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权衡(2 / 2)

犁汉 痴人陈 2186 字 1个月前

但这不是说,那里就没有依旧战斗的袍泽了。而且正是如此,可知那些遗留在战场的袍泽是如何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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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如果听了郭默的军令,固然可以有效杀伤敌军,但那些依旧顽强抵抗的友军也肯定是要死的。

如果是一般的军队,按照功利主义原则计算,那直接就射过去了,一条命换一百条,这买卖肯定是赚大发的。

但这种功利主义却不适用于泰山军,泰山军内部是讲手足兄弟的,你郭默现在让牵招发这个弩炮,最后就算是打赢了又如何,他牵招最后一定在军中千夫所指。

于是,即便有胆子违抗军令,这会牵招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边,郭默见魏舟和牵招的做派,当然明白他们“存身”的意思,他也不恼,直接从马上跳下,就跑到一处弩炮处。

此刻这架弩炮已经上好了弦,郭默只要用锤子敲打扳机就可以击发弩箭,而他也是丝毫没有犹豫,就推开边上的弩炮手,夺过他手中的木槌,猛然敲了上去。

瞬间,一柄长矛划着夺目的光芒,直接射向了东面混乱的战场。

但没有然后,那一柄长矛就算是再有特殊意义,它依旧还是一杆长矛,那点伤害对于诺大的战场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它的价值在于,那是郭默亲自击发的,表达了他郭默的态度。

此刻,郭默抽出了手里的环首刀,举向在场的所有弩炮兵怒吼:

“这是战场,我的眼里只有消灭敌人,谁阻我,谁就是敌人!现在全军听我令,对准正东方速射!”

这个时候,魏舟也奔了过来,他一把揽住郭默。

此时的魏舟面色太复杂了,他甚至在郭默面前有一种惭愧,但他依旧试图劝说郭默:

“老郭,咱们可以再等等。”

魏舟的意思很明显,再等等,等的是什么?等的就是那些坚守的雄武军吏士们都战死了,那时候再射就再无顾忌了。

但郭默一把推开魏舟,复对所有人道:

“我郭默权衡利弊从来不在身后,就在刀矛之处!”

说完,他大声吼道:

“与我开炮!”

而随着郭默一同大喊的,还有牵招,他脸露惭愧,但依旧坚定地喊道:

“发射!”

而实际上,也正是牵招这句话,才终于让在场的这些弩炮手动了,他们纷纷跑到弩炮和发石车击发位,经过初步的校对后,就向着东面轰击着。

说到底,泰山军是一支经制之师,它一切都有制度,不是你郭默靠什么个人魅力或者什么大义人情就可以越俎代庖的。

如果没有牵招的命令,即便郭默喊再动容,他手里的刀就是真杀人,这弩炮都不会发出去一支。

这就是泰山军的制度,法似熔炉。

此刻,随着近百弓弩、石弹划过天边,郭默哈哈大笑,他举着刀,对着身后等待的百名豹韬铁甲牙兵高吼:

“冲锋!杀光那些狗崽子!”

随后,一边的魏舟也抽出刀,大吼:

“冲!

于是,这二百名重甲牙兵在各自的扈将带领下,冲向了东面混乱哀嚎的人群。

……

此刻正在攻坚雄武军的李泰军被突如其来的弩炮和石弹打得懵了,随着巨大的弓弦声炸响,数不清的长矛将这里的甲兵串死。

一些石弹砸在草地上,连草根都打得升天,更不用说那些没有多少防具的李泰杂兵了。

此刻,如水泼一样的石弹砸在李泰军的头顶上,撕裂着空气,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在所有动物中,只有人的成熟期特别长,需要漫长的十几年,才能长大。可收割一条生命却只需要一个瞬息,只需要一枚拳头大的石头。

此刻,在雄武军的前线,李泰军的吏士们就如同麦子一样被收割着,数不清的生命在凋零,彷佛这些人历经生活无数的艰苦,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被收割的。

一时间,就连正在冲锋的豹韬、凤翔两军的牙兵们都惊愕住了。

他们看着那如同炼狱的场景,看着惊叫、恐惧的敌人,他们到处乱窜,但依旧逃不开弩炮和石弹的打击。

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看过,这么高效的杀戮,似乎他们那种一刀一枪的屠戮也成了一种落伍了。

其实打到现在,也不用这些牙兵冲锋了。

当原先用在一个中路集团的火力用在一个小小的军时,其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也许是那些弩炮手们也感受到了郭默的愤怒和牵招的惭愧,这些人不间断的抛射着弩箭和石弹,其攒射的频率是从未有过高速。

也是在这样的强度下,弩炮的损耗就更大了,只片刻,就已经有六台弩炮经受不住,其木质长臂整个断裂了,再不能修复。

而边上牵招依旧不停,再让发石车继续抛射的同时,他让弩炮继续向前,彷佛是想直接顶在那些李氏部曲的脑门上轰击一样,弩炮一直推到了雄武军的外线。

轰击又持续了半刻,这个过程中,那些李泰军的吏士们也曾组织部队去抢这边的弩炮阵地,但却被早就调发过来的弓弩手给赶了回去。

片刻后,等弩炮军将所有储备的弹药都打了出去后,依旧还能使用的军械已经寥寥无几。

而他们取得的是什么战果呢?

那东面的战场上,那里已经看不到有任何完好的地方,尸体与草地混在一起,血与泥搅在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能分开。

也是等到弩炮军的轰击彻底停止后,雄武军的营士们才回过神,开始逐步收复着阵地。

不是他们不想快一点,而是尸横遍野的战场委实太滑了。

以泰山军的财大气粗和生产力水平,也并不能负担起雄武军吏士们一人一双牛皮靴,大多数人还是只能踩着草鞋。

此刻,当这些雄武军吏士们踩着残肢血泞地走到一处时停了下来,这里的尸体都向着中间伏倒着,似乎是要守护什么东西。

而附近还有一些暂时还没死的,在那痛苦哀嚎,有几个雄武军吏士“心善”,走了过去给他们几个一个痛快。

而留在原地的吏士们则在中心圈里找到了一副旗杆,那是一根有手臂粗的旗杆,其断裂处像是被弩箭直接轰到的一样,直接断开。

吏士们将旗杆上的纛旗给扯下,铺开一看,正是“大陈右护军前军”七个大字。

这就是李泰的军旗。

至此,李泰之军,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