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少年心性,也被激起了好胜之心,脚下施展师门绝学,也跟着奔近,初始二人还能齐头并进,等驰出二里,那人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娄之英则内息微乱,知道自己适才一味抢先,已破了真气,这时欲速则不达,便想追赶也力不从心,索性放缓脚步,边奔边调和气息。那人行到前方树林已察觉他落在后面,便停下等候,待他到得跟前,这才说道:“小子,你功力不足,一上来就提气疾奔,又岂能不乱?先坐下好好调息再说。”
娄之英听他揭穿自己,脸上一红,赶忙在树下盘膝打坐,行功调气,就听那人又说道:“厚而疾,洪而迅,平则定,徐则绵。小子,你轻功根基不赖,只是御气之术全然走岔了路,嘿嘿,量余老道也没本事教你此等运息法门,这怕是你后天自学来的,你记住这十二个字,若使对了路,前途不可限量。”
娄之英听他所说,竟一语点破了自己修习上善经所遇到的武障,将他这番话在心中反复印证,果真悟出了几分道理,他打坐了一炷香时间,内息已恢复如常,这时虞可娉和蒋韦也赶了上来,那人道:“转过林子便是叶家,你们的好朋友已恭候多时了。”引着三人穿过树丛,果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小小庄院。
院子门前站了两人,一见众人现身,急匆匆迎将上来,正是叶聪叶明二位兄弟,他俩见了那人,先拜了三拜,道:“老人家,要您费心啦,孩儿不争气,这般大了还要请您老人家帮忙出手。”
那人一摆手,把蒋韦向前一推,道:“人我带过来了。俗语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们敌不过冷怀古,又逞什么英雄,自不量力想要救人?嘿嘿,你哥俩虽然天真,却也不是蠢蛋,我猜定是有人言语挑逗,逼着你俩做冤大头!”
虞可娉见他说这话时,眼角不时瞥向自己,当下也不在意,嫣然笑道:“前辈,你不是要喝老叶家自酿的米酒么?让我们也尝尝鄂西本土的酒水风情,成不成?”
那人蔑然道:“什么鄂西本土?老叶家的米酒是正宗江南名酿,不下绍兴女儿红,乃是当世一绝,天下独此一份,女娃娃懂个屁。”提起美酒,忽地馋虫难耐,也不跟众人招呼,自己一溜烟进了庄子。
叶氏兄弟相视一笑,引三人进了家门,二人的父母亲眷都在院中迎客,知道娄虞是兄弟俩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他们久不与山外之人交道,这时见有客人拜访,都倍感欣喜亲切,不断拿出珍藏款待。娄虞见叶氏兄弟的父母谈吐典雅,所知甚博,并非寻常的山野村夫,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叶家的祖上久居江南,五代时期曾做过南唐国的大官,后来战乱频生,宋太祖一举荡平南朝,叶家祖先怕受牵连,于是隐姓埋名,跑到鄂西的荒山中自力更生,百余年下来不但相安无事,反倒开枝散叶,成了熊山一带有名的大族。叶家祖上除了在南唐国身居要职,还有一门家传手艺,酿造的米酒响彻江南,虽然现已迁到了内陆,但传了几代仍不中断,是以那老者一提起来,便酒虫上头,便是这个道理。
这时叶家已备下了酒席,将那老者和娄虞三人奉为上宾,叶氏兄弟和几个长者则坐在主席相陪。那老者吃饭之前,先连饮了三大碗米酒,随后抄起一只猪脚,甩开槽牙便啃。娄之英见此人武功奇高,可做派却又极其粗鲁,不禁有些愕然,待他将将吃完,这才问道:“前辈,您两番救我,如此大恩,晚辈不知该以何为报,不敢请教前辈姓名,好叫晚辈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那人口中并不停歇,仍在大咀大嚼,瞪着眼道:“有什么好问?老子姓甚名谁,与你何干?”
虞可娉笑道:“前辈不说,咱们也能猜到。”
那人道:“好大的口气,你且说来听听。”
虞可娉道:“适才那位冷怀古,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实有独到之处,敢问前辈,当世间能胜过他的,可有几人?”
那人撇嘴道:“冷怀古资质尚佳,可惜心术不正,武功入了歧途,也不算怎么高明。天下间胜过他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何况还不知哪里藏着什么山中高人、海外野叟,区区一个冷怀古,何足一提?”
虞可娉道:“十个八个,两个巴掌也都数的完了,大哥,你说这些人都是谁?”
娄之英沉吟道:“天下高人,无出武林三圣和七大派掌门之右,不过众掌门中,关老爷子、吴老爷子和端木掌门我都曾经见过,加上邵大哥尚且年轻,这四人若说稳胜冷怀古,只怕是言过其实了,数来数去,不过是天池派的贺掌门、少林派的普绝大师、鹤鸣观的卓清道长,能在此人之上,那也只是六人而已。”
那人哼了一声,道:“少林派藏龙卧虎,谁说普绝和尚寺中第一,藏经阁、般若堂的首座,未必就不如他了。”
虞可娉道:“再加几人,也不过是十个,大哥,冷怀古适才那样怕,你说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