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楠的一双父母吸取前车之鉴,觉得他们儿子音楠继位之礼如此不顺当,终究有一条原因是上一次挑日子太不严谨了。
是以,继位之礼之后因挑选他再次继位礼得日子,二人均秉持着要更加严肃认真的态度,结果很快便因想法不合而吵架的这回事,还没有向往常一样全末址风风火火传遍,就已经眉笑眼开地回来了,这让音楠觉得过了这些年自己的父母还是有了一些进步的。
音楠还记得那日从雪坞送完霁欢再回到沐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接近丑时,但父亲母亲并没有回自己寝殿休息,他在正殿门口听见二位在书房内有说有笑地下棋,等到他进去的时候,母亲落下最后一子,打趣父亲又输了,似乎事有意将这局棋拖到这个时候,让音楠见到自己父亲战败的样子。
听闻二位与凌师傅商议之后,日子定在了五年之后九月的望日,渐近秋凉,浮楠山的秋菊也遍开,是个好时候。音楠自己算了算,这个好日子之后再有这么好的日子就得再等近百年,虽然五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这个间隙中不大可能遭受什么祸事,只是毕竟不能正经担上君上之责,亦无法在有一星半点不安分端倪的苗头的时候,就透过渊域感知,这让音楠还是觉得自己愧于这个名头。
然而母亲说了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让音楠面色严肃了近半月。
冥界掌管着人世转生轮回的功业,但凡天上神仙有犯事的,被罚到人世历劫的,也都需要在冥界走走过场,方能到大千凡事中去经历他该经历的生老病死。几千年前,冥界前君上陌桑告了天帝,辞去了冥君一职,当时是说自己闲云野鹤,常年不管冥界之事,不谋其政自不应再在其位,应当让贤于那些更有能力的来担职。
天帝虽然在六界掌管事务,但上古时期渡过万般劫缘活过来的一些神仙,或是当年师从圣尊真武的那些弟子,他还是要恭敬待之,是以准了冥君的奏章。音楠得知这件事后,细想一番,陌桑怕是因为在冥界再没有了挂牵,便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了。
音、如两位师傅因为夫妻吵架出了末址的那段时间,机缘巧合得在无根山遇到了陌桑。
陌桑掐着时间算,本是想在末址刚复苏之时便要到末址来,然在途中遇到师兄凌珩之的同时,亦被天帝座下的仙官寻到了近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的踪迹。说是天帝将召六界四海开大朝会,想着陌桑辞去冥君职务不久,新接上来的到底不如他在位时间长久,许多事情亦不如他清楚,便到处寻他来商议事情。
陌桑见来的小仙官恭敬又低顺,言辞恳切又急迫,不忍推辞过去让仙官回去遭天帝责难,便与凌师傅匆匆一别去了九重天。这大朝会上天帝见到陌桑还颇感意外,向那小仙官投去了赞赏之色。而陌桑在上座,听着各界的一个接一个奏疏百无聊赖,好不容易挨到前些时日,大朝会才终于开完,其他也多年不曾见过陌桑得其他仙官们,还未来得及同他寒暄一二,就见着他就急急赶离了九重天。
然而,急赴末址未到,不想在无根山遇着两位故人,就又被先前来请他的小仙官追来,说得了天帝的急令,要请他再回去一趟。临走之时,对音、如两位得原话是说:“天帝朝会上提了一句末址复苏之事,回去让音楠千万注意一些。末址如今种种天帝并不知其中原委,怕觉得仍是隐患,终要除之而后快。”
音楠想起当年还是太子的予绎被天帝抽去了记忆安插在末址,然后引出后边的一桩桩事,逼得迟默无法,闭了末址五百多年,专心造出了霁欢,而后独自出去解了末址生而为亡的宿命,心中不免有一些块垒无法疏散。而如今的末址,已经不是那个吸食执念化作瘴气,不知何时可能会毁了六界的存在,天帝却依然没有打算实在放过,这些带着怨恨得块垒之中,还多了其他的思考。
且不论这末址的秘辛天帝高高在上透过当年予绎的记忆知晓多少,但是看万年前迟默杀伐决断,战事上的魄力,恐已经觉得末址生灵生来原罪,担忧生而仙灵或有神元得谁,会再有如此力量。即使末址不会危害六界,但在天帝眼中,有如此强劲的力量存在,对自己都不会是好事。
凌师傅在沐照打磨一把新剑,说是为末址剑术比试胜利者准备着,在听到音楠如此言论后,头遭遭地夸了几句,说他“终于有了作为君上的考量。”
音楠却并没有高兴起来,看着凌师傅仙姿卓然地磨剑,问道:“但如今,还得小等五年,这个时间我总是担心,不知师傅有何良策?”
凌师傅收回了之前的赞许,又一副往常的样子,冷冷说道:“考量的同时,音楠你还需要有作为君上的气度,这些年你的修为也不是白修的,迟默那丫头有的能力你也可以有。当真天帝要派兵力来犯,你自然得有能力守护你的子民。”
音楠被凌师傅的这一通训斥,却并不觉得烦闷,回想起当时雪坞里的欢语声,觉得自己更得勤于政务勤于修行,才能护此地久安。
而案前的两位童子,栾亓和栾修两兄弟虽眼见着这些日子里,君上入夜后从原来两个时辰的休息,缩短成了如今一个时辰的休息,比之前更勤勉了,却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因由,每日听见前门后门不常在君上眼跟前走动的其他童子们姐姐们的聊天,将这些时日里,外头如火如荼开展的比试,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听得两兄弟心中痒痒的,仍在找机会跟音楠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