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的渐渐变成了许融自己。
她默默地有点后悔了。
做决定的时候,她自觉已经考虑全面,卧房与暖阁虽近,但在空间上仍是隔开了的,且萧信定期也要来应个卯睡一下,如今不过从偶尔变成每天而已,差别不大。
理想简单美好,现实磕磕绊绊。
从前萧信来睡,他起得早,等许融醒来时,他早已连被子都叠好走了,她蛮可以悠闲地起床穿衣,又或是先倒杯茶,晃悠一圈喝了再穿,无人相扰。
现在就不一样了,萧信晨间的作息被迫和她调整到了同步,他要是像开始赖床还好些,但他适应能力惊人,有个三四天以后就也固定在辰初起来了,许融开始不知道,披头散发只着单衣起来端着茶盅在屋里晃悠,忽然暖阁帘子掀开,她和萧信面面相觑。
许融僵硬地、缓缓低头,还好,该遮的都遮住了。
她再抬头时,那边帘子已经放下了,萧信的声音忍耐着传出来:“……我不是有意的,我听到你起来了。”
还走了好一会,脚步声轻巧悠闲,他哪里知道她居然是这样。
许融强撑着道:“没什么,是我不当心。”
这算是第二个小意外。
没完。
还有。
又过两三天,她吸取了教训,衣着整齐地穿好了才下床,谁知撞见萧信手里抱着一条细棉裤子往外走,本来也没有什么,她没多想,还上去打招呼:“二公子早——”
却见萧信脸色一变,没应她不说,还几乎是以夺门而出的姿势跑了。
许融:“……”
她费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却实在无法不多想。
该换的衣裳,昨晚沐浴时就该换下去了,一大早的又换什么。
她只能尽量清空记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哪知后来白芙悄悄又困惑地向她道:“二公子怎么自己洗了条裤子,我要过来,他还不许。”
许融:“……”
萧信虽然许多事都亲力亲为,毕竟公子身份,没到自己洗衣裳的地步,他的衣裳一直也是丫头们拿去洗的。
从前都可以,没道理今天不行。除非今天出了不一样的状况。
……他从前没这个状况,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住着,有需求,就手解决掉了。
现在中午晚上都被她拘来,他腾不出空,每日读书的时间已经少了,总不能大白天地再那什么。
于是就……那什么了。
逻辑合理,因果完整。
问题是——
她分析这个做什么啊!
许融无语长叹。
日子这么磕绊地过着,终于,在她的纠结里,府试来临了。
第65章府试
八月二十日。
时近深秋,晨间空气变得沁凉起来,似许融这般有点畏寒的,已经要换上夹衣才能出门。
萧信则仍是一件单袍,墨青色,头戴儒巾,足蹬乌靴,干净利落。
他是武勋世家里出来的,与那些普通读书人到底有些不一样,不论身段还是气质都更为简练。
今日是府试第一场,整个北院都起得格外早,许融忍住困意,亲手将检查过数遍的考篮递出去。
萧信接了过去。
许融斟酌了一下,上次送萧信出门,她说的是“马到功成”,这次情形特殊,她固然希望萧信考中,可不想给他那么大压力。
毕竟,缓一缓的决定是她做的,她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二公子,”她望着他,最终道,“尽人事听天命,来日方长。”
萧信点一点头,没多啰嗦,转头去了。
丫头们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等他走后,白芙陪着许融往回走,忍不住道:“二奶奶,二公子这次是不是——?”
“不知道。”许融摇头。
说是这么说,她已经说服自己做好他考不取的心理准备了,倘若果然如此,那也不必气馁。
红榴跟在旁边——她是顺便出来看哥哥的,她哥哥跟着萧信一起去府衙听使唤。
“二奶奶,”此时她接话道,“我觉得二公子一定能考中,才不会像那些人说的呢。”
许融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一笑。
她知道红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信生病吃药的事,府里渐渐都知道了,这光明正大,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韦氏吓得不轻,忙忙来看了一回,萧信看上去好好的,也与她说了无事,她不放心,仍是絮絮地问着,直到后来知道他的起居全被许融接管了,强制规定了他的休息时间,她才一下子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二郎,你就缺个人这么管着你,我从前说话,你总不听,幸亏二奶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