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先是一惊,樱桃般的小嘴上下动了两下,到底是不敢太过放肆的,虽然心中不解苏钰臣对她第一次如此冷淡的态度,但也只以为是他被挨了打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喊了小厮过来伺候。
苏钰臣洗浴过后,感觉浑身轻松,又饱餐了一顿,顿时觉得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苏钰臣斜斜的依靠在美人榻上假寐,一顿折腾已经到了晌午,此刻房间四周角落里放了冰块,又有伺候的仆人打扇,苏钰臣闭着眼睛想理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却听到青松在自己耳边轻声禀告:“三少爷,陈家公子来了。”
苏钰臣眉心一皱,“陈家公子”这四个字在自己脑海里转了一大圈,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陈慎言,陈家幺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慎言和苏钰臣一样,也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刚刚将人对上号,陈慎言就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到苏钰臣的脸,就眉毛一挑,笑嘻嘻凑近:“听说昨天你爹把你揍了一顿,看来是真的啊!”
此刻苏钰臣脸上还有淡淡的红痕,仔细看还是看的出来的。
见苏钰臣不发话,只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谈论昨日的事情,作为好友,陈慎言也不好再戏谑,只是拉着人就往外跑:“今儿个就是欢喜楼新花魁登台的日子,咱们赶紧先过去找个好位置好好消遣消遣,女人嘛,我们苏家少爷要多少没有?家里的做不了主,家外的旁人可管不了。”
说完还不怀好意的朝着苏钰臣眨了眨眼。
苏钰臣脑子里还在思索上辈子的事情和如今发展情况的对照,等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出了苏家大门了。
苏钰臣有些怔愣地看着苏家大门,脑海里的时间线总算对上了!
上辈子自己这个时候没有出门,躺在家里休养了三天,错过了阮娇儿第一次的登台表演,后来还常常引以为憾。
而之所以休养了三天,原因也很简单,当时他抵死不从这门婚事,被他爹好一顿毒打,可不像现在,睡了一觉,除了略微的小伤,跟个没事人似的。
当时确实陈慎言也来了,只是见他伤的不轻,也不敢说什么打趣的话,更不敢这个时候撺掇苏钰臣出门,所以就假装自己是来探访,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后,就灰溜溜的走了。
苏钰臣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脑子怎么这么好使,快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只不过是稍微想了一下,当时的事情就历历在目似的。
只不过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陈慎言喋喋不休的话语拉回现实中。
陈慎言的父亲是扬州城里赫赫有名的盐商,握着整个江南的盐引,从他太爷爷一代一直做到如今,家中是累世的巨富,而传到了陈慎言这一代,他父亲只不过是希望他谨言慎行,安稳度日即可。只可惜,这“慎言”二字在陈慎言身上是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本来我是肯定要和你争上一争的,我都带上了三千两银票了,不过我看你今儿个伤的这么惨的份上,这个阮娇儿就让给你吧!”陈慎言感觉自己真的是狗兄弟义气了,拍着自己稍显瘦弱的胸膛,朝着苏钰臣挤眉弄眼。
苏钰臣听到“阮娇儿”这个名字就不耐烦,远山似的双眉紧紧地皱了起来:“那种地方的女人,有几个是好的?我吃了空了去争花魁!”
今天是阮娇儿第一天登台献艺,也是她第一天接客,慕她美名者不知凡几,自然有大把大把的富商文人赶过来给她捧场,争当花魁的□□之客,以后说出去了,也是一桩美谈。
此前苏钰臣也是在陈慎言面前念叨了好几回,说欢喜楼里的几个庸脂俗粉早就看腻了,那天一听阮娇儿在纱帐后的婉转歌声,就被她吸引住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欢喜楼选出来的新花魁,才貌双绝,从那以后就惦记上了!这人还没见过,大小礼物已经送了不知凡几,前前后后花过去的银两都得好几百两了!
没想到今天苏钰臣的态度一改往常,惊得陈慎言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钰臣吗?该不会是被你爹打傻了吧?”
说完就想用手去探苏钰臣的额头,却被苏钰臣无情地拍了下来:“你小子七岁的时候还尿床,我去你家睡了一宿,早上起来怕被你娘斥责,硬是赖在我身上,让我背这个黑锅,你说我有没有傻?”
陈慎言慌的连忙竖起中指比在自己嘴边,嘴里嘟囔道:“好了好了,我的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拿出来值当说什么?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了,不去欢喜楼就不去呗,今儿个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还不成吗?”
陈慎言这人和苏钰臣一般荒唐无稽,但是却真心拿苏钰臣当兄弟,两人从小玩到大,从来都是臭味相投,但是里面也有着几分真情意。想到他死后陈慎言还每年到他坟前祭扫,刚刚那点对他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苏钰臣刚刚重生回来,还很多事情都乱糟糟的,其实并不想出门,但是两人出都出来了,说话间就到了最繁华的珍宝街前,苏钰臣想了想就信步往自己家首饰铺子里走去。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到这间铺子的管事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后来把他苏家出卖的彻彻底底,趁着他现在还没成气候,可不得找个茬子把他轰走?
至于怎么找茬————哼哼,对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苏三公子来讲,不好意思,找茬正好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
第三章:媳妇好小
“诶,你进自家首饰铺子干嘛?我说呢,怪不得看不上阮娇儿了,看来是另有新欢了!”陈慎言没少跟着苏钰臣来他们家的铺子,每次苏钰臣一过去,就是为了给姑娘挑首饰。刚刚他还以为苏钰臣转了性了,没想到是栽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了。
陈慎言以为自己真相了,老神在在地跟在苏钰臣身后,心里想着到时候可要套套话,到底是何方神圣,搞的苏少爷连欢喜楼的花魁都看不上了。
苏钰臣不去理陈慎言这个草包,满脑子就想着是女人——虽然他以前到现在也是个草包无误,并且草包起来比陈慎言还不如。好歹人陈慎言后来家道中落了,日子和以前没法比,但也算寿终正寝了,而苏钰臣却是被人害的早早就当了阿飘。
于是,草包一号带着草包二号,明晃晃地进了“翡翠轩”。
一条珍宝街,半面“翡翠轩”。
在扬州城最繁华的珍宝街上,能将铺子开的比“翡翠轩”大的,找不出第二家。
可以说“翡翠轩”的生意,也是苏家比较核心的资产之一,所以后来这个翡翠轩的大管事才能在背地里使劲捞钱,最后还在苏家最落魄的时候狠狠地捅了苏家一刀——这只有锋利的刀,捅人的时候才更痛啊!
只不过这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如今,这个叫做刘成的年轻男人还只是一个小管事,和二十年后在苏家呼风唤雨一点也不能比。
当时苏钰臣飘在刘成后面看着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过去扇他几个巴掌,只是每次扇过去的都是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阴谋一点点得逞。
但是现在么,苏钰臣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扇过去应该还是疼的吧?”
“翡翠轩”是一座二层建筑,一楼大堂中央用郑大师画的山水屏风做隔断,屏风外围放着一些档次稍低的首饰珠宝,而屏风内侧则是中档的首饰珠宝。这样做也很好理解,外围针对的是一般小富之家的女眷,讲究没有这么多,被街上的人看到可能也就看到了;而消费能力高一点的女眷就需要更加私密一点的空间。
当然了,楼上没有珠宝展示,只有六间雅间,每一个雅间都有专门售卖首饰的仆役伺候着,将最名贵最时兴的花样直接拿进雅间供人挑选。能进雅间的都是贵客,而且每次过来都得差下人提前预约,免得和谁撞上了不美。
可以说苏家在做生意这一道上绝对有着自己的眼光和方法,能成为江南首富也不为奇。
过去苏钰臣每次都是直接上二楼,而刘成作为“翡翠轩”最能卖货的小厮,自然也是常年在二楼候命。所以原本苏钰臣是准备直接上二楼的,只是在听到屏风里面的声响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陈慎言差点没刹住,好险站住了脚跟,有些奇怪地顺着苏钰臣的视线看过去。
在他们这个角度,隔着屏风,刚好可以看到屏风里面的人,而他们却看不多自己。
里头的那个小厮他当然认识,叫刘成,嘴巴是实在能说,每次给他介绍首饰都能说出朵花来,和苏钰臣来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有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