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脸上的笑容散漫开朗,但是米卫国却怎么看怎么感觉违和不舒服。
他仔细辨认一番,然后点头:“对,就是他,但是眼神不太一样。”
他认真回想着在省城林家看到的那人样貌:“他看起来更年轻有活力一些,眼神也正派。不像这个照片上的,总感觉阴阴的,像山里的毒蛇。”
徐铭秦心里一动:“能不能麻烦你再说说你看到那人的情形?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米卫国一顿,看着对方凝重的神色知道事情不小,便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看到的一丝不漏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那天他接到苏芫电话之后,他每天没事儿就会去省城林玉成以前住的地方转悠两圈。
这林玉成当年借用家中权势逼死苏芫父母之后,还曾经追到青羊镇想要欺辱苏芫。结果被苏芫机智设计当众揭穿真面目,这才得以保全自身。
过程中米卫国跟他打了不少交道,深知那人心眼狭小,睚眦必报。因此他一听苏芫形容,就担心是这人又回来了,就每天有空就过去林家旧宅附近转。
刚开始的时候,他打听到左邻右舍说林家人已经举家搬迁去了京市,这林家老宅就是座空宅。
可是他观察了几天,却发现不对——虽然隐秘,但是他还是发现这林家老宅三五不时的就有人进出的痕迹。
无论是偶尔散落的草叶纸屑还是其它,都在间接表明,这林家空宅里有人!
心系苏芫的他便托殷春峰帮忙,在林家老宅附近接了几家改造浴室的工程。然后趁着做活的时候,爬高盯着林家。
他这一盯,就是两个礼拜。
然后就还真叫他盯出了点名堂。
他发现林家老宅里其实住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男的其中就有一个跟苏芫形容很像的大背头。剩下一男两女性格十分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基本都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他们所有的日常采买,全都是等到深夜才出门进行,且每次买东西走的路线都不同。若不是米卫国多年打猎,对追踪形迹颇有一手,只怕好几次都会跟丢。
不过虽然每次路线不同,但是他们最终去的目的地,却是只有固定一处。且每次进去,都会在里面呆大半小时才会出来。有时候两手空空,有时候会拎满各种物资。
当时查到这些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就想着把这事跟叶老先生原原本本一说,希望能得到老先生帮忙。
哪知叶老先生一听,二话没说就派人把他送回了青羊镇,直接送到了徐铭秦面前,说这事归他管。
徐铭秦这几天正在犯愁大背头的事情毫进展,就瞌睡遇到枕头,还是一个超级无敌大软枕,当即就拉着米卫国不走,直说他这次立了大功。
于是这才有了前面的一幕。
徐铭秦仔细问了他一遍又一遍有关省城林家的各种细节,直到所有的信息他都差不多能倒背如流了,这才起身,对他道:“这几天还得麻烦米卫国同志在镇政府秘密呆几天,过几天才能放你离开。”
米卫国知道此事干系很大,这一点从叶老爷子二话不说,一句话都不肯多问地就把他送回来就能看出来。
因此他听了徐铭秦的话丝毫不显意外,听话地转身就出去准备回他给自己安排的小房间。
身后,徐铭秦见他如此上道倒是有些意外,忍不住挑了下眉:“你不问问为啥吗?”
米卫国一顿:“我只是个种地的,偶尔还会上山打点野物。”
言下之意他就是个升斗小民,可不敢掺和这些子秘事。
哪知他这话却是惹得徐铭秦哈哈大笑,然后一拍他的肩膀:“你呀,这几天正好有空,多学点知识,往后考个工作吧。”
可以说,他这话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了。哪知米卫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提步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徐铭秦眼底露出一丝惋惜:要不是他是叶老送过来的,他还真想就这么把人收编了。
不过事关叶老,他总是得顾忌两分,且留着看他自己意愿吧。如果他愿意考,那也不能怪他强挖墙角不是?
徐铭秦眼底带笑,看着米卫国消失在转角处,便抓起桌上电话,面色一收,语音沉肃地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
于是,原本安静的镇政府陡然变得紧张而忙碌。
与此同时,还住在国营饭店的大背头一行人还在无聊地打着牌——
大背头还操着他那一口蹩脚的口音,扔下一对A,然后颇感不耐烦地道:“真不知道你们镇长是干什么吃的!之前是他三催四请把我叫过来,说是急着要投资,结果我现在人到了,考察也差不多了,他又说项目暂缓!”
“真不知道他这样婆破麻妈的性格,是怎么当上的镇长!”
闻言,陪着他打牌的几人面上顿时带起一股不好意思的讪笑:“对不住了汤姆先生,主要吧,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们镇长,主要还是上面,嘿嘿……上面有点小意见!”
也不知怎么回事,大背头今天总感觉左眼皮跳得厉害,害得他连出错了好几把牌,脸上已经贴满纸条。
“怼王!”大背头没好气地又扔下一对牌,然后道:“敏田!要是敏田他还不做撅腚,我就走!窝的时间很包柜的!”
对面陪他的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齐齐挂上讪笑:“是是是,我们一会儿就去跟镇长好好说说,明天一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
“行叭!”
大背头眼睛越跳越厉害,最后索性把牌一推:“不打了!你们回吧,窝要水觉!”
然后他就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几人磨磨蹭蹭,彼此对视一眼,一副话还没说完,不能离开的架式。
大背头:……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然后直到某一刻,他突然听到外面马路上突然传来轻微的一阵汽车轰鸣声。
他的眼皮重重一跳,猛地掀翻牌桌,反手就从桌斗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来。
然而已经晚了!
刺眼的大灯突然自窗外射来直指他的双眼,把他照得眼泪长流,无法视物。
然后就是一声冷过一声的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