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他只弄到一点点,朕令辽东的将士在那边种植,今年才得这么多。辽东湿地种植水稻,也是他告诉朕的。”
东方朔忍不住感慨:“卫先生真乃神人也。”
“什么神人。”刘彻摇头失笑,“不过是个热爱土地的人。她只会种地,旁的一概不懂。”
东方朔不禁说:“这一点就很不得了了。”
刘彻:“朕也觉得她很了不起。她倒不以为然。若不是她怕冷,去年就跟着去了辽东。”转向卫青,别有深意地说:“仲卿以后倒是可以替朕去辽东看看。”
卫青听出他潜意思,以后若追击匈奴到东边,粮草告急,大可去辽东筹集粮草。
“微臣遵命。”卫青拱手道。
刘彻抬抬手示意他无需多礼,感慨道:“辽东那么大的地方,只靠将士们还是不行。”
卫青问:“陛下令百姓迁徙?”
“受黄河水患影响严重的地方的百姓今年已随将士前往辽东。怕是不多。毕竟故土难离。”刘彻叹气道:“人少也好,否则朕今年就得派人帮着郡守管理辽东。”
东方朔拿锄头的手抖了一下,他只是个文臣,朝中最不缺他这样的人。陛下又令各郡国举荐孝廉,那些人过些日子到京师,朝中就更没有他的位子了。他是不是该另寻出路呢。
东方朔佯装好奇地问:“百姓不爱去是不知道辽东变了样,以后知道了,都爱去吧?”
刘彻:“朕这两年在辽东屯兵,并不只是令他们晒盐种田,还令他们修了些许房屋。自愿随士兵前往的每户三间泥瓦房。今年百姓到辽东看到分到房就给老家人去信,若成气候也得两三年。”
卫青以为得很多年,“两三年很快。”
“是的,两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东方朔跟着说。
刘彻:“辽东的两三年并不好过,天寒地冻着棉衣跟长安百姓着单衣似的。”
卫青奇怪,“前往辽东的将士们是怎么扛过来的?”
“那边人烟稀少,修整房屋时一铁锨下去就能砸到老虎兔子,着皮毛做的大氅。”刘彻道,“最冷的时候有火炕。”
辽东屯兵之初,刘彻也担心损兵折将的厉害,特意问了卫莱,火炕便是卫莱告诉他的。
刘彻继续说:“需在室内窝上一两个月。”
众人瞬间明白,纵然不冻人,这么漫长寒冷的冬日也能把人逼疯了。
东方朔面露犹豫之色。
刘彻瞧见了并不着急。
主父偃又通过卫青递了两次自荐,刘彻依然不予理会,眼瞅着各郡国举荐的人才即将抵达长安,主父偃坐不住,直接上书刘彻。
当日刘彻便召见他。
四月下旬,天气转暖,卫莱带着女儿回宫赏牡丹,新人主父偃官升谒者。
东方朔整日混迹市井,听说来了个公孙弘,还有个董仲舒,一个比一个有才,越发觉得朝廷没有他容身之地。
五月十八,休沐日,刘彻跟着他闺女在昭阳殿前的空地上遛弯,宣室的黄门引东方朔觐见。
刘彻明知故问,“找朕何事?”
“微臣东方朔拜见陛下。”东方朔跪下行礼。
刘彻讶异,“出什么事了?”
他一个公车令能有什么事,跪下不过是为了表明他愿意前往辽东的决心。
刘彻容他道出实情,才开口说:“辽东离长安甚远,朕准你去也得明年开春。”
东方朔像是怕有人同他争。急切地说:“微臣愿意等。”
刘彻又说:“朕给你一个月,问问从辽东回来的将士那边有多冷。届时依然愿意前往辽东,明年正月底就随将士一同出发。”
“喏。”东方朔起身。
“爹爹……”
东方朔下意识抬头看去,不远处跑来一位着正红色童子服的小孩儿。
小孩儿头上绑着两个髻,唇红齿白,天真可爱,挥着小手朝帝王扑去。
刘彻顺势抱起她,“怎么不玩了?”
小孩亲昵搂住他的脖子,枕着他的肩膀,歪着脑袋打量东方朔,眼中尽是好奇。
“这位便是长公主?”东方朔问。
小孩儿转头给他个后脑勺,眼神询问他爹,这人谁呀?婉婉怎么从未见过。
刘彻笑着说:“他叫东方朔。东方朔,退下吧?”
“喏。”东方朔收起他的好奇心,走了大概十丈又忍不住回头,看到身材高大的帝王为了配合女儿,弯着腰,牵着小孩的小手,踏上高高的台阶。
年轻的帝王向来没什么耐性,这一刻仿佛变了个人,一个台阶小孩儿要走三步,他也不着急。
东方朔看在眼里新奇有之,更多的是他也说不上来的复杂。他自认为这几年闲着无事把皇帝研究透了,却从未想过他还有这一面。
卫莱听到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出来就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看服饰像宫里的,另一个不真切,“主父偃?”
“不是。入朝半月,朕就升了他的职,正得意,休沐日指不定在哪儿喝酒享乐,哪还记得朕是谁。”
“娘,东方朔。”
卫莱诧异,刘彻也很诧异,“婉婉还记得他叫东方朔?”
小孩好奇怪,不是爹爹告诉她的吗?
“你爹爹的意思婉婉居然一次说三个字。”卫莱道。
小孩懂了,“婉婉,会!”
刘彻忍不住笑了,“你娘刚夸你,又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爹爹,坏!”小孩甩开他的手。
卫莱奇了,“她居然听出你调侃她。”
“正常,朕的女儿像朕,跟朕儿时一样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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