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没有父亲了(1 / 2)

霍长君冷眼看着他们彼此对峙斥责,口中的话是一个接一个的谎言,然后又被拆穿。

原来从苏怜月偷信他便知道了,今日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来,那白玉簪子就是烛龙令的一部分。烛龙令原是一柄剑形制的簪子,霍长君手上的是牡丹花,苏怜月手中的是四爪龙,两者合二为一,便是龙衔牡丹。

世人只知烛龙军团是为死士军团,却不知这是先帝为了他一位求而不得的女子培养的,故而这令牌也做成了最精致的簪子形制。至于那位女子是谁,无人知晓,只是簪子最后落到了安国公大公子许淮远手里,然后被他发现其中奥秘,送给了苏怜月。

而牡丹簪子是那年先帝送给淳安长公主的赔罪礼,只是长公主一辈子未曾原谅她的父皇,然后将簪子送给了霍长君。

今日,这一支簪子便成了三个人的欲望照妖石。

到最后,谢行之冷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胡作非为,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旧情。”

苏怜月苦苦哀求,还要再为自己辩解更多,可是李德让便让下人把她拖走了。

这一切,霍长君都是冷眼旁观,烛龙令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不关心,他们狗咬狗互相算计,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和她仿佛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然后她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缓缓蹲下身捡起苏怜月掉在地上的那封信,珍视着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脚印。

那是霍成山写来的最后一封信,也是被谢行之篡改成“为父安好,勿念”的信。

信上,霍成山提及“近日城北大败,兵器不敌燕军,吃了大亏,望朝堂能派兵增援,还提及今年天幕大旱,望朝廷能早作打算,增加拨粮放款的数目。”

末尾还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为父已屡次上书,奈何不得回应。长君若是方便,烦请向陛下多美言几句,若是不便,也无需自责。”

霍长君顷刻泪目,父亲永远都是这般为她思量,若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将自己牵扯进来的。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霍长君蹲在地上,星眸含泪,哑声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改了我与父亲的书信的?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谢行之,父亲上书求你增援,你为何不答应?”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困惑,她有太多太多的不理解和难过,她与父亲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忠诚于谢行之,为何到最后却屡屡受伤,陷于困境,没有好的结局。

谢行之站在她身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蹲伏于地,紧紧蜷缩着的模样。

少见的霍长君没有歇斯底里,他也没有烦躁抗拒,他竟有一瞬有想坦白的欲望。

谢行之缓缓蹲下身,就靠坐在霍长君的身旁。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他眸眼深深,道:“长君,你姓霍。”

就这短短的三个字霍长君瞬间明了了这一切。

这十年来的一切。

当年谢行之式微之时,他需要霍家的兵权助他登基,如今他势大,这世间便不能再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的皇权。

忠心有何用,情义有何意。

统统比不过兵权归为己有,卧榻之侧再无他人酣睡来得有价值。

她转身,她明白了。

只要兵权在手一天,便是霍家再忠心,便是她对他有再多的情义,他永远都不可能放下对霍家的戒心。

谢行之要的不是别人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只忠于他,而是他亲自握着刀,甚至只有他才能握着刀,谁也没有办法再威胁他。

她明白了。

这一次,她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她再不会任性,再不会气焰嚣张,更不会仗着霍家兵权在手就敢和谢行之拍桌子。

她的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她哭着哀求,“谢行之,就这一次,我求你了,你增兵好不好,求你了,父亲写出这样的求救信必然是遇到了难处才会开口的。”

她高高举起手指,指天对月发誓,“只要你这一次放过父亲,我一定会劝父亲归还兵权的!真的!我说到做到!我会让霍家军改姓国姓!我求求你了!”

她拿出自己最后的筹码,只想保父亲一命。

当权者要自己握刀,那原本的握刀人必然不会有好结局,谢行之并非完全不懂战事、不分轻重缓急的昏庸帝王,他至今未给父亲回应,必然是在他还能控制的范围里别有所求。

所求什么,不得而知。

他要掌控霍家军,这支传说中的铁血之师。

她揪着谢行之的袖子,“求你了。谢行之,我不会有孩子,你无需担心外戚专政,父亲归还兵权,你也能达到你的目的,就是饶他一命而已,有那么难吗?又或者苏怜月想要这皇后之位,我一样可以让给她,真的,你随时可以废了我!求你了!放过我父亲吧!”

谢行之看着她哭得泪流满面,心下竟有一丝自己控制不住的难受。他状似随意地轻抚心口,这些年他与霍长君早就是相伴相随不可分割的一体了。

哪怕是算计,哪怕是也有过一丝丝怜悯,哪怕也曾觉得霍长君确实有趣也忠诚过,可他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决定和计划。

过去至今,这十数年,从未。

他看着霍长君,她活得蠢笨,活得天真,也很是信任他甚至忠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