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这番话已经让不少人脸色难看了,他们的确是各家郎君少主,但这次来随军只是来挣资历的。自家那些部曲都是有家里长辈统带,他们都约束不了部曲,自己等人去除了一起陪葬,又能改变什么?
但孙坚压根没管这些人的难看,还继续道:
“而中路的剩下的七营兵,我意组成环型车阵,以长戈大戟,劲弓硬弩将敌阻在车阵外,然后阵内就给两路溃兵重整的空间。敌军都是骑兵,又能带多少储备,只要战不利,必然撤退。”
见孙坚说完,一名带着武弁的刘氏子突然对臧旻一拜,主动请缨:
“府君,我中山靖王之后没有怕死的。既然孙司马觉得两路部曲兵是胜负手,那我刘氏子自当仁不让。为国许忠,粉身碎骨又如何?”
臧旻大叫一声好:
“好一个中山王之后,好!”
有了刚刚那人带头,其他几家子弟也只能跟着领命了。
不一会,这些人顶盔掼甲,带着自家的仆隶部曲去了前线。
而这时候,臧旻才问道孙坚:
“这是几成胜算。”
孙坚默然,老实回道:
“一层而已。”
然后他望着已经出现在战场的,高举着“臧”字旗帜的一支铁骑,悠悠道:
“而他们就是那剩下的二成。”
……
三月的春风似剪刀,本是游人沉醉的好时候。
但在邯郸五里开外的这片宽阔草地上,人类残酷的厮杀早就破灭了这份闲情雅致。
正努力击溃第三阵的飞象军军主张祯再忍受不了,一把将头盔扯开,以袖胡乱抹了下汗,大骂一声:
“可热坏乃公了。”
也趁着擦汗的功夫,他开始观察着战场。
刚刚他和天雄军的李辅相互配合,先后击溃了这南路的刘氏两营兵。但就在他们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对面剩下的兵线竟然稳住了。
说实话,这些部曲兵的装备不差的。之前大溃,就是因为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吓了魂,而对面的营将们显然也不是什么敢战的,并无战心。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对面为何士气重整了起来,但这仗开始不好打了。
刚刚他带着人冲了第三阵,不仅没攻破,还丢了两个扈兵在那。
虽然恼恨,但张祯还是清醒知道,现在不能硬冲了。
就在张祯张望着寻找李辅他们那营的身影的时候,两个臂绑着黑色袖臂的军吏纵马向着他飞奔而来。
当前一人,一来就张口喊:
“张军主。”
张祯认识这人,是天威军军主严纲的扈兵,也是他的族弟严宽。
张祯纳闷,他怎么来了。
然后就看严宽满头大汗的奔来,急促道:
“中路军情危机,俺家军主请张军主速发援兵到中路。再晚,就危险了。”
说完,严宽就将中路发生的急速讲来。
原来,当臧义带着八百乌桓突骑加入到中路战场后,中路战场的力量对比就发生了翻转。
本来在中路这里,泰山军就只有飞豹、天威、天武三营一千五百骑,之所以能压着四千汉军精锐打,就因为用了骑兵机动之长。
但现在臧义带着八百乌桓突骑上来就不一样了。有这股骑兵的堵截,三营不得不与之激战。而这个过程中,外围的七营汉军就加紧靠拢,反将飞豹、天威、天武三营的后路给堵了。
这种情况下,奚慎、严纲、李弼三军主只能向南北两路的友军求援。
张祯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故,一直不说话。
他想着这会像马武、李辅、郭亮应该也收到了中路的求援,那是不是说也不缺他这五百援兵咯?
毕竟他这边仗都打到一半了,裤子都脱了,这会让他走?他如何甘心?
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了后方坡上的杏黄大纛,那里是渠帅的所在。
张祯担心自己不援助的话,是不是都会被坡上的渠帅看在眼里。
他虽然和张冲是一个族的,但实际上关系并不如张旦那一批人来的亲切。他早年是大桑里最早混游侠圈的,以前一直都在齐国那讨生活。
后来他听说家族出了大事,也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他放弃了在齐国的局面,带着十来个游侠就去泰山投奔了张冲。
对张冲他是一万个敬服,这个印象中还是玩泥巴的小子短短数年就打下了这份基业。也就是他们大桑里的老祖,也就是那位齐王有这份本事了。
但咱们的石崽子可比老祖更厉害了,因为这一次,他们大桑里张氏要成为那真正的龙。
也正是有这份敬服,所以张祯将张冲的好恶当成最重要的事。他知道如果他不发援兵,坐看友军陷入死地,他即便在此战拿下再大的功勋,也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张祯不甘的看了前面的敌军残阵,扭头冷命:
“吹集结号,咱们去救中路军那帮孬的。”
很快,不仅是张祯这边吹响了集结号,和他一路的天雄军的李辅也同样吹了集结号。
和张祯这边的纠结不同,李辅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放弃了距离他二十步不远的敌军旗帜,飞也似的退了下来。
因为向李辅求援的,正是他弟弟李弼的扈兵李雄。而且他一来就说了一个噩耗:
“军主重伤落马,现在被困在一处土坡,万分危机。大郎,速发援兵啊。再晚,悔之晚矣。”
一听这个消息,李辅的泪都流下来了。
他们家长早逝,是他和弟弟相濡以沫,学文习武,然后也是一同来投奔泰山军的。在李辅看来,他这个弟弟一直是比他优秀的存在,他们牟县李家要想成就一番,就多半靠他这个弟弟了。
所以一听弟弟重伤,他顾不得那唾手可得的功勋,忙集兵飞援。
弟弟,等我。哥哥,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