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方法由于腊在炎热天气下不易彻底凝固,南方一般是不会使用的。甚至就算是在北方,也只有天寒地冻的那几个月里才比较好用。相较之下,泥模法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限制。
陈凯步入其间,阴干的泥模都是用泥模法铸炮用的。这一方法,须得先照着炮体的外形旋出一个木模出来,将炮耳、箍、纹饰等模具按上,再往上面涂泥巴,阴干后敲出木心,往泥模中注入铁液,等待凝固即可完成。
这种方法没有特定的温度和时间范围限制,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泥模的阴干时间必须要四个月以上,需要把其中的水分彻底晒干了才行。
由于需要等待的时间太长,陈凯当时还问了一句能不能用火烤干的傻话出来,结果直接就被那老师傅用火烤容易出现裂痕为由否决。仔细想想,似乎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眼前的泥模,尤其是最靠近院子内侧的,就是那批最先开始晾干的泥模,算算时日,大抵也就是这几日就可以开始铸造了。陈凯与那老师傅又聊了许久,随后出了铸炮车间,脑子里面琢磨的却是有没有什么更加省时的方法。
好像,清末的时候研发出来过铁模铸炮……
想起这事情,陈凯便不由得摇了摇头。原本第一次和那老师傅谈过后,他还一度寄希望于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回忆铁模铸炮的过程中,他猛然间记起了以前在论坛上,很多人都提及过铁模铸炮多么多么神速,如何领衔同时代的欧洲列强云云,结果被一个技术帝直接扇了回去的事情。
铁模铸炮的速度是泥模法和失蜡法所难以比拟的,这确实是不能否认的。但是其问题在于,由于凝固过快,石墨化不足以形成,铸造出来的火炮基本上都是白口铁的,韧性不足,就往往只能靠加大厚度来弥补其抗膛压能力的巨大缺陷,这就导致了清末中国火炮在同口径下往往在比外国铸造的火炮要重很多的情况下,其实际性能还反倒还大有不如。
其实,所谓铁模铸炮,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在汉代、两晋和宋代都有出土的用来铸造农具的铁范模具,龚振麟不过是拿来铸炮而已。之所以在那个时代以及后世被人们捧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认定是中国铸炮技术领先全球的一大力证,其原因还是在于落后国家国民的一种盲目而畸形的民族自豪感。从科学上来看,甚为可笑。
想要解决问题,想要实现从白口铁到灰口铁的逆转,以着明末的科学技术水平,热鼓风技术倒是可以用金属热风管技术或者蓄热室技术来代替,但是内模水冷技术需要各种参数的具体量化,如果没有建立比较科学规范的测量体系和热力学体系,只怕是连想都不要去想。
科学技术的山峰本就是从一粒沙、一颗石,一点点堆砌而成的,想要直接越过过程来实现结果,无异于痴人说梦。
温度、白口铁、灰口铁、硅、石墨化,他奶奶的,还不如铸铜炮来得省心呢,起码铜铸造技术中国一直都是很成熟的。
铜可以作为货币,自是要比铁价贵上很多,成本实在不划算。奈何那些必要的技术,有的陈凯连名字都记得不是很清楚,更别说是需要何种参数以及如何操作了。
思来想去,再加上从那段时期开始,他也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夺取潮州的谋划上面,就现在而言,几个月过去了,依旧是没有琢磨出什么办法出来,甚至他已经一度开始发现,他上学时的那些物理、化学知识,好像已经有些不太够用了。
出了铸炮车间,陈凯也变得有些灰心丧气了起来。这里面的技术难度已经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再想用后世的一些方法也因为技术难度的问题变得困难了起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设法提升技术水平,要不干脆就靠牺牲质量来满足数量,别无他法。
怀揣着这份心思,陈凯愁眉不展的离开了军器局,前往火药制造作坊。原本火药制造作坊陈凯是打算修建在军器局新厂区扩出去的那片区域,但是却遭到了军器局上下乃至是周围百姓的一致反对,最后他也只得妥协,将其单独修建在城内的一处大片空地的中央,以免火药意外爆炸而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损失的缘故。
陈凯进了作坊,熟悉的味道传来,心里稍微安了一些。可是没过多久,一些让他看得更加碍眼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甚至让他不由得喝问了出来。
这些鸡蛋和萝卜,不放在厨房,放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