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记忆(2 / 2)

gu903();摩昂小帅发现,他才跟弟弟住了一晚,胖烈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只派了一个小道童过来送了个信,说是跟小朋友一起住去了,把屋子让给两个哥哥,叫他们住的宽敞些……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

所以,弟弟的爱,就这么迅速地消失了嘛?

敖春钻到水缸里之前,肯定并且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的!咱们龙族,亲情就是这么淡薄!”

哼~想想当初,他爹就是这么把他拒之门外的!

儿子都不要了,哥哥算什么~

这一个冬日安安静静的,三界也没什么别的大动静,主要是太乙玄门在西牛贺洲折腾了大半年,收获颇丰,各自回家之后,都猫起来悄悄庆贺,自然便也不出来乱跑了。

只是庆贺之余,道君们也有些心虚,便又互相联系,叫镇元子跟守在灵山脚下玉真观里的金顶大仙打探了一下消息,看看灵山有什么反应没有。

金顶大仙早就从太上老君那里,知道了自家这些道友的小动作,收到镇元子的来信,看到信中小心翼翼的措辞,不免觉得好笑。

只不过他本就是太上老君和玉帝安插在西牛贺洲,监测西方教的,问过太上老君,得了允许后,给大家透露些小道消息,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来上次从灵霄宝殿回来,急匆匆地遣了降龙罗汉也就是迦叶尊者下界去,就连护法都没派一个,倒是过后,阿难想起从前他和伽叶一起在佛祖身边侍奉,相互支撑打掩护的情形来,难免心中戚戚然,有兔死狐悲形单影只之感,便为伽叶在如来面前说了几句好话。

他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不过提醒一下如来,凡人体弱,新生儿容易夭折罢了。

如来果然听了进去,派人去给南海的观音大士送了信,叫观音去南瞻部洲守护降龙罗汉长大,并在这期间,护着那几卷残破的经文。

情势紧急,佛祖甚至都没再大费周折地把观音叫到灵山来,跟从前那样,摆摆谱,展望一下未来,再嘱咐几句有的没的。

金顶大仙未曾亲见,不过他觉得,观音应该是骂骂咧咧地走的。

自打降龙罗汉下界之后,灵山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和嘈杂,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往,只有满山的大小僧众,一日复一日地嗡嗡念诵着经文。

金顶大仙在给镇元大仙的信里,把这些都细细地描述了一回,然后叫鹤童送了信去,自己走出房门,站在山脚下,袖着手,站在廊下,似乎是在眺望远山。

实则站在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在对面的琉璃宝镜里,清晰地看到灵山小小的倒影。

佛子金蝉回了灵山,做了菩萨之后,便再也没露面了。

金顶大仙运目细观,那间属于金蝉的小小房间,一直房门紧闭,无有声息。

这人到底是真的成了菩萨之位,还是因为行事不利,被如来惩戒了?

金顶大仙与灵山底层僧众交好甚多,金蝉也是其中一个,如今看不到故友身影,他也不免心中担忧,时常挂念。

被金顶大仙注视的那间屋子里,已经恢复了自己真身和记忆的金蝉,身穿淡青色僧袍,别无修饰,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眉目清冷,伸出一根竹节般细瘦修长的手指,把一粒莲子往前推了推,轻声道,“吃吧~”

他的对面,一只圆滚滚的小胖老鼠,金鼻白毛,一双圆耳朵,小短脸,黑豆子眼,全身寸许长,只尾巴光秃秃的带一点儿粉,正蹲坐在那里,揣着小短手手,呆呆地看着他。

金蝉见着小老鼠不动,便轻声笑了一下,“我已经辟谷,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吃的,这粒莲子虽放了好久,但是还没坏,吃吧。这是莲花池里的金莲子,吃了它,也能增加一点修为~”

那小胖老鼠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放下爪子,慢吞吞地蹭过来,悉悉索索地把那颗干巴巴的莲子闭着眼睛塞到了嘴里。

那副表情,好像是在说,“姑且我也就不嫌弃你了吧”的意思,倒把一直心情郁郁的金蝉给逗笑了。

吃了莲子,这小老鼠竟也不走,磨磨蹭蹭地挪到金蝉身边,爬上他落地的一边衣角,刨了刨,堆出一个窝窝来,竟像是要在此处睡一觉的架势。

金蝉不由得失笑,伸手捅了捅它道,“你是谁家的?怎么在这里睡?快回家吧,若是不见了你,养你的人该着急了。”

这小老鼠毛色油光水滑,指甲也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约应该是灵山上哪个童心未泯的小沙弥,养来做伴的吧。

小胖老鼠歪在那里,眼睛已经闭上了,这回又摆出一副“我没听见,我要睡了”的架势来。

金蝉说了它两句,这小东西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金蝉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那装出来的呼噜声不见了,转而呼吸声变得均匀柔长起来。

小胖老鼠真的睡着了。

金蝉便也不去管它,闭上眼睛,神识内收,又一遍遍地开始捋顺那转生至东土的几世里,混杂混乱的记忆。

平淡、喜悦、悲苦,饥饿、寒冷、疼痛,分离,重聚,永别……

金蝉从神识的最深处,把这些缠在一起、淡漠混乱的记忆都一一翻找了出来,打理清楚细细编排,一世一世地分辨清楚,又妥帖地保存起来。

孟婆汤他喝了许多碗,每喝下去一碗,之前那一生的记忆就会被药力紧紧地封存起来,一次又一次。

次数多了,记忆混淆在一起,哪怕他现在重塑金身,得升菩萨之位,封印解封,但是他仍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它们理清。

其实不管也是可以的,干干脆脆地把凡间那几世的记忆清理一空,只留下当初在灵山做佛子时的一切记忆,这样最简单,最省事,也最无后患。

不过,金蝉不想那样。

再怎么不堪,再怎么落魄,那都是他自己的经历,不是南瞻部洲一个默默无闻的凡人,不是漫漫历史长河中孤单地在旅途中死去的僧侣,不是在灵山脚下凌云渡中抛却了肉身的行者。

那是他金蝉。

他要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次转生,要深深地把他们刻在骨子里,每一世无缘的家人,每一世途中的过客,纷飞的战火,朴实的乡邻,慈和的父母,灵台山上的桃花……

他所经历的,他所看到的,他曾经感受到的,金蝉都不想忘记。

过去的一切成就了他现在的自己,若是忘记,那就是对如今自己的背叛。

没有人能悬空而立,总有无形的或有形的东西,支撑着你笔直地站立在现在的这个位置……

金蝉决定,在清理完记忆之前,他是不会出房门的。

因为一旦出去,这件事就再也没有完成的那一天了。

他只能坚定这一回。

好在虽然繁琐,但是马上也要完结了。

金蝉再次深深地沉浸于冥想之中,梳理神识,无视外物,不知道睡在他衣角的小胖老鼠醒了又走,走了又来。

之后悉悉索索地搬了许多吃食和干草布料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弄的,干脆就在金蝉的蒲团旁边,絮了一个小小的窝来。

此后那小胖老鼠除了每日里出去喝水、拉粑粑、找饭辙,其余的时间,都收在金蝉身边,与他呼吸同频,吐纳同声,一起打坐修行起来。

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窗外鸟鸣啾啾,金蝉才终于把自己的每一世都归拢完毕,清清楚楚,在神识深处罗列整齐。

面容清癯俊雅的僧人睁开眼睛,瞧瞧自己没怎么变长的指甲,摸摸光洁的下巴,和依然光溜溜的头颅,不由得失笑出声:这成了菩萨,倒是省了刮胡子理发和剪指甲的功夫,可真是省事多了。

他正胡思乱想,忽地旁边有个稚嫩的声音道,“爹爹,你醒了?”

金蝉一怔,低头一瞧,他身边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闺女,皮肤白皙水润,披散着头发,小黑豆子眼,肉嘟嘟的脸颊鼓溜溜的,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

你,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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