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宸已经在这座无名之山里走了一天了,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又绕回了这棵梅花树下。
说来奇怪,如今正是仲夏,本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可这株梅花树却迎着仲夏微热的风怒放,发出阵阵冷香,艳红的花朵随着枝桠的舞动在空中划出缭乱的痕迹,在暮阳的余晖中显得妖冶神秘。
“看来今天是走不出去了。”李望宸心想。此地不熟,且又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不打算摸黑行路,所以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说。
这座山似乎只有这一株梅花树,其他不过是大雍南方常见的植物。李望宸觉得这株梅花树太过诡异,直觉却又告诉他,这株梅树是走出这座迷山的关键,于是他在离此树不远处找了棵杨树,倚靠着歇息,手中紧握着剑。
再睁眼,天已大亮。
按理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不会睡得这样熟,可是他发现自己是在梅花树下醒来的,连被人移动到这里都没发觉,他心中暗暗吃惊。所幸,剑握在手,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
忽而听见一声哈欠自头顶传来,他退后几步,叫了一声“谁在那?下来!”
片刻后,自树上飞身下来一个小道士。这小道打量着比他矮些,挽着个毛绒的太极髻,身着半旧的灰青道袍,脚蹬单鼻云钩鞋,肩背一包袱,斜跨个小布兜,手执一柄紫藤拂尘,拂尘上坠一葫芦。
小道冲他行了个抱拳礼,一开口,是个稚嫩清越的女声:“慈悲。”
李望宸细细打量她,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清秀难言,绝丽无双,特别是一双眼眸,澄净明澈如九月秋水,冷静安和又如冬日莹月,仿佛能洞穿世间,看透人心。即便她如此貌美,最先吸引人的却还是她云淡风轻,琅嬛出尘的气质。发髻高耸,一身道袍,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或许是在梅树上待久了,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梅花香气。
那小道姑也在看他,而且注视了许久,久到李望宸以为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正想开口询问,小道姑已别开了眼。
“道长安好。不知道长何时到了这梅花树上?若不是道长的哈欠声,在下还发觉不到树上有人。”
听闻他如此说,这小道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下头,复又抬起,道:“贫道已在此两日,昨日在树上寻找出路时,见到阁下也迷失在这座山中。”
李望宸听了,心想这道童在此两天,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心下对她多了两份提防,面上却不显,反而轻笑一声。
“既如此,道长为何不现身,与在下打个招呼,难道道长喜欢躲在暗处看人笑话?”
道童并未回答,只把葫芦从拂尘上解下来,饮了几口水。然后从布兜里拿出了一个碗盏,倒了水递给他。
李望宸本想拒绝,但是他走了这么久,身上的干粮和水早就没有了,现在看到眼前的清水,难免生出渴意来。又想这水她方才也饮过,应当无事,于是道了声谢,接过来,悄悄放在鼻下嗅闻一番,抿了几口。
又见这道童从布兜里拿出了个油包解开,里头是几个窝窝,她自己拿了一个,又递给他两个,自顾自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