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大河,夹岸桃花,芳菲已尽。拂晓的水面,看起来、听起来,却甚是平静,洪波不兴,激湍不起,但苟军将士,却不敢对这“温驯”的河水有丝毫小瞧,过去两日间,已有数百名将士,葬身河底,入鱼腹肚了。
大河南岸,苟军苟雄部将士悄然聚集于茅津渡,整装齐备,气氛严肃,人噤声,未举火,只能借着淡淡曦光,窥见些幢幢人影。
滩头,三百精挑细选的勇士,已然沿岸边排开,每个人都只着短裤,裸着上身,头上绑着的红巾,就像是一道艳丽的血誓。
“弟兄们,二将军来为我们送行了!”同样裸出精壮上身,立于阵众前的,乃是苟旦,他被苟雄临时委任为“先登队长”。
“上酒!”
苟雄一身戎装,有如一座晦色下的铁塔一般,立于众人之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却响在每个即将强渡茅津的部卒耳边。
“将士们,主公已然亲自卜算,今日合该破敌!”虎目之中不见波澜,苟雄沉声说道:“三军将士的生死存亡,都系于你们身上,你们都是先登勇士,过河去,破赵军,求生路。
在此,某先以薄酒为你们壮行,待破了赵军,就在对岸,某将与主公一起为你们庆功,与你们开怀畅饮!”
若非事前得了吩咐,在苟雄如此鼓动下,一干强渡死士早就吼出来了。不过,三百人共饮酒、齐摔杯的阵势,也的确感人,那一声声碎裂的声响,就是壮士下定的决心。
“活着!”苟雄将苟旦唤至身边,看着这个苟氏汉子,张了张嘴,最后只吐露出两个字。
“将军但看属下破敌!”对此,苟旦面上绽开笑容,慨然应道。
言罢,苟旦转身,招呼着三百勇士,动作麻利地解开捆在岸边的绳索,然后十人一组,抓着皮筏下水,摆动双脚,向对岸浮去。
而紧随其后,是由军主苟威亲自率领的一千悍卒,也做着渡河准备。他们将作为三百勇士的后援,一旦他们能够突袭成功,登上对岸滩头,他们就将快速补上,于对岸建立阵地。
最后才是由苟雄亲自率领指挥的一千多名部曲,他将作为第三批登岸部队,这是此次苟军渡河最主要的兵力配备了。不是没有更多的人,只是受限于运力,能够投入的兵力极限在这里。
南渡边的一座简陋土楼上,作为主帅的苟政立于其间,遥望东北方向,视线就仿佛能穿破晦暗的天色,直接落到对岸那闪烁着零星灯火的赵军营地。
视野受限,看得不甚清晰,但依稀可见对岸的平静,赵军如常,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
这两日间,苟军已经全部开进到茅津驻扎,大张旗鼓,大造声势,做渡河准备,直接将河东郡兵的注意力吸引至此。
而为了体现强渡之志,三日之间,苟政下令向对岸发起了五次突击,以挫败军心与数百部曲伤亡为代价。而这一系列动作背后,隐藏的则是苟军真正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