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白直军,军行过了长江,又教一条促狭支流挡住了南下去路。
水名“协子河”,河水崎流拐弯,湍急难渡;只有岸北一个渡口,那边水速缓些,称为“石阳渡”,驻着谢琰的五万东军。
刘寄奴领着三万人马,急待过河;石阳渡口,直愣愣被这五万东军拦住。
亲兵营千人,登陆暂歇。斥候营营主孟怀玉,铁着一张脸,从渡口前催马驰入了主将的中军。
怀玉身材中等,驼背,体貌并不像他亲弟那般魁梧;他的颌下蓄了半寸浓密的胡须,一对圆眼,目光冷峻。另一位执掌舟桥辎重的老将、沐谦安排手下往水边搬运随军物资,今天已看见怀玉从水边向中军打了七八个来回。
喝住孟怀玉的马头,老将沉吟道:
“孟家老大,他中军怎么说?”
“道长和新来的先生还在争执。刘将军是气够呛,中午时差点下令杀过去——道长摁着不让跟那东军明面摩擦,傅先生却也只要打。”
“我见河对岸,东军倒是没有列阵,看着是不敢与咱动手。”
“沐将军,中军有令传往后军,其中一道命令是给你部的。刘将军命你部明晨撤往武昌方向,而后率部潜入地方坞堡,备荒备战,保护百姓秋收;刘将军明示,汉阳全境,准许沐将军便宜行事,生杀予夺,一任将军。另,王仲德部往夏口,孙处部往汉阳,你部可策应王、孙,历阳军若来侵扰地方,两营一切伏击、佯动、诱敌,归沐将军统一指挥调遣。”
沐谦轻轻一笑,卸了兜鍪,搔了搔后脑的稀疏白发:
“怀玉,这必定是那傅先生筹谋,高啊。老沐我是个年迈的降将,半辈子在苏家、桓家这些个乱世强人的手底下,位低权少,也不被信任。一个半辈子碌碌无为的老人,转眼就成了实权兵权、主政一境的方面军头,小子,你说老夫我是什么心情?士为知己者死,老沐我六十多了,还能再活几年?你回去转告刘寄奴,他把我的命要了,沐谦剩下这点时间,就只认我白直一军。刘将军想干什么,我只需一句话……”
孟怀玉翻身又上鞍,拍马再从中军驰回石阳渡口。这次交涉,谢琰的渡口守军拿出了一张朝廷敕令,敕令上写明了北府军的营盘细分,里面白直军只有千人的编额,说是查无这三万人。
一黑一白,两匹怒马奔来渡头。
马停,尘沙起。
渡口的东军校尉,端坐马鞍,泰山一般稳当。校尉按剑,蔑视几眼来人,行了注目礼:
“见过刘将军!”
刘裕披挂玄铁明光铠,腰中双刀挑出半寸,不怒而威。王敬先跳下穿云马,握剑走向黑马马头,口中阴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