逆,之所以还敢回到宋境出使,便是摸透了咱们这等心思,我却偏偏不遂他愿,定要尽早杀他!”
虞可娉见双方剑拔弩张,越说越激僵,心中也颇是为难,说道:“两位大人和关掌门的顾虑无不道理,但这人在宋境出使许久,若是遇到什么意外险阻,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还都会算在我大宋头上?”
邢森冷笑道:“你这女娃,我先前听闻你是虞相爷之后,本以为你能略通国事,没想到也是这般见识。金使来访何等重要,朝廷早已派了皇城司的高手昼夜潜随监视,哪里会让他有什么意外?嘿嘿,小子,莫说你打不过特使的护卫,就是让你侥幸胜了,皇城司又岂会让你任意造次?你若不服,大可自去碰壁看看。”
辛弃疾也道:“娄少侠,我也知这人并非善类,但他特使身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在宋境,你若要治他,自可坐下好好商量,咱们从长计议。”
娄之英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就当小可吃醉了,胡乱说了些昏话,咱们这就告辞。”和虞可娉回到客厅,抱起姜小迢,疾步出了隆兴府衙。
虞可娉知他正在气盛,也不相劝,只默默地跟在身后,小迢不明就里,见两人脸色不善,也不敢相问,三人走出四五里路,已来到赣江江畔,虞可娉这才说道:“大哥,咱们眼下去何处?”
娄之英长叹了口气,道:“卢轩也不知去了哪里,何况他有关风护卫,今日也寻他不得了。只是辛大人和关掌门的话,着实令人寒心。”
虞可娉不知该如何劝慰,只道:“天色晚了,咱们找一处投宿歇息罢。”
娄之英道:“这隆兴府我不想待了,没的叫人心烦。”见江边有一家客船尚掌着灯火,便过去问询,得知船家是从庐陵郡运送物资到江州去,沿途捎带些许旅客,今夜恰好泊在岸边休憩,明晨就要继续赶路,心中不免为之一动,和船家谈好价钱,三人便上了客船安睡。
第二日船只起航,虞可娉与小迢都已醒转,娄之英却迟迟不见起来,直睡到巳时方醒。虞可娉见他脸色惨白,双唇发紫,便知不妙,娄之英道:“昨日和关风比剑,他那第六招力道刚猛,我曾运息相抗,初时未觉怎样,没成想还是抵受不住,好在当时是以剑传力,我也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内息岔了,将养些日便好。”说着自开了方子,只等船只靠岸,虞可娉便去按方抓药。
如此躺了两日,船只到了江州,船家卸货交割之后,便要驶回庐陵郡,娄之英此时已好了大半,只要再静静地行功一天,那便能够痊愈,是以不愿再多折腾,三人仍留在船上。
那船南下正赶上顺风,只用了一日便又回到隆兴,船家见天色已晚,忙靠岸生火做饭,伺候各船客饮食,只忙活到半夜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