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棉心虚地垂了脑袋:“没有,我听到她和妈妈的谈话。”
当时她刚做完干预,医生让她坐在诊室里休息。
那天破天荒的,她不是很想画画,就自己坐在办公桌边玩。
然后,就听到了医生和妈妈的对话。
“她的这个情况,已经算是恢复很好了,你们家长给了很多关怀,她之前的干预师引导的也特别好,孩子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水平,已经算是医学奇迹了。”
“我知道您已经很尽力了……但是后面您能不能再使把劲儿,她还二十几岁……她时间还长呢。”
“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这就像给一个基础不那么好的孩子补课。咱们给她从三四十分提到及格线很容易,再往上还可以提高到七十、八十分的水平,但是再往后边就不好提了。孩子基础摆在这儿……您能理解吧。”
“那她以后都这样了吗,医生?”
“她现在已经很接近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了,生活也能自理,已经很好了。以后想要完全恢复成正常人,我不能说百分百不行,但是……很困难。您理解这个意思吧……”
“好,好……那麻烦您了,以后我们这个干预,还得继续做是吧?”
……
妈妈之后和医生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再听。
因为她又拿起了画笔,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画稿里。
思绪回到现实。
文棉呆呆地望着自己还没有画完的画,开始苦恼最后一幅应该画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看着画架走神,通话中的人就静静地望着她。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静默下来。
风顺着窗棂吹来,窗帘飘动,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最后,还是贺怀低低地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棉棉,这周的干预先别去之前的医院了,过来我这边,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个。”
文棉歪歪脑袋,轻缓地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贺怀继续为她安排:“这周四有空吗?后天。正好我这边会诊结果出来了,到时叫上阿姨,一块过来商量一下你的后续治疗。”
提到具体地日期,小姑娘这一次有了反应。
她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的日程小本子,放到镜头前给贺怀看。
“周四我约了梵高画馆的人体写生活动。”
小小的本子,一只手就能握住。
带着日历的格子上,工整地标好了当天的日程安排。
在周四那一栏里,清楚地写着:
人体写生
下午两点
湖墅路梵高绘馆
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不止这个周四,下下个周四,以及上上个周四,都标明了这个活动。
画馆不大一样,但课程雷打不动,全是人体写生。
这么巨大的课量……
显然,刚才文棉看似不经意间回答的那句“练习很多”,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自谦。
贺怀长长地吸了一大口气,两指捏在鼻根上。
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冷静下来。
“你是每隔一周就上一次人体写生?”他无奈地说。
文棉不明所以地点头,说:“人像练习,很多。”
“棉棉,这个课你上多长时间了?都是什么样的模特?他们……”
贺怀蹙着眉头抛出一连串的问话。
可是看见小姑娘清澈无辜的眼睛,一时又梗住。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算了……我不问了……”
文棉眨眨眼,一脸茫然。
贺怀:……
过了一会儿,屏幕里的男人又忍不住出声:“你这周四要画的是个什么模特?”
但文棉却忽然一声喜悦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