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信誓旦旦地劝道,“你拿了蟠桃招待他,也能把那转世佛子的凡俗之身变成半仙之体,那灵山自然就不惦记你的人参果树了。”
“你乃是屈指可数的洪荒仙人,地位尊崇,若是有了解决之道,如来势必也不愿意与你撕破脸面,结下仇怨的。无缘无故的,毁你人参果树作甚呢?”
“平白无故的化了去,更是不肯能,三界都看着呢,出于公允,玉帝也不会纵容如来这般行事的,那与强抢有什么区别?对吧!”
镇元子大喜过望,拉着菩提的手不肯撒开,“是极是极!菩提道兄,还是你言之有理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哥哥!”
那很是不必!
在下并不想要您这样一个弟弟!
菩提心说糟心的弟弟,我两个哥哥有我这么一个就够了。
他满心以为这样就能轻轻松松地打发人走了,结果镇元子支支吾吾地道,“道兄,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菩提肚皮里唉声叹气,嘴上只能道,“主意我都给镇元你出了,再有什么,你痛快地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扭捏?”
镇元子脸色涨的通红,吭哧半天才道,“道兄你也知道,王母娘娘疼你家悟空疼得厉害,这些年,连蟠桃大会都不办了,传谕三界,只说桃子专门给小灵猴留着,直到他断食水为止所以”
他去要桃子,可能要不来。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要不来。
因为万一开了这个口子,大家都偷偷的去要,那还不完了?
王母必定不能给的!
更别提他还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要招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西牛贺洲的一个佛子转世
这听起来尤为的荒诞。
菩提头痛,试探地道,“那怎么办?我与你写个条子?你带着去找王母?”
镇元子还是不肯,“这不好万一这事儿被人知道了,恐怕又会给你招来罗乱。道兄,你帮我一回,刚才你不是说你家悟空的桃子也没了?莫不如”
菩提眼神不善:莫不如咋的?
镇元嘿嘿一乐,“莫不如道兄你派个人去瑶池讨要一回,拿回来后,饶给我一个?”
菩提心说你可真会支使人,果然自古弟弟都是混蛋那,乃叹息一声,道,“也罢,就依你,只是你也知道,地上一年,天上才一日,这蟠桃素来都不是我们自去取,而是天上来给送,一年才送一回,你只想,娘娘那里一日能摘多少?这时候去要,桃子可能都不大熟,我若拿回来了,你别嫌弃。不过你若是肯等,那倒是能有熟的!”
其实不然,蟠桃园里三千株桃树,时时有花开,时时有花落,时时有果熟,娘娘每年都能给送来好些个,小猴儿这回才从天上回来没多久,娘娘也给装了许多,哪里想得到这小混蛋一股脑都给烤成果干了呢!
镇元连连摆手,“岂敢岂敢,能有一个就了不地了!哪里还敢嫌弃好坏!再说了又不是我吃,等那佛子来了,他一个肉丨体凡胎,只怕也受不住好桃子,便是那最次一等的,半熟不熟的,给他一个也就是了!”
那行。
这话可是你说的!
菩提便道,“既如此,我便带着悟空去往天庭,镇元你自便,等取回来了,就给你送去,可好?”
镇元子感激不尽,“有劳有劳!”依依不舍的带着徒弟们告辞走了。
菩提把他送出山门外,瞧着人纵云远去,真是牙齿疼得厉害,心里恨得不行。
这一群祸害!偏生不给他安宁日子过!
他要去兜率宫告状!
去紫霄宫哭委屈!
哼!
只是这会儿还是得先回去看看小猴儿
菩提转身去了悟空卧房,一进门,广林坐在床边,就伸出手指轻轻“嘘”了一下,菩提探头一看,小猴儿握着小拳头,侧卧着,蜷缩成一团,正睡着。
只是睡得不大安稳,梦里也偶尔抽噎一声。
脸颊上的毛毛都给打湿了,好不可怜。
他轻轻走过去,伸手一抚,给小徒弟安了下神,坐在广林让出的位置上,见小猴儿啜泣一声,动了动,又继续沉睡了,这才轻声道,“哭了多一会儿?”
广林心疼坏了,“哭了好久呢,才哄睡了。”
菩提问,“都说什么了?”
广林无奈地道,“唉,可伤心了呢,也是不巧,昨儿我带他下山去小村里,才遇到一位老人家过世”
虽然担心悟空眼睛不同于常人,怕他看到不该看的,远远的在看到村里升起的引魂幡后,就赶紧把他带走了,可是到底叫悟空听到了老人亲眷的悲啼之声。
广林当时给悟空解释了几句,也说了亡魂死后会去地府,转世投胎,若是一生行善,也可再世为人,可是当时小猴儿还是很难过,只道,“哪怕有来生,也是别人家的人了,这里的亲人,还不是见不到他了?”
正因为有昨日那一茬,今天广林才没法劝悟空什么,小猴儿什么都懂,哪怕与他说金蝉是去东土转世投胎,又有什么用。
死了便是死了。
回来的也再不是曾经那个人。
小猴儿方才哭着道,金蝉与他说过,人是不能死两回的
今生便是今生,来世便是来世
这话听来,真是叫人心惊。
广林把昨日悟空的话与师父说了,菩提眼神一暗,对镇元子又气上几分,又恼怒自己竟忘了提防他,才叫悟空听了这个消息去。
他伸出手,把小徒弟一丢丢大的小爪子虚握在手里,沉默半晌没出声,最后才挥了挥手。
广林和太乙真人师徒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敢发出一点动静儿。
走出去好远,太乙真人才轻舒一口气,讷讷地道,“我还是第一回见着师叔这么生气,好吓人啊!”
就连之前看金顶大仙来信,气得满屋子狂风乱吹,都没有今日这般吓人。
屋子里的空气都跟凝结了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去。
广林道,“你也不看看悟空哭得多伤心,唉,他人小,又重情,虽与金蝉只有几面之缘,但是与他有赠金莲子之谊,悟空记得他的好呢。”
太乙真人慨叹一声,戚戚然地道,“那金蝉虽是老和尚的徒弟,确实是个好性子,与我家哪吒也有赠茶之情啊”
回想起那个清秀俊雅的年轻僧人,两人心中难免惋惜,又情不自禁地叹息几声。
只哪吒紧皱眉头,沉默不语,还是在担心悟空,他昨日晚间入定才行来,并不知道最近这大事小情,悟空这冷不丁一哭,全然把他弄得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