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弟情如画(1 / 1)

母亲缓缓地将口袋倾倒,那雪白晶亮的米饭如珍珠般璀璨,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几个孩子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真香啊!”“妈妈我要吃。”年幼的我抢先喊道,急切的语气中满是孩童的天真与任性。

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别急,儿子,姐姐她们是大孩子了,不会抢弟弟你的米饭吃的。等妈妈挣好多好多的工分,生产队分好多好多的粮食,就让你们每个孩子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米饭,每天都能吃到。

现在不行啊,生产队没分大米,这一点点大米是外公、外婆省下来给他们的外孙孙吃的。”这番话,看似对着我,实则也是说给两个姐姐听的。

大姐懂事地走到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瞬间便被坚强取代。她深知,作为姐姐,要让着弟弟,这是她的责任。

二姐却还在锅台边,贪恋地闻着那一小瓷碗米饭的香味,鼻翼微微翕动,仿佛要将那诱人的香气全部吸进身体里。

妈妈将那比拳头稍大一点的小瓷碗递给二姐,叮嘱道:“迎男呀,你小心地喂你弟弟,可别烫着他,饭太少了,你可别吃噢!”接着转脸对我说:“小皓啊,姐姐要是吃你的饭,你就喊妈妈噢。”说完,小瓷碗便稳稳地落在了二姐的手里。

妈妈去忙她的事了,二姐端着瓷碗,一口一口地喂着我。

米饭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似是世间最美的味道。二姐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爱,她小心翼翼地吹着米饭,生怕烫着我。我张着小嘴,如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等待着二姐的投喂。

彼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生产队每个月仅仅分一次粮食。稻子价格低廉,山芋萝卜却成了主食,三斤山芋萝卜抵得上一斤稻麦。地里收获寥寥,生产队分到家的粮食大多是山芋萝卜,只因数量多,能勉强填饱肚子,所以社员们宁愿要山芋萝卜萝卜,也不要一斤麦子或稻子。每次分粮食,都要到大队去拿一张支条,若没有支条就分粮食,那便是私分。

私分的生产队,队长、会计以及领导班子可要挨批斗,没人敢冒这个险。我们的生产队靠近公社所在地的集镇,得益于这地理优势,也因公社、大队干部要面子做样子的需求,每月都能按时分粮食。一般离公社远的大队,一个月的粮食仅能吃十到十五天,剩下的日子,就野菜野菜、榆树皮、驴蒿根充饥,否则连稀汤都喝不上。

就算是公社机关所在地的大队,也时常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我们家当时有七口人,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也有一份口粮。如此一来,我们家每月勉强能够维持二十多天。剩下的日子,全得靠父母想办法解决。本就是稀汤,又如何能省?总不能连稀汤都不喝了吧。

当时河口一带曾流传着“小甄庄一碗稀粥照见亲妈妈”这样的笑话。

勤劳朴实的父母,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我奶奶当时虽已和老姑姑单独过日子,但父母也不能不照顾她们),每天在生产队做完事收工后,都会一同前往离我们家大约三四华里路的东涧。

那东涧约有四千多亩的水面,是个低洼的天然藕塘、渔池。夕阳的余晖洒下,东涧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波光粼粼。父母的身影在那广阔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却又无比坚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淤泥中,寻找着生命的希望。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它救活了周边无数穷苦人的性命。我的父母,便是这些人中极具代表性的两位。

在我的记忆里,每天晚上,父亲和母亲都会各自挑着一担生藕回来,倒在堂屋的大桌子下面。那生藕带着泥土的气息,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饿了可以生吃,也可以放水里煮熟了吃,还可以在磨石上擦成藕浆,再煮成稀粥吃,它成了家里维持生命的主食。那时父母已有五个孩子,我和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刚刚出世的弟弟。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成了全家的宝贝。“惯得让人伤心,一家人谁也不能惹我不高兴”!用当时乡下人常说的话来讲:“要什么就得给什么,我要个头就不能给我个尾。”不光是父母这么做、这么想,就连家里的姊妹们也都深深知晓:皓皓是我们家的“宝”,他要是哭要是闹,大家都不得了。要想有好日子过,就得先把他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