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1 / 2)

阮时青对此倒是并不惊讶,他更惊讶的是阮骄竟然和他存在血缘关系。

见他惊疑不定,容珩这才想起正事没说,连忙将关于阮骄身份猜测的种种告诉了他。

阮时青听完后陷入沉思。

自从醒来之后,他忙着安抚容珩和小崽们,很多事情还没来及理顺,自然也还没提起过自己在昏迷时做得那个梦——在梦境里,他亲眼见证虫后诞下了两枚虫卵。按照虫族的说法,那是王卵。

而据容珩说,虫族的虫后已经死去多年,现在的虫后包括大部分虫族都是人工产物,这些人造虫族的基因正是来自阮骄。而阮骄更是多年来一直被虫族所困……他立即联想到了那枚没来及藏起来、被虫族带走的王卵。

那个死去的虫后,正是虫族最后一任虫后。她完成了最终的进化,拥有了人类形态,也接受了人类的思维,试图结束延续数千年的战争,却最终死于一场谋杀。在濒死之际,留下了两枚王卵。

如果他和阮骄有血缘关系,再有梦境中他额头生出来的虫族触须佐证,他,或者说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很可能是被虫后藏起来的第一枚王卵。

可在有关虫族的记载里,从未提到过虫后会产下雄性的说法。

虫族是典型的母系社会结构,掌握生育权的虫后为尊,因此每一任虫后产下的王卵,必定是雌性。

现在他掌握的信息缺失太多,仿佛处处能对应,却又处处都存在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

但那个梦境里,他看到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又合理。不论是蓝星的沉寂,还是虫族的扩张到进化分裂,又或是法拉女王的死亡……看似无稽之谈,可许多细节都恰好解释了目前许多无法解释的情况。

想到法拉女王,阮时青下意识看了容珩一眼。

对方提起逝去的母亲时,神情总是怀念而悲伤的,却从没有愤怒和仇恨。很显然,他并不知晓女王在前线战场死亡的真相。而帝国对外公布的女王死因,是在前线百年一遇的虫潮中,女王身先士卒,力竭战死。

阮时青无法确认孰真孰假,只能先想办法验证梦境的真伪后,再告诉他真相。

他略过了不能说的部分,只含糊道:“我昏迷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失去意识。”他描述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没有边际的水体中的情形:“那时候我的额头上长出了和阮骄一样的触须。”

触须是虫族才有的特征。

加兰听完若有所思,半晌后道:“听你描述的样子,很像是内视精神体的状态。帝国研究精神力的学科非常冷门,但我最近也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和研究论文,有学者曾经就提出过假设,认为人的本质是精神体。那位学者将人脑内的精神力量比喻为一片大海,又称之为‘精神海’。精神体则是自我意识,是本我的具象化。当人内视自己的‘精神海’时,就像‘人’沉浸在大海中。大海无穷无尽,‘人’却渺小。当‘人’能够在这片大海里来去自如时,就掌握了精神力量。”

这一理论只是假想,从未有人验证过,甚至一度被斥为歪理邪说。这位曾经提出“精神海”理论的学者不仅没有得到认同,还遭受了不少嘲讽和攻击,最后在穷困潦倒中逝去。

加兰这大半年里,为了探寻阮骄的异常以及阮时青昏迷的缘由,拜读了不少精神力量相关研究的著作。再加上有阮骄这个现成的活例子在面前,反倒让他有了不少感悟。

他觉得“精神海”理论未必是无稽之谈,而现在阮时青的话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沉吟片刻后,他提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些虫族俘虏?如果猜测没错,那些虫族俘虏应该对你有所反应。”

之前他钻了牛角尖,现在阮时青的话又给他指明了新的方向——虫族的力量确实强悍,但它们最终进化的方向,或许并不是力量,而在于精神力量。

比如那些拟人态的虫族,比如阮骄。

越是接近完全的人类形态,精神力量就越强大;但相应的,它们的躯体力量会被削弱。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变弱了。比如拟人态的虫族在虫族中的地位相当高,而阮骄在经过训练后,甚至可以令那些敌对的虫族俘虏臣服。

想起前些日子修理店疯长的落星藤蔓,加兰觉得阮时青可以拿那些关押的虫族验证一下。

但阮时青还没回答,容珩先紧张起来:“不行!”

他沉着脸,身体紧绷,下意识按住了阮时青的手臂。

之前阮时青陷入昏迷,就是因为那只死去的新生虫后。现在人才刚醒,万一又被虫族暗算……他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就开始暴躁不安。

阮时青能感受到按住手臂的力道有多大,也明白容珩心里的顾虑。

但他确实有许多猜测需要验证,略一思索后,他就已经有了决定。

反手按了按对方紧绷的手臂,阮时青修长的手指灵活顺着微微绷起的肌肉线条往下,最终叠在青筋迸起的手背上,手指穿插进指缝间,十指相扣。

他用了些力道紧握住对方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决心:“你陪我一起去,我会小心,不会再出意外。”

容珩与他对视片刻,最终不得不妥协。

只是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前往关押虫族的监狱时,他恶狠狠瞪了加兰一眼。

加兰只当没看到了。

关押虫族的监狱建在兵工厂地下。除了最开始被俘虏的三只拟人态虫族,后来随着救援行动的增加,又增加了不少俘虏。从高等的拟人态虫族,到低等的普通虫族,统统都关押在监狱里,每日只保证最低生存需求。以供给加兰研究所用。

越是低等的虫族,越是关押在外围。

阮时青一行进去时,听到嘶嘶的吼声以及撞击声。这些低等虫族智商不高,没有高等虫族指挥调度,便显得愚笨,只会使用蛮力。

他们过去时,正逢这些虫族刚喝了营养剂,有了些许力气,便又开始砰砰撞击监狱栏杆。

整个地下监狱里都回响着撞击声,吵闹得很。

阮时青下意识皱了皱眉。

随即就见那些低等的虫族停下了撞击的动作,全都惊恐地退到了监狱的角落,锋利的节肢缩在甲壳当中,腹部紧贴着地面,连头顶的触须都不敢抬起来。

加兰见状挑了挑眉,看向了阮时青:“之前阮骄来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你做了什么?”

阮骄到底年纪还小,虽然通过学习和锻炼,可以令这些低等虫族臣服,却并不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那些虫族臣服的姿态也远没有现在驯服。

阮时青摇头,也有些莫名:“我什么也没有做。”

说话间,他们继续往前。

走廊两侧关押的虫族纷纷退到了监狱的角落处,摆出臣服的姿态。

越往里,关押的虫族智慧和地位就越高,它们不像低等虫族一样完全臣服,却各个都露出了紧绷的姿态,甚至还有的迫不及待探头出来看,一双双红色复眼在来回扫视之后,落在了阮时青身上。

监狱里不再有撞击声,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嘶嘶”声。

那是虫族特有的声音,像指甲在粗糙的纸张上不规律地刮过。从前阮时青并听不懂,还需要阮骄做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