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大夫顺利收服了一群小警察们充满幽怨的眼神。
下午四点十七分,火车徐徐驶入上海站,站台不远处的栏杆外,人声鼎沸,吴侬软语夹杂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方言,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叶大柏的脸部线条微微松弛下来,他甚至未曾察觉,仅过了短短几天,这座城市竟已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归属感。
站台上喧闹的人声忽然沉寂了下来,叶大柏回头望去,果然看见裴老伯为首的黑制服队伍鱼贯而出,队伍最后还抬着一名看上去极为凄惨的伤者。
“叶大夫,我们的车就在外面,我送你们。”裴老伯说道……
那天,叶一柏应允得痛快利落,毕竟救了人家一条性命,搭个顺风车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是么?
叶一柏与沈来随裴泽弼离开村口的火车站,五辆漆黑的公社警车占据了村外半条石板路,一名警员吊儿郎当的倚在车旁,瞧见裴泽弼一行人走出站口,值守的同伴立刻挥手示意同伴前来迎接。
紧接着,一辆辆警车依次打开车门,里面跳出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的乡警,在车边整齐列队,昂首挺胸,等待上级的到来。周围乡亲们惊了一下,大多数都静静地朝两边避让,生怕无意间招惹上这些身披黑色制服的人。
“裴队长!”一众乡警整齐划一地立正敬礼。
裴泽弼微点头,本欲径直往前走,可不知何故,他的步伐又放缓了一些。他抬起手想看看手腕上的铜表,却发现右边手腕空空如也,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闷。他忙抓住周大头的手臂,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四点半。
三十年代的上海虽被称为“十里洋场”,但这夜晚的繁华只属于富人们,乡下的寻常百姓依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四五点钟便早已吃过晚饭,安安稳稳地上床歇息。
“这时候,怕不是该吃饭了吧。”裴队长忽然问向周大头。
周大头一愣,转头望向赶来迎接的小乡警,后者忙答道:“我们来之前已经让人在稻香饭店备好饭菜了,待会儿直接过去就可以。”
听到这话,裴队长才扭头看向叶一柏:“叶大夫,都这个点儿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我派人去通知妞妞的父亲,让他来稻香饭店接人。”他似乎生怕叶一柏拒绝,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叶一柏应答得依旧爽快,毕竟自己是救命恩人,吃一顿饭自然无可厚非。
叶一柏低头瞧了瞧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丫头,若不亲眼看到这丫头平安回到她父亲身边,他也放心不下。
沈来则捏了捏新买的布帽,皱起了眉头。刚才在路上还一口一个“叶大夫”的小裴,怎么一下车就成了这般模样,连问他意见都不问一声了。一路上一直尊称他为“沈院长”,现在倒好,只剩下“叶大夫”了。
此时此刻,没人顾及沈院长敏感的心思,只因谢阳缠着妞妞不放,沈院长只能被迫上了另一辆公社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