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飞叹息一声,看上去此时队内可堪大用的只有自己了。
不过,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应付橘政宗,也没什么大问题。
几人的桌前点着一个炭火炉子,炉上坐着一把关西铁壶。
铁壶黝黑沉重。
下面熊熊的炭火不仅为房间提供了温暖,还把壶底烧得通红,微风吹过,壶中的水咕咕作响。
“茶很香,很不错的茶。”路泽飞装模做样的点评,这种点评,即便是你真的不懂茶,但是来上那么一句,还是很有逼格的。
“能得到路君的赞许,这茶也算有幸。”橘政宗说。
“这装茶的玉杯,是仿古玉吧?”一直没开口的楚子航突然拿起了茶杯问道。
嗯?
师弟,你还懂玉?
所有人都朝楚子航看了过来。
橘政宗笑着问道:“楚君还知道仿古玉?”
“先寻得一块玉,再把玉抛光到乌亮的时候,放入梅杏干水中煮几天,然后在表面涂以血竭、地黄、红土、炭黑、油烟,再用火烤,使色侵入内部,擦拭干净,再放入油、蜡锅中沁油……”
“哈哈哈哈,大才,大才!楚君居然连我们的仿古玉技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完之后,橘政宗又说道:“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日本的茶道吧,各位来品鉴一番。”
芬格尔端起了茶杯,忽然问道:“政宗先生,您,是日本人吗?”
听到芬格尔的话,橘政宗抬了抬眼皮,见芬格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便笑着回答道:“我只有一半日本血统,还有一般是俄罗斯人,我来日本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我还有一半俄国血统,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听到俄罗斯,让一旁的楚子航皱了皱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艘前苏联破冰船。
“口音,你的口音带有斯拉夫语系的特点。你会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这是典型的俄国发音,我之前的室友就是一个俄罗斯人,所以,我对俄国的发音很熟悉,不止有俄国血统,你还在俄国生活过。”芬格尔这话倒是真没吹牛,主要是,他如果真不知道,也可不能吹这个牛出来。
路泽飞、楚子航、夏弥对于此都没发言权的事。
在座的人中连风魔小太郎,宫本志雄等等,都同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其他家主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面对着如此窘境,橘政宗依然是非常淡定从容地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这件事还是瞒不过人,我在俄国生活过大概30年,那还是苏联的时代呢,大家吃着分配给的食品,孩子们都以穿上军装为荣。”
芬格尔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知道什么叫洞庭湖的老麻雀吗?就是什么妖风都见过那种,看似普通,却能在波涛汹涌的湖面里灵巧地躲避、旋转、飞翔。
芬格尔虽算不得老麻雀,却也是个极其机敏狡猾的洞庭湖麻雀精,他缺的只是各路妖风,让他见识见识,翅膀长硬而已。
橘政宗在俄国生活过无法推论出橘政宗跟列宁号有关,日本和俄国曾经在中国东北交战,二战之后有相当多的日俄混血儿。
另外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橘政宗非常坦诚,似乎完全没有要故意隐瞒的意思。
路泽飞在心头冷笑,对方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过往被识破的场景,只不过,即便是查出了这一层背景,也很难把现任的蛇岐八家大家长和列宁号扯在一起。
茶水沸了,咕嘟咕嘟地冒出了热气。
橘政宗扶起袖摆,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再把水倒掉。
这是标准日本茶道的程序,第一道热水只是用来加热茶碗。
接着他用木茶勺挑出两勺茶粉放入茶碗,再从铁壶中取一大勺热水倒入茶碗,用茶筅轻轻搅拌。
他的手法轻灵而神情肃穆,麻布和服的大袖在微风中飞扬,便如琴师在风中弹凑,无声的琴曲如汪洋大海般四溢。
路泽飞碰了碰楚子航的手,“师弟,对方这个是什么路数?”
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靠拳头解决,比如现在,人家以礼相待你总不能抢过茶壶扣到人家脑门上。
路泽飞叹息一声,虽然自己很想手撕赫尔佐格,虽然对方那副装逼样确实很欠打,但是,嗯...似乎这个时候倒扣茶壶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楚子航淡淡地说道:“煮茶的人会把茶碗有花纹的一面朝向饮茶的人,然后我们要拿古帛纱垫着,顺时针旋转两次,把花纹对着煮茶的人表示尊重,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可以饮下茶汤,把茶碗逆时针旋转两次,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表现出很欣赏的样子,也可以赞叹两声。”
楚子航说的很快,芬格尔听得一愣一愣的,路泽飞则是很快理解到了楚子航的意思。
闯荡江湖无非见招拆招,对方用敬茶的礼节来攻,他们就用喝茶的礼节来破,让日本分部这帮家伙明白本部并非没有文化浪得虚名。
芬格尔本来就不爱喝茶,找了个机会坐到了旁边,至于路泽飞,身为组长,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坐在最前面,接受橘政宗的茶道考验。
不得不说,面瘫师弟看书还是非常仔细的,接下来橘政宗的举动和楚子航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旋转,把有竹雀花纹的一面朝向路泽飞,弯腰奉茶。
路泽飞按照楚子航的话,比着橘政宗的动作,开始照猫画虎。
他拿起面前的那张金色的古帛纱,弯下腰神色不动地接过茶碗,也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两次,把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
这个动作,是为了充分展示对煮茶者的尊敬。
芬格尔不喝茶,所以不用做。
而橘政宗接着向楚子航和夏弥奉茶,这两个人也一丝不苟地照搬了路泽飞的做法。
楚子航本身就知道该怎么做,夏弥模仿学习能力很强,看一遍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