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法身元运逢车力,心正妖邪度脊关(1)(1 / 1)

诗曰:

求经往西走,一路不停留。

兔跑乌飞走,春秋不罢休。

眼皮下头看,世界嘿宽溜。

锡杖拿手头,走过四百州。

风餐露宿路,啥子时候回头哟。

话说唐三藏多亏龙子降妖,黑水河神开路,师徒几个过了黑水河,顺到大路一直朝西边走。真的是顶风冒雪,披星戴月,走了嘿久,又碰到早春天气,你看嘛:

三阳转起来,万物都光彩。三阳一转嘿漂亮,满天就像画一张;万物光彩嘿好看,遍地就像铺绣毯。梅花剩几点雪,麦子像云一片片。冰化流水响潺潺,嫩芽冒起没得焦煳斑。正是那太昊震起,勾芒来临,花香风暖热和,云淡太阳新崭崭。路边杨柳展新颜,春雨一下万物鲜。

师徒几个在路上看风景,慢慢骑马走,忽然听到一声喊,就像千万人在吼。唐三藏心头害怕,拉住马不敢往前走,赶忙回头说:“悟空,哪儿恁个响哦?”八戒说:“好得像地裂山崩。”沙僧说:“也就像雷声轰隆。”唐三藏说:“还是人喊马嘶闹哄哄。”孙行者笑起说:“你们都猜不到,莫慌,等老孙看一哈是啥子情况。”

好个行者,一下跳到空中,踩起云光,睁开眼睛看,远远看到一座城。再走近点看,倒也有点祥光,没得啥子凶气。行者心头暗自琢磨:“好地方!咋个有响声震耳朵呢?那城里又没得旗子闪,兵器亮,又不是炮声震,为啥子像人喊马叫恁个闹热呢?”正想到这儿,只见那城门外,有一块沙滩空地,围了嘿多和尚,在那儿拉车子。原来是一起用力喊号子,一起喊“大力王菩萨”,所以把唐僧惊动了。

行者慢慢按落云头看过去,哎呀!那车子装的都是砖瓦、木头、土坯这些东西;滩头上坡最陡,还有一条小路夹在山中间,两座大关,关下的路都是笔陡的悬崖,那车儿咋个拉得上去嘛?虽然天气暖和,那些人却也穿得破破烂烂,看起嘿窘迫。行者心头疑惑:“怕是修庙子。他这里粮食丰收,找不到打杂的人,所以这些和尚亲自出力。”正猜疑不定,只见那城门里,摇摇摆摆,走出两个年轻道士。你看他们咋个打扮嘛,只见他们:

脑壳上戴起星冠,身上穿起锦绣。星冠戴起亮晃晃,锦绣穿起飘悠悠。脚底下踩起云头鞋,腰杆上系起熟丝绦。脸长得像满月嘿聪明,模样就像神仙嘿俊俏。

那些和尚看到道士来,一个个吓得心慌,更加用力拉车,恨起命地拽那车子。行者一下就晓得了:“咦!肯定这些和尚怕那些道士。不然的话,咋个恁个用力拉嘛?我以前听到人说,西边路上,有个敬道士灭和尚的地方,肯定就是这儿。我想回去给师父说,又怕事情没搞清楚,惹师父怪我,想我老孙恁个机灵的人,啷个就不能去探个实在消息嘛?等我下去问清楚,好回去给师父回话。

你说他去问哪个?好个大圣,落到城脚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云游的道士,左边胳膊上挂起一个水火篮儿,手敲起渔鼓,嘴巴头唱起道情词,走到城门口,碰到两个道士,当面拱起手说:“道长,我给你行礼了。”那道士还礼说:“先生从哪儿来的哦?”行者说:“我到处云游,四海为家;今天走到这儿,想找个好心人化点斋饭吃。问一哈二位道长,这城里哪条街好嘛?哪个巷巷头有好人嘛?我好去化点斋。”那道士笑起说:“你这个先生,咋个说些恁个丧气的话哦?”行者说:“咋个叫丧气嘛?”道士说:“你要化斋饭吃,不是丧气是啥子嘛?”行者说:“出家人以化缘为生,不化斋饭吃,哪来的钱买嘛?”道士笑起说:“你是远方来的,不晓得我们这城里的事情。我们这城里,不说那些当官的好道,有钱的爱贤,男男女女看到我们拜请就给斋饭,这些都不算啥子,最厉害的就是皇帝也好道爱贤。”行者说:“我这个出家人一是年纪小,二是从远方刚来,确实不晓得。麻烦二位道长把这里的地名、皇帝好道爱贤的事情,详细说一哈,也显得我们是同路人。”

道士说:“这个城叫车迟国,宝殿上的皇帝和我们有亲。”行者听到这儿呵呵笑起说:“莫不是道士当了皇帝哦?”他说:“不是。就是二十年前,老百姓遭旱灾,天上下点雨都没得,地里庄稼都死完了,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洗澡烧香,人人都拜天求雨。正都在遭难的时候,忽然天上下来三个仙长,来救老百姓。”行者问:“是哪三个仙长哦?”道士说:“就是我师父他们。”行者说:“你师父叫啥子名号嘛?”道士说:“我大师父,叫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行者又问:“你三个师父有好大的法力嘛?”道士说:“我那师父,呼风唤雨,就在翻个手的时间,把水变成油,把石头变成金子,就像转个身恁个容易。所以有恁个大的法力,能夺天地的造化,换星星的玄机,皇帝和大臣都尊敬他们,和我们结为亲戚。”行者说:“这个皇帝运气好哦。常言说,有本事的人能让当官的看重。你师父有恁个大的本事,结了亲,确实不亏。哎呀,不晓得我老孙有没得缘分,见得到你师父一面不哦?”道士笑起说:“你想见我师父,有啥子难的嘛!我两个是他贴心的徒弟,我师父又好道爱贤,只要听到说个‘道’字,就会出来迎接。要是我两个带你进去,简直不费啥子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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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多谢推荐,那我现在就进去嘛。”道士说:“等一哈儿,你在这儿坐一哈,等我两个把事情办完了,就带你进去。”行者说:“出家人没得拘束,自由自在,有啥子公事嘛?”道士用手指到沙滩上的和尚:“他们做的是我们家的活路,怕他们偷懒,我们去点个卯就回来。”行者笑起说:“道长你搞错了噻!和尚和道士都是出家人,为啥子他们给你们干活,还要你们来点卯嘛?”道士说:“你不晓得,以前求雨的时候,和尚在一边拜佛,道士在一边做法,都领朝廷的粮食;哪个晓得那些和尚没得用,光念空经,不顶事。后来我师父一到,呼风唤雨,救了老百姓。这下朝廷就冒火了,说和尚没用,拆了他们的庙子,毁了他们的佛像,收了他们的度牒,不准他们回家,赐给我们家当苦力,就当小厮一样。我家里烧火的是他们,扫地的是他们,看门的也是他们。因为后头还有房子没修好,喊这些和尚来拉砖瓦,拖木头,盖房子。就怕他们贪玩偷懒,不肯拉车,所以喊我两个去检查一哈。”

行者听到这儿,拉住道士眼泪汪汪地说:“我说我没得缘分,真的是没得缘分,见不到老师父的面哦!”道士说:“咋个见不到面嘛?”行者说:“我老孙在外面云游,一是为了活命,二是为了找亲戚。”道士问:“你有啥子亲戚嘛?”行者说:“我有个叔叔,从小就出家当和尚,前些年遭饥荒,也出来讨饭。这几年都没回家,我念及祖上的恩情,专门来找他,可能是被困在这儿了,脱不了身,不晓得是不是哦。我咋个找到他见一面,才好跟你进城嘛?”道士说:“这个容易。我两个先坐一哈,麻烦你去沙滩上帮我查一哈,只要看到有五百个和尚就对了,看里面哪个是你叔叔。要是真有,我们看在同是出家人的份上,放他走,然后带你进城要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