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的下摆处,勾着的小手越来越用力,将他死死地拽着。
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终于从胸口的位置,传来低低的抽泣。
早已被雨水沾湿的地方,传来一股浅浅的热流。
贺怀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指尖一下下地揉着女孩的头发,柔声问:“棉棉是因为妈妈的病,才觉得难过是吗?”
扎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幅度小小地晃了晃。
贺怀就动作轻柔地在她头顶拍了拍。
“别难过,妈妈那么爱你,她不会抛弃你的。”
“可是……”
文棉冷静了好久,之后才终于颤着声音开口。
说到一半,又哽咽起来,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闷闷的抽噎声,响在漫天的雨里。
像是要哭到地老天荒。
“陈俊说,嗝,说妈妈,快要死,了……”
“妈妈得了癌,症……她,不治,了。”
她努力了好久,才把一句话完整说完。
贺怀手指尖在小姑娘的眼角轻柔擦过,轻轻勾弄着她凌乱贴在前额的刘海,耐心地说:“这件事,师哥和师父师娘他们说过了,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邱香也知道……”
文棉抽噎着抬头,疑惑地问:“邱香姐姐也知道吗?”
贺怀点点头:“邱香的职业……是专门陪一些需要陪同的人。她有一次陪的就是你妈妈。”
在今年九月,文棉的妈妈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一个人去了医院。
医生一脸凝重,让她再做一次检查。
“可能是肿瘤……不能完全确定。我给你开几项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咱们再看。”
当时医生这样说。
文棉的妈妈就失魂落魄地去做了这个检查。
七天之后,结果确定:肿瘤,恶性。
贺怀回忆着,缓缓地和文棉说。
“当时,邱香接到了你妈妈预约的陪同看病。但邱香因为有事,没能履行这一单,所以拜托朋友陪着你妈妈,一起去医院拿的结果。”
所以后来妈妈才又约了邱香,全天陪着文棉。
那个时候,邱香还不知道文棉妈妈的病情。
直到前几天,就是上个周六,文棉在贺怀的办公室做干预。
那一天,邱香说她有事不能陪文棉了,其实是跟着文棉的妈妈去医院做了癌症的定期检查。
“你也早就知道吗……”
文棉轻声问。
贺怀摇头:“邱香要对客户的信息保密。你妈妈不想让我知道,也不想让你知道。所以邱香谁都没告诉。她也很内疚,早上哭了很久,托我给你道歉。”
文棉擦擦眼睛,没有说话。
但情绪总算稳定了很多。
贺怀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指尖顺着小姑娘的刘海,一路抚到鬓边,说:
“别信陈俊说的话,陈俊是个骗子。师父师娘已经劝说妈妈重新治疗了。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妈妈今天办理的住院手续,师父师娘都在病房陪着,棉棉只要去了医院就能看到妈妈了。”
今天原本是接到警方的消息,告诉他说案件有进展了,通知他下午过去一趟。
他爸妈又在医院为文棉妈妈办理住院手续,又和他谎称不在南京,没办法帮他去一趟警局。
科研室那边又说出现了数据的计算错误。
由于研究人员昨晚操作失误,致使前面的实验功亏一篑。
一大早就被各种负面消息震醒。
又加上昨天晚上……他因为酒精上头,一时冲动,问了文棉那幅画中画的事。
而文棉紧张、逃避的反应,更让他觉得憋闷……
他干脆给鹿小小贺文棉发了条消息,就直接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飞往南京。
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他关了手机,强迫自己什么都不看、也不想。
这是他第二次回避一件事,回避的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