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观中时,黟山与浮丘观好歹有些名气,虽然平均下来每人每月轮不到十两,却也有稳固的白银进账,如今下了山,压力便骤然而来。
就在这时,四周又有看客百姓询问,那坐着的两位道长又会些什么道术。
众人欢呼热烈,不好拒绝。
小师妹挠了挠头,仓皇之间走上前。
本身她的齑石之法已经大成,这可比胸口碎大石更具观赏性,不过此时是在街头,除了地上的石砖,没有石头给她拍,她便只好演示化石法。
一位娇滴滴的女道长,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变成石雕,亦是惊到不少看客。
随后轮到林觉。
躲不过去,只好上前。
其实他会的法术很多,不少都是既可以用于对敌又可以用于表演的,只是他受七师兄影响,觉得多数法术虽然有观赏性却不够美好浪漫,好比小师妹的化石法与齑石之法,只是惊人眼球,不可打动人心。
戏术便是要动人心。
此时正是春日,围观百姓中又有樵夫,担着未卖完的柴,于是上前向樵夫借了一根木枝,示与众人看。
随即轻吹一口气。
“呼~~”
枯木立即逢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芽,长出花苞,开出娇艳春花。
众人皆惊,高呼神仙。
就连七师兄也被惊了下,不知小师弟是何时学会这门法术的。
表演完毕,请散看客。
“诸位仙师,真人,不知仙师真人来自黟山,若有无礼之处还请见谅。”知县此时态度已恭敬许多。
“我们哪是什么仙师真人,叫道长就是了。”七师兄很随意,看着筹集到的一筐银钱,他的心情也好,对知县说,“我们昨日才到这里,今天上午应该就有师兄拿着度牒去县衙登记报备了,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知县,也算有缘了。”
“有缘有缘。”
“此地很富裕啊。”
“此城虽小却是交通要道,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所以繁华。不过本县上任方才两月,此地虽然治理得当,却也不是本县的功劳。”
知县一边说着一边对七师兄行礼:
“本县年轻时候也曾向往道法仙术,只是遍寻而不得。听闻道长有位善于扶乩的师兄将在城内的养心观住修,想必也是有真本领的,今后在城中免不了打交道,希望道长能替本县引荐。”
“这样自然最好。”
七师兄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知县这边请。”
“多谢多谢。”知县一边道谢,一边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各地都有怪事,城内早该有间道观神庙,只是此前养心观中住的是一群妖人,道观破败之后前任知县便将之许给了尊师,一直没有人来,这才没有修缮,如今既然有真高人来了,修缮道观之事,理应由县里出资才是。”
“知县怎么不早说?”
“哦?何意?”
“贫道既已筹了钱财,说了这些钱财将要用来修缮道观,不做它用,怎能食言?”
“这……”
“哈哈!玩笑话!”
“呼……”
知县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对七师兄请教道:“说来我求如县与丹熏县交界之处,有座山名曰猴山,上面有群山匪贼人,占山为王已有多日,前日晚上听说被几名道人除掉了,不知道长可知……”
“几名?一名吧?”七师兄答道“前天下午我们路过猴山,被那些山匪劫道,我家三师兄向来侠客,便顺手将之除了。”
林觉捏着开花的木枝走在旁边,则是斜着眼睛瞄他——
这知县居然还在试探。
试探这么清楚,可见谨慎之心,如此谨慎,多半有大事相求,才不愿出差错。
“嘶!”
知县果然大惊,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当真的听见有一名道人能唤出天兵天将除掉百余人的山贼恶匪时,还是免不了惊讶。
要知道齐云山的道长都做不到啊。
而且就算翻阅古籍,除了上古时那些古老的神灵妖怪,大多数修道高人面对朝廷指令与军队的搜捕围捉,也是以躲以避为主,难以正面相抗。
此时心中再无疑虑。
却又听那道长笑吟吟问:“还得问知县呢,剿了山匪,可有赏钱?”
“哎哟……”
知县顿时露出苦涩神情:
“道长说笑了,若非遇到道长这般神仙高人,我们哪里能够想到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剿灭一百多人的山匪贼人?就算是江湖中那些闻名已久的第一剑客第一刀客来了怕也不行,莫说一个人了,就是附近的江湖门派、民兵团练也难,因此自然不会有悬赏。”
说着停顿一下:
“若是道长要钱修缮道观,本县倒是可以自掏腰包,给道长发些酬谢。”
“这就算了,我们是修道之人,这种钱要不得。”
七师兄笑着说道。
这里正是闹市,养心观离得不远,说着话时,没几步便走到了。
众多师兄也都已回来了。
因为钱财有限,没有采购太多东西,只是添购了基本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桌椅板凳蒲团被褥等等,又订了瓦片,请了匠人来修缮道观,此时见到林觉和小师妹抬着一筐铜钱与白银进来,又带着有客人,都各有惊异。
“我们筹到很多钱。”
小师妹很开心的对他们说。
“这位乃求如知县。”
七师兄对前面的六师兄引荐。
林觉则是看见大殿中不知哪位师兄买了一个花瓶,放下这筐银钱后,便顺手走过去,将手中开花的枯枝插了进去。
“嗯?”
却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一束梨花,一插上去,竟然就为破败空荡的大殿增色不少。
站在殿中,心都变得静了不少。
在这瞬间,林觉忽然觉得,哪怕这门“花开顷刻”没有那么厉害的斗法能力,光是能让枯木开花,也已经十分值得学习了。
林觉露出微笑,这才回来,听他们讲话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