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说罢,真的起身便要下跪。
姿态绝对做足了,慌得高时明、丁绍吕连忙上前扶住。
丁绍吕笑着安慰道:“如今大势虽然崩坏,但对殿下来说,却未尝不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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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炤忙让道:“请两位先生上坐,慈炤躬领教诲。”
丁绍吕连忙推让:“不敢不敢,殿下折煞小老儿了。还请殿下上坐,我们才好自在说话。”
三人再次分宾主落座,丁绍吕首先引出话题:“松锦一战,洪军、宣大军、关宁军的主力尽丧。
殿下以为,当今天下,还有哪些精兵?”
朱慈炤不假思索地答道:“东虏有步骑十万,是天下最精锐的大军。
李自成、罗汝才的联军,也有数万精锐。
然后就是秦军、关宁军残部,再加上张献忠,这是些零星的精锐。
没了,这就是现存全部的精锐了。
大势已定,天下不是建奴的,就是李闯的了。”
丁绍吕赞许地点点头,忽然换了个话题:“俗话说,隔墙有耳,今日我们的密议若被人侦得,报知于陛下,殿下又该如何应对?”
朱慈炤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门口,然后笑道:“我这个院子里,只有大伴与小桃。
大伴是高先生名下,若是他出卖我们,那得高先生负责才是。
小桃是田家的人,我外祖父家得多脑残才会吃饱了撑的去出卖我啊。
若在太平时节或许还有些可能,如今外祖父一家人也都预感到大明将亡,这时候怎么可能做出卖我的蠢事。
退一万步讲,真有人泄密。在消息传进内廷前,厂卫也会帮我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高时明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曾经厂卫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如今生生被崇祯逼得另寻出路了。
太子是东林太子,定王是东林亲王,身边围绕的全是东林人。
这也就算了,周皇后的父亲还要跟内阁首辅周延儒通谱联宗。没有周皇后的首肯,嘉定伯周奎敢干这种事?
关键周延儒还是个恨厂卫入骨,非要把厂卫踩进泥坑里,再跺上几脚的人。
也难怪厂卫要在汉王身上押下重注呢,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们东林给留活路了吗?
连高时明这种原来的中立温和派都受不了:我都回家养老了,日子随便怎么都能过。但我这一大帮义子义孙怎么活?
上个月,皇贵妃刚薨逝没几天,王德化就被夺去了东厂提督之位。
大部分人光盯着东厂了,却没注意到,与此同时,勇卫营也改由王承恩提督了。
就王承恩那种老好人,还得天天跟在崇祯身边。把勇卫营让他提督,跟废了有什么区别。
那可是御马监管理下的精锐啊。
高时明真是破了大防了,自己不是崇祯嫡系,即便做了八年司礼监掌印,但手下义子义孙们只有一个做到太监的。
那就是御马监太监马鲸。
现在好了,勇卫营归王承恩管了,那御马监不也废了。
高时明这么多义子义孙,还打算将来托付给最有出息的马鲸照管呢。结果御马监的权力丢了大半,马鲸想往上升吧,上面又都是崇祯的嫡系,早把位置占没了。
太难了真是。
丁绍吕也没想到汉王对厂卫的支持如此有信心,看来厂卫报效得非常彻底。估计厂卫那些头头们早纳下投名状,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再联想到骆养性被弹劾,周延儒府中进贼,更印证了厂卫反抗东林的决心。
高时明、丁绍吕掌握的情报能力也很强大,甚至魏忠贤当年隐匿下来的情报网,有一部分就在两人手中。所以连相府失窃这种隐密,两人都听到了风声。
心中更有底了,丁绍吕继续问道:“敢问殿下,对黄台吉、李自成接下来的战略动向有何预测?”
朱慈炤略一思索,便答道:“开封即将陷落,我隐约听说,六月的时候,咱们明军那帮爷爷把朱家寨黄河大堤给挖开了,想水淹李自成。
结果当时是枯水期,水流太小没淹成。后来泥沙又把缺口给堵上了。
现在到雨季了,万一河南下上半个月暴雨,当时的缺口会再次被冲开。
到时候开封被洪水淹没,大明守不住开封,李自成也拿不到开封,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吧。
父皇应该会非常高兴,大力奖赏守城官员。毕竟父皇本来预期开封会落入李自成手中,那局势就彻底崩了。
结果大水一冲,万幸万幸,李自成也只能干瞪眼。
不用惦记开封之后,李自成会占住襄阳,一边屯田,一边攻占陕西。
攻下陕西后,称帝、东征,拿下北京。然后与黄台吉决战。
黄台吉嘛,松锦一战对他的身体消耗过大,我看他要么今年死,要么明年死。也就这样了,该换新人登上历史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