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气得在心里挠他。
侍者可惜的眼神在唐眠身上转了一圈,转身带顾珏进了月色。
一踏进月色,顾珏又有了熟悉的感觉。他的力气再一次被卸掉了。他扯了扯唇角,看来他坚持要进这里是对的,他来对地方了。就算他想随唐眠走,他也不可能走掉。
月色一楼装修精致又浮夸,白金色调,来往的侍者穿衣大胆暴露,有的甚至不着褴褛。这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一路穿过数个例如“猫耳少年”、“公车的激荡日夜”、“一师多生互动”等等让人浮想联翩的主题会场,顾珏从来都是淡淡扫过,清冷眼眸里无波无澜。
“喜欢这儿的活动么?”
殷兰从顾珏身后暧昧地擦着他的肩膀走上前,在他身前站定,往前递了一杯透明饮料,兰花指微翘。
顾珏看了一眼水,视线又落到殷兰脸上,没接。
殷兰笑得花枝乱颤,他喝了一口又递过去,“不加料的清水,喝了压压惊。第一次来这儿的新人都会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不是所有新人都有这种待遇。只有最极品的美人,我才会亲自招呼。”
顾珏猜到了他的身份。他接下这杯水,但还是没有喝。
“老板。”侍者毕恭毕敬地朝殷兰喊道。
殷兰对他说:“下去吧。”
“顾珏你,随我来。”殷兰食指勾了勾,转身时宝蓝色的衬衫随动作晃动,凸显出一截细腰的轮廓。
殷兰将他带到私密房间,拿出一份协议从桌上推过去,微笑着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这儿吗?”
顾珏摇头。
“那你怕吗?”殷兰的视线飘向协议,笑意更深。
顾珏依然摇头。
他拿起协议书,从上到下一字不落快速扫过去,边看边说:“多谢殷总当初对顾氏的经济支援,我定会将欠的钱款全部还清。”
殷兰一直颇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看,听到顾珏情绪毫无波动的话他咂摸咂摸下巴,“这道谢感觉有点敷衍啊。”
顾珏没接他的话,先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本意说的。顾氏破产是早已注定,他来这儿还债也是逼不得已。那股神秘力量将他压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这里有客人需要他特殊服务?
钢笔笔尖垂落在签名栏上方,顾珏微微偏头问:“一晚上抵十万,我只要在这边工作满两个月还清欠款就可以离开了,是么?”
“嗯,只要你能在这里熬到两个月。”殷兰随意坐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抱肩,神色终于正经起来了,“看清楚协议了吗,生死状,你只要签了名,你在这儿出任何事,月色一概不负责。进来之后,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
顾珏利落下笔,淡笑一声:“是生是死,从来全靠我自己。”
话音落,他不知道为何竟然愣了愣。
殷兰定定看了他好几秒,忽然问道:“芭蕾还跳吗?”
顾珏将签好的协议书合上,抬头带着笑意说:“不跳了。”
殷兰很轻地唏嘘一声,“为什么你也不跳了?”
顾珏看了眼时间:淡道:“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殷兰低着头,精致的额发垂落显得有几分落寞,他像是没有听到或者没有再意顾珏的回答,又问:“不遗憾么?为生计放弃你喜欢了很多年的的事业。”
“我不喜欢芭蕾,没有遗憾一说。我去工作了。”
顾珏扔下这句话,抓上一旁全新的“少爷”服,转身走进隔壁的换衣间。殷兰吃惊地微张开嘴,望向他高瘦的背影,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
看来,金郁礼要在他身上跌跟头。
狭窄的换衣间落下门锁,顾珏将衣服扔在矮沙发上,背靠门,陷入沉思。
胸腔激烈而克制地上下起伏。他感觉,他身上的桎梏松了。
刚刚和殷兰的那番对话,是他第一次在被那股力量压制的时候能说出发自内心的话,虽然只有几句。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起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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