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呢?”他问。
“也……突然,很热。”
文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努力准确地形容出现在的感觉。
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脑袋被什么给堵住了,就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尤其是面对贺怀近若咫尺的脸,更是脑袋里空白一片,把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
“在这之前,身体有过这样的反应吗?”
文棉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有的。”
“那你觉得,这是身体给你的什么信号?”
信号……?
文棉眼睛呆愣愣的眨眨,满是茫然。
“那个……”她迟疑着,小声地说。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疑问:“嗯?”
文棉:“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软绵绵的话音还荡在空气里,没有落下,就听见耳边噗嗤一声憋不住的笑。
文棉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惊醒,先先入耳的,便是这人鸣动的胸腔。
“抱歉……”她听见男人说。
声音里都含着笑。
而后,掌心来回地蹭在她的头发。
“你怎么读了那么多书,人还是这么傻乎乎。嗯?小棉棉。”
第十八章你不要抽烟了,你把我都教坏……
晚上回到家之后,文棉难得没有画画,而是躲进她的小房间里,拿着pad到网页上搜索。
下午的时候,贺怀告诉她,那样的感觉不是生病了,而是单纯的害羞。
可她还是不太明白,“害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词,或者……人在什么时候会觉得害羞,害羞这两个字,又意味着什么。
她先是点进了这个词条的释义,上面写着:
感到不好意思、难为情,也指因胆怯、怕生或做错了事怕人嗤笑而心中不安。(*注)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怕被人耻笑,也没有觉得心里不安。
她只是,在贺怀贴近的一刹那,突然出现的症状。
“害羞是一种感觉,就像我之前教过你的伤心和开心,一样的。这个词可以对应很多意思,你先记住这一种,等以后我慢慢带你学。”
当时贺怀这样和她说。
“你也不要因为一篇文章或者一个干预师的话,就对自己妄下结论。人类的大脑是个精细的仪器。它有时候很脆弱,一点轻微的震荡或者一点刺激,就可能造成部分或者全部瘫痪,甚至会引发死亡。”
“但它又有无限的潜力和愈合力,关于这方面的奇迹,你应该也听过不少。身为一个科学家,我更相信事无定论。宇宙无定论,地球无定论,人体和大脑也是。”
下午的时候,贺怀讲话很慢,为了让她能跟得上。
但他又讲了太多,其中某些内容不乏极为专业,一时之间并不是很好消化。
文棉习惯性地把别人对她讲的东西都录下来,以便之后可以查漏补缺。
这次也是一样。
“我会回去好好复习的。”临别时,她和贺怀说。
当时贺怀开车送她回家。
外面的雨还在下,淋得雨伞都湿乎乎的,楼道里满是水汽。
她把装裱好的画捧给贺怀,之后就进了门。
现在。
她已经把这个录音听了好几遍,又写成了文字。
“宇宙无定论,地球无定论。人体和大脑也是。”
文棉食指掠过纸上的文字,轻轻地念出声来。
“我承认,人体的神经元是一种不可再生的物质,而神经元决定了你的情感传递、学习能力之类的方方面面。但人类不是一直都存在,人类的语言能力、共情能力、学习能力,也不是一直都有。在寒武纪时代之前,甚至连神经元都不存在。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录音里,贺怀的声音还在继续。
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下午。
那人正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侃侃而谈。
“这代表,连神经元这种东西都可以凭空衍生,你有什么理由相信自己不能恢复?何况,衰退的是神经突触,也不是神经元本身。”
“就像你我之间,虽然四年之间没有联系,但都还在这个世界存在。只要存在,就总有办法连接,建立起关系。你的神经元也都存在,只要想办法,就总能再连接起来,建立新的神经突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