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银宝继续嘿嘿笑着:“狗屁的和平分手,你爸现在是咱们西平市有名的煤老板,他想要儿子,但你妈只会生丫头,所以他们才离得婚。现在大伯要把你妈嫁给个当兵的,那人还有俩儿子,到时候打死你。”

招娣虎啦啦的站起来,哗的一碗开水泼过去了:“你放屁,我妈才不是只会生丫头片子,我妈也不会再嫁别人啦。”

给淋成落汤鸡的银宝哇的一声,咧嘴哭了起来。

陈家二嫂就住隔壁,听见哭声冲出来,一把拉过银宝,伸手就来搡招娣:“这丫头怎么回事,在舅舅家还撒野,打人?”

陈美兰刚把黍饼蒸到锅里,赶出来了,见二嫂正在搡招娣,一把就推过去了:“二嫂,孩子打架,你搀和啥?”

二嫂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当眼珠子疼的,拉过儿子的脸噗噗吹着,她嗓门比老鸹还高:“美兰,你看看你家招娣把银宝烫成什么样子啦,你是外嫁的姑娘,回了娘家还脾气这么大,难怪暴发户要跟你离婚?”

“暴发户就算跟我离了婚,也不娶你,你着急什么。”陈美兰哐啷一声,关上了院门。

二嫂被关在门外,嘿的一声:“美兰这还长脾气了,她刚才说的那是人话吗?”

有几个看热闹的人看不过眼了,其中一个说:“美兰刚离婚,才回娘家几个月,你当嫂子的就揭她的断,也不像话吧,少说两句不行吗?”

见大家都是一副她不对的样子,陈二嫂闭了嘴,拽过银宝拍了两巴掌,回家去了。

陈美兰重新倒了杯碗开水,两只碗换着倒手,快速把水冲凉,递给了招娣。

小女孩在妈妈的注视下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给喝干了。

“妈妈,爸爸真是因为你只会生丫头才不要咱俩的吗?”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招娣问。

陈美兰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当然不是,我们是感情破裂,和平分手。”

“那你真的还要跟别人结婚吗?”招娣迟疑了回,又问。

这是孩子最关心的问题,夕阳洒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紧张的快哭了。

陈美兰捏了捏闺女翘挺的鼻尖,依然温柔的笑着说:“事情还没定呢,再说了,不论妈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好不好?”

招娣端着碗,长舒了口气:“好。”

陈美兰刚离婚那位前夫,解放前是个大地主家庭,属于从小差点没被批D死的那种。但是本着树挪死,人挪活的心态,他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先行下海,承包了几个煤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整个西平市数一数二的煤老板,暴发户。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再没错。

暴发户有钱后去过几次歌舞厅,喝过几次酒,搂着女人跳过几次舞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喝点酒就会嫌弃招娣是个闺女,丢他的脸。

还嫌陈美兰衣着谈吐土气,配不上他的钱。

而且前阵子破天荒的,他喝醉之后居然踢了招娣两脚。

虽说是个农村妇女,但陈美兰从小懂得一个道理,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向来是个不吭不哼,性格绵弱的女人,但因为女儿挨了打,居然跳起来跟暴发户狠狠打了一架,回家找哥嫂帮忙,爽爽快快的跟暴发户离婚,然后搬回了娘家。

……

土灶烧麦杆,燃起来火呼啦啦的,才添了几把火,锅上冒起蒸气,黍面馍熟了。

招娣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忙碌的妈妈身后,语气巴巴的:“妈妈,你再不要嫁人了,咱们俩从大舅家搬出去,自己过自己的,好不好?”

虽然爸爸妈妈离婚这事儿招娣没法阻止,但她并不想妈妈再嫁。

她都听银宝说了,那男人原来是个当兵的,还有两个儿子,都特别凶,还喜欢打人。

陈美兰揭开笼屉,金黄色的黍面馍已经熟了,圆嘟嘟的,一个个卧在笼屉里的白纱布上,抓起来的时候还拉着金黄色的丝儿。

她轻轻吹着烫气,把黍面馍捧给了招娣,找个小板凳让她坐着吃,自己也饿的心里难受,不顾烫气咬了一大口:“大人的事情孩子不要考虑那么多,我要是招娣,就把肚皮吃的鼓鼓的,以后能打得过所有的男孩,好不好?”

招娣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顿时一大口咬上黍面馍:“好!”

她要打败银宝,打败想娶她妈妈的那个人和他家两个男孩。

她还要让不要她了的爸爸知道,自己虽然是女儿,但不比儿子差。

吃,招娣一定要把肚皮给吃的鼓鼓的。

……

陈美兰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重生。

上一秒,她还住在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大别墅里,做家务时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重生回了三十年前。

那是跟暴发户离婚后,回娘家的路上,两辆班车发生了一场小碰撞,她的头给车窗碰了一下,她,重生回来了。

将来总在外面忙碌,一年四季很难见到面,见了面也相对无语的女强人招娣还是个软嘟嘟,又乖又可爱的小丫头,缩在她怀里,乖乖的坐着。

上辈子,关于这段日子陈美兰没有太清晰的记忆了。

毕竟她当时抱的信念是在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很快就会再嫁,努力奋斗人生,然后把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抛褚脑后了。

但重生回来,她才发现这段日子自己似乎过的很艰难,招娣过的更加艰难。

寡妇门前事非多,刚离婚的女人家门前事非更多。

也不知道是谁四处传风凉话,说她是因为只会生闺女,不会生儿子才被暴发户赶回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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