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在护城河中如落水狗般向前游了一段,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坡势较缓的岸头,连滚带爬地挣扎上去。他在岸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朝四下看了看,看明了此处乃是显西门外,再往前就是城门外的一片旷野了。
由于萧幹、耶律大石与张梦阳等人都认定郭药师是被困在城中,只是躲的不知去向而已,但命人加派人手在城中的犄角旮旯里细细搜索,一时间尚未想到他竟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因此城内虽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城外却是连一个小校也无。
城头上虽然分布着一些逻卒,但也都被今夜城中的混乱牵扯了精力,只管三五一群地谈论着今夜的厮杀、搜索与白天的激烈城防战,哪里会想到到护城河里与更外围的旷野上,大憝已消无声息地远去了。
当叛军大队滚滚入城之时,有一小队尾随在后来不及冲入城中,被瞬间扣住的关门隔在了门外,又被城上的一阵箭雨射得死伤不少,遂远远地躲了开去。
这一小队叛军知道冲入城去的友军必然是中了城中的埋伏,料来绝无幸理,不敢在城外多所耽搁,便过了桑干河朝南撤退。一路上他们不敢经过市镇,专捡偏僻的小路绕行,半夜时分赶到了距离大兴十几里地的丛林中歇下,准备稍缓疲劳后继续朝涿州方向撤退。
说来也是巧合,郭药师在护城河里爬上来也是专捡僻道而行,惶惶如丧家之犬,一刻也不敢停留,在五更初时分便也赶到了这处丛林。刚一进去,就将其中横七竖八地躺倒着的叛军士卒惊起。
郭药师陡见之下,还以为又遭到了辽兵的埋伏,料定此番必然无幸,抽到在手正准备奋力拼杀,要在临死前拉上几个垫背之人。却有一员偏将由声音中辨识出他来,遂上前与之相认,郭药师这才明白此处躲藏者乃是自己之人。
心中大定之后略做休息,便从一名小校的手里接过匹马来,带领着这一小队士卒趁着天色微明,乱哄哄地逃往涿州去了。
萧幹、耶律大石并张梦阳、萧迪保等人在城中大索了一夜,直至天明,到处不见郭药师的踪影,正自疑惑之间,听说距离显西门不远处的街边,发生了沟渠飞龙事件,均觉得匪夷所思,遂都赶到彼处察看。
到了那里,所谓的“飞龙”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踪爬行的痕迹摆在那里,便明白了这“飞龙”不过是一条大蛇而已,着人到沟底下探看,见浅水之处果然有人的脚印存在,立即命人在全城所有阴沟中搜索。
又派人出了城,朝郭药师有可能逃脱的南边与西边方向上一地里搜捕。只是这时郭药师已在大兴附近的丛林里会着了那一小队漏网之鱼,奔赴在逃往涿州的路上,哪里还能搜捕得他着?
辽兵在燕京城中又搜索了一个时辰,待到辰时已过仍不见所获,便知郭药师那厮已然侥幸逃脱,无奈之余,萧幹、耶律大石、张梦阳、萧迪保等人只得入宫向萧太后禀报。
萧太后听说冲入城来的叛军已尽数覆灭,独独不见了郭药师一人,大胜之余,难免遗憾,遂下令三军不必再索,打扫城内外战场,然后登城守郫,轮番休整。
此战虽未能将郭药师生擒活捉,但仍不失为一展大辽官兵神威的极大胜利,郭药师的常胜军经此一役,几被全歼。
萧太后吩咐萧幹论功行赏。萧幹经过一番权衡,把张梦阳的名字列在有功者名册之首。
名册被呈送到萧太后的手上,萧太后也认为张梦阳于此战居功至伟,下旨将其擢升为燕京城防马步军副都指挥,加太子少保衔,赏赐白银千两,将暖儿作为内苑使女赐给他。
张梦阳并不是贪财之人,随即把这千两纹银的赏赐,尽数分赠予守城有功将士。萧太后旨意中但说把暖儿赐了给他,至于是赐给他做妻室还是妾室,还是仅仅作为使女之用,旨意中并未言明,张梦阳也乐得含混。
只是从此刻起,暖儿便用不着每天再在宫中当值,用不着再如先前那般趁着夜晚偷摸着跑回家来伺候张梦阳,只是偶尔抽出时间到宫中问候太后而已。每天只在家中操持细务,居然将婢仆宅院治理得井井有条,俨然一户人家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