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宸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扣动澄凉的心弦。这不是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而是澄凉以为他是想继续借助她的力量,他需要她的辅佐,就像他们在澹州时那样。
雨小了些,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甲板上,帆扬起来了,风吹鼓白帆,水面哗啦啦的作响,从船身向四周漾开一层层涟漪。是船开动了。
汀兰一直站在甲板上,打着伞,扶着栏杆,注视着澄凉那边。眼看着船开动了,船头转向前方。可主子还没上船,汀兰有些急了。她想出声喊她,但她也不是瞎子,隔着老远也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
两位贵人说话,汀兰不敢打扰。她所能做的,只是随着船的转向,从船侧舷,疾步走到船尾,继续注意着对岸的情况。
澄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知道船已经开走了。
李望宸则是心中涌起一丝喜悦,船开走了,她还没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留下,不会走了。
可澄凉一开口便将他心中刚刚涌起的几丝窃喜给击的粉碎,澄凉道:“殿下,我已经上书陛下,辞去郡主之职,再不是清宁郡主了。而且,您远比我要强大,您并不需要我。”
李望宸红了眼眶,面色隐忍,道:“你可知,皇祖父为何给你赐号‘清宁’二字吗?是因为他老人家希望你一生都能清乐安宁。祖父祖母如此疼爱与你,你怎可全然不顾长辈心意,如此轻易就将他们所赐抛诸身后,甚至现在还要一走了之。陈汐月,你怎么忍心!”
澄凉:“我虽有封号,却无封地食邑,从未受过百姓供养。可我力战瘟疫,对社稷也不算是全无贡献,如此也算配得上清宁郡主这个封号所带来的荣耀和瞩目。殿下不应该再要求我什么了。”
“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难道上京城中,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怎会没有?在上京城,我认识了许多友人,学到了许多道理,认识了诸多世情,收获颇丰。只是,这些都不是让我停下来的理由。前路,还有更多冒险在等着我,我的旅程没有结束,我的历练还将进行。我不能在此停下脚步。”
澄凉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是和李望宸相关的。
李望宸垂首,连自嘲的笑都没有了。复又抬头,小心的问道:“你······,你······,你还恨我吗?”
澄凉错开眼神,眼眸微低,道:“殿下,我从未恨过你。”
李望宸挤出一丝苦笑,道:“那你恨我母后吗?”
澄凉怔了片刻,没有反应。她也不知有没有恨。平心而论,她对长公主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也就谈不上会不会恨害死她的凶手。但长公主到底是她的生母,纵然她生前没有怨恨过陛下和先皇后,澄凉也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澄凉回答不出,只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