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大嗓门把葛大龙喊回了魂,他站起身回道:“难吃还不让人说了?什么旁人都赞不绝口的,怕是你们找的托儿吧!”
两人谁也不让谁的对质起来,那气势眼瞅着就要干架。
摊档前的人很快又多了起来。
甚至还有知道昨天事情的在那里起哄道:“这恶婆婆昨儿个欺负自家媳妇的时候可是威风的很!今天就不知道会不会恶人更有恶人磨了。”
“难吃你还把一碗馄饨吃干净了?”王氏指着矮桌上的大碗,“怕不是再晚一点,连这点汤水都让你舔干净了!”
葛大龙面上一臊,“我那时空了一早上肚子饿急眼了,吃急了!就是难吃!”
“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打是不是?”
葛大龙一拍桌子,先摔了桌上的碗,又一拳重重砸在桌板上,那小桌板本就是王氏图便宜淘换来的,并不很稳当,他一拳下去,整个桌子都歪了下去。
“我就是故意得又怎么样?我可劝你一句,这码头上的摊档都是我看顾的,做事可不要太冒头。你们要是只管自己风光,绝了旁人的路子,这桌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王氏抄着手冷笑,而后一把把他推开,照着桌板另一头一拳下去,直接把那一寸有余的桌板打了个对穿!
“你有种再说一遍?”王氏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葛大龙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干瘦的王氏竟然还有这种力气!
他呆愣的功夫,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喝彩之声。
尤其是一些个苦力,他们这行当谁力气大谁就牛,叫好还不够更鼓起掌来。
王氏骄傲地昂了昂下巴,又对葛大龙道,“你再横一个我看看!”
“我,我……”葛大龙不觉退后两步,转头看到不少人都在看热闹——这要是临阵逃脱,叫个中年妇人比下去,那不是再没脸来着码头了?
他羞恼无比,脸涨成猪肝色,沙包大的拳头捏得吱嘎作响。
正在这时,一对捕快摩西分开地从人群中穿插而过。
为首的捕快一来便喝道:“葛大龙,怎么又是你?!”
葛大龙见了他,顿时像耗子见了猫,偃旗息鼓,搓着手赔笑道:“李捕头,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别看这李捕头生的白净面嫩,年纪还不到二十,但都知道他是关捕头从小养大的徒弟,雷霆手段那叫一模一样,镇上的混混见了这对师徒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李捕头皱眉道:“你管来的是不是我?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啥都没干!”葛大龙疯狂摇头,“我就是吃着这家馄饨觉得难吃,嚷了两句。”
李捕头的眼神落到了那张被打出个大窟窿的桌板,狐疑道:“你这叫‘啥都没干’?”
葛大龙立刻解释道:“我就拍了下桌子,是这妇人自己打穿的!”
李捕头的视线别又落到王氏身上。
别看王氏方才和葛大龙对阵丝毫不露怯,但她看到官差也犯怵,此时鹌鹑似的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顾茵便站了出来,解释道:“差爷听我说一句。这位大哥方才到我们摊子上,先是恶声恶气地嚷着快上馄饨,我陪着小心立刻上了一碗。这位大哥一直到把馄饨都吃了,才嚷着难吃。我们新出的摊子,本就经营困难,哪里经得住他这样讲,没得买卖还没做起来就砸了招牌。那桌子确实是我娘自己打的,但却是这位大哥动手在先,把桌脚打歪了,还说我们是绝了旁人的路,这桌子便是我们的下场。我娘也是怕我们孤儿寡母的让人欺负了,这才跟着她拍了桌子。”
三言两语,不徐不疾,便把来龙去脉都说清了。
李捕头转过头瞪葛大龙一眼,“我记得你叔叔婶婶也在码头上摆摊,你莫不是欺负人家女流之辈初来乍到吧?”
“没有!”葛大龙的声音低了下去,“是真的难吃嘛!难吃还不让人说了?”
李捕头气笑了,“难吃你吃完一整碗再骂?”
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出声了。
“小媳妇家的馄饨我吃过!好吃的很!”
“就是,人家的馄饨昨儿个半上午就卖完了,今天又来了好些客人,难不成大家的舌头都坏了?”
“这葛大龙是咱们镇子上出了名的混不吝,就是看人好欺负呢!”
李捕头转头对着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立刻呈上镣铐。
“我自己来,自己来。”葛大龙从善如流地伸手把自己铐住。
李捕头好笑地撇撇嘴,转脸对着顾茵微微颔首示意,随即便带着人离开了码头。
“唉!还没给钱呐!馄饨四文钱,矮桌一百文呐!”
反应过来的王氏拔腿要去追,被顾茵一把拉住。
“娘快让我看看你的手!”
王氏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眼看着就要肿起来。
对上顾茵关怀略带责怪的眼神,她心虚道:“没事没事,回去冷水敷一敷就好了。”
顾茵给她细细揉过,确保她没有伤了筋骨,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真没事。青意十几岁就能徒手裂石就是随了我,我虽不如他,打这么张半空心的小桌板还是没问题的。就是那龟儿子没赔钱呐!”
说完这个王氏便挣开顾茵的手,接着吆喝包子馄饨。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但不少人临走时还是买了些东西。
因为这,顾茵又卖出去十来碗馄饨,包子更是只剩下二三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