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楚两年前出了家,那时候我想要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你却不肯。”幽荦道:“你真的不想和他……”
“他出家的缘由我也能猜出几分,玉山公主必然是不甘心的。”苏好意道:“我虽没和她当面见过,可也知道她是个心思狠绝的人。若我和兰台在一起,她早晚会知道。那时只怕又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受牵连。”
玉山公主虽可恶,但她地位尊贵,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我只是想着孩子大些了,可以带得出去,况且已经入冬,身上穿戴得后,不容易被人认出来。”苏好意自己已经盘算好了。
“要不我陪你们去吧!”幽荦有些不放心。
“我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八郎了,”苏好意笑着说:“防身的本领还是有些的。”
“那你去了京城还回这里来吗?”幽荦问。
“看情形,”苏好意不把话说死:“若没什么事就带着孩子四处走走。这些年,多谢你。”
天色暗了,屋子里没点灯,那一点点天光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苏好意直觉幽荦很低沉,他垂着头,好半天才苦笑了一声:“客气什么,是我情愿的。”
“我这一生亲缘浅薄,很多亲人都不能长久陪伴,”苏好意说起这些心里格外不好受:“但也总能遇见贵人,如果不是你,也就没有我们母女今天。”
“八郎,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幽荦长长吁了口气,全然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到现在也喜欢。”
苏好意静静地听,不插话也不回避。
“这么多年,我跟你嬉皮笑脸,嘘寒问暖,可是从来也不敢真有半分逾矩,只因你从未给过我半分暧昧。”幽荦老气横秋,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所以不必谢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幽荦继续道:“你此番进京,不妨见见司马楚,你还年轻,不该如此自苦。”
那以后又过了几日,苏好意带着女儿离了大巫山。
苏是云第一次出门,见了什么都好奇。
苏好意却有许多感慨,离京城越近就越明显。
天都落了雪,春愁河结了冰。
苏好意带着女儿在客栈睡了一觉,天黑后才出来。
母女两都穿得严严实实,沿街窗户透出来的光亮把一大一小的两道影子拉长又缩短。
苏好意望着那七层高的塔,脸上满是哀戚,她的家再也没有了。
拾阶而上,苏好意走得很慢。昔日楚腰馆的热闹喧填还历历在目,哪怕闭上眼睛也一样在眼前浮现。
到了最高层,苏好意将盛放香烛纸马的篮子放下,聚拢做一堆点燃,之后又拿过琵琶来,向着那火光道:“娘,各位姐妹,八郎回来看你们了!”
火光跳跃,照着她的脸明明灭灭,琵琶声从指尖淌出来,就像春愁河的流水,淙淙汩汩,装满了整座塔。
苏好意把姹儿姨当年最喜欢的曲子都弹了一遍,也把京都过往都回想了一遍。
直到最后一曲弹完,天也快要亮了。
“是云乖,给外婆和姨姨们磕个头。”苏好意拉着女儿跪下。
苏是云很听话,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还说:“外婆、姨姨,是云来看你们了。”
苏好意拉起女儿,看了一眼燃尽的纸灰,慢慢地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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