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三月初六,午时,博县外。
温暖的阳光驱散着冬日最后一丝寒冷,照射人间。但它为人间带来的温暖反成全了他们的厮杀。
此时在博县外,济北国相陈珪趁着今日艳阳高照,遂率师提兵出砦,沿着汶水河东岸排成三军。
济北国前军主将位张荣、中军主将为李臣、后军主将是周凤,然后船队依然停留在汶水河上。
陈珪调度此军序,是和幕府众多幕僚商量下来的。在今日上午付出后军四百老卒的代价,他们终于将泰山贼在此地的布阵摸清了。
首先是在博县城内的王姓贼将。博县依汶水而临,并不是一个典型的方正格局,其两面临水,临水的两面滩涂狭窄,展不开兵,不易作为主攻方向。而适合攻打的东北面有一座坚砦,挂丁字旗帜。此外在这座营砦不足三里的地方,还有一座泰山贼砦,树“典”、“郭”两旗。
可以说贼以博县为大渊薮,以东北方丁姓贼将为北边之门户,又以附近临湖淤田为关栏,然后典、郭二贼将为遮蔽游弋在外。这么讲吧,贼人已经构建了一个辐射五里的条状防御带,互为犄角,可攻可受。
而且更难受的是,泰山贼这么排阵,让济北国的优势兵力不法展开。他们背后是汶水,然后前面宽阔地都是淤田,湿泞难行。所以陈珪和众幕僚商议后,就决定三军背靠汶水列阵。
到这里,陈珪原先的自矜已经有点消去了,毕竟只要不傻,就知道对面的泰山贼寇有着丰富的战术经验。但临阵时再想那么多也是无意义的了。现在他已经将兵都压了上来,是成是败,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而现在,前中后三校尉已经根据中军临画的阵表在开始调度所属各部。凡大兵团作战前,各军团主将都要到中军拿阵表,以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位置和任务。此战中军有令,左军团列车阵防御,中军团列直阵,右军团列锥型阵。
布置这样的军阵,实际上就已经说明了各军团的出战任务。右军团列锥型阵,自然就是负责主攻和穿凿。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右利手,所以往往主攻的方向都是右处主攻,更利于用劲。而中军团之所以做直阵,是负责随右军团凿入敌军后,接应穿凿。
直阵是一种前众后疏的阵线。就是在最前头列四个曲,加大冲击面,中间再排三个曲,最后再排三个曲,保证前后的冲击力度。所以直阵也叫冲阵,就是这个原因。
而陈珪的打算就是,当右军团的锥形阵凿入敌阵后,敌阵会很自然的将兵力集中到左边抵挡他右边的冲击。那这时候原先贼中军厚度就会打薄,这时候他的中军团的冲阵紧接着就向疏了的中军拦腰而击,那就能一举冲垮敌阵。
至于为何左军团要列一个车阵,也叫圆阵,其目的自然就是防守。一方面是左军团周凤部,一个上午就丢了一个部的老卒,此时已经不足以担任攻坚。另一方面,陈珪需要周凤死守自己的左翼,因为他布的这个阵,腰眼就是这左翼。当右军团冲锋,中军队再冲锋,此时整个兵力就会集中在右前侧,如果贼人从左侧绕后突破进来,那他就会陷入腹背皆敌的死局。
所以此战之关键,就是周凤军团要守护住全军的左后翼。而且是牢牢盯死在那,不放一敌绕后。
而这会的周凤军团早早看了阵表,知道自己此战的任务就是守御全军左后翼。说不气馁那是假话,谁不愿带头冲锋,追亡逐北呢?但谁让他们原先四个部,一千五百兵。但一个上午就丢了一个精锐部。剩下的人不防守还能干什么。
周凤是一员良将,参与过北疆防秋,知道在战场上,再多的情绪都没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要做的都做好。是以虽是防守,周凤也做的一丝不苟。
沿着背后的汶水,周凤已经用大车拒马相连,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车城。车箱上挂以巨楯遮挡,车辕用麻绳捆绕相连,车外又竖着拒马障碍。而车阵内,全军三个部,六个曲,分成六组方阵守备。左半圆三个曲,由部将刘延统带,右半圆三个曲,由部将泛嶷统带。周凤到底还是没让自己小舅子回去,让其戴罪立功。
这车阵内的六个方阵也有调度。每阵皆二百人,五十人一列,共四列。第一列是长兵列,或持大戟,或竖步矟,专负责拒敌;第二列是短矛组,矛长三米,专负责攒刺;第三列是短兵组,皆短衣环首刀,负责贴身搏杀。最后一列是五十人队的弓弩手,专负责对外射杀。
等周凤将车阵布置好,只见全军旌旗招展,各曲士吏饱腾,可以说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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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中军的号角声已经起来,然后数十面青旗招展,周凤望着东南方尘土飞扬,知道东南方向的右翼军团已经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