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得胜想到了天开寺里的那场混战,童贯被铁索绑得粽子也似,差点被身下燃起的柴堆烧死,幸亏后院里及时冲出了一对凶猛的僧兵,将红香会的那些贼党杀得七零八落,这才把童贯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他看了张梦阳一眼,心内顿时恍然:“哎呦,不对,那哪里是什么僧兵了,那根本就是辽国兵将假扮寺中僧人,安排在天开寺里的杀手锏。那几个扮作头陀的人,包括眼前的这位张梦阳,自然就是那些辽兵和尚的将官了。
童太师一向自作聪明,自以为提前一天领兵赶到了天开寺,居然没有看到大辽的一兵一卒,当时他还嘲笑大辽朝中无人,这才使得他童太师有机会在这谈判场上反客为主。
岂不知,人家大辽君臣早就在寺里布置得妥妥当当且不着痕迹了。也亏了人家布置得妥当,否则他童太师此刻哪还能有命在?怕是早就在柴火堆中化作灰烬了。
可他气恼之下,居然听信了红香会贼党的挑拨言语,把一番仇恨记在了左企弓丞相的头上,这可是何等的昏聩?”
赵得胜叹了口气说道:“张都统,我们自以为先一步赶到了寺里,掌握了主动,哪里想的到你们大辽的人早就在寺内外从容布置妥当了,就连寺中的僧人火工,也全都由你们的官兵充任。想起来,未免使人惭愧得紧。”
张梦阳暂无心思与他说这些客套话,而是迫不及待地问:“赵将军,听你刚才说,那红香会的方天和,本名翟彦龙,是江南方腊的外甥,你曾于他有救命之恩,是也不是?”
赵得胜答道:“不错,末将曾随童太师征讨江南,在攻破了方腊的贼巢帮源洞之际,曾将翟彦龙捉在了手上,只是看他打扮好似书生,谈吐也还斯文,错以为他本是被贼寇掳掠的读书人,便有心放他一条生路,只盼他将来得了科举功名,能于朝廷于百姓,都有些益处。
哪里想得到他居然竟是方腊那贼头的至亲。为此,末将曾悔恨不已,深悔当初一时心软,错将他当做了良善之辈,竟给朝廷种下了一个祸胎。”
张梦阳一边听他说着,一边在赵得胜刚刚顺在坑道一侧的粗大树枝上坐了下来。“来来来,我们都坐下说吧,大家都辛苦一整天了,干嘛都站着?”
“嗯!”赵得胜应了一声,便也在粗木枝上坐了下来。晴儿也撩起衣袍,紧挨着他坐下了。
张梦阳说:“给大宋朝廷种下的是祸胎,如今宋与金联合,要不利于我大辽,这祸胎于大辽而言,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臂助呢。不瞒赵将军说,我一时心热,已经在太后跟前夸下了海口,要找到方天和他们,说服他们归顺大辽。至于到哪里才能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又如何劝说得他们动,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赵将军既然与方天和有这样的一番渊源,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若果真能说得方天和一党来降,不仅使在下不至于在太后跟前失信,于赵将军,不也算得是一件投名状,见面礼么?”
赵得胜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方天和等人在天开寺里火刑童贯未成,被大辽和大宋的兵将一阵劫杀,死伤惨重,余下的残匪仓皇奔逃,受惊之余,谁能料得到他们跑到哪里去?于是便对张梦阳答道:
“张都统,他们那些江湖人物,不比我们这些有正经出身的朝廷命官,行有所止,且又都身在明处。他们行踪漂浮不定,很难说有固定的山头和居所,临时有事,往往千里传书以相号召,要找寻他们,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况且在天开寺里遭受了重创,那些乌合之众已成了惊弓之鸟,谁能料得到他们此刻远飏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据我所知,在河北曲阳的龙泉镇,有一个姓吴的大户人家,新近刚入了红香会,我得到消息之后,本欲报请童太师知会地方官府,予以暗中监视。只是与大辽突起战事,便把此时临时搁置了下来。
眼下想来,方天和欲要加害童太师,兴师动众地想要谋成此事,发动的人力实堪比拟一支朝廷的偏师。那龙泉镇虽在大宋界内,其实与大辽相距不算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