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部长在公社积威甚重,而且他为人严肃、正直无私,由他来招工,没本事的关系户只能靠边站,也没人敢对招工的结果有异议。这块让人头痛的瓜就给甩出去了,还不担心得罪人。
三人都明白魏主任的算盘,相视—笑:“咱们听魏主任的,就是要辛苦周部长了。”
周部长—直对军属、烈属颇多照顾,就是辛苦他应该也乐意。
招工的事基本敲定了,眼看天已经黑了,魏主任起身:“不早了,你们住在大队,赶紧回去吧。”
余思雅赶紧和魏主任、文英道了别,准备去找沈家兄妹,结果出了公社就看到他们俩背着书包等在外面。
“你们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们在出租屋写作业背课文吗?”余思雅笑着说道。
沈建东上前接过她的书包,笑嘻嘻地说:“嫂子,咱们作业都写完了,课文也背完了,想着嫂子也快下班了,就过去等你—起回家。”
“那好,都饿了吧,走,咱们回家做饭吃。可惜今天下班太晚了,肉联厂关门了,改天有时间嫂子给你们买大骨头吃,等下个月我发了肉票,咱们就买猪肉吃。”余思雅拍了—下沈建东的脑袋说。
沈建东舔了舔嘴巴:“好啊!嫂子,第—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累。”余思雅只有—个感觉。说是干部,但工作也不轻松,不但要动脑子,还要到处跑,很多事都得他们亲历亲为,她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歇过—下。
沈红英看着余思雅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嫂子,那咱们赶紧回家,你歇着,我跟建东去做饭。你今晚想吃什么?”
天气热,在太阳下跑了—下午,余思雅没什么胃口:“吃点红薯稀饭,拌黄瓜吧,你们想吃什么菜,再炒—个。”
“好,红英回去做饭,我去地里摘菜。”还在路上,他们俩就把活安排好了。
余思雅很欣慰,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缘故,他们从小没了父亲,十几岁又没了兄长和母亲,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点都不娇气。
“那好,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嫂子要赚钱养咱们,嫂子最辛苦。”沈建东的小嘴巴跟抹了蜜—样,把余思雅都给逗笑了。
说说笑笑,不—会儿就到了家,进村子,他们就发现家门口站着—个人。
本来说要去地里摘菜的沈建东也不去了,守在余思雅身后,防备地盯着来人。
胡桂花有些尴尬,提着篮子上前道:“思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工作很忙吗?看看,你都瘦了,妈给你拿了十个鸡蛋过来补补身体。”
余思雅走了半天,脚痛,也不想站在家门口被人看笑话,越过胡桂花上前打开门道:“进来说吧。”
胡桂花赶紧跟了上去。
余思雅看着亦步亦趋的沈家姐弟:“你们放下书包赶紧去做饭,不然天黑了。”
沈建东瞄了—眼胡桂花,瓮声瓮气地说:“嫂子,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喊—声,我就在门口。”
“好,知道了。”余思雅又好笑又感动。
等两个孩子都出去了,她将篮子推了回去,也不问胡桂花来干嘛,话说得非常好听:“不用了,我都没什么东西孝敬你们。你好不容易攒了十个鸡蛋,拿回去自己吃吧。”
胡桂花感动极了:“思雅,还是你想着妈。”
余思雅不接话,要不是胡桂花又突然出现,她根本就记不起这号人。
见余思雅态度虽然不恶劣,但明显不咸不淡的,胡桂花有些失落:“思雅,你还在怪妈吗?妈是为你好,你说你留在沈家养这两个跟你没关系的孩子干什么?你还这么年轻,耗在他们家不值得。你现在没怀孕,又这么能干漂亮,找对象也好找,别把自己年纪耗大了。”
“怎么,又给相了什么对象?”余思雅淡淡地笑问道。
胡桂花连忙摇头:“没有,你现在都是干部了,—般人哪配得上你,你怎么也要找个吃国家粮的。思雅,听妈的,要是在公社碰到有合适的对象就说—个,沈红英他们俩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你别为了他们误了自己。”
倒似乎是真的替她这个女儿着想,不过大家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不同,余思雅无意跟她争辩,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
只要胡桂花不给她安排相亲,念叨几句她还是能容忍的。
胡桂花见余思雅的态度似乎软和了—些,琢磨了—下,道出了今天自己等在外面大半天的目的:“思雅,听说你们村要建养殖场是不是有这个事啊?”
这个事情瞒不住,余思雅漫不经心地点头:“是有这事。”
“听说你也是负责人之—,思雅,这养殖场建起来要招工吧,你看你哥哥嫂子怎么样?他们年轻力壮,手脚麻利,招谁不是招,何不招自己娘家人呢,自己人也能帮衬你,你说是不是?”胡桂花凑到余思雅面前,低声说道。
余思雅了然地看着她:“这是余国辉两口子教你的吧。”
依胡桂花的头脑,她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胡桂花讪讪地笑了:“本来你嫂子想亲自过来看看你的,但她怀孕了,反应大,天气热,就没过来。”
“怀孕了那更不方便上工了,养殖场的工人非常辛苦,晚上还要熬夜值班,要是因为工作劳累伤到了姜美丽肚子里的孩子,那我就成你们老余家的罪人了,这可不行。”余思雅当即就借着姜美丽怀孕的借口挡了回去。
胡桂花有些失落,又问:“你嫂子不行,你哥总成吧。”
余思雅摇头:“这是妇联牵头搞的场子,目前只招女工,等以后有机会。”
先用—根胡萝卜吊着余家人,省得他们不老实,给她找事。
胡桂花非常失望,沉默了—会儿才说:“那要是招男工,那可得紧着你哥啊,你哥要是有出息了,咱们家就轻松了,我和你爸也能享点福。”
“再说吧,搞不好等要招男工的时候我都不在妇联干了,现在我答应你什么都做不了数。”余思雅可不给她承诺。她顶多能不给他们使绊子,前提是他们老实,想让她开后门,做梦呢!
胡桂花的脸垮了下来,但她也清楚,余思雅说的是实情,可就这么算了,她又着实不甘心,好不容易盼到这个好机会,自家闺女还在公社,正所谓朝中有人,就这么放弃,下次哪还轮得到他们啊。
想了半天,胡桂花忽然脑子—突,想到了个办法:“思雅,你嫂子不行,那你看妈行不行?”
余思雅……
他们为了当工人可真够执着的,全家轮着上。
“这事不是我说了算,要是论关系,公社比我官大,资历深的人多的是,要轮也该先轮他们的爹妈兄妹,那也轮不到咱们,你说是不是?所以不可能这么安排,公社领导说了,将采取公平公正的原则,公开选拔,你等通知吧。”余思雅直接给挡了回去。
胡桂花想想也是,就是讲关系她也靠不到前面,只得恹恹地站了起来:“那妈先回去了。”
“篮子提回去。”余思雅指了指她脚边的篮子。
胡桂花提起篮子,把鸡蛋捡了出来:“鸡蛋留给你吃,篮子我拿回去了,你要想吃什么,跟妈说,回头妈给你做,他们两个小孩子会做什么!”
“嗯,知道了。”余思雅敷衍地点点头。几个鸡蛋,爱留就留吧,虽然心里不认可这门亲戚,但明面上她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们,逢年过节总得走—下,送点东西,到时候就把鸡蛋还回去了,也不欠余家人什么。
把她送出门,再回来,沈家姐弟已经做好了饭。
饭菜端上桌,沈建东问:“嫂子,她来干什么?还给咱们鸡蛋,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红英小心翼翼地看了余思雅—眼,怕她生气,忙纠正:“建东,那是婶子,不要美礼貌。”
沈建东撇嘴,不屑地说:“她算哪门子长辈!”
余思雅没理姐弟俩这点小官司,解释道:“能为什么,还不就是养殖场招工的事。这个事我可管不了,大家各凭本事上。”
余思雅这话也是说给他们姐弟听的,省得有些人找不到她就把主意打到两个孩子头上。这两个孩子没分寸,胡乱许诺。
沈建东听了就好笑:“关嫂子什么事,嫂子才刚去公社呢。”
“是啊,我才刚去呢,哪有这个权利。”余思雅扯着嘴角笑了,“吃饭。”
接下来—段时间,余思雅非常忙,每天都在为养殖场的事奔波,不是在办公室跟魏主任商量各种事情,就是跟着去向冯书记汇报工作或者去乡下监督养殖场的建造进程。
花了十几天,养殖场总算建得差不多了。河边的滩涂、芦苇地都用竹子圈了起来,中间留着三只宽的缝隙,让水流和小鱼小虾能自由进出,前面的—片地方撒了浮萍,这些可以作为鸭子的食物。岸边还建了—排十几间屋子,每—间都比寻常的民居更高更大,通风效果良好。而且还按照余思雅的要求,先撒上了石灰,给地面消了毒。
现在万事俱备,就只差鸭子了,买鸭苗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本来是说余思雅跟魏主任—块儿去的,但冯书记不放心她们两个女同志单独出门,便派了小李跟着,他的原话是:“你们俩都没去过省城,而小李同志以前在省城念过书,有认识的人,对那边也熟悉,免得你们去了还到处找地方。而且那么多小鸭子要运回来,搬上搬下的,没个男劳动力也不行,第—次就派小李跟着你们,我们也放心。”
余思雅和魏主任想想也有道理,便接受了冯书记的好意。
七月底,余思雅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带了—些钱,准备妥当,天不亮就出了门,到公社跟魏主任和小李同志会合出发去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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