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听了半晌的商炏,开口道:“容你跟了我们一路,本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意图,倒是没想到你的身份。如今,你说这一番,想必也是为了替她开脱,要在此时拦一拦本君。”
商炏仍然是不打算放手,霁欢听完,笑了笑,手轻轻握了握音楠的肩膀,道:“你先让开一点,既然这位殿下怀疑我,那便测上一测,也正好消一消我心中的疑虑。”
音楠看着霁欢,目光柔和了一些,不同意道:“这个时候你别意气用事,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有人硬要从我身边带走你,也要看看能耐。”这一番话让陌桑心里酸了一酸,也让一旁的炎胥萝,眼神乱了一乱,心中仍然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霁欢似乎认真思考了一番音楠的话,但还是坚持道:“既然说已经是一路探查,访到了此处,想必手里头也有一些实证。且不论相貌一类能够使用术法来迷惑人的这一项外,通过那些遭遇祸事的凡间,商炏殿下应该也已经了然始作俑者术法的来源和门路,无论是还需掌握多少线索才能明晰真相,但凡有这一星半点,亲探我的元神,便能看出是不是同一人。这个法子,殿下觉得可好?
默不作声的陌桑听此,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姑娘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说的这一桩事情是有多么严重?天上地下,还没有哪位神仙愿意将自己的元神交给别人来识人断案的,让商炏来亲探元神,若是稍有不测,轻则修为失之七八,重则元神受撞顷刻荡尽,霁欢要自证清白,也不需要直接交出自己的底线吧!她这个时候这样说,一方面是不想让音楠进退两难,另一方面是在践行方才说的那句话“为了末址请舍弃我,无需留情”,她自己确完全未给自己留有余地。理智上,陌桑知道应该相信霁欢,但是情感上,还是觉得这样行事太过决绝了,殊为不妥。
陌桑看着音楠,面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确实,音楠与陌桑想的一样,他也没有想到霁欢竟然直接提议用这样的方法,除开必须要阻止霁欢和商炏外,音楠十分生气,这个身体这身修为这条命,在霁欢的眼中就如此微不足道?于是几乎低吼着对霁欢道:“不要再说了,九重天自有他们的途径,我们无需为此做出这样的牺牲。听话,霁欢。”
霁欢心里有些清楚又有些糊涂,她觉得音楠应当是理解她才对,但是明显的,音楠似乎并不理解,虽说自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让自己身处混沌,再交由他人探查元神的这桩事情,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还需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冥河之上,波涛虽是汹涌但暂且无碍,但若是音楠执意反对,那自然不能有好的时机,心里默了一默后,又同音楠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太过担心我?那这样,你同这位殿下一起,这样放心一些吗?”
音楠接道:“我当然是担心你,自然更加不放心他。”
“那就一起进入元神探个究竟。”
霁欢语罢一笑,食指一绕,将音楠、商炏与她圈入安静的结界之中。行云流水一番让结界之内的音楠、商炏,同结界之外的陌桑、炎胥萝都是一惊。陌桑更是扶额头疼,在各方面他应当算个长辈,此时颇有一种长辈看小辈打架还劝不住的感觉,虽说是劝不住,但他也明白此时还需得他来主持这个大局,遂沉着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于公于私,最好不要有什么突发状况。而这样的期望,还得仰仗里头两位。
陌桑大袖一挥,现出矮几圆凳和两杯茶,对站在一旁焦急担忧却又无所适从的炎胥萝道:“多思无益,喝茶。”
结界里头,商炏板正的脸上似乎掠过一抹笑意,看着霁欢卸下修为和外力防备,迅速进入沉睡,意味深长般对音楠道:“末址之境的君上可没有这一位姑娘深明大义。”
音楠也是冷笑一声,似乎对此说法显得十分不屑,眼神之中多的是嘲讽,慢慢道出:“神君可回忆回忆,九重天的神仙名录簿可能记录末址之境的神元先灵?况且,同你来讲深明大义,未免可笑了一些。”
意头是,除却那些解不开的结之外,商炏并着九重天实在是无权来管末址之境的事,但口头之争无谓至极,音楠先商炏一步,进入到了霁欢元神之中。
茫然无涯的昏暗,如同小次山暮色四合时的静谧美好,一片静谧之中不时吹来一阵阵微风,微风之中夹杂着暮春时节雨后泥土混杂花香的味道,音楠知道,这是霁欢的元神之力。让他没想到的是,霁欢的修为和性格之下,元神之力却如此温润。
音楠手中握着夜笙,静待商炏。他之所以要先商炏一步,是担心若真是被商炏抓住什么漏洞或者捏造什么证据,而趁此时机发难霁欢,那霁欢将毫无招架之力,此时的静待,也是为了迎接商炏。
关于“深明大义”之争,音楠觉得九重天上端坐高位的天帝,以及这位性格最是像他的商炏,对此的定义与他心中所定义的,虽非南辕北辙,但也可以说是差异甚大。若非如此,当年末址之境的危难便不会发生,一切的过渡和最终的净化,或许以一种缓慢平和的方式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