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陈飞的感觉渐渐麻木起来。他不再想如何卸掉肩上的绳子,或者怎样省力,不去拉身后的重物。而是渐渐认命的,如一头没有思想的驴一般,低着头只顾往前用力。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在陈飞心里渐渐升起一种恐惧之感。他在这里感觉,不过刚刚一天就能由最初的反抗,不甘,疑惑,想要离开。而渐渐的变成了认命。不问其他只顾低着头干活。
他不知道打造这样一种环境的生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其对人类心理的把握是相当深刻的。让一个人失去了视觉的分辨能力,而在一片茫然未知的空间里,他不会生出太多的想法,只是闷头做好眼前的事。就犹如那些眼睛被蒙上的,围着磨盘不停走的拉磨的驴。
陈飞无法想象。若是再过几个月,他似乎可以完全放弃心底的,那份挣扎和不甘。就如刚刚那位老人家所言的。从他的祖辈到他的孙辈,几代人都在默默的去做出,这样一种重复的重体力工作。而没有人去在乎这份工作的意义在于什么。或者为什么大家必须要做同样的一件事情。
虽然心中有了这些认知的感慨,但是陈飞却不敢停下脚步,他觉得似乎只要自己稍稍松一份力,那个鞭子就像长眼睛一样,准确的落在自己的后背上。而被打的多了。疼痛似乎都已经渐渐麻木了。脑中仅仅只只剩下一个目标。就是用力,用力,用力的拉着身后的重物。
在四周昏黄的风沙之下,陈飞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还是可以从周围人的呼吸声里,从那些逐渐加重的喘息声里边,渐渐分辨出,似乎天色已晚。每个人都已经耗尽了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大家嘴里的嘟囔抱怨之声,越发大起来。
突然之间,他觉得肩上一松,那条一直勒着他的纤绳,不知道何时消失掉了。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陈飞能感到周围的人群在往前涌着。陈飞凭着感知,随着人群的方向也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边这边。
别急,你推什么推?
快点,快点,下一个。
一阵阵嘈杂的说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虽然还是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但陈飞觉得他似乎走进了一个室内的空间。身边人的距离似乎缩小了,大家挨挨挤挤的,陈飞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边都是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嗅到了一阵阵属于食物特有的香气。
当然这种食物,也并非是什么山珍海味做的喷香,引人食欲。只是在他微弱的嗅觉下能闻得到,有一点轻微的米饭香味。即便只有细微的香气,但是对于已经出苦力累了一天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世上最美味的盛宴。
而且陈飞能够隐约感觉到,从前方传来的阵阵热气。虽然他并不觉得冷,但是在那种环境下,风沙一直在四周缠绕的户外。进入到一个人挤人的室内,散发着暖暖的热气。还有些微的米饭清香,这里无疑就是天堂了。
最重要的是,陈飞终于觉得不再孤单了。即便他从一个空间,穿梭到了另一个未知的空间,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空间里,是否有生物存在,而之前的几个小时,在室外的漫天黄沙之中,他除了听到一个老人家的言语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真切存在的人,可此时虽然眼前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在不停的晃动。但却让陈飞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他重新走入到了人群之中。
随着在这个室内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陈飞眼前的视觉渐渐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硕大的厅堂之内。周围挨挤挤的都是人,一个一个赤裸的上身。上面沾满了泥土。有的人背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血痕。很多都已结成了疤,看起来显然就是陈年留下来的旧迹。
显然这些人都是刚刚跟着陈飞一起在室外干活儿的那群人。除非努力想去找一下。刚才与他搭过话的那位老人家。可是这个大厅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粗粗估算了一下,大概能有七八百人。想在这么多人当中找一个外貌身高并不出众的老人家,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而让陈飞觉得吃惊的是这些人当中有的往前走,有的往回走。往前走那些人推推挤挤的,似乎很着急,但往回走的人手里边都端着一个托盘儿。有点儿类似于他之前在食堂打饭的那种饭盘儿上面显然放了一些。吃的东西。
那些领了饭盘儿的人,各个寻了一个角落,一边避开蜂拥向前的人群。一边想要悠哉悠哉的享用自己的饭食,顺便再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