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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可能是你把妹妹认知成了弟弟。”克莱恩反驳道,“但这不是我最在意的重点,而最重要的、最违和的一点是——”
克莱恩抿了抿嘴,调整成更严肃的坐姿,他现在甚至有些害怕这个试验给他带来的结果了,可是强烈的求知欲与暴走的思念如同千万只冰冷的手,推着挤着把他压在破败的现实上,按着他的头,撬开他的嘴,从他由虫豸组成的声带里抠出那些艰难的词句。
“伦纳德,我发现我们在沟通上有严重的问题。现在请你重复我说的句子或名字。”
看着伦纳德配合地点点头,克莱恩给自己再喝一杯凉水后,开始了对话的第一句。
“梅丽莎莫雷蒂。”
“梅根马歇尔。”
“我的妹妹是梅丽莎莫雷蒂。”
“我的弟弟是马奇莫雷蒂。”
“对面街的面包店店长是梅丽莎布莱克。”
“对面街的面包店店长是梅丽莎布莱克。”
“我的妹妹和面包店店长同名。”
“我的弟弟和面包店店长同姓。”
“梅丽莎莫雷蒂。”
“玛丽莲伍德。”
……
这些完全不同的对话越进行下去,克莱恩那个最可怕的那个猜测便越是证据确凿,他的心便越是冰凉。
他自己曾经思考过很多次,如何才能拟出一个计划,锻一把锋利的剃刀,将自己的一切从梅丽莎那美好而脆弱的生活中刮得干干净净,这样那些粘连在自己身上永世无法除尽的苦难与黑暗才不会攀上那记忆与血缘的绳,他是如此希望能为那女孩留一捧纯粹而清澈的命运
那个哭喊着祝福他的梅丽莎,那个连夜宵都要叮嘱他的梅丽莎,那个为他学会罗塞尔文、为他化为黑烟消散的梅丽莎!
克莱恩站起来从空中抓出一张灰雾纸,刷刷几笔写下梅丽莎的全名,跨出三步就贴到伦纳德面前。
“读它!”
“……墨菲库奇……”
克莱恩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准确地表达出“我的妹妹梅丽莎莫雷蒂”这个概念,每当他在意识中指向自己的妹想要拐弯抹角地做表述时,伦纳德总会收到错位的信息,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诡秘之主克莱恩莫雷蒂的妹妹梅丽莎莫雷蒂”这个概念。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伦纳德,又急切地掏出那个饱经风霜的怀表,直直塞到伦纳德的怀里:“那么,那么这个怀表呢!这个明明是梅丽莎的怀表!你记得这是谁送我的吗?”
“这个是你弟弟马奇留你的。”伦纳德低头抚摸着怀表轻声说,他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障碍与错位,但仍然不忍心戳破克莱恩任何一个念头,“是祖父还是外祖父的遗物,但是马奇一直在帮你修它。”
“克莱恩,你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你刚刚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克莱恩只能感到自己的理智疯狂地给他推出那个可怕的答案,他觉得嗓子发干,双腿发软,本能地想要去抗拒那个正确答案。
无法说出的名字,被替换消隐的人生,在过去与未来之中根本不存在的概念,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指代不明的那个“她”。
可女孩那些撕心裂肺的话语仍然在脑海里回响,那些凝着血泪的黑字仍然在眼前闪现,夹杂着痛彻心扉的哭声诉哀嚎着她的思念与忧虑,还有那真挚而无力的祝福。
克莱恩彻底明白了这份幻觉。他的双脚仍然站得很稳,完全的神话生物最不缺的就是逻辑与冷静,可心里的某个部分却像一堆倾倒的柴火哗啦啦无力地散了一地。
梅丽莎和班森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