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已经七十过半了,满头白发,他的精神还不错,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来人。
温宴在高方的眼中看到了水光。
她哽咽着道:“前年,劳您费心了。”
高方摆了摆手,他想说自己也没有使出什么力气,话到了嘴边,还是都咽了下去。
他是长辈,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说朝堂凶险?
“我听说你们姐弟回临安去了,怎么……”高方问道。
温宴说了叔父调任顺天府。
高方颔首,又把目光落在了霍以骁身上。
只看少年人的气度,高方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护送、随行的,必定是显贵出身。
高方告老多年,离了京城,并不认得现在的年轻一辈。
他认真看着霍以骁,摸了摸胡子,道:“这位后生,看起来有些面善。”
霍以骁恭谨道:“晚辈霍以骁,霍怀定的侄儿,为三殿下伴读。”
“霍怀定的侄儿……”高方微微颔首,认真回忆着。
温宴抿了口茶。
高方告老的第二年,霍以骁才被皇上接回宫中,前年虽为了夏太傅的事情入京,但时日浅、又一门心思投在奔走上,未必关心何处流言,因此,温宴不清楚高大人知不知道霍以骁的身份。
事实上,高方知道,他回想之后,隐隐约约记起了曾听过这么一回事。
他想,会觉得霍以骁面善,大抵是因为皇上吧。
他这把年纪,自然见过皇上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定然是当时的印象与眼前的少年人有了重叠。
高方没有贸贸然提起那些,认真听霍以骁说来意。
“三殿下觉得,太常寺如今的开支不对劲?”高方问。
霍以骁取出一封文书,交给了高方。
上头是他记录的这些年的开销数字,为了让高大人看起来轻松些,字体比平日书写的也放大许多。
高方一张一张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真真是胡闹!这样的预算、稽核,户部竟然给批了?”
“您看着也不对?”霍以骁问。
高方没有立刻说,目光在温宴与霍以骁身上转了转,然后唤了小厮,让他去请自己的儿媳妇,而后,又与温宴道:“老头子粗心惯了,你这孩子,脸上汗都收不住,我让人引你去擦把脸,收拾收拾。”
温宴听出来高大人是要单独与霍以骁说事,自然是应下,跟着赶过来的妇人离开。
书房里只有高方和霍以骁两人。
高方直接问道:“你和小丫头什么关系?”
话题转得太快了,霍以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可以在御书房里张口就是“看上个姑娘”,但对着其他人,有些话就不能顺畅地出口了。
只是,高大人特特问了,霍以骁肯定得答。
他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道:“我娶她,家中长辈亦已应允,只等她出了孝期,便定亲完婚。”
高方一愣。
他倒是看出来这两个小辈之间有些感情,这种事情,瞒不了他一个阅历丰富的老头,只是他没有想到“家中长辈已应允”。
霍以骁的婚事,霍家说了不算,得皇上点头。
而皇上应了,就意味着,只要以后能有证据,平西侯府的案子是会有转机的。
想到老友,高方揉了揉眉心:“那你可得待她好。”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不敢不好。”
就温宴那一套一套的,真受了委屈,得闹腾死!
说完,霍以骁又很是庆幸,小狐狸被打发出去了。
若不然,听了他这两句话,狐狸尾巴能竖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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