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九點多的夜晚,碧瑩西城的蠻渡大道閃著燈紅酒綠的霓虹,映照夜晚臨海的波光,幻麗以極。
于瀚漫步走進一家水手專去的酒吧,便聽吧檯前一名服務生衝著他喊道:「喂!瀚子,這裡!」
就見那服務生雙眼精幹,臉型剽悍,猿臂舒伸,動作熟稔的調好一杯酒放到吧檯上,正是于瀚兄弟程正崙。
程正崙語帶無奈的調侃道:「看你一副可憐樣,又跟你老爸吵架了對吧!」
「你別只會說我,你也差不多啦!我就不相信你老爸比我老爸好喬……啊方臉咧?」
「這不說人人到嗎!」程正崙下巴向門口一點,轉頭一看,便見一人身形修長,臉型稜角分明,一派正氣,正是三人中最聰明的方運辰。
三人先互碰了一次杯,彼此之間殊無解脫苦海的歡愉,于瀚當先開口:「要畢業了耶,你們有甚麼打算?」
程正崙擦著杯子嘆道:「還能有甚麼打算,我老爸叫我讀有關餐飲的學科,畢業之後就直接來這裡上班,準備接他這店長的位置……」
于瀚心有同感,苦笑道:「照你的本事,何必再念?直接上位就好了啊。」
程正崙道:「放屁啦,你不知道現在人的口味有多難搞,不學著推出新產品怎麼行!況且這間店也不是很平靜。」
方運辰說道:「程大伯的這間店雖然背後有神夜會罩著,但還是有一些其他的勢力存在……」話沒說完,便聽門鈴亂響,一名水手扶著一名同伴闖了進來,大喊道:「有人受傷了,快來幫忙。」
酒吧裡幾名水手紛紛站起,不到一會兒,外頭便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剛才幾名外出幫忙的水手復又回來,臉色甚是不悅。
于瀚知道各大航海公司背後都有一定的勢力,彼此打擊競爭對手,甚至還會產生械鬥,到後來神夜會成為凡爾莎最大黑幫,這才鎮住各大勢力。
眾人見事態似是平息,便回歸平靜,三人回過頭來,于瀚續道:「方臉咧?甚麼打算?」
「是蠻想讀語言的,未來要幹嘛的話……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就不想那麼多了。每個當下都是全新的生命,不如用心活在每個當下,不要被過去和未來影響!」
程正崙又調了一杯,道:「哇靠!照你這樣說,你不會去當哲學……厚──又來了!」
背對沙發座位的于瀚突感腦後一陣疾風,側頭閃過,一個空酒杯擦耳而過,一人怒聲而起,醉罵道:「你剛剛說誰肉腳啊!臭他媽賣國賊!」
「媽的,總比你們這些狗腿好!」才兩句話引起店內兩批人憤然對壘,大打出手。
「老狗日的!」程正崙一聲粗話,從酒櫃後面抽出一根短棒,翻出吧檯,化成一道銀光,一套海龍王所授的「二十四路殺惡棒」衝入人群,見人就打,硬是將兩幫人馬分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兩幫正處酒醉,猝不及防,登時被打得東倒西歪。
程正崙一棒敲在中央桌上,大罵道:「誰他媽敢在這裡鬧事!」
其中一名酒醉挨棒,甚是不爽,見他說得囂張,罵道:「你小子混哪裡的啊!」
程正崙舉棒指著他,道:「老子太子幫的!你是要我打你走,還是你自己滾啊?」但見于瀚、方運辰及數名服務生漫步走來,將兩幫人圍起。
那人見敵我人數懸殊,不敢造次,但要這樣退去,自己也下不了台,正自處在當地,進退兩難,雙方僵持。
「太子幫?我怎麼不知道我們有這分堂?」突聽數聲擊掌,一群黑衣漫步入店,為首一人正鼓著掌。
鼓掌那人臉如刀削,看來四十上下,說道:「我才正想看戲呢,就被你給打斷了。小子,毛都沒長齊,學人充黑道啊!」
程正崙雖看出眼前之人並非易與,但仍絲毫不懼,把胸一挺,道:「你想不想試試看!」
于瀚思量,要再起衝突,對店裡生意恐有影響,挺身走來擋在程正崙身前說道:「黑道也是道,就不知……」說著在那人胸口拍了拍:「你這黑道有沒有那個理字了!」
那人也不生氣,笑道:「意思是要看他們是給我神夜會面子,還是給你太子幫面子囉?」說完冷然一望,輕輕問了一句:「還有誰想鬧事啊?」
眾人一聽神夜大名,暗叫糟糕,紛紛溜出店外,經過那人身邊時還悄聲道歉賠禮。
程正崙也是暗自叫糟,店裡本就是神夜會罩的,現在得罪了幹部,以後這生意還怎麼做……
這時門外又衝進一人,程正崙一看,登時叫道:「老爸!」
程爸爸是個壯實的剽悍大叔,一進門便大喝道:「是哪個龜孫子在這兒鬧事!」一見那神夜幹部,愕然道:「老劉?怎麼是你啊?」看當場劍拔弩張的,趕緊揮手道:「通通把傢伙放下,都是自己人!」
神夜幹部老劉微微一笑,搭著程爸爸的肩,道:「老程啊……你這個兒子很有你當年的風範啊!」
程爸爸本名程四海,本是神夜會的一員,結婚之後,金盆洗手,開了間酒吧,安穩度日,只是江湖腥波自染人,引退後仍引來不少麻煩,幸虧神夜會舊部好友暗地裡相挺幫忙,平靜這才得以維持。
程四海搖頭道:「小鬼頭們不懂事亂學,還跟朋友組甚麼太子幫,都是胡扯懶蛋!」
老劉說道:「不過……說這間店是太子幫的,這讓我很難做欸……」
太子幫三人一聽,把臉一變,上前一步,程正崙更當先嗆道:「這句話是我說的,怎樣?」
程四海罵道:「沒禮貌!我是教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老劉揮手笑道:「沒事沒事,我怎麼會跟年輕人計較呢!老程,我們都幾年交情了,喝完這瓶,咱們就當甚麼事都沒發生過!」說著身旁會眾拿了一瓶陳釀烈酒出來,恭敬的放到桌子上。
程正崙聽他這話,以為是欺他年紀輕,不懂喝酒,以此硬逼老爸低頭,當下一手奪過酒瓶,仰頭便乾。那酒甚烈,連久戰酒吧的程老闆都無法這樣仰頭瓶乾,才嚥下三四口,便覺肚中氣脹如鼓,只能強忍不吐。
突感手中一空,酒瓶被奪,但見方運辰手持烈酒說道:「我朋友不會喝,我代他乾了這杯。」方運辰雖是文質書生氣質,但自小修練「定海樁」的下盤氣功,氣血活絡,酒量大得出奇,本打算就此一飲而盡,可才喝到一半,酒瓶又被于瀚所奪。
「太子幫是三個人,劉老大,這杯敬你。」三個人,三口氣硬是將一瓶烈酒全灌進肚子裡,登時臉紅氣脹,仍屹立不倒。
老劉仰頭大笑,道:「哈哈哈,看吧,老程!我可沒說錯!這三個年輕人我很喜歡,好!今天就當甚麼事都沒發生過,只不過……現在有另一個問題了……」
「那是今天晚上我要和你爸爸一起喝的酒,現在被你們三個喝完了,那我們要喝甚麼?」
這次輪到程四海得意大笑:「我兒子的意思就是,來這裡只能喝我程四海的酒!老劉,想請我喝酒,你還早呢!來,到包廂來,我跟你喝……」一席豪語,連繃著臉的于瀚三人都被逗笑了。
當天太子幫和神夜會把酒相交,直到夜半,這才一一散去,太子幫三人助程爸爸躺下休息後,便到外場收拾殘局。
三人看著狼藉的杯碗,程正崙苦笑道:「我看我這店長想不幹都不行了……」
月升半空,夜涼如水,太子幫照看忙乎已畢,已然凌晨時分,三人坐在臨海的小圓桌下,聽著潮汐漲退,規律而輕柔的颯聲,喝著回神水湯,回憶童年記憶,計畫將來……
于瀚道:「明天放假咧!你們有要幹嘛嗎?」
程正崙道:「我覺得大家應該都差不多吧!研究申請排行怎麼填……看到老爸給我的那些,我實在有點不想面對……」
方運辰笑道:「很簡單啊,就照他給你的學科填,但都填一些絕對不可能上的學校,中間穿插幾個你想上的就行啦!」
于瀚哇的一聲道:「你也蠻賊的嘛!小辰學壞囉!」
方運辰白眼一翻,送給他一個不雅手勢。
程正崙嘆道:「真羨慕你都不用煩跟家人溝通的問題……真希望我家人也可以這麼開明……」
方運辰微笑道:「第一,這種事你煩也沒有用,就想辦法解決而已,第二,我不用煩惱家人的問題,不代表我不用煩惱其他的事……」
程正崙問道:「那你需要煩惱什麼?」
「不知道……」
程正崙一副被耍的樣子,道:「你看!不就沒煩惱!」
方運辰道:「就是因為不知道問題是甚麼,所以才煩啊,人不可能沒有問題,如果連問題是甚麼都不知道,那才是真的大問題。」
程正崙說道:「那這樣跟活在無邊地府裡有甚麼差別,一直都有問題,沒問題還要繼續找問題。」
方運辰道:「差不多,所以要學會跟『煩惱』相處。」
程正崙撫額道:「天啊!你不讀哲學太可惜了吧!」
于瀚聽了淡笑道:「程猴,你辯不過他的,而且他講得蠻有道理的,快樂是短暫的,因為短暫所以才顯得更珍貴,所以嘛!笨蛋才會沒煩惱。」
程正崙揶揄道:「哇!怎樣?你老爸同意你專攻哲學是吧!」
于瀚笑罵一聲:「去你的!」三人笑罵一陣,于瀚望向右方漆黑一片的港埠,隱約一艘艘漁船的隨波擺盪,空氣中的那股海水鹹味,彷彿那乘奔逐浪的自由又回到眼前,隨即想起明天之後,三人各有計畫,兒時的夢想即將遙不可及,不覺微微興起一陣惆悵。
程方兩人見他好一陣不說話,癡癡望向海邊,似也感染這份心情,一同望向海上,默默懷想小時候那段自由的日子。
這時于瀚突然問道:「欸……還記得我們以前怎麼玩的嗎?」
程正崙道:「記得啊!每次我們都讓方臉來計畫。」
方運辰憶起當年,淡笑道:「是啊……計畫把老鄭吊起來。但好像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于瀚笑道:「不然……我們再玩一次!」
程正崙驚道:「真的假的,這樣很無聊耶!我們都多大了!」
方運辰也勸道:「不要啦!現在都這麼晚了,而且之前老鄭不生氣是因為我們都還小,現在玩這個……誰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啊……」
于瀚搖頭道:「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反正感覺今晚之後,就沒什麼機會可以再玩了啊!不如……我們這次玩大一點……」
一杯黃湯膽氣壯,更何況現在有三個人──三個年輕的膽,喝了不知道多少黃湯……
「欸,動作快一點啦!你到底會不會啊……」
「開玩笑!在酒吧上班甚麼人沒遇過,鎖匠的技術不是人人都學得會的,不過你也要有點耐心嘛!」
「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大好耶……」
「唉呦,這已經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明天就要回來面對了啊!」
「我知道是最後一次啊,只不過我們好好說,老鄭應該好說話吧,這樣用偷……」
話沒說完,「喀喇」一聲響,漁船主控室的門被程正崙撬開,于瀚說道:「安啦!就一天,出去晃一圈就回來,就算被罵也值啊!」
程正崙訕笑道:「你的臉方就算了,你不會連心也是方的吧!做人別那麼死板嘛!」
方運辰深知自己這兩個兄弟脾氣,再說要他就此撒手退出也心有不甘,便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雙肩一聳,直接上了這「賊船」。
「這就對了嘛!反正萬事有我們,對吧!方二副。」
程正崙驚嘆道:「哇靠!我們是有多久沒來了啊。欸欸欸!就是這個!」于方兩人循聲望去,但見程正崙手拿一根鏡身帶刺、長型的金色單眼望遠鏡。
「我小時候最喜歡玩這個,老鄭就用它來教我功夫!哇賽,這麼久不見,還是一樣亮耶!」
于瀚莞爾一笑,道:「好啦!領航員,到底還出不出海啊……」
又聽程正崙道:「這個是你的……」說著立馬丟了一柄刀過去,于瀚趕緊抄住刀柄,道:「你小心一點,很利耶!」
「全是老鄭之前當海盜的時候用的傢伙……你這傢伙也真奇怪,練刀又練槍的,這裡有一枝……」一把海盜手槍遞了過去,意思彷彿是叫他閉嘴。
于瀚忽見他拿著手槍對著自己,嚇了一跳,道:「叫你小心點!別拿槍對著我……」
程正崙玩得不亦樂乎,從桌上拿起一個護腕狀的東西,道:「這是甚麼玩意兒,還連著鐵鍊?」
方運辰冷道:「這是魚矛索加袖箭,左邊那個是指虎,他也是用這個來教我功夫的……」
于瀚見他滿臉警戒,笑道:「方臉,不要那麼緊張,現在應該沒有人,我們趕緊出發……」
方運辰說道:「不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兩人聽他口氣不對,乍然一愕,皆停了動作。
「老鄭已經不幹海盜這麼多年,連我們上次見到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是甚麼時候,怎麼看起來還這麼新?」
于瀚道:「老鄭常常拿出來保養啊!你知道槍管刀器這類武器都需要定期保養的。」
「保養了要幹嘛?他又不做海盜了……」此語方出,眾多想像在三個年輕的腦袋裡奔走,氣氛頓時冷煞幾分。
程正崙見氣氛詭異,便說笑道:「可能他懷念以前的時光,所以才拿出來懷舊吧?我們現在不也是這樣嗎……」
方運辰道:「希望是吧……等等……外面有燈光!」但見船外一道人影,伴隨手電筒的光亮疾步而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三人定眼一看,各吃一驚,于瀚驚道:「是老鄭!」
眼看老鄭走向主控室,三人做賊心虛,頓時慌了手腳,程正崙連連揮手:「躲躲躲!快躲!」
但看主控室除了行船儀器以外,著實沒有藏身之處,情急之下,三人一同擠進一個老舊的衣櫃裡頭。
才呼出一口氣,便聽于瀚悄聲叫糟:「門!門沒鎖!快!」一把將程正崙推出衣櫃。礙於眼下情況,程正崙差點大爆粗話,趕緊腳下虛點,飄身一個翻滾,輕輕落到門口,小心翼翼將門鎖起,正逢老鄭在外取鑰匙開鎖,連忙飛身復回。
當門鎖喀喇打開時,衣櫃門扉也恰好閉上。程正崙在衣櫃裡指著于瀚,用唇語道:「你狗日的,今天我算認識你了,姓于的!」
于瀚攤手動唇道:「我們三個就你輕功最好,你不去誰能去……」
方運辰趕緊摀上他的嘴,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接著悄悄門開一縫,向外望去。
但見老鄭手按幾處開關,自小常上船遊玩的三人自然曉得那是收錨的按鈕,不禁心起疑竇,互望一眼,眼中都帶著相同的疑問:「老鄭這麼晚是要出海去哪裡啊?」
接著不到一會兒,船身發出隆隆作響,推進器啟動,衣櫃裡的三人都感覺到船漸漸向外航行而去。
就見老鄭設定好航行路線,便坐在案前,拿起一塊磨刀石,認真仔細的磨起他的海盜刀和魚矛箭頭,磨刀的鏗鏘霍霍,每一聲傳進衣櫃裡,都聽得三人心驚膽跳。
昏暗的燈光下,老鄭冷煞肅穆的表情,一心一意,心無旁鶩,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彷彿讓整個主控室裡的空氣都為之凍結。
在門縫前的方運辰從來沒看過這樣的老鄭,旁邊的于瀚也感受到這股可怕的氣息,輕輕拉了拉方運辰,以唇語問道:「怎麼了?他到底要去哪裡?」
方運辰搖了搖頭,動唇道:「不像去搶劫……」
過了好一陣子,老鄭只是不停的磨刀擦槍,直搞得三人一頭霧水,這時船身忽來一陣搖晃,好似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三人各自一驚,卻見老鄭氣定神閒,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緩緩備好槍,繫上寶刀,套上腕式矛索,插上袖箭……
只看得衣櫃裡的三人越發緊張,不由得奔馳想像,忽覺船身向右傾斜,外頭人聲大響,似是有人以擴音器傳聲,但距離稍遠,櫃裡三人聽不清那人說了什麼,不料那人語音未歇,船外立馬傳來咻鏘叮噹之聲。
槍聲!
任誰都聽得出來那是槍聲,太子幫三人面面相覷,怎麼一艘夜晚出航的漁船會引來槍聲?
方運辰偷眼外望,卻見老鄭仍大馬金刀的坐在案前,臉上嘴角卻揚起了一抹冷酷兇殘的微笑……
喀喀兩聲子彈上膛,老鄭拿起海盜槍輕描淡寫的按下下錨的按鈕,緩步走出主控室。
方運辰關緊衣櫃門扉,悄聲說明所見,程正崙緊張道:「不會吧!那我們不就很危險!」
于瀚悄聲道:「老鄭怎麼可能害我們……」
看過老鄭那冷煞模樣的方運辰實在不敢斷言,又聽外面數聲槍響,聞之悚然,程正崙道:「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吧?」
于瀚說道:「老鄭現在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對付誰,我們應該出去幫忙吧!」
方運辰連忙阻止,道:「現在情勢不明,貿然出手,只會添亂……」
正自猶豫,突然聽得外頭有人說話,衣櫃裡三人瞬間禁聲,只聽來者嘰哩咕嚕,也不知道在說些甚麼,語氣卻透出濃烈敵意。但聞腳步聲一步步走近,太子幫三人的神經如繃緊弓弦,不知該衝出迎戰,還是祈禱來者沒發現。
但衣櫃這種躲貓貓必找之處,來者怎可能放過,太子幫三人忽然眼前一亮,門扉前站著兩名身穿卡其色水手服,手拿槍枝的男人。
兩名男子似是沒料到這種爛地方居然也有人藏,突見三人藏在裡頭,當下一愣,彷彿疑問,你們怎麼在這裡?太子幫正自進退兩難,這時忽現光明,明知大難臨頭,仍不免呆愣一陣。
兩方互相呆望近乎數息之久,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與處境,相對放聲大叫,太子幫為求保命,下意識衝出,猛然抓向兩人手上槍枝。
兩名男人來不及扣下板機,便被三人撲倒,三名青年兩名成人滾倒在地,扭打成一團。
方運辰緊緊抓著左邊那人手中長槍,于瀚右手制住那人的左手,另一手死命將槍口推至那人頷下。
兩人壓在那人身上,那人右手卡在板機附近,被方運辰死命按住,動彈不得,只能死命掙扎。
板機近在眼前,雙方都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都使盡力氣抵抗,于瀚眼看快支撐不住,啞聲喊道:「方臉……扣板機!」
方運辰雖知生死交關,但從小的教育使他認知到在手中的是一條人命,板機雖近在咫尺,卻說甚麼也不敢去碰。
突聽身旁驚啊一聲,兩人嚇了一跳,手上一鬆,竟被那人掙脫右手,方運辰反應最快,趕緊右拳上去,貫在那人臉上,登時將他打昏。
于方兩人才鬆一口氣,卻見身旁那男子壓在程正崙身上,趕忙一腳踢去,欲助兄弟脫困,卻覺觸腳軟綿,絲毫不像掙扎時的肌肉緊繃,爬起一看,就見那人早已死去,只存程正崙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微微喘著氣。
原來程正崙與于方兩人一同撲出時,便把右邊那男子手中的手槍打飛,兩人一同跌落地板。
那男子失卻了手槍,順手便抽出藏在靴子內的短刀,對單獨一人的程正崙刺下。
一個十八歲剛從青年組畢業的男生,如何抵得過一個成年人老練的攻擊,只能手忙腳亂的向後爬退,第一刀落了空,那男子奮起第二刀時,程正崙不假思索,抄起放在桌上的單眼狼牙望遠鏡,當頭便是一棒。
那人不料他身旁還有利器,程正崙求生的一棒登時敲在那人的太陽穴上,鮮血併流,兩眼翻白,死在地上。
只為保命,無意中竟取人性命,即使生活環境複雜如程正崙,也不免驚呆當場,胃酸反滾,差點嘔了出來。
于方兩人見此景亦慌了手腳,船上情勢不明,現在一條命突然葬送在兄弟手上,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不知進退。
忽聞門口傳來一粗聲怒罵:「你們三個小鬼怎麼在這裡!!」
但見老鄭環眼圓睜,驚中帶怒的對三人咆嘯,三名少年早已被失手殺人的情況嚇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如何開口解釋。
這時突然砰砰兩響,三人這才回神,低頭一看,老鄭兩槍將昏厥在地的那人打死,說道:「沒時間說話了,現在船上都是敵人,準備好!照顧好自己!」說著將手上海盜刀和魚矛索丟在桌上,自己右手槍;左手指虎,縱身出門。
三人只覺莫名奇妙,一頭霧水,但情勢險峻,不容片刻質疑,趕緊配齊裝備,強自定了定神,正準備邁步出門,就聽窗戶框啷一聲,一人倒撞了進來,同時聽得老鄭大喝道:「瀚子!斷水分流」
于瀚甫聞指令,身隨刀動,刷刷兩刀,正是一招「斷水分流」,刀光過處,削斷來者手中長槍。那人腰部噴出鮮血,昏死過去。
此招本擬一擋來刃,二斬胸口,但于瀚正值心神不穩,砍殺胸口的那刀偏得幅度過大,竟斬在腰上。
于瀚一招得手,精神回穩,信心陡增,當即腳施水上飄輕功,縱身出窗,同時一招「四海生風」刀護周身,迴身旋斬。
但見外頭甲板上數名手持槍銃的水手,漁船旁不知何時停泊了一艘巨大戰艦,仍不時有水手從戰艦上甩繩攻來。老鄭一邊對付甲板上的敵人,一邊開槍阻止敵方援軍上船。
眾水手突見一名陌生青年持刀縱出,立即開槍招呼。
于瀚吃了一驚,趕緊舞刀護身,竄到船沿一處木桶掩體後,此時生死交關,于瀚只存保命意識,知道敵眾我寡之下,絕不能待在同樣一個位置超過半分鐘,趕緊腳下一點,不停轉換,閃避子彈,這時忽聽老鄭高聲令道:「瀚子!九斬斜陽!守住主控室!」左手拳一邊將一名敵人打飛,右手退出空彈匣,裝上插在腰上的新彈匣,口中喊道:「猴子!阻止他們上船,教你的『一葉渡江』全忘了嗎!」
于瀚聽從指令,左右閃身,手中刀式奔騰而出,登時刀勁瀰天,一式九斬,將主控室周圍的九名敵人斬翻在地。
跟在于瀚身後縱出的程正崙,本提單眼狼牙望遠鏡拒敵,仗著身法高妙,敵方雖眾,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只是地方狹窄,難展大範圍遊鬥的優勢。這時聽得叫喚,舉目上望,就見隔壁戰艦數條繩索飛來勾住己船,敵人如軍隊進攻般向漁船跳來。
不說敵人源源不絕,只消戰艦舵手一轉,一頭撞來,小小漁船能不翻船,那才是怪事。程正崙趕緊施起「一葉渡江」縱上船桅,腳下猶如蜻蜓點水般點在敵方繩索上,右手殺惡棒一陣亂打,將沿繩索跑來的敵人全數打落海中。
撲通哀號聲尚未止歇,另一波攻勢又已攻至,程正崙心知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當即收棒入懷,提上一口氣,四肢並用,盪爬縱躍,飛身來到繩索勾結處,提棒破壞,奮力堵截敵方增援。
援助遭截,敵方攻勢頓時慢了許多,老鄭見時機已到,高喝一聲:「小辰,到主控室!走!」只是出聲半天,也不見船有駛離的意思。
原來方運辰右手套著魚矛索,一套「狂鯊顎」拳法,跟著于瀚一同堅守主控室周圍,那「狂鯊顎」正是老鄭周遊四海的獨創絕技,右手腕下魚矛連著鐵索,拳中機關使魚矛收放自如,近能加強拳法招式,遠能射擊作鞭法變式,加上左手上的指虎,更是變幻莫測,令人防不勝防。
要記住練會這繁瑣的變招後著,非有極高的耐性不可,三人中就屬方運辰最為沉著,老鄭樂得有個傳人,便以這套「狂鯊顎」授之。孰料方運辰最為聰明也最為理性,心懷正義,是非善惡根固於心,即便眼前面對生殺險惡,右手魚矛索仍始終不出,頂多以刺劃傷敵,袖箭所傷之處也全非要害,敵人一個倒下,隨又爬起,加之敵軍源源不絕,時間一長,兇猛狂鯊也感心力交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就聽啊一聲痛嚎,方運辰右膝遭子彈劃過,一名敵人奔到他背後,槍口瞄準,便要結果他的性命。
于瀚撇眼望見兄弟有難,驚呼一聲:「方臉!小心!!」隨即一聲大喝,一招「橫斷北海」刀隨念出,情急之下,全力一斬,登時血染刀刃,一顆腦袋從天而落。
鮮血落在于瀚頭頂,順著他的臉龐流下,雙眼驚怒,宛若煞神,敵人甫見,未戰先怯,全數停了戰火。
這時程正崙剛好破壞最後一條繩索,漁船重獲自由,老鄭力拼餘下群敵,那些水手見一名青少年都這般凶狠,又見陡失奧援,戰意低迷,留下重傷難逃的同伴,紛紛跳海逃生。
程正崙腳踏「一葉渡江」復回,趕緊開船駛離,待老鄭將船上屍體盡數丟下海之後,于瀚與方運辰仍呆站在原地,難作一聲。
老鄭緩緩走來,舉槍戟指,冷然道:「你還要害你的兄弟幾次……」
語氣冷煞到聽聞的兩人為之一顫,于瀚首先回神,見老鄭槍指方運辰,又是一驚。
就聽老鄭冷道:「小辰,你是三個當中最聰明的,你應該最清楚,剛剛那種情況叫『戰爭』,你眼前的是『戰場』,如果你在戰場上還對敵人有憐憫之心,就是對自己同袍的殘忍。」
這時角落突然傳來細微一聲呻吟,老鄭一個箭步竄去,手提一人出來,原來剛剛戰事已了,一名水手受了重傷,昏死過去,而後漁船晃動,陡然醒轉,竟被遺忘在敵人船上。
老鄭一把將那水手擲在方運辰面前,舉槍冷然道:「對準他的頭,放箭!」
那水手與方運辰同樣心驚,一個是擔心自己性命難保,一個是參想不透是甚麼樣的深仇大恨,可以讓人不問青紅皂白,下令奪取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性命?
「現在我們還沒脫險,那艘船艦可能去而復返,老子不要一個會拖後腿的同伴,在戰場上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老子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放箭!」說著舉槍指著方運辰的頭頂。
方運辰跌坐在地,看著那水手以額碰地,雙手合十,不停發出有氣無力的求饒,心下極其矛盾,深知老鄭所言皆屬實情,但眼前那水手也是有家人有朋友的一條生命,就算真有甚麼深仇,也不該這般毫無人性,趁其傷重,取人之命,心中猶疑難定,右手彷彿變得無比沉重,重得他抬不起手,更別提瞄準射箭。
于瀚見狀,便欲上前求情,但聽砰砰兩響,兩顆子彈打在他的腳邊,阻卻他的腳步,老鄭槍口復對方運辰,怒喝道:「這就是戰爭!不是你就是他!給老子放箭!」板機扣處,一顆子彈射出,劃過方運辰的臉龐,打在後方船沿。
方運辰驚呼一聲,眼淚鼻涕混合著汗液流了滿臉,咬緊牙關,本想緊閉的雙眼也被老鄭喝開,緩緩抬起手來,對準那人,可說甚麼也沒力氣按下機關。
又聽砰砰砰三響,三道疾風擦過自己的頭頂和雙耳,方運辰彷彿只聽到自己的吼叫聲,手中一緊,按動機關,袖箭發出。待五官回復知覺時,那水手已然死在地上。
方運辰呆坐當地,雙眼無神的看著那具屍體,心裡意外的沒有一絲愧疚,也沒有感到噁心翻湧,反而感覺到原來殺人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而正是這樣的心情讓他感到害怕,怕他自己──我殺了人,但卻沒有感覺到慚愧內疚,我是不是一個惡人?
于瀚也是今日甫歷殺人之事,差別在於他是為救同伴而出刀,且心思較為剛毅堅強,心情較易於平復,走上前將兄弟扶起。
老鄭卸下左手上的指虎,丟在方運辰面前,冷漠令道:「小辰守甲板,猴子作領航員,瀚子跟我進來幫忙掌舵。等一下用對講機講禦敵計畫。」
「老鄭你……」于瀚見他絲毫不體恤方運辰驚魂未定,正欲理論,卻被方運辰一把拉住:「老鄭是對的,這裡是戰場,我們……我們不能內訌,我沒事……」說著套上指虎,緊握雙拳,用衣袖拭去臉上血汙,挺立於甲板中央,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站在主控室裡的老鄭看著在外頭相會的三人,暗嘆一口氣,自言道:「為甚麼你們要跟著一起來呢?」殊不知,太子幫三人也懷著相同的疑問,其時,已入深夜……
夜空月懸,海面上靜謐如常,平靜得幾乎窒息,同樣的氣氛也瀰漫在老鄭的漁船上。
太子幫三人換上便捷的衣褲,全然一副海盜的模樣,按老鄭的意思,一人一個對講器,各司其職,只有程正崙站在瞭望台上,用對講器所報告的航行狀況,其餘甚麼聲音都沒有:「凌晨2:48,方向東北,風向北北東,目力所及沒有船隻。」
于瀚與老鄭待在主控室,見程猴方臉都不說話,便拿起放在桌上的對講器,放膽問道:「老鄭,剛剛那些是甚麼人?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出海?」
程正崙與方運辰聽他突然提問,心頭一凜,凝神傾聽,就聽老鄭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知道魚龍台吧?」
程正崙一聽魚龍台三字,便道:「不會吧……剛剛那些人不會是東和本國的吧?」
原來那魚龍台是位於凡爾莎東北方的島嶼,距離凡爾莎只九十五海米,位置地處凡爾莎和東和本國之間,難免有海域解釋上的問題。人人都知道,魚龍台底下有豐富的非再生能源「古血」,存量之高,能可供應整個凡爾莎將近百年的時間,對國內各式產業都有相當助益。這等資源自然受到東和本國的覬覦,以海域問題為由,與凡爾莎長年爭搶魚龍台的主導權。
兩國相爭必有死傷,最無辜的便是魚龍台島嶼上的居民以及以捕魚為生的漁民。
老鄭雙眼迸發怒火,咬牙切齒道:「昨天一艘漁船到魚龍台附近捕魚,莫名其妙遭到攻擊,數十名船員受傷,還被沿途追趕,就是那些東和鬼子幹的!」
于瀚說道:「你這麼晚出海就是為了來打他們?老鄭……雖然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你一個人對那麼多人,是要怎麼脫身啊?」
「誰告訴你我想脫身的?」
三人雖有想到,但此刻聞言難免吃驚,心中不知該後悔跟來,還是慶幸。
「這些東和鬼子曾經侵我國土,辱我人民,殺我百姓,要不是其他大國說話不算,這些鬼子哪還有鬼命活到今天!如今執政的應國黨軟弱無能,又有在野近民黨親東媚外,置百姓生活不顧,今天東和鬼子又擅自佔領我國疆土,若人人只為護短自保,我難不成還指望當今政黨會為百姓出這口氣?!」越說越氣,粗糙的雙拳捏得喀喀作響,連太子幫三人聽了都略感羞慚,不知各政黨政客聽了會作何感想,只不過老鄭這番話還是有些地方錯怪誤會了……
「政府不做,就我來做!從軍那麼久,連鬼子都沒殺過,一輩子不是搶人就是被人騙,還有甚麼資格談愛國!」
這義憤填膺之詞,于瀚聽得最為清楚,說道:「你想要用自己一命,嚇走東和本國,讓他們知道若要侵占凡爾莎必付出極大的代價……」
老鄭嘆道:「本來是這樣……只是你們三個為甚麼會來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于瀚三人心想眼下這情況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把家裡的狀況及偷船的打算說了一遍。
老鄭聽了搖頭道:「家人甚麼事情不能好好談,而且我已經教過你們了,世上最可惡的行為就是欺騙!平常我帶你們出海的次數還少了嗎!就一定得用偷的!」
于程兩人心下羞愧,難言隻字,方運辰答道:「老鄭,如果我們跟家人談有用的話,我們也不用搞這攤出來了……」
「那是你們太快放棄了!一定有更適合的辦法,那是你們的家長,連你們身為兒女的都找不到溝通的方式,那還有誰找得到!」
程正崙打蛇隨棍上,道:「所以啊!這下我們跟著你一起……出海,就能告訴我們的父母,我們無航海毋寧死……」
老鄭一聲怒罵:「毛都沒長齊!就只會胡扯!你們老爸老媽辛苦扶養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輕賤生命嗎!」
三人漠然一陣,程正崙嘆道:「連老鄭都不懂,我不知道我們還能跟誰談了……」
語意落寞,彷彿夢想落空,老鄭怎會不了解大海的自由奔放,徜徉在此間的風光灑脫,但歲月流轉使他醒悟,了解到甚麼才是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事物,嘆氣婉言道:「人生遇到甚麼問題,就去想辦法解決,去面對它,不是找藉口逃避,換個名目,換個藉口,問題仍舊存在。再說……爸媽的說法也只是建議,人生要自己選擇,也要自己負責,對人生負責,不是賺幾個錢回家,而是你的內心是否端正,存心若不正,所做的事情也會是邪惡的。難道為了自己的夢想,就可以做些喪盡天良的事?為了自己的自由,就可以不顧親人感受?」
三人聽了,略感此語虛無飄渺,感覺似有所悟,又像全無所得,如同海上的小船,試圖維持平衡而不顛覆。事實上,便如方運辰之前所言,每個當下都是全新的生命,所做的選擇自然不同,只有存心為了他人,還是只為一己之私的差別罷了。
三名年輕人持續漠然,老鄭自忖這些事情要他們有了屬於自己的經歷之後,才能有所體悟,便轉移話題道:「這一切,等我們回到凡爾莎再說吧!記住,等一下如果有敵艦,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不讓他們有開炮的機會,猴子,你負責先鋒,衝上敵船,你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到主控室,把錨放下!瀚子、小辰,你們掩護猴子,我會保住這艘船,等你們回來。小辰,你首先幹掉對方的砲手和狙擊手,剩下的我會處理……」
三人經他提醒,回歸眼下戰事,程正崙提問:「我們為甚麼不現在就回凡爾莎?」
「我們現在已經深入敵境,離凡爾莎太遠,如果這個時候返回,就是捨近逐遠,對方若一開砲,我們未必躲得過。相反的,這也是我們的優勢,只要深入敵陣,鬼子會因為有友軍在內而不敢隨便開砲,我們便能趁亂脫出。」
于瀚說道:「只可惜在船上沒有訊號,不然就能用通訊器通知凡爾莎政府。」
老鄭冷哼一聲道:「別說政府不會理你,就算有訊號也千萬別打,我們剛剛迎擊的那艘船艦,是東和鬼子最新型的巡邏艦──巨鯨艦,可以攔截訊號,只怕你還沒通報,就已經爆露你的位置了。」
方運辰突然說道:「我們剛剛碰到的那艘,位置應該是在最外圍,我們不是要去魚龍台嗎?船頭方向好像不大對……」
這時于瀚清楚看見老鄭露出那抹冷酷又充滿自信的微笑,對方運辰的問題不答反問,道:「我以前教過你們,戰爭最重要的是甚麼?」
「……」
老鄭看不到另兩人,但看得到于瀚的表情,知道他們都已想到了答案,便笑道:「攻擊永遠是最好的防守。」
于瀚本性膽大,義結太子幫,但這時卻連眼神都不敢跟老鄭接觸,他這時才知方運辰在衣櫃裡看到的是怎樣的老鄭。只覺這時眼前的更加具體,那面臨遲暮的老鄭在那一剎那間,彷彿再次變回那傲笑四海、橫霸各國的海龍王。
當海龍王即將翻江倒海之際,凡爾莎本國也興起連龍王都錯料的情勢……
一隻粗大的手掌拍在碧瑩市警察局長辦公室的桌上,桌前一名白衣大漢粗聲道:「為什麼不行?難道讓我們幫忙都不可以嗎?我們也沒有要什麼報酬!」
警察局長無奈道:「常老弟啊……難為你不知道,早些時候總統已經擬好聲明稿了,大意是……如果不撤出以及道歉的話,我國不惜開戰!已經可能開戰了!軍方怎麼可能讓平民百姓一起去戰場咧?」
白衣大漢尚未答話,旁邊一名身穿紅帽梯的小男孩已經忍不住了,睜大眼睛道:「你說我們是平民百姓?」語聲未畢,就見他紅影一閃,來到局長背後,閃身復回時,手上多了一把警槍。
那小男孩把玩著手中的警槍,口中問道:「對不起,你剛剛說甚麼?」口語動作,極盡揶揄之能事。
白衣大漢喝道:「小寶!不准沒禮貌,把槍放下!」
那白衣大漢和帽梯男孩正是隸屬不受任何機關組織管轄,以道德公平正義為準的任俠協會俠員,「鐵棍」常郁沖及「血紅」小寶。
小寶年紀雖小,但也知所輕重,雙手捧著警槍,恭敬交還桌上。警察局長想來熟識血紅帽性格,當下嘆了口氣,道:「我不是不想……」話沒說完,常郁沖霍然站起,一把搶過手槍,槍指局長。
局長不料向來穩重的常郁沖竟也這般衝動,嚇了一跳,慌忙道:「常老弟,你冷靜一點,我說了不是我不想幫忙,因為這不合規矩……」
常郁沖冷道:「這把是黎明者警備槍,加上彈匣一共15發子彈……」
局長還不知他為何討論起警備槍種,就見常郁沖調轉槍口,朝小寶連扣板機,砰砰砰砰砰砰,六聲槍響,但見血紅帽腳踩奇步,身法如電,左閃右躲,自然而然的躲過六發子彈。
隨即常郁沖將手槍擲向空中,小寶縱身而起,抄槍在手,對著常郁沖也是一陣亂轟,常郁沖掣出背上鐵棍,單手輪棍成盾,九聲咻鏘,子彈盡數被高速輪轉的鐵棍擋在圈外。
局長早被這脫序的行為嚇得蹲低身子,十五發子彈響盡,抬頭一看,只見兩人毫髮無傷,常郁沖恭敬的將手槍歸還,緩言道:「局長,我們都是江湖人,行事難免比較急躁,如果有開槍報告的問題,我常郁沖願意與局長一同承擔,但救兵如救火,是否可以請局長為我們任俠向海軍指揮處報備一聲,也讓我們有貢獻一己之力的機會。」
看著快被轟成蜂窩的辦公室,警察局長還能多說些什麼,只能點頭答應,領著兩人前往指揮部。
海軍司令是性格豪邁的漢子,自然比警察局長來的好說話,聽到新興的任俠協會有意協助,願意以特別士兵的身分讓任俠加入,一切仍需服從司令指揮。
常郁沖心忖雖然並非完全自由,但也了勝於無,便點頭應承。那時已是凌晨三四點的事情,臨行前,眾俠員聚在協會裡商議……
「啥?你一個人去?不好吧!」小寶聽了鐵棍之言,立表不妥。
「總要留一個創始俠員下來吧!」常郁沖談笑風生。
櫃台林曉玉臉露憂色:「我覺得還是兩個人一起去比較好……」
銀月小仙柳玥寧說道:「讓談大哥陪你去好了,畢竟他在海上生活也有經驗了。」
逍遙傘仙談靈笑苦笑道:「這句話怎麼感覺別有所指啊,小寧……」
白霧探花謝詺一邊為所有人傾壺倒好金露香茗,一邊道:「笑哥的身分去軍隊裡……不適合吧。」
小寶笑道:「還不被抓起來!」
常郁沖伸手止住眾人,道:「各位各位,你們怎麼說得好像我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一樣……只是可能開戰,可能而已,照這個情況看,那邉也不會這麼笨,從他本國到路途遙遠,對掌握戰況,輸出補給都有困難,犯不著這樣就開戰……但他們也得明事理才行。」
「所以,由我一個人先打前鋒,如果真的不幸開戰了,起碼還有你們守住家園。」
小寶皺眉道:「這議題都吵多久了,怎麼還會出這種鬼事啊?」
常郁沖端起金露茶,喝了一口,續道:「那是很久之前大國私相授受所造成的問題,前朝也沒能力解決。所以現在輪到我們了,是要維護尊嚴,還是受人欺負,都在我們一念之間。」
此時即將天明,即使協會裡眾俠雲集,在大自然面前仍不免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就當群俠在協會裡各方猜測時,孰料戰爭早已開始了……
天顯晨昏,魚龍台島後方圍著群艦,艦體長約百八米步,寬約五十米步,船頭甲板寬廣,船沿架設機關砲臺,中央船艙龐大,少說能容納四五百名軍士,頂部船樓高聳,顯是中央指揮部及訊號發射站。雖說此船規模已然不小,但見識過東和巨鯨艦的人都會覺得這是小巫見大巫。
甲板船沿皆有卡其色軍服的東和士兵來回巡邏,此地並非前線,此船也只是整個東和艦隊的補給船,船上指揮部正彼此聯絡商議,審視夜海;狙擊手也因守夜將盡而顯得精神略微不濟,渾然未覺一支連著鐵鍊的魚矛悄悄由遠方射來,定在船身之上。
鐵鍊瞬間繃緊,一道人影由鐵鍊上輕身縱躍而來,但見那人一身白短衫,灰色長褲,手持單眼狼牙望遠鏡,正是程正崙。
他覷準左舷侍衛視線交錯的空檔,拔地縱起,落在兩人中間,當先兩棒敲在兩人頭上,兩人身體還未落地之時,他便已閃身竄向後方中央船艙。
一葉渡江,如影如魅,程正崙一個縱身,鑽入船艙樓梯,直往頂樓而去。
他記著先前謀定的任務──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整條船。所以他一到船艙內部,便不再隱蔽行蹤,自忖輕功本就不錯,根本無需躡手躡腳,也能不被艙內人士發現。
一路無阻的竄到最上層,但見一道長廊連通盡處的紅色大門,一看便知是軍機密要之所,門前兩名持槍守衛,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門口。
程正崙暗嘆一口氣,果然不出所料,非得搞個大場面才行,當下提氣縱身,直往門前衝去。
兩名守衛忽見一道人影直衝過來,發了聲喊,提槍對之。長廊狹長,本是避無可避,但見程正崙左右縱踏踩牆,倏忽變位,兩名守衛難以瞄準,一時慌亂。程正崙趁勢而入,殺惡棒一式「青天耀世途」,狼牙望遠鏡舞出耀眼光芒,兩名守衛只覺得眼前金光亂閃,睜不開眼。
就在眨眼瞬間,程正崙已然攻到跟前,手中望遠鏡分別敲在兩人後膝處,接著兩人後腦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程正崙單腳起處,把門踹開,門裡軍士正處晨昏中的慵懶,忽來一聲巨響,嚇得各級將領抽槍在手,卻不敢開槍。
程正崙何等身法,當即認清各級士官位置,便要發難,突然室內燈光陡暗,伸手不見五指。
房內軍士甫逢乍變,後失視線,頓顯慌亂,程正崙立即反應過來,暗道:「謝啦!方臉!」當下聽聲辨位,依然是那路「青天耀世途」,一時之間,房內軍士哀號四起,倒了一地。
此二十四路棒法取名殺惡,聞之正義,處太平盛世,行之正義,自然無甚困難,但若處亂世,欲殺奸惡之人,當比奸惡更惡。此路「青天耀世途」行來雄霸狠絕,棒出如刀,不容奸佞,招式中甚至意帶陰狠,加之程正崙乃是在一片黑暗底下出招,所中何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想那招式之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眾人只見眼前白影閃現,身上便有數處中棒,鮮血迸流,劇痛難當,倒地昏厥。
程正崙撂倒眾人,拿出對講機說道:「方臉,麻煩恢復電力能源!」
對講機傳來咻咻幾下箭射之聲,接著一聲嘆息,道:「我知道,記得把東西給瀚子!」
「知道了,你……狙擊手都解決了吧……?」
方運辰深吸一口氣道:「有……我打暗號讓老鄭把船開近,待會兒見!」
訊號方斷,樓船中央指揮部的電力便即恢復,程正崙點開控制儀器,查找船艦地圖及內部構造圖,這時突覺腳下一緊,霍然一驚,但見一名受傷軍士以為他欲行奪船,死命抓住他的腳裸。
程正崙見他已無反抗能力,仍盡忠職守,抽離了腳,倒轉棒頭,握把一敲,那人應棒而昏。
只見地圖和構造圖有足足三大螢幕,程正崙罵道:「你狗日的,那麼多路誰記得住啊!」拿出通訊器,叫出照相功能,直接拍起保存,認定軍火艙的位置,提棒前往。
原來老鄭料想東和鬼子有備而來,最需要防備的正是西南邊的凡爾莎和萬朝天國,推想而知魚龍台島北方最接近東和本國之處,必然是後方補給之地,若能斷去敵方後援補給,東和鬼子就只有退兵撤出一途。
但己方資源甚少,即便太子幫三人盡得自己真傳,畢竟以寡敵眾,形勢不利,便打算來個「以戰養戰」,奪敵之糧,養己之兵;以敵之槍,攻敵之盾。
太子幫三人依令行事,以擅長輕功的程正崙為先鋒,先行控制船艦,再到軍火艙行搶,以劫來的軍火對敵;方運辰以袖箭暗中解決狙擊手及砲手,並發出暗號讓老鄭接應;而于瀚則佯攻斷後。
此計雖是凶險,但眼下無可奈何,只能兵行險著。
卻說程正崙方出得門來,便聽得船艙甲板人聲鼎沸,暗叫不妙,怎知時間過得這麼快,任務還沒完成,便已暴露行藏。連忙依照通訊器上的地圖尋路,才穿過士兵臥艙,恰逢軍士從艙內衝出,程正崙吃了一驚,當機立斷,數棒過處,立即把頭上的照明設備敲爛,船艙走廊上頓成一片黑暗。
正準備突圍往底部船艙竄去的同時,突然四周復又大亮,原來是船上的緊急照明設備,登時將他照個原形畢露。
程正崙反應極速,翻身,矮蹲,騰躍,身如流雲,敏捷如貓,棒法如劍刺棒搗,靈動好看,一路打出重圍,正是一路「玉貓帶靈風」。恰好地勢狹長,雖難展絕頂輕功之能,要現刁鑽詭譎之身法卻非難事。
一陣金芒紛飛,程正崙如行雲流水般竄出人叢,直往樓下而去,正自覓路,忽聽腰間對講機傳來于瀚呼叫:「喂!我已經等到快沒地方躲了,東西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程正崙一邊奔逃,一邊回道:「你游那麼快要……我這邊有點熱鬧!等等到甲板左舷拿你的東西!」他本想說「游那麼快要死啊」但這個時候,即便膽大如他三人,任誰也不敢提個「死」字。
卻說于瀚在兩名兄弟先後上了敵船之後,便從距離兩百米步的海外一路游到敵船,清晨的海水較為緩和,唯有口中咬著的海盜刀奇寒徹骨,似是恨不得馬上飲人鮮血。
正值船上所有眼線都被方運辰封口,于瀚輕而易舉的以腳蹬縱身上船,開始東躲西藏,等著程正崙送來軍火,自己在依計畫斷後。
當他斷去與程正崙的通訊時,人還躲在雜物裡頭,還未到發難時機,只能暫時隱蔽,喃喃道:「怎麼就攤上這輕功最好;方向感最爛的傢伙……」
眼看外頭巡視守衛即將靠近,于瀚趕緊眼觀四周,尋找可躲藏的地方,卻聽遠方來了一陣騷動,守衛遠去之際,腰間對講機傳來方運辰的聲音:「瀚子,時間不多了,對方好像發現狙擊手失蹤了,東西還沒到手,老鄭已經靠近了……」
于瀚心想這下絕對來不及,再不出手,若讓周圍敵艦發現此船有異,情勢只會更加混亂,當即說道:「你去幫程猴,我盡量把他們引到前面甲板上,軍火能拿多少是多少,拿完就馬上炸船。」
方運辰心思最為縝密,人也最是冷靜,心知眼下刻不容緩,再有猶疑,便是致同伴於險地,聽完簡潔道:「好……你小心點,他們人很多,老鄭快到了,撐著點!」
通訊斷去,于瀚深吸一口氣,專心一意,憑藉這一股求生意志,凝聚全身力量衝出藏身處,直衝向一名在左近巡邏的守衛。
這著勢同拼命,即使年少,威力亦不容小覷,就見于瀚手中刀刃一轉一翻,便即壓制住那人手臂,夾手奪過那人腰間手槍,單膝起處,撞在那人下顎,登時將那人踢昏。
左近士兵一聽聲音有異,趕忙奔來,才到轉角,便遭于瀚提槍一陣亂射,咻鏘聲過,正邁步衝出,轉角處忽現刀光,那士兵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眼,就是一名左手持槍,右手拿刀的淡藍身影,在長廊的上空飛過。
于瀚施起水上漂,左右點踏,衝出長廊,來到中央樓船後方的甲板,雙手一緊刀槍,再從右舷衝殺至船頭甲板,他意在拖延,這才如此迂迴。
但見他刀刃近攻,手槍遠射,左右開弓,前後兩顧,虛實相間,相輔相成,每逢彈盡,便奪敵槍,一路如入無人之境,毫無停滯,除卻少了那份沉著穩定,其威勢大有海龍王當年橫霸四海之風範。
眾軍一來有友軍在側,不敢隨意開槍,二來他每每一招即止,實是難以拖住他的腳步,只能大聲吆喝,嚷著開槍,卻不知這年輕人連他們說甚麼鬼話都聽不懂。
戰圈不斷轉移,從右舷到甲板,又轉移至船頭,于瀚仗著身法靈巧,刀法精妙,槍法精準,一方面纏住眾人,使對方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力求斃敵,削減對方戰力。
只是一人雖勇,力量仍是有限,只見戰圈逐漸縮小,能可騰挪縱躍之處越發狹窄,迫得于瀚有志難伸。
周圍敵人越湧越多,于瀚被逼得喘不過氣,把心一橫,右手刀為主,刀勢集中防護最為薄弱之處,向外突圍。
忽聽兩聲槍響,兩顆子彈射在腳邊,阻卻攻勢,于瀚吃了一驚,不料敵方竟不顧友軍性命,直接開槍以對,隨即反應過來,縱身後躍,全身飛旋,左手手槍臨空而發,往子彈來向射去。
只見左右兩方的瞭望高台,皆有一名手持狙擊槍的士兵縮頭而避,于瀚沒想到對方竟這麼快重整旗鼓,當他雙腳落地之時,早有數十人持槍圍湧上來,戰圈之小,已到了真正避無可避、退無可退的地步……
眾槍所指,迸發強力的求生本能,只見于瀚腳方觸地,便即反彈躍起,眾多此生回憶交織匯集,造就幾乎無意識的反應,就在那一剎那,人刀相合,手中刀式渾然天成的傾瀉而出。
身處臨空的他早已沒了纏敵依憑,眾軍再無顧忌,紛紛開槍,欲將此上船行搶的海盜斃於槍下。
就聽于瀚狂聲大喝,刀刃迴身一匝,刀勁衝盪,叮叮噹噹響成一片,子彈撞上勁氣竟如撞上實物一般,準頭登時偏移。隨即于瀚手槍連發,十幾顆子彈如雨紛射而下,連斃數人。
一個年方十八的少年竟有這等威能,正值眾軍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之際,于瀚狂刀下劈,如同一道雷電劈落,連船艦之巨也為之震動。
劈落刀風帶起狂飆,刮面生疼,眾軍臉角衣襬皆現刀痕,可是誰也沒想過要追擊,因為眾人已聽得中央樓船傳來爆炸聲響。
就見一名背著大黑袋的白衣少年從中央船樓躍下,大聲喊道:「瀚子!走啊!」語音未畢,魚矛索已定在甲板上,程正崙揹著黑袋,腳踏鐵鍊而去。
于瀚甫聞程正崙喊聲,如夢初醒,趕緊飛身撲向魚矛索。身旁數名士兵見他要逃,正欲攔阻,卻被海上射來的數枚子彈射住陣腳。于瀚死命握住矛頭,一股強大拉力生出,將他拉得沖天飛起,他瞥眼望見遠方漁船上,老鄭不停對敵艦開槍,阻卻追兵;程正崙的身影也已落到老鄭船上,方運辰則在船上按下掌中魚矛索機關,藉腳下「定海樁」之力,拉他脫離險境。
眼前情景,晃眼即過,但于瀚腦裡浮現的畫面卻始終揮之不去……
身旁砰的一聲,一整袋武器重重落到桌上的巨響,也沒能將他喚回。
「……小辰,你帶一把狙擊槍,方便狙殺;猴子,雖然你不大懂用槍,但還是帶一把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瀚子,拿著……瀚子?」
「甚麼……喔……好……」于瀚失魂落魄般接過遞給他的手槍。
老鄭眉頭一皺,並不說破,便道:「這次收穫頗多,不過我們船上的食物頂多撐個幾天,下次就要搶食物了……現在大家都回歸崗位吧,瀚子,你跟小辰換一下,輪你守甲板!猴子,你上瞭望台,我們計劃下一個目標。」
程方兩人見于瀚在此役大顯神威,卻神色漠然,對老鄭的指示應了一聲,對望一眼,心領神會,礙於眼前情勢嚴峻,不便多說,只分頭各自行事。
海風吹拂,東方白光漸盛,正是晨昏混沌的時候,于瀚獨自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那象徵自由無拘且瑰麗難言的大海,怔怔的發起愣來,本堅毅無疑的眼神竟現出一絲迷惘……
常言道,當人面臨死亡時,人的一輩子會在其眼前閃現而過,出生入死也是這類的情況。
船上凶險,于瀚清楚感受到死亡的逼近,閃過眼前的正是雙親的容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慈母的關懷,嚴父那不懂如何表達的愛,似是一雙無形的手揪著于瀚的心,將他昨日與父親爭吵的畫面給擠了出來。
于瀚這時方才認知,自己可能再也無法擁有那平時習以為常的親情,再沒有機會跟父母說話;再沒有機會跟父親說,其實自己明白他的擔心,更沒有機會說:「別人怎麼說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得到你的認同,我只想得到家人的支持,因為只有你才是我人生中的大俠和英雄……」
而自己卻無意間將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機會用在吵架上……
正自胡思亂想,忽覺腦後生風,于瀚感覺到那股疾風似是留有餘力,微微一笑,輕巧避過。
但見程正崙的白色身影落在甲板上,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被嚇到失神了,幹嘛?從小到大可從來沒看你怕過!」
「我只是在想……今天演變成這個局面,我們是不是做錯選擇了……」
「你說的是哪一件事啊?是我們想偷老鄭的船,還是我們為了能自由做我們想做的事,而跟家裡搞革命?」
于瀚撇眼一睨,彷彿在說:「你也想過這些事嘛!」後又續道:「因為我們選擇航海,所以跟家人鬧得不愉快;也因為這樣,我們才選擇偷老鄭的船,才讓自己陷入危險,讓自己可能……沒辦法盡為人子女的責任……」
程正崙雙手枕在腦後,道:「我是不會像方臉一樣講些哲學道理,我只知道喜歡大海並沒有錯,只不過……也許是我們的方法錯了,我們對於自由和夢想的執著,已經扭曲了我們對是非善惡的判斷,讓我們做出偷盜欺騙這種錯誤的選擇……讓我們的夢想變成害人的東西……」
「你甚麼時候想到這些的?」
「在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放火、第一次聽到戰火爆炸聲的時候……」
于瀚輕嘆一聲,道:「我不是沒想過放棄大海,只是覺得……如果現在因為這些挫折而放棄,那人生就不是自己的了……這份理想和信念,我會繼續追求下去,但是要用對的方式,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夢想而害到任何人,尤其是害我的家人變成獨居老人……現在,只有存活,才能彌補自己犯的錯……」
程正崙微微點了點頭,道:「說的好……就說你不去學哲學可惜了!」
忽聽船後傳來一聲:「這跟哲學有甚麼關係?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嗎……」
于程兩人轉頭一看,就見方運辰走來,向兩人各擲了一瓶清水過來。
程正崙訕笑道:「偷聽人說話很缺德耶!」
方運辰攤手道:「這船就這麼大,你覺得我能躲去哪?」
三人心情同樣沉重,但三人同樣也是年輕氣盛,只能強顏歡笑,故作灑脫──在戰爭面前,想不開也得想開……
于瀚見士氣略有起色,便道:「快去瞭望台吧!等一下遇到敵人就麻煩了!」
這時忽覺船身向右疾駛,三人終其一日在前線奔波,搞得神經緊張,突來一陣晃動,嚇了老大一跳,同時聽到對講機傳來老鄭的聲音:「回到自己的崗位上,說作戰計畫了,這次可沒那麼容易了……」
程正崙拿起單眼望遠鏡一看,自言罵道:「狗日的,能不能讓我們休息一下……」
陽光普照之下,三艘船艦向南邊駛來,船艦上旗幟飄揚,白底圓黃,正是象徵國力如日中天、璀璨輝煌的東和本國「金陽旗」。
時至早晨八九點左右,海風輕拂,波濤翻滾,平和朝氣,掩蓋洶湧危險的深海。
船艦瞭望台上的哨兵緊緊監視海面,一絲不敢鬆懈,早些時候聽長官們提到凡爾莎似是有了對應動作,前方傳來消息,有莫名船隻發動攻擊,己方幾乎整船的人無一倖免,再來是凡爾莎總統發出聲明,若是不撤軍及道歉,即使兩國開戰也在所不惜。
軍情和己方氣氛似是有了變化,只是己國已率軍開進,勢成騎虎,此時退兵便要喪了國格,三艘船艦便是首相派來增援護衛的。
這時在望遠鏡之下,忽見一艘漁船在遠方海上隨波飄盪。
海洋上有遠洋漁船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令哨兵駭異的是,這艘船上掛的正是凡爾莎象徵自由、平等、博愛的「青天白星旗」。
須知當下魚龍台方圓數十海米以內,已然在東和本國的掌控之內,這艘漁船是如何躲過偵查而來到魚龍台後方,且毫不遮掩的掛上他國旗幟。
眼前此景疑竇滿點,哨兵趕緊以對講機報告上級,以便做出對應之策。
長官為了解狀況來到瞭望台,遠遠見那漁船隨波擺盪,似是無人駕駛,渺無人氣,心起狐疑,懷疑船上可能藏有危險爆裂物,飭令停船,派遣一組有拆彈組員的武裝小隊前往查探。
到了漁船上,隊員前後搜查一番,除了空無一人以外,沒有任何危險物品或跡象。
接近半個小時的搜查,皆無發現,一個組員便以東和話道:「欸,沒什麼異狀耶,我們回去報告了!」
眾組員眼看搜尋無果,便不多做懷疑,只是看著那隨風飄揚的國旗實是有點不順眼,便蹬上順手扯下。可誰也沒注意到,其中一名組員眼中閃過奔騰怒火,雙拳緊握……
經過回報,確定無事,長官便命令繞過漁船,繼續進發,待三艘船艦遠去,漁船上後艙裡的地板突然向上一掀,于瀚的頭悄悄探了出來,張望一陣,悄聲道:「欸……沒人了,上來,沒想到老鄭居然懂東和話……」
「當然……他可是當過海盜的人,所謂知敵知我,百戰莫殆,為了這一切,老鄭當然會做足準備……別多說了,趕快把……處理一下,跟上去接應老鄭和程猴。」噗通一聲,一具屍體沒入海水泡沫。
但聽于瀚道:「我們先遠遠眺著,等老鄭的信號。」
「可老鄭也沒說清楚到底以甚麼做信號……」
「他說信號會很明顯,我們一定看得懂。相信老鄭,到時候信號來了,我就上去接應,你在船上用狙擊槍掩護。」
方運辰沉吟道:「照時間距離算起來,我們已經很靠近魚龍台外圍了,如果再靠近,再加上這三艘船艦,纏鬥起來,恐怕沒辦法發揮游擊的效果……」
于瀚略思一陣,道:「我們的目的,是要斷去東和本國的各種援助,等一下不需要靠得太近,今天吹的是東北風,要脫困時我們向西南方向去,應該不難。」擬定好戰策,遠遠見那三艘船艦已然遠去,趕緊尾隨其後。
話分兩頭,老鄭將海盜刀貼身藏好,喬裝摸上敵船,趁其餘東和兵忙著將巡邏艇吊起回收底艙,忽喝一聲,聲稱似是看到陌生人影,將人員調開,以便掩護本貼身船底的程正崙潛上船,老鄭亦趁此良機,閃身離去。
老少兩人分頭行事,老鄭找到隱蔽之處,拿出對講器接通,先以手指輕打三下,這才聽得程正崙答道:「老鄭,到定位,我在底艙。」
「還在底艙?」
「到處都是監視器,我也不想啊。」
「算了……你藏好,先告訴你,糧食艙在你的位置上三層,梯間右轉的艙間裡,伙食兵常常在那附近,小心點。主控室在船頭,聽到我的指示就馬上行動。」
「如果我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你躲藏的功夫有這麼差嗎……?按計畫行動,一被發現就提早出擊,你去搶糧,控制船艦;我來發信號和引走敵軍。」
「老鄭,剛剛我在船底就在想一個問題……」
「說!」
「我們這樣到底算是『海賊』還是『海盜』啊?」
「……有甚麼不一樣嗎?」
程正崙幹話興致發了,順口便是一陣連珠炮:「當然不一樣,海賊是『海上的賊』,鬼祟偷雞,見不得光的;海盜是『海上的強盜』,是直接擺明的搶。你之前幹海盜的時候也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嗎……」
幹話還沒完,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程正崙大吃一驚,趕忙問道:「發生甚麼事!?」
但聽對講機那頭傳來老鄭淡然的聲音:「你不是想直接了當的搶嗎?現在你可以去搶了!」
程正崙一聽,儘管心頭疑惑,仍是潛身而出,向上三層衝去,途經梯間窗戶,一望之下,忍不住摀頭懷疑人生:「我剛剛說的激怒他了嗎?」怨嘆之下,腳施輕功,手拿狼牙望遠鏡,飛馳而去,一見前方有人便是一式「龍張翼迴旋」……
正逢風過耳畔,凝神拒敵,程正崙自然沒有注意到,腰間的對講機不知甚麼時候接通了,並傳來老鄭的一聲悶哼……
硝煙四散,黑煙密布,東和本國派遣來的三艘護援艦,其中一艘冒起熊熊烈火,幾近沈船。因為白癡都知道,再怎麼堅固的船艦,只要被近距離開一砲,想不沈船都難。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開炮的居然是身旁的友軍船艦。
但看開炮船艦左舷上,一人左手持槍,右手抽刀,正是老鄭。
周圍一地東和兵屍體,屍身上刀鑿槍孔,皆是一招斃命,乾淨俐落。老鄭刀槍在手,左衝右突,雖陷重圍,卻絲毫不見頹勢,宛若狂龍騰海,每招倏出,必有人重傷身亡。
原來老鄭趁著程正崙幹話無止時,潛身來到砲台控制室,撂倒眾人,直接對左方的船艦開炮。敵軍乍然逢危,還反應不過來,就聽船樓上玻璃碎處,一人左槍右刀,從上躍下。
眾東和兵見來者一身東和軍服,卻殺氣騰騰,先是一愣,隨後便看見自己的鮮血飛濺當空。整艘船呼喝聲此起彼落,東和兵趕緊紛紛就戰鬥位置,另兩船見友軍船艦上有異狀,也不敢隨意開炮回擊,三艘護援艦行進因而停滯。
老鄭手下無所保留,右手刀招如洪,刀柄刀護,刀背刀刃,皆成傷人利器;左手槍彈連環,子彈遠攻,槍把擂打,槍管刺搗,招式多端,變化莫測。
就見老鄭向人群中衝去,左手槍管連刺帶揮,攻向四面八方,如織漁網,盡攻周身,敵軍應招倒地,正是殺惡棒一式「嘯虎炤日月」。槍管連刺,搗得眾人半身麻痺,東倒西歪。
這時忽覺背後刀風颯然,數把長刀如暴風襲捲般劈來,老鄭聽聲辨形,認出厲害,右手斷流刀法的「四海生風」刀鋒護身,滿勁而出,數聲刀刃交擊過處,但見四名身穿作戰服裝,手持長刀的士兵,在身後站定。
老鄭見那四人都是相同起手式,雙手斜持長刀,刀刃遮住口鼻,只用眼睛示人,以東和話冷冷說了三個字:「天刀流……」
四名士兵一聽,眼露訝異,這敵人應是凡爾莎的戰士,怎單靠一招便認出東和本國的門派?
老鄭冷笑道:「就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子才喜歡遮頭遮臉……」說著竟將刀重繫腰間,手槍一擺,昂然挺立,不可一世。
四名士兵見他收刀,還以為他想以現代槍砲取勝,當下不敢大意,舞刀護體,左右閃身,交相錯位,以便躲閃。
老鄭見狀怎不知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冷哼一聲,當先欺身發難。
就見老鄭腳踏奇步,手槍搗中夾揮,竟以手槍作棒,接下東和刀招,但見他手槍東指一下,西揮一把,即便始終不扣板機,但畢竟槍口以對,成就恐懼心理,攻得四人頻頻防守,難作寸進。
老鄭鬥得性發,猛然大喝一聲,手槍揮處,盪開來刀,槍管連搗,點中其中一人身上數處要穴,緊接著順手以板機護弓前端迎上右方劈來的一刀,手腕圈轉,壓下刀身,槍管倏出,打在持刀者的太陽穴上。
趁著招式未老,老鄭略一矮身,從斬來的兩刀中間空隙閃過,來到發招的兩人身後,左打右敲,兩名士兵應槍而昏。
殺惡棒一式「牝馬馳河漢」一氣呵成,宛如承載萬物的大地,即使有高山大川阻饒,馳騁天下的牝馬照樣能柔順越過,一切逆來順受,順乎天道。
但兩名士兵的身體還未落地,老鄭才興起一絲輕蔑,便覺不大對勁。此念方過,便覺腦後上方升起刀勁,原來這四人只是個局。
這著比之地上四人來得更老練狠辣,且迅捷無聲,讓人無法體察,老鄭不敢怠慢,趕緊抽出海盜刀,回身力劈,卻劈了個空。只覺刀上一沉,一人翻身落地,手中長刀向他腹部橫斬,饒是老鄭反應極快,縮腹而避,還是難脫偷襲刀厄,一聲悶哼,腳下退了數步。
那人得勢不讓,一招得手,又是一刀攻出,削向他持槍左臂,老鄭先是失察,後又負傷,此刻倉促應敵,雖及時以刀格擋,卻哪裡架得住。
噹的一聲巨響,老鄭右手拿捏不穩,海盜刀登時脫手,飛向海外,刀芒應日生輝,老鄭心頭惱恨對方偷襲,卻也莫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陪伴一生的寶刀落向大海。
驀地裡砰的一聲槍響,一蓬鮮血由老鄭左肩散出……
老鄭摀著傷口,只覺身上力氣隨著鮮血不停流失,暗罵自己愚蠢,竟沒注意到已經步入狙擊範圍……
正值戰情逆轉,情勢危急,突聽海上一聲大喝,一道人影縱上半空,抄起那道落下的刀芒,化成一道刺眼火光,直向艦上撲來。
又是噹的一聲巨響,那團刀芒撞向那偷襲的東和將領,那將領正是東和本國一十九師的軍長──嘉元信太郎,也是東和天刀流的得意門生。
這時卻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震得後退數步,訝異之餘,凝神一看,但見一名十八歲的少年,手持海盜刀,獰眉怒目,切齒瞪視,他看到了少年的臉龐、少年的眼睛,少年的身形,但卻沒有看到一個少年應有的稚氣和神態,即便只是個簡單的起手式擺在眼前,也能感到那即將燎原的怒火,從他難尋破綻的動作當中宣溢而出。
那少年正是于瀚,他與方運辰遠遠眺著護援艦,突見其中一艘竟向友軍開砲,料想那便是老鄭所說的「信號」,便趕緊駕船來援。正逢老鄭在左舷甲板上大展神威,眾軍自顧不暇,便放心開近到一百米步。
但于瀚正準備上船接應時,戰情瞬間逆轉,海盜刀直墮海中,兩人吃了一驚,于瀚情急智生,喝了一聲:「方臉!」猛提一口氣,縱身而出。
方運辰見與對方船艦還有一段距離,聽于瀚喝聲,知曉其意,射出魚矛索助其一臂之力。
于瀚腳一踏鐵鍊,施起水上飄,縱身半空,恰好迎上落下的海盜刀,隨即接刀出招,震退敵方將領。
于瀚深知眼前此人不像其他持槍士兵來的好對付,眼下身陷重圍,老鄭又負了傷,此刻凶險,不言而喻,表面把刀一擺,單手扶助老鄭,一副準備突圍的模樣,實際上暗暗尋覓退策。
可這點心思如何瞞得過久歷戰場的嘉元信太郎,他見這少年眼光閃爍便已發現不對,更不答話,以東和話下令準備開槍。
就在這時,船身忽來一陣傾斜,隨即轟隆一聲震盪,使得眾人差點站不住腳,有的下盤不穩的已然跌坐在地。
老鄭見此時機不可失,咬牙一聲:「快走!」拉著于瀚一同縱身入海。
方運辰早已駕船在海上接應,于瀚拖著受傷的老鄭,勉力游上漁船,回首望去,竟見兩艘船艦的船頭撞在一起,冒出熊熊烈焰。
原來程正崙接到老鄭的命令,趕緊向上連奔三層,認清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入糧食艙裡,看到能吃的東西就拿,裝上滿滿一袋,復又往主控室而去。
當下艦軍大亂,注意都在左舷的老鄭身上,是以程正崙一路順暢。此時的主控室宛如風聲鶴唳,氣氛緊張,除了飭令停船,只能聯絡鄰艦,以思對應之策。萬沒想到,竟還有暗中潛伏的敵人在船上,立時被程正崙打得措手不及,七橫八豎的躺了一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程正崙依老鄭計畫,將操作換成手動模式,對準左方的那艘護援艦,當頭撞了過去。任務完成,正準備與老鄭會合,腰間對講機便傳來于瀚的喊聲。
卻說于瀚護著負傷的老鄭游回漁船,當下情勢逼迫,本應立即駕船逃命,但程正崙仍在敵船上,這時老鄭負傷坐著靠在船舷,血流如注,難言隻字,方運辰趕緊撕下衣袖為他止血,正處進退維艱之境。
于瀚猛一咬牙,喝道:「方臉,照顧老鄭,準備接程猴上船。」說著拿起老鄭的對講機,說道:「程猴!往船尾跑!」言罷,立即駕船往西南方開去。
程正崙一聽傳訊,才心起懷疑:「這怎麼跟計劃中的不一樣?」轉念一想,眼下這等情況,對兄弟同伴的話沒道理不信,聽他語態惶急,當下不做多想,腳施「一葉渡江」,直望甲板衝去。
就見前方一亮,甲板已赫然在望,但程正崙猛然停下腳步,似是想起甚麼重要的事,神情一陣掙扎,似所求之事迫於情勢,難以兩全,最後猛一咬牙,翻身回頭,又往船艦底層竄去……
另一方面,于瀚已將漁船開出兩百米步,在船上等待多時,卻不見程正崙的身影,東和兵逐漸重整陣腳,準備開炮回擊。
于瀚見他久候不來,拿起對講機催道:「你在幹嘛!怎麼那麼慢?」
卻聽對講機那頭傳來程正崙的呼喝和子彈飛嘯聲,只搞得于瀚一頭霧水,這個時候程猴不會白癡到戀戰吧?
忽覺手中突然一空,方運辰將他手中的對講機搶了過去,望著遠方船尾,喝道:「程猴!別管啦!快回來!」
于瀚循他視線望去,但見白色船艦上一條藍紅鮮豔的影子東飛西縱,甚是明顯,仔細一看,卻是那面「青天白星旗」。
原來程正崙正是去尋這面凡爾莎的國旗,對敵國旗幟甚感不屑的東和兵,自然不會在意這面國旗如何處理,隨意丟在巡邏艦艇上,不料這面旗幟竟成此役東和本國敗北關鍵。
程正崙心知一來此面國旗代表我國立國根本精神,老鄭必然愛惜無比,二來顏色鮮豔的國旗,必能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除了削減敵軍對老鄭的追擊,所引來的子彈也將全數打在敵軍船上,損害敵船儀器。
方運辰遠遠看見那青天白星旗左右飄飛,始終沒有下船的意思,便已猜到程正崙的打算,奈何鞭長莫及,有心難阻。
果見敵軍子彈不停,向那藍紅身影進攻,程正崙身法快捷,不停閃身變換,使得子彈全數落空,搞得敵船千瘡百孔,連帶頭將領嘉元信太郎一時間也難跟上他的腳步,他如何料想得到,一個少年竟有這般迅捷的身法,鐵了心般下令開槍,雖有想到船身受損之慮,但怎樣都不信現代槍砲會奈何不了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眾軍板機扣爛,子彈紛飛,程正崙左閃右避,或縱甲板,或攀天線,只要一有空隙便出棒相攻,但在敵眾我寡、槍彈無盡的劣勢之下,逐漸守多攻少。
猛然一陣槍響射在腳邊,程正崙一驚,不假思索向上縱身躍去,腳方觸地,卻發現四周景色一擴,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躍上位於船尾的瞭望台。底下敵人逐漸聚攏,當真避無可避。
往身上一摸,除了大袋食物以外,就是那把以備不時之需的手槍,程正崙手裡一緊,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槍口對著下方扣下板機。
卻聽砰的一聲清響,一條長索從槍管中射出,登時貫穿一名東和兵的身軀,原來那是把鉤爪槍!
「你狗日的!這麼多把就挑這把給我!」對這千裡挑一的巧合,程正崙除了粗聲大罵以外又能如何。
身陷死局,唯一「火器」也失效,身處絕境的程正崙霎時靈機一動,由瞭望台向外辨明老鄭漁船的方位,緊抓鉤爪槍,向台外縱躍直下。
鉤爪槍索連著那東和兵的身軀成為定點,程正崙豁身一盪,向漁船方向盪去,來至最高點,再扣一次板機,收回長索。
這時嗖的一聲,一支魚矛飛來鉤住他臂上大袋,程正崙只覺臂上一鬆,裝有食物的大袋登時脫臂飛出,只存他一人獨自落海。
推進器隆隆聲近,漁船來至落海處附近,救起程正崙後,立即向西南方飛馳而去。
筋疲力竭的程正崙仰臉攤在甲板上,大力的喘著氣。方運辰背著大袋走來,看他手中緊緊抓著那面青天白星旗,不知該讚還是該虧,苦笑道:「程正崙!你真是瘋了……」
程正崙虛弱苦笑,白眼微翻,學著他的語氣道:「方運辰!你剛剛居然先救食物……」
「我是想把你跟食物一起拉回來的,誰知道呢……」
「聽你在屁……」
兩人相對苦笑,面臨這般窘境,只能苦中作樂,這時便聽主控室裡于瀚大聲道:「你們在高興個甚麼勁……還沒脫險呢……」兩人勉力抬頭一看,後方東和兵已開出巡邏艇追趕。
程正崙累得爬不起身,拿起對講機說道:「麻煩開快一點!」
「你以為只有後面嗎……」但見船頭左前方遠處,數個黑點並列駛來,程正崙只覺那幾個黑點實在眼熟的很──大得很眼熟……
「我的天啊!怎麼還有啊……」
「這裡是魚龍台外圍,你覺得呢!快點,聽我指示!準備張帆!」
「你是他媽想幹嘛!」
「你忘了老鄭說的,我們不能拉遠距離,就算我順風他逆風,他們擺成一排隨便開砲都可以把我們擊沉!我要趁他們還沒佈好防線趕快突破!」
「重點是你要……」程正崙話沒說完,就聽咻鏘過處,後方追兵緊追不捨,開槍以攻。
于瀚大喝道:「程猴!張帆!!」
程正崙憤聲悶吼,縱起身來,三踏兩腳,跟斗翻身,上了船桅,放眼望去,遠方東和巨鯨艦隊,漫山開來,即將佈起戰線,有條不紊,訓練有素。心驚之餘,趕緊迅速放下船帆。
船帆鼓滿了東北風,推進器加持之下,小漁船如飛前進,直往還未成形的巨鯨艦隊衝去。
方運辰將老鄭扶入主控室,對于瀚說道:「後面交給我,你專心應付前面的船陣。」
于瀚點了點頭道:「小心點,叫程猴準備,如果要就近穿越的話,可能會遭到船上槍火攻擊,需要把船上狙擊和槍手幹掉!」
「我早就準備好了!」室外傳來程正崙的聲音:「這次可能沒這麼容易過關了!」
就見漁船與艦隊越靠越近,後方追兵也因看到友軍在前堵截而放慢速度,彷彿蹂躪戲弄獵物般守住防線。
于瀚加足馬力,直衝入前方宛如烏雲的艦隊之中,周遭霎時黯淡,但見旌旗蔽空、艦影幢幢,難見青天白日。
東和艦隊早已接獲攻擊消息,以為凡爾莎竟有此神兵,能通過層層監視來到後方,當下不敢怠慢,重兵增援。
這時看對方不顧生死,猶如自殺式的衝入陣中,都吃了一驚,盡皆下令停火觀望,若真是自殺行動,勢必冒著損兵折將的風險,最新船艦耗資不斐,要是無端損壞,對上頭也無法交代,況且對方只有一艘漁船,根本不足為患。
只見艘艘巨艦如同聳立在名川大河中的山礁,過了一重又一重,于瀚掌著舵左閃右躲,雖不明白對方為何沒有火力攻擊,但眼下別說對方開槍,就只閃躲巨艦衝撞便已非常吃力,哪能多做他想。
可時間一長,便被人看破只是貼著友艦逃跑的伎倆,鄰近船艦立時對之發起零星試探的輕火力攻擊。方運辰調轉狙擊槍回擊,連斃數人,激起敵軍兇性,霎時間,鎗林彈雨,撲天而攻。
船身搖晃,槍彈連珠,方運辰連施水上漂輕功轉換位置,即使身法不俗,但對手倚多為勝,實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擊。
正被打得無力還手,忽地一聲斷喝,一道人影衝向天際,身上的白色短衣微露胸腹肌群,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隻盪躍叢林的白猿,天上耀眼的太陽照得他手中那根金棒燦然生光,正是程正崙。
他拉著射出的鉤爪槍,飛身盪向鄰近敵船,單手力扯,收回鉤爪,金棒一挺,直往東和兵攻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但見他遊走船舷,翻上高台,縱下甲板,手中金棒東揮西打,如風席捲,如降天罰,二十四路殺惡棒使了個極致,棒式雄勁迸發,柔中帶剛,迅捷狠絕,搭配高絕身法,白影連閃,金光閃爍,鉤爪飛出,縱躍四方,在各敵艦上遊鬥糾纏,哪裡響起槍聲,隨即白影過處便聞落海哀號聲,從船舷到甲板船頭,鉤爪再出,翻上就近的船艦,又是一陣痛打,一艘衝過一艘,如此在海上盪躍縱行。巨鯨艦隊竟就此遭一人箝制,攻擊漁船的槍枝被迫轉向,卻難傷其分毫,淪為被動,敗處下風。後有詩讚程正崙:
靈目高縱四海望,幡旗凌雲志氣昂,倒舉海上殺威棒,頂立青天正中央。
那邊廂,漁船右側的群艦讓程正崙給纏住,壓力驟減,方運辰得以喘息,隨即提槍向左側攻擊,他為省槍彈資源,近以袖箭射之,遠以狙擊攻之,忙得焦頭爛額,只勉強護住漁船推進器不損。
此時漁船已深入敵陣,東和一方再不能開砲導彈,只能想盡辦法以輕火力阻敵,一方面設法在陣後佈起包圍線,使其無處可躲。奈何船體笨重,形體碩大,正處逆風,欲一時調轉方向著實不易。
漁船靈動,轉瞬間疾馳而過,于瀚望見前方景色大敞,料想已然穿過船陣,喜出望外,對著對講機道:「出來了!我們成功了!程猴,今天就你最猛!快回來!我們要……」話到一半,卻見前方出現了一副他永遠不想看到的景象。
遠方數艘巨鯨艦一字排開,船舷以對,飛彈瞄準,沒想到這批東和鬼子竟還留有一手,于瀚大驚之下,下意識舵手向左轉去。
這時就聽室外一聲高喊:「喂!」于瀚霎時想起,程猴還沒上船,正打算停船相救,又聽方運辰在外喊道:「瀚子!別停!快走!程猴上船了!」此時緊急萬分,哪容半分停滯,于瀚再加馬力,不辨東西的奔逃而去。
原來程正崙聽得對講機傳來于瀚的歡聲高喊,大喜之下,覷準漁船前方,打算直接盪上船,卻不料于瀚突然轉向,使得他身不由己的再次落水。
方運辰在甲板上看得真切,前有重圍,後有追兵,知道此時一分一秒都是關鍵,趕緊射出魚矛索,程正崙如同抓到救命浮標一般死命抓住,只嘆當下分秒必爭,可苦了程正崙在水裡被拉著前行。
方運辰氣沉丹田,施起「定海樁」氣功,立穩下盤,拉緊程正崙,剛才出聲提醒于瀚,讓他洩了一口氣,險被拉得前衝一步,隨即穩住,一點一點的慢慢將其拉回船上。
正處八方環敵、四面楚歌之境,于瀚心焦不已,卻幾乎所投無門,正值內心慌亂之際,忽聽身旁老鄭虛弱道:「……往左前方去。」
「老鄭!」
「聽我的……快,不然他們開炮,就來不及了……」
于瀚此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言聽計從,直往左前方馳去。
過不多時,便見遠遠一顆黑點越來越大,奔到近處,凝神一看,于瀚忍不住問道:「我們確定要去那裡?」
老鄭點頭以示回應,氣脈牽動,傷口又開始滲出鮮血……
時過正午,太陽絢爛,照進一處沙灘海蝕洞中,大小剛好適合一艘漁船停泊,此時正處漲潮,海水淹入海蝕洞,成為出入的媒介。
隆隆聲盡,于瀚扶著老鄭走出主控室,方運辰亦將程正崙拉上了岸,四人甫歷戰陣,精疲力乏,覓得此隱密之地,養精蓄銳,以圖活路。
程正崙累得癱倒在地,氣喘吁吁的道:「我這是在哪裡……老鄭沒事吧?」
于瀚正給老鄭止血換繃帶,眼看老鄭左肩鮮血泉湧,傷口偌大,子彈直接射穿,並無殘留體內,但筋骨已然震斷,短時間左臂是無法運使自如了。至於此為何處,就更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這時就聽老鄭啞聲道:「放心……暫且還死不了,這裡是魚龍台後方的海蝕洞,我之前來這裡捕魚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魚龍台後方海蝕洞遍布,東和鬼子一時之間還找不到這裡……」
「我們怎麼跑魚龍台來了……這不是自己闖進死胡同嗎……」
「盡入死地而後生,我們需要用時間換取生存空間……咳咳……」
方運辰見老鄭不宜多說話,便幫他解釋道:「現在外面被我們這麼一亂,戒備一定森嚴,我們在這裡等待破綻出現,敵明我暗,突圍的機率更大……」
于瀚道:「我們的糧食應該撐得過一個星期,現在唯一缺乏的……是醫療用品。」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漠然,誰也沒想到竟有人能傷到老鄭,而且差一點便能致命。
于瀚心想再提此事,不只傷及老鄭的自尊心,更傷到己方士氣,便說道:「等一下我跟方臉先把周遭環境摸清楚,程猴你也累了,留在這裡陪老鄭休息。有任何情況我們對講機聯絡。」
三人眼看情勢如此,再恐懼未來,再悔恨過去,也都無補於事,不如專心眼前當下,說難聽點便是走一步是一步,做好眼前可以做的,至於結果如何,便聽天由命。
程正崙拿出幾份乾糧,四人分著吃了,略作歇息,于瀚與方運辰兩人備齊裝備,相繼出洞。
兩人由海洞旁的隙縫鑽出,由淺灘游到岸上。但見沙灘之後叢林茂密,略有郊路,沿海沙灘綿延右方,和陽照耀,不知怎麼顯得有點暗沉。
于瀚見有兩條路,便說道:「我們分別探索,遇到敵人千萬不要硬碰,先行撤退,就算不得已出手,也先想辦法通知對方。」
方運辰點頭道:「你才是最該注意的,別一把火起來,甚麼都忘了。」
于瀚雙眼迸火,冷笑道:「這我就比較難保證了……」
方運辰當然知道于瀚不是會被憤怒沖昏頭的人,但近期發生的事情太過突然複雜,加上如同恩師的老鄭因而受了重傷,誰也不敢保證能維持理智。
當時于瀚在船上瞧得真切,老鄭之所以受傷,是那東和將領使詐偷襲,雖知眼下是戰場,兵行詭道,古來勝者王,敗者寇,無可怨怪。但受傷的是至親恩師,是視為英雄的模範,怎叫他不怒火中燒,手邊所做的行動,到了此時,也不全然只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心中那無可名狀,無從定義起的「正義」。而要達到這種正義,通常只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于瀚思緒起伏,一邊縱身往叢林郊路而去,但見綠蔭濃密,蓊鬱青蔥,再行一陣,道路窄長,山石嶙峋,宛若置身峽谷,仰不見天空,俯不辨四周,崎嶇難行。
于瀚見古道狹長,一眼望不盡,偶爾看見幾隻野生動物竄走,料想若是糧食將盡,也能來此打些野味充飢,言念及此,不免一陣苦笑,雖然太子幫曾和老鄭一起出來隔夜露營,所做的事情也屬相同,但眼下竟必須過得像野蠻人一般的生活,難不成這就是戰爭所帶來的下場?
眼看一個小時勘勘過完,便即尋覓方位,邁步而回。于瀚開啟對講機,照例輕敲三下,隨即聽到方運辰回傳,便道:「我這邊除了食物有著落以外,其他沒什麼發現,你那邊呢?」
「咱們回去再談,因為我這邊的情況有點詭異……」
「是東和鬼子嗎?」
「是的話還好辦一點……」
海風颯爽,穿過魚龍台的樹林,撫上沿海淺灘,幾名漁民在沿海地帶撒網捕魚,一派與世隔絕的優閒,渾然不知家園外圍已歷經一番大戰,彷彿一片淨土,只看得隱身樹林裡的三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欸……這是什麼狀況啊?」
「你把老鄭背好!」
躲在樹後的方運辰,悄聲道:「聽他們說的也不是東和話,應該是本地居民……」
程正崙喬了一下位置,疑道:「我們在外面打成這樣,這裡都不知道?不可能吧……」
于瀚見情勢不明,說道:「情況不大對,我們先回海蝕洞,探查幾天之後再說……」
「可是他們可能有醫療設備耶!這裡既然有居民也會有醫院或診所,老鄭現在的狀況不好再多奔波吧……」
正自意見分歧,不知所措,突聽三人後方傳來一聲:「你們是誰啊?」
三人聞言吃驚,倏然站起,于瀚本能拔槍以對,那人一見對方竟然有槍,嚇得一句粗話脫口而出:「挖拎老北咧!」連滾帶爬向後逃去。
于瀚見那人一身吊嘎短褲,看起來像是當地的漁民,眉頭一皺,向方運辰擺頭示意。
但見方運辰亦是一副發現了甚麼不對勁,見他示意,身影一閃,竄到那人前頭,手上魚矛索圈甩而出,登時將那人捆住。
那人渾身動彈不得,倒在地上,哇哇大叫,一下子猛爆粗口,一會兒告弱求饒,與他帶著眼鏡一派斯文的模樣實在不相匹配。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問你幾個問題……」于瀚緩步走來說道。
「別殺我!別殺我!你們到底是誰啊……」
程正崙幹話道:「這就是我們想問你的問題,請問你是誰?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那人還沒開口,方運辰已知道了答案,就聽他驚疑道:「血跡!程猴!老鄭又流血了嗎!」
眾人凝神一看,確見點點鮮血自老鄭左臂滴下,三人大驚失色,于瀚直問重點道:「請問這裡有醫院或診所嗎?」
「有啊!整個魚龍台只有一個村子,資源不是很多,只有一個醫生而已,所有東西都很簡陋……」他話沒說完,于瀚已親解其縛,拉著直往內陸而去。
當老鄭被送入村中的診所時,已然下午四點時分。
所謂的診所也只是一間小小的木屋,全島只有一個醫生,這個叫「岷靳村」的村落,只大概不到三百人的人口,村長謝常營努力經營,但能爭取到的中央資源仍屬有限,所以別說飯店休憩的地方,連超商都沒幾家。
方運辰和程正崙兩人站在診所木屋外,等著進入木屋的于瀚出來回報消息。
程正崙悄聲問道:「欸,剛剛你幹嘛不讓我說啊?」
方運辰說道:「這裡有點不大對勁……」
「你是說我們在外面打得昏天黑地,這裡都不知道嗎?這個剛剛那個人有說了!他們都只在沿海地帶捕魚而已,而且這裡的訊號前幾天出了一些問題,除了一些不大重要的新聞以外他們甚麼都看不到。我剛查過了啊!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我在猜,可能是外圍的東和鬼子用巨鯨艦上的儀器把這裡的訊號截斷,做了竄改,方便之後的入侵……」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你怎麼知道他們還沒入侵?」
「你的意思是……不會吧!」
「而且你沒注意到嗎?剛剛那個叫陳錫麥的,動作有點……太敏銳了!瀚子已經注意到了,所以我才不讓你把海蝕洞的事說出來,只說我們在海上遇到東和鬼子,跳海逃生……」
「哇靠,那他還真會演,剛剛還一副嚇到的樣子……不對啊!如果情況如你所說,那他們又何必救我們?直接通知東和鬼子來就好了啊!」
方運辰略一沉吟,道:「說不定,他們也還在觀望,看看這場魚龍台的主權之爭到底誰會贏。但是……犧牲我們四個平民,想來也不會有人過問……」
這時窗戶傳來叩叩聲響,于瀚向外頭招了招手,讓兩人入內,順便送走了醫生。
「情況如何?」
「醫生已經為老鄭止血了,暫且沒事,但近期不能有大動作,必須好好靜養……」
「有甚麼奇怪的地方嗎?」
「我全程都盯著,他沒什麼怪異的舉動。你們呢?有注意到甚麼嗎?」
程正崙道:「本來沒有,但剛剛我們聊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村子的氣氛太怪了……」
「總感覺是為我們的到來而準備的……」方運辰簡單的一句陳述,道出此間詭譎。
于瀚沉吟道:「我留在這守著老鄭,你們倆麻煩把這村子前後地勢方位都摸清楚,如果能截到這裡對外的通訊更好。」
方運辰擔心道:「你一個人……這樣好嗎?」
于瀚深知眼下老鄭無法主持全局,方運辰雖然聰明,但卻少了那份直覺般的果斷,更別提程正崙剽悍衝動的個性,如何令人安心。眼前情勢難辨,只能發揮三人的特性,應付生存大關。
當下說道:「你們兩個彼此有照應,我和老鄭在一起,危險的時候他還能替我出主意,有老鄭教我的功夫,這些捕魚村夫還奈何不了我!」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這般大言不慚,本應遭人嗤之以鼻,但任誰看過他那雙眼睛都不會興起任何輕視,方運辰在那瞬間竟差點叫錯名字,因為那份煞氣跟他在漁船衣櫃裡看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那……你小心一點,有異狀馬上通知我們。」方運辰說完,便與程正崙分頭行事。
于瀚一人坐在木屋裡,雖知眼下仍不容鬆懈,但連續幾場生死存亡,無論精神體力皆耗損不小,難免略為困乏,雙手拍臉,強自振作,老鄭的性命便交在自己手上,如何不戒慎恐懼。
他呆呆地看著老鄭,忽然發覺曾經那傲笑四海,稱霸盜界的海龍王竟也能像此時此刻這般孱弱,從小到大,老鄭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難以撼動的巍峨高山,無論發生甚麼困難,只要這座高山在,麻煩便如風撞山巔,迎刃而解。
可如今這座高山躺在床上,孱弱的如同揮粉揚沙。頓失屏障的于瀚這才發現成為一座高山的壓力是如此沉重,要容忍大環境底下的天道不公、身邊之人的肆意妄為,那需要多大的胸襟和愛與包容。
曾經的雄姿煥發變成如今一條條皺紋,眼前這張充滿滄桑的臉突然變得既遙遠又陌生,這張臉還會因自己的魯莽不理性增添多少歲月的傷痕?能看到這張臉的時間又還會有多久?這些是于瀚到此時此刻為止,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但現在他有將近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想,也因為他想了,他才知道甚麼東西該珍惜,所以即使傷疲一身,他也要把握能再看著親人的機會。人的一輩子有幾個小時,為甚麼人總不肯花一點點時間好好想一想呢?
看著看著,想著想著……視線卻逐漸模糊,他一把拭乾在眼裡打轉的後悔,海龍王從不為後悔而流淚,他的傳人也一樣……
時過良久,日頭西沉,方運辰和程正崙兩人回到木屋時,已將近六點左右。
于瀚見他倆回轉,便問道:「如何?有發現甚麼嗎?」
但見方運辰當先答道:「沒什麼!東和鬼子好像沒有追來,村長聽了我們的消息之後,把老弱婦孺都遷到村後那條小河後面。」
「是嗎?我剛剛還……」
于瀚話沒說完卻被程正崙搶走話頭:「我剛剛巡視過了,村子各處出入口都架設防護裝置,只剩下往海邊方向的那條路,東和鬼子要進攻也不是這麼容易,我們得好好休息,先吃點東西吧!」說著親手塞了個麵包在于瀚手裡。
于瀚只覺手裡的麵包多了一個硬塊,悄悄低頭一看,登時了然,當下不動聲色,說道:「好不容易找到個安全的地方,今晚就好好休息,等一下老鄭醒了,我們幾個輪流照顧他一下。」言罷,悄悄將那「硬塊」收入懷中,眼神變得比方才更加凌厲戒備……
燈光昏暗,室內只存螢幕閃爍的光芒,此地是岷靳村後方小河附近的訊號基地台,數個大螢幕裝設牆上,一個偏遠小島居然有這樣高明的科技……
這時一人抱著一隻白色的貓走了進來,但見他一臉斯文,細眼如線,正是陳錫麥,但見他一身西裝筆挺,氣質妖邪,與早些時候那個純樸漁人判若兩人。就聽他問道:「情況如何?」
座位上那人說道:「已經通知嘉元長官了,這次他們別想逃跑,我說啊……現在都是自己人,你可以不用再抱著那隻貓裝暖男了……」
陳錫麥呵呵笑道:「習慣了嘛!」
位置上那人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可不能輕敵,那三個小鬼不簡單,老的雖然受傷了,但也不容小覷。」
陳錫麥那雙賊眼閃過一絲狡詐,說道:「如果我輕敵了,早在海灘的時候我就動手了。放心,有我的安排,那四個人不會活著離開這裡……」
但聽「喵嗚」一聲,陳錫麥懷中那隻貓也不知是感到抱牠之人心術不正,還是突然發怒,在陳錫麥手背上留下三道爪痕。
受貓一爪,陳錫麥怒罵一聲粗話,直接將懷中白貓往牆上摔,就聽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白貓成了跛貓,也成了破頭貓。
陳錫麥從腰後抽出一把東和短刀,獰笑道:「島上的食物好像不夠了,今天晚上就吃貓肉吧……」。
邪惡之人的面容終將顯現,只是奈何世上總有黑夜,奈何人眼不如貓眼來得澄澈清明,此時月黑風高,地處偏僻,任誰也聽不到那淒厲的貓叫。
正值慘厲之聲不絕於耳,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說道:「喂!省點力氣吧,那小鬼好像要行動了……」
但見牆上其中一個螢幕顯現木屋門前的畫面,一名年輕人扶著一名身穿斗篷的人走出。
陳錫麥短刀不停,一邊說道:「不是在他們屋裡都裝了竊聽器嗎?沒聽到他們在計畫甚麼?」
「從下午之後,他們好像就沒再說過話了……」
聽了這話,陳錫麥霍然吃驚,起身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杯便往那人身上潑去,粗聲罵道:「拎老北是白癡喔!怎麼可能下午到現在都沒說話!他們一定發現了甚麼……」言至此處,猛然一陣寒意襲體,回頭一看,但見一人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身形充滿怒殺之氣,觸地無聲的身法如魅如影……
同一片月色下,在村後河流的關口,兩名村民來回巡邏,名目上是在防範東和鬼子,實際上兩人眼神飄忽,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說是防外倒不如說防自家人還來得更加貼切。
這時就見遠方村口處,一名年輕人扶著一名披著斗篷,左手臂纏著繃帶的老人,兩人對望一眼,皆心起戒備。
但見那名年輕人堆著笑臉,走來說道:「不好意思,兩位大哥,我們木屋裡的浴室水龍頭好像壞了,這麼晚也沒人能修理,想說這裡有條河,我家老爸爸就來這盥洗就行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個……這裡是……」
「我知道的,不能過橋嘛!我們就在河邊稍微洗洗就好了……」說著便逕自扶著那斗篷人往河邊走去。
看守的兩人明明知道可能有詐,但當下就是不知該如何阻止,兀自舉止失措,就見那斗篷老人陡然回身,右手伸起,一根魚矛貫穿其中一人的胸膛。另一人尚未回神,就見刀光閃處,項頸一涼,鮮紅都沒見著,便已了帳。
那斗篷人把妝卸下,扯掉繃帶,卻是方運辰。但聽他說道:「快走吧!這下應該已經引起對方注意了!」
于瀚一邊將兩具屍體踢進草叢中,一邊道:「老鄭跟程猴不會有事吧?」
「程猴是我們裡面輕功最好的,由他護著老鄭,遇到突發狀況,無論是應戰還是逃跑都非常方便,有老鄭在,還能克制程猴的衝動脾氣。而且他們的任務屬於潛行,倒還安全,我們這兒就比較危險了……」
一席話間,兩人已奔過河橋,來到河後村落,但見樓高兩三,房舍林立,排列成兩條道路,就在兩條道上的岔路口形成一個圓形的廣場。放眼望去,前方正處山坳,疑似通往山間古道。
于瀚凝目看去,心下一喜,確知村後另有他路,暗讚方臉臨危不亂,思緒清楚。
就在此時,猛然燈光四起,將當地廣場打得亮如白晝,四周房舍頂樓冒出一個個人頭,舉槍以對,草草算來,少說上百有餘,陣仗不小。
原路一隊人馬慢慢推進,為首一人,扁嘴塌鼻,眉毛稀疏,滿臉皺紋活像隻癩蛤蟆,正是村長謝常營。
但聽他故意裝得溫柔體面的道:「請問兩位貴客,來到我們村子後面是想做甚麼?難道是想拿我們的家眷作要脅嗎!」這話問得極其露骨,擺明的是要找理由滅口。
方運辰冷笑道:「村長,別再演了,再演就不像了,這裡根本就沒有你的家眷,只有你的退路而已,我說的對嗎?」
「……」
「你把整個魚龍台賣給東和鬼子,但又不知道鬼子會不會說話算話,留你活命,這才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如果東和鬼子說話不算,你便逃入設置好的退路,躲個十天半個月,將消息傳回凡爾莎,拿國家做你的擋箭牌,你還是那個忠黨愛國的岷靳村長。如果這場主權之爭凡爾莎輸了,你便正式入籍東和本國。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賣國賊而已!」
于瀚接著續道:「之後我們到了島上,你就想把我們獻給鬼子,今晚你故意放鬆通往海邊那條路的戒備,其實……你早就通知東和鬼子埋伏進村了,再加上一半村民,便足夠幹掉我們四個人。」
啪啪數響,謝常營鼓著掌道:「精彩精彩,好像你們親眼見到一樣!還被你們早一步行動,不過還是沒有用,現在憑你們兩個人想脫困,根本不可能!」
于方兩人對望一眼,相視而笑,就聽于瀚問道:「欸!方臉!你覺得是五百人好打,還是一百五十人好打?」
方運辰難得幹話:「一個是五百除以二,一個是一百五十除以二,哪個比較少,你自己算啊!」
于瀚笑道:「哈哈!既然是這樣……」臉色陡變冷煞,雙眼瞪視賣國叛賊,道:「你憑甚麼認為是你困住我們啊?」
話才說完,遠方傳來驚天轟響,原路上空暴起彌天火光……
眾人回頭望去,矗立在林木掩蔭間的基地台盡成一片火紅,眾賣國村民訝異之餘,就聽于瀚一聲斷喝:「放倒!」喝聲未歇,刀光已現。
過去經年累月的武鬥訓練、看似玩樂的實戰經驗,再加上將近一整天無止無歇的海戰,已將十八歲的青少年淬煉成以一擋百的高手。眾賣國村民即使明知不可有輕敵之心,仍不免被眼前優勢所惑。一來己方人多勢眾,料想必勝;二來對手甫歷戰事,身心俱疲,更有傷者,實力大打折扣。過度的自信轉變成自大,對情勢做出錯誤的判斷。
站在前線的三人被他猛然一喝,還未回神,身體連同手上的武器已被快刀斬斷,于瀚的身影頓時衝破前線,兇猛刀式直往賊首謝常營攻去,務求立斃此奸。
誰能想到一把年輕的刀可以這麼快!
謝常營先是被突乎其來的爆炸聲震攝,回頭一看,爆炸的竟是傳訊救命的基地台,退路斷去,悔怒攻心,當聽到那聲斷喝,回過神時,身邊五人已然身首異處,于瀚的刀已來到他身前兩步之地。
賊首悔怒轉驚,連忙撤身後退,慌忙之中,嘴裡力吐,一根針飛射而出,直往于瀚面門射去。
于瀚正傾全力相攻,陡見他嘴邊銀光一閃,知道他這種人專使下三濫的手段,但前衝勢頭難以收回,一刀仍然劈出,憤然刀勁將那枚銀針帶偏軌道,雖避毒針,身形終究不免略微一滯。
生死就在此一瞬,如此動作一滯,四周賣國村民重整旗鼓,開槍以對,于瀚無奈,趕緊著地一滾,來到房舍掩體之後。
突聽一聲哀號,頭上墜落一具屍體,右臉遭硬物擊得皮開肉綻,左胸上一個透明窟窿,鮮血如泉湧般噴出。
但見一人飛越半空,右臂上魚矛索連著腰後鎖鏈捲收器,左腕上的袖箭例無虛發,雙拳虎虎,在二樓奮戰槍手,正是方運辰。
原來于瀚那聲斷喝響起的同時,方運辰右手上的魚矛索已然射出,當即射穿一名房上槍手的心臟,右手力扯,兩腳一縱,飛身上了房舍二樓,挺起雙拳,憤擊而攻。
但見他拳招兇猛,索矛如龍,袖箭紛射,彌補速度上的不足,眾槍手起先還可開槍反擊,但到後來見他身法敏捷,袖箭神準,無不心顫膽裂,各個越跑越遠,意圖拉遠距離,卻哪裡能夠,到得後來開槍只存威嚇的效果。
另一邊廂,一樓廣場的于瀚左衝右突,刀影過處,必聞慘聲哀號,即使對手以人海戰術輾壓,于瀚仗著身如遊龍,展開遊鬥,眾賣國村民疲於奔命,人數銳減。
于瀚想不透,到底有哪個龜孫子能夠棄國家人民於不顧,只為一己之私,便可賣國求利。甚麼國家認同不一樣;個人道德標準不一,諸如此類似是而非,強詞奪理的理由都在他腦中閃過,但……只讓他手中的刀更加兇狠,因為這些只不過是泯滅良心,喪絕人性的藉口!在他認知當中,此時此刻他殺的不是人,只不過是一群畜生,就跟竹簍裡的魚和爛泥巴裡的豬一樣,甚至比之更加不如……
酣鬥之中,撇眼望處,村長謝常營站在人群後頭一個無論是逃跑還是應戰都屬最佳的位置。對這畜生之最,無良之總,任何人都該切齒痛恨,無奈這個時代反而是無恥主流,畜生當道。
于瀚殺紅了眼,手中海盜刀橫掃而出,一招「四海生風」逼退周遭村民,挺刀便往謝常營劈去。
前方已無人馬,再沒有人肉屏障,謝常營大吃一驚,正準備翻身逃跑,突聽槍聲響起,射在前方地板上,同時四周圍殺聲震天。于瀚攻勢遭截,暗叫不妙,沒想到村外的東和鬼子來援的這麼快。
但聽遠方有人用擴音器大聲說了一串東和話,就聽謝常營呵呵冷笑道:「東和本國已經包圍這裡了,你們絕對沒有機會離開的,勸你們……」話沒說完,就聽後方原路轟的一聲,又傳驚天爆炸。
人眾中有人高喊道:「是橋,橋被炸啦!」
方運辰聽了雙眼一亮,虛晃一招,復回于瀚身邊。
就聽來路傳來一聲「嘿!你們最好叫那些東和鬼子別亂動啊!不然我一槍幹掉這個假暖男!」
于瀚聽了這話一喜,轉頭看去,臉部表情卻由喜轉驚,卻見程正崙一身血汙槍指右肩滿是鮮血的陳錫麥,與老鄭緩緩走入廣場中央……
原來程正崙與老鄭依照方運辰的計畫,帶著所剩不多的爆裂物,打算炸了島上基地台,斷絕國賊與鬼子之間的聯繫。卻不料竟巧遇陳錫麥來到基地台,後方還悄悄跟著一名身穿卡其軍服的人,料想陳錫麥必然是與東和鬼子接頭的重要人物,便打算將這賣國賊斃於當場。
看到他殘殺白貓的暴行,程正崙氣得差點衝出,老鄭趕忙阻止,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番,程正崙點了點頭,依令行事。
當陳錫麥藉由針孔攝影機察覺不對勁,正打算前去阻止,就見程正崙擋在門口,滿腔怒火,緊握狼牙望遠鏡,二話不說,當頭就打,一式「草莽定王朝」亂棒而出,招出狠絕,毫無花俏,每棒每式樸實無華,直指要害,使到極處,連眼球下襠都是攻擊目標,招意直指「草莽」二字。
面對高舉民主大旗卻實施獨裁專制的朝廷,人民若還篤信法治規則,相信朝廷的言論,那只能說人民已喪失自己的中心思想,全然淪為盲信盲從的白痴。
草莽所為意在安定朝野,百姓太平,手段就不需要好看,需要的是直接快捷,更需要狠絕!
但見棒影滿室,金光閃爍,金棒挾風帶勢,直往陳錫麥身上招呼。
卻見這賣國假暖男的功夫兀自不弱,倉促以東和短刀應戰還勉強支撐得住,到後來還一度搶佔上風,可想而知,要比狡詐陰險,草莽哪能比得過朝中奸臣?
他的招數越是陰險,只讓程正崙越發光火,正值他一刀虛劈腰間,實刺胸口之際,程正崙看出他又想以虛招相欺,怒火迸發,大罵粗話,打向他持刀之手的一棒有去無回,同時左手箕張,直接抓向刀刃。
陳錫麥大驚失色,豈料一名少年有這等膽色,連忙改刺為劃,尖銳刀刃立時在程正崙胸口留下一道口子,但卻被那一棒掃中手腕,東和刀脫手飛出。
程正崙以傷換來優勢,立馬上前,左手掄拳貫在這假暖男臉上,陳錫麥臉頰吃痛,倒臥在地,怒從心起,抽出藏在背後的手槍,便想置他於死地。
這時程正崙突聽背後一聲:「猴子,快閃開!」趕忙向旁撲倒,就聽一聲槍響,陳錫麥右肩中槍,手槍掉落在地,但陳錫麥所開的那槍也擦過老鄭的腰際,鮮血淌流。
程正崙趕忙起身將手槍搶在手中,準備料理這個欺騙人民的賣國賊,忽然聽得遠方村內傳來騷動。
程正崙奔出一看,遠方村內的路燈下人頭竄動,井然有條,不消說定是東和兵進軍向此地開來。
老鄭看了地上的陳錫麥一眼,說道:「抓他當人質,我們去救小辰和瀚子!」
程正崙本就擔心老鄭的傷勢,怕他負荷不了,老鄭怎不曉得他的心思,催促道:「我沒事,快點!我們還得炸橋呢!別婆婆媽媽的!」
所幸兩人趕到橋對面時,東和軍尚未抵達,一聲震天價響,橋墩斷去,東和軍一時難以追擊,只能攻取高地,開槍狙擊。
程鄭兩人一看難阻勢頭,便壓著陳錫麥從暗中走出。
「瀚子,方臉,躲我後面!走!」于瀚、方運辰兩人向後開路,四人疾步向村後退去。
遠遠見村後入山口叢林密布,能可做為躲避狙擊的掩體,只要躲入山坳,道路四通八達,今東明西,東和鬼子要行追捕必大費功夫,原來這就是國賊謝常營的退路。
于方兩人直衝至入山口,如虎入羊群般衝破村民防線,眾賣國村民宛若一盤散沙,一轟鳥獸散,于瀚眼看即將脫逃,回頭招呼程鄭兩人。
程正崙嫌押著一人實在麻煩,所幸直接將陳錫麥打昏,拖著他的一隻腳,翻身疾馳。老鄭左手負傷,雙腳卻是靈便,雖不及平時敏捷,倒也跟得上腳步。于方兩人殿後,待程鄭二人出村後,隨後跟上。
四人轉瞬間將追兵甩在後頭,來到山坳林蔭間,正喜計策成功,方運辰歡聲道:「前面出了山坳,我們就找路回海蝕洞……」
這時卻聽老鄭一聲悶哼,腳步踉蹌,于瀚一見,趕忙上前扶住。
三人一驚,連忙停下查看,發現並無傷痕,正自不明所以,老鄭又是哇的一聲嘔吐咳嗽。
于瀚直覺有異,藉月光凝目一看,三人頓時呆立當場,但見老鄭一臉慘淡,臉色蒼白如紙,滿口血跡,卻非腥紅,而是黑血……
「為什麼……為什麼是黑血……老鄭怎麼會中毒?剛剛還好好的……」突如其來的變數,即便多歷磨難的于瀚見了此景都慌了。
程正崙惡眼瞪向躺在地上的陳錫麥,狠道:「是他下的毒嗎……」
方運辰最為冷靜道:「不可能,老鄭腰部是槍傷,子彈射出時的火力早將子彈……」言至此處,忽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頓陷沉默。
這時老鄭一陣咳嗽,緩道:「是麻粟花液……混合麻醉藥,可以讓人不知不覺中毒……」
「是那個醫生!可是我從頭到尾都看著他啊……」
「他們有心害人……早就把毒和麻醉藥混在一起了,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察覺不到的……」老鄭的出言安慰,反倒讓于瀚更加懊悔愧疚。
程正崙怒然道:「有毒必有解,我們回去抓那個老狗日的!」
但人人皆知,從施打麻醉藥到現在,已過去這麼長的時間,本來毒性不會這麼快發作,但剛剛歷經劇烈奔逃,加速血液運行,此時再尋解藥已是不及。
「來不及了……沒想到我居然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死在自己人手裡……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于瀚不肯放棄,猛一咬牙,擦乾眼淚,道:「老鄭別說了,休息一下,我們先帶你解毒再說……程猴!拖上那傢伙,方臉,你開路。」不由分說,便將老鄭右臂放上肩頭助他站起。
方運辰雖知希望渺茫,但見兩位同伴眼神堅毅,都不願放手,心中不忍,強自平復心情,當先開路。行不多時,但見視野一擴,前方地勢平坦,林木漸疏,料想是來到近海的地區。
方運辰放眼望去,但見零星月光中依稀有樓棟房舍,回望于程兩人皆是心力交瘁,恐再支撐不下,便道:「那邊有間房子,看起來沒人,我們去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解毒的藥物……」
三名年輕人如黑暗中見到曙光,精神一振,加快腳步趕去,方運辰當先踢開房門,確認房內安全,打開房燈,程正崙將昏死的陳錫麥隨地一丟,便趕緊去尋醫藥箱。
老鄭才剛坐上屋中木椅,又是一陣劇咳,此時已是進氣少呼氣多,屆近油盡燈枯之境。老鄭自知無救,聲若細蚊道:「你們拖著一個死人……跑不遠的……把我留在這裡……你們才能活命……」
于瀚眼看恩師性命垂危,自己卻無能為力,眼淚再忍不住,緊抓老鄭雙手,慚愧的低下頭,不敢哭出聲音來。
老鄭識他脾性,知道他必然自責,露出一抹微笑道:「瀚子啊……如果我們沒有出海,我也看不到你們的成長,如果我沒受傷,我也看不到你坐在床邊的表情,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現在……要靠你了,不要讓老鄭害了你們……」
「找不到啊……甚麼都沒有啊!」方運辰與程正崙分別從內室廁所跑出,一見于瀚跪在地上,低頭啜泣,便知一切無力回天,涕淚俱下,紛紛走到老鄭身邊屈膝而跪。
「我的孩子們啊……答應我……不要自責,不要心懷恨意,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接下來的路,老鄭沒辦法陪你們走了……好好活下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珍惜你們的家人……」
「對不起……老鄭……對不起……」三人傷痛欲絕,除了認錯,除了不停的對不起以外,他們不知道能用甚麼方法喚回老鄭的命,不知道從今以後如何才能活得安心……
但聽老鄭低聲吟道:「梅綻不畏霜,水流不畏長,水流滌萬物,梅綻傳芬芳,生死壓山岳,難憾真兒郎,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呵呵呵……是啊,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一首短詩,彷彿道盡一生的信念,似是對下一代的期許,也像是在臨終前對自己這輩子的肯定。
直到身軀逐漸冰冷,四肢逐漸僵硬,老鄭的臉上始終掛著心安理得的微笑,此時危境未解,何以老鄭有此心境,何以如此放心?太子幫三人仍舊跪在地上,似是希望此舉能償還罪行,彌補曾經做錯的決定……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哦!老的掛啦!只剩小的……」
這種毫無人性的話,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陳錫麥說的,三人怒然回頭,但見這賣國假暖男不知甚麼時候已然醒轉,此時正抱著受傷的右肩,倒臥牆角,滿臉訕笑。
程正崙當先送了他一拳,撕下月曆紙,塞了他滿口,使他做聲不得。
他這麼一句話,使得三人由悲轉怒,于瀚說道:「去看看這房子裡還有甚麼東西有用的,我們回海蝕洞。」
程正崙默不作聲的走來說道:「我不會讓老鄭留在這裡……」說著便要去扛老鄭屍體。
于瀚舉手阻止道:「老鄭交給我,你還要看著那傢伙,目前追兵還沒到,先休息一下吧……」
兩人看了老鄭一眼,那沉穩而堅毅的臉龐,彷彿只是睡著一般平靜,想到從此天人永隔,不禁惻然無語。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方運辰的尖聲大叫,兩人大吃一驚,但聽那叫聲淒厲恐怖,來自屋內地下一樓,兩人對望一眼,均知方臉經此一役,並非膽小懦弱之人,莫非方臉遇上了甚麼危險!趕緊循聲追去……
于瀚與程正崙剛轉過樓梯間,便見轉角一人突然衝出,趴在牆角狂吐,卻是方運辰。幾天下來三人幾乎沒進食,吐到後來,連膽汁都吐了一地。
于程兩人方起疑問,隨即轉頭往地下一樓看去,便看到了那永生永世也難以忘記的景象。
程正崙一聲大叫,想往樓上跑,但覺四肢發麻,才跑出幾步便跌倒在樓梯間,連滾帶爬的爬上樓梯,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嚇得形同癡呆,喃喃道:「不是人……不是人……」
于瀚心智較為堅強,只是那副慘不忍睹的景象搭配鑽入鼻腔的腐臭,也使得他再難忍受,俯身狂嘔。
于瀚想動,想離開這個宛如煉獄的地方,但偏偏手腳發麻僵硬,全然不聽使喚,一個個死不瞑目的眼睛彷彿正看著自己,似是在問他為何這般悲慘的命運會降臨在她們身上。
于瀚膽汁吐盡,最後噁心到只能乾嘔,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待回過神來,一名死去的女子正張著無神的雙眼向他投來,于瀚先是一驚,隨即發現那女子的左手握拳只存食指伸出,形狀非同一般,掌中好像握著甚麼東西。
于瀚似有所感,走來打開一看,頓時一股怒氣席捲全身,取代悲傷驚駭,翻身回頭便往樓上衝。還沒到一樓,便聽一陣悶聲大笑。
就看倒臥在角落的陳錫麥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程正崙一把抽出他嘴裡的紙張,便聽他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是這個表情,哈哈哈哈!好玩啊好玩!」
于瀚圓睜怒眼,把女子掌中之物擺到他面前,怒道:「你認識她?」
原來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印著一男一女,男的一看便知是陳錫麥,女的正是死去的女子。
「那可不關我的事!她是自願的!你都沒看到那賤人被玩得多開心……」
曾幾何時,人的嘴可以吐出這麼無恥的話語,哪怕只有一次,人可以聽到這般毫無人性的說詞。
于瀚雖知「一樣米養百樣人」,但若非親眼得見,自己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毫無血性,卑鄙無恥之徒,一時間怒極難言。
程正崙見他訕笑,早已氣得失去理智,再聽他此言,怒不可遏,狂罵道:「我打死你這狗娘養的王八蛋!」掄棒欲打,被方運辰及時抓住。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不是人的傢伙!」程正崙兀自叫罵,于瀚就見陳錫麥臉上泛起不屑微笑,便即了然,上前抓住程正崙手中金棒,低喝道:「他就是想看你崩潰的樣子,他就想讓我們自亂陣腳,你想如他所願嗎!」
一句話當頭棒喝,程正崙如乍入冰窖般瞬間冷靜,口中喘著大氣,舉在空中的金棒憤然放下,惡狠狠地瞪著陳錫麥那好戲被打斷的表情。
于瀚深知老鄭去世沒多久,軍心正亂,絕不能因此失了方寸,但看這毫無人性的畜生如此倨傲。思之來氣,將紙狠狠塞回他的口中,說道:「我們沒時間幫那群女人好好安葬,但起碼別讓她們吊著。把她們放下來,火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方程兩人一想起還要回到那個的地方,不約而同打了個寒噤,但隨即想起這些女人的遭遇,自己連這點忙都不肯幫,那還算是人嗎?鼓足勇氣,下樓幫忙。
三人忙乎一陣才驅逐了成群鼠蠅,期間見眾女子身材曼妙,正值青春年華,料想是漁村裡的少女,遭受這等不幸,實是蒼天無眼,均臉顯不忍。只有于瀚面無表情,神色漠然,待所有女子皆安放妥當,就聽于瀚冷道:「把那渾蛋拖下來……」
方程二人聽他語氣陰狠,便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卻不因于瀚所散發的殺氣而感到害怕,反倒是一陣暢快。
一陣連拖帶打,陳錫麥被一把丟在地上,于瀚冷然站起,走去將那名女子抱了過來,貼身安放在他身邊。
一股屍體腐臭鑽進陳錫麥的鼻腔,便覺渾身麻癢,身上的傷痕也自不少,不一會兒便覺蛆蟲蠕蠕而動向他身上爬來,急得他慌忙大叫:「喂!把她拿開,姦她的是東和鬼子,不是我啊!我只負責帶她來而已,我是被逼的……」
于瀚對他的叫喊充耳不聞,只看著手中的照片,冷然道:「除了真愛,我想不到任何她看上這個雜碎的理由……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她最愛的人去陪她……」說著刀指畜生。
但聽陳錫麥咬牙哼道:「說得真好聽,事實證明你跟我根本沒有兩樣,你也是個為了私情罔顧人命的傢伙……」
「你是人嗎……?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是屁……那我該把你當人嗎?」語畢,刀光一閃,在陳錫麥右大腿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痛得陳錫麥狂呼亂叫,汙言穢語不絕。
「喔,不好意思……我的刀快,但好像不大準,再給我一次機會……」于瀚操著毫無情緒的口吻,下手發起狠來,第二刀故意砍在原傷口的下方小腿,不將痛源斬去。隨即回頭道:「程猴!左腳給你!」
但見一道怒火閃過程正崙明亮的雙眼,金棒在手,狠狠敲在陳錫麥的左膝上,就聽骨骼碎裂的聲音奏起一陣痛聲哀號。
陳錫麥差點痛暈過去,誰想得到幾個年輕小夥子下手這般兇殘!不禁一改態度,哀告求饒道:「不……不要,求求你……都是我的錯,都是那些東和鬼子……求你……放過我……」
這些話不出口還好,一出口,惹得程正崙怒火更熾,一把拉起他的斷腿,將他拖到一名女屍旁,掐著他的臉與女屍相對,怒吼道:「你看著她!你看看這些女人!當她們求饒的時候,有人放過她們嗎!!」
「我……我……」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麼應該放過你!!」程正崙切齒痛恨,甩開他的臉道:「殺你這種畜生,簡直髒了我的武器!」怒哼一聲,砸碎室中的木椅點起火炬,開始在各屍體和房間各處放火。
房子本就是木頭所建,遇火即燃,不到一會兒的功夫,火勢已蔓延半室。
陳錫麥槍傷右肩,斷了雙腿,想要掙扎求生,已全然無望。程正崙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逕自回轉樓上,與于瀚一同在樓上點火。
方運辰從頭至尾都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這虐殺的場面,剛開始雖覺此人罪有應得,但最終還是不免興起對生命的憐憫,隨即聽到于瀚上樓時對自己說的那句:「如果你願意,就給他一個痛快吧……」
但看陳錫麥臉上哀求的神色,再看倒臥在一旁那名深愛並且深信陳錫麥的女子,方運辰不知是該怒還是該憐,突然問道:「你愛過她嗎?」
陳錫麥聽他口氣稍緩,現出一線希望,趕忙點頭如搗蒜,是人都看得出來那是為求存活而表現的謊言。
「你有後悔這麼對她嗎?」
又是那將貪生怕死淋漓展現的點頭,方運辰沉痛的閉上雙眼,無可奈何的搖著頭,他無法理解,是什麼樣的環境,是什麼樣的教育,又是什麼樣的際遇,才能讓一個人自私自利、毫無人性、卑鄙無恥到這種境界?
他更沒想到,殺一個這樣無可救藥的人,竟也能讓他百般猶豫,一條罪惡的生命該不該受盡折磨而死,就在他一念之間,腦中浮現船上那名東和兵叩頭乞憐的臉龐,左手袖箭一如首次殺人時一般沉重,心裡也第一次對所謂「善良」興起懷疑。
最終仍舊敵不過良心的譴責,就在陳錫麥哀告的同時,一支袖箭咻的一聲正中陳錫麥的腦門。就當陳錫麥屍身倒地的同時,在旁邊已燒得半焦的女屍,她的眼皮彷彿也慢慢闔上了……
夜月影長,乍然迸出火光,太子幫三人披星戴月而行,于瀚在後壓陣,程正崙負著老鄭屍身居中,由方運辰在前開路。
三人施起輕功,小心翼翼在沿海山林裡穿梭,後方火光處殺聲震天,料想東和鬼子已趕至木屋現場,趕緊辨明海蝕洞方向,疾步而行。
奔出片刻,但見前方燈光閃爍,數十名手拿手電筒的東和兵向他們走來,方運辰心想眼下不宜正面交鋒,當下揮手示意于程兩人伏下,三人趕緊躲在山林斜坡上,躺地躲藏。
就見那幾名東和兵走來站在遠方,壓根沒有馬上離去的意思,程正崙心頭發慌,忍不住抬頭偷瞄一眼,就見頭上光芒閃現,立感不妙,手中狼牙金棒向上格擋。刀棒相交,鏘然有響,但見一名蒙面刀客死命將刀刃往程正崙頭上按下。
程正崙想都不用想,這種偷襲暗殺的熟捻度必然是東和本國的慣用手段,背後老鄭,上方殺手死客,擠在兩人中間,都快被夾死了,趕忙奮起一腳,踢在那殺手腹部,將他頂過頭去。
程正崙翻身而起,想也不想,回身便是一棒,逼退那人,重新將老鄭屍身負起綁在身上。
周圍數名蒙面殺手將三人圍起,方運辰見這批死客為數不多,料想是東和軍知道夜裡以槍炮武器瞄準較為困難,便派出天刀流的殺手先行刺探。
但見程正崙一式「師相策千里」手中金棒東指西揮,在周身舞成一團金光,使得眾敵近不了身,招式間形攻意守,如山停嶽滯般穩守當地,顯然身負顧慮,難以盡展身手。
那邊廂于瀚單刀抵敵,面對三人包圍,依舊昂然無懼,一套「斷流刀」正是老鄭精研東和本國各派招式,並反思破解而成的刀招絕學,意即斷盡東和所有流派。刀光來往之間,仍有餘力開槍相助程正崙。
方運辰在後方一邊以袖箭魚矛拒敵,一邊眼光如電,快速思索對策,眼看遠方東和兵招來援軍,各個提槍上膛,擺好圍勢,若是讓對方佈好陣線,那兄弟三人便成了甕中之鱉。
情急智生,靈光一閃,當即射出兩枚袖箭,鏘鏘兩聲箭頭擦過坡上石頭,迸出火星,隨即滅去。
這兩箭來得突兀,于瀚偷眼乍見,微微皺眉,以為敵人已攻向後方,方臉支撐不住,出招混亂,但隨即見他又發兩箭,準頭偏移得離譜,同樣火星迸發,這才知曉其策。偷眼望向程正崙手中揮舞的狼牙棒,靈光乍現,虛斬一刀,逼退周遭敵人,刀尖劃地,疾步向程正崙衝去。
坡上佈滿長草尖石,刀身快速劃過滿地石塊登時火星四濺,于瀚一刀劃地生火,隨即上斬,接過攻向程正崙的兩把長刀,大喝道:「程猴,用棒子!!」
程正崙一見地上火星迸冒成一線,立曉其意,腳下施起「一葉渡江」,金棒劃地,狼牙棒頭面積更大,刷的一聲,如同劃亮火柴般,在地上留下一道火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程正崙覷準己方三人的退路,在其前方快速來回穿梭劃地。天刀流眾殺手起初兀自不明,敵人為何做出這怪異舉動,等到金棒摩擦尖石所迸出的火星點燃坡上野草時,這才大呼糟糕。
星星之火便足以燎原,此時火勢雖然不大,但也足夠阻擋坡下持槍陣線,方運辰見時機成熟,大喝一聲:「瀚子!程猴!往這裡!」
于瀚聞言猛下狠招,逼退殺手,轉身上坡,突聽背後程正崙驚呼一聲:「老鄭!」方運辰大叫糟糕,反向縱身而出。
原來混戰當中,不知哪兒射來一顆流彈,好死不死恰好射斷綁住老鄭屍身的繩子,程正崙大吃一驚,恩師貴體如何能玷汙在鬼子手裡,也不管情勢危急,立即回身相救。
雙手才剛碰到老鄭,便聽得一聲怒吼:「洗內!!!!」一把長刀從空中怒劈而下。程正崙只覺一陣刀風撲面,眼前人影閃現,噗的一聲,一蓬鮮血濺上他的臉龐。
程正崙大驚呆立,卻見方運辰左臂擋著劈下的長刀,但對手力道太大,刀刃已然砍入他的左肩,鮮血長流,差點便砍到鎖骨。
方運辰咬牙忍痛,大喊:「程猴!走啊!」
程正崙方自回神,又見人影從後閃出,正是于瀚趁那殺手一瞬失察,飛起一腳踹在那人臉上,隨即落地,左挽方臉,右拉老鄭,連同程正崙一起向坡上山道逃去。
三人各自負傷,恩師屍體半抬半拖,慌不擇路,終尋到一處低窪山谷,耳聽人聲遠去,月夜復歸寂靜,三人吊在嗓子的心臟總算能暫且放下了。
過了良久,三人身心疲創,甫失支柱,相對無語,于瀚撕下原有的衣袖為方運辰止血療傷。
方運辰見程正崙將老鄭屍身重新綁回身上,心雖不忍,實話卻不得不說,便道:「程猴……老鄭說得對……我們拖著一具屍體是逃不遠的……」
程正崙臉顯驚訝,略帶鄙視的向他望去,見他為己受傷,只能強忍怒意道:「這是甚麼意思?要我丟下老鄭,自己逃命?這是老鄭教我們的道理嗎?你還是我認識的方臉嗎?」
數句激問,勾起方運辰對自己軟弱的羞愧,心頭微慍,但深知眼下最需要合作才能活命,忍氣冷道:「剛剛那批只是先鋒部隊,如果讓鬼子的主力將領追上,我們鐵沒命的,你揹著一具屍體無法發揮……」
程正崙聽他左一句屍體右一句屍體,說來說去,只為己命,忍不住怒吼道:「那是老鄭!」
「我知道!!」一聲怒喝,牽動氣脈,肩上傷口又自疼痛,深吸一口氣,調順氣息,冷靜續道:「……程猴,老鄭已經走了,我們抱著他的屍體一起送死,他也不會回來的,這是事實……」
程正崙猛一咬牙,憤然站起,便往來路走去,本一直不出聲的于瀚這時閃身擋住去路,冷然道:「你打算去哪兒?」
「連你也支持這狗日的!連你也一點人性都沒有!我沒有你們這種怕死的兄弟!你們怕死是你們家的事,別攔著我……」孰料刀光猛然一閃,海盜刀奔騰而出,直往程正崙項頸砍去。
誰也沒想到值此關口于瀚會對兄弟拔刀,程正崙一來背負老鄭,二來瞬間被于瀚那股直取人命的殺意所震懾,閃避不及,呆立當場。
方運辰見刀光閃處,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出口喝阻,事態已然發生。刀芒閃盡,但見刀刃停在程正崙脖子前一指的距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樣做就能原諒你自己嗎?」
耳聽于瀚操著冷得令人發寒的口吻,說出心裡那最深層的聲音,也是最嚴苛的自責。程正崙不願面對,更不願承認他所言正是自己的心聲,心亂如麻,口不擇言道:「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如果不是你沒注意,老鄭怎麼會死……」一句方出,便覺後悔。
自從老鄭去世,已再無任何事物能打擊于瀚,但聽他冷靜如手中之刃,道:「對……你說得對,是我害死老鄭的,我已經害死我的師父,我不能再害死我的兄弟!」說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雙眼堅毅直視:「所以我必須保證你們能活著回來,把老鄭送回故鄉!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怎麼對得起老鄭!」
語態冷然,但言語乃至於雙眼,都表露無比熾熱的意志,一字一句都刺中程正崙的心聲,那誓死同歸的眼神澄澈透明,曾經的迷惘消失無蹤,彷彿正是當下一片黑夜中的月光。
「把老鄭放下,我們會回來,前提是我們要活著……」
真正的無畏,莫過於承認生命的有限,無懼的原因,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生命為何存在。
一席話彷彿在程正崙眼前開出另一條路,緊抓屍體的雙手已緩緩鬆了開來,他悵然若失的回頭來到一棵梅樹下,動手開始掘土。
「不能讓老鄭曝屍在外,最少給他一個暫時安息的地方……」
方運辰正欲開口,卻聽于瀚搶下他的話頭:「時間不多,趕快幫忙吧……」
三人戰戰兢兢的為恩師做完這人生中最後一件事,深夜已轉變成晨昏前的灰暗,隨著最後一抔土掩蓋老鄭的臉龐,三顆少年的心也隨之埋葬,換來三條因殺伐戰爭而破碎的生命。
一陣晨風吹來,梅樹颯颯而動,彷彿是給三名年輕人的祝福,三人回頭望它最後一眼,皆知接下來的求生之路將異常崎嶇,對梅樹深深一鞠躬,懷想那曾經擁有的單純,感念那教會他們世間殘忍的人……
天亮的第一道曙光撥開雲霧,從山間縫隙探入魚龍台西北邊的山谷,太子幫三人一夜無眠,舉步維艱,雖說憑三人輕功,後方追兵已難覓其蹤,但三人為除去自己的足跡,費了不少工夫,也耽誤了腳程。
使以當三人重新回到海蝕洞後方森林時,天已然全亮,時逢潮水退去的乾潮,海蝕洞旁白沙遍布,三人從原本壩岸上躍下沙灘,步行走回海蝕洞口。
但見老鄭的船擱淺在洞中,太陽篩撒在外,照不進洞中漁船,三人想起老鄭,又是一陣愴然,只聽于瀚冷道:「這裡還算隱密,我們先吃點東西,先放心睡一覺吧……」
三人彼此皆知,表現得有多冷漠,心裡的傷口就有多痛,連少量的乾糧都吃不完,便各自躺在船上各處休憩。
于瀚來到主控室,坐在案前,看著桌上狼藉的保養物品,誰知道才幾天的時間可以發生這麼多事,雖說悲愴使他毫無睡意,但深知為了應付眼前艱困的生存挑戰,每一分休息時間都極為重要,便強迫自己閉眼休憩。
幾日征伐,使他肉體再難支撐,即便一閉眼就會看見他最不想回憶的畫面,他的眼皮還是累得閉了起來,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對于瀚來說好像只有一眨眼的時間,突來一陣搖晃,將他從惡夢中搖醒,下意識手握腰間刀柄,卻聽得主控室外傳來叫喊聲。
「方臉!方臉?」
于瀚走出一看,但見漁船已漂浮在一片汪洋之中,只存左方地勢較高的泊岸岩石所形成的道路,洞中響徹程正崙叫喊的回音,就見他站在船桅瞭望台上,正俯視尋找。
「程猴!怎麼回事?」
「方臉不見了!」
「你都找過了嗎?」
「我沒看到他在洞裡啊!」
程正崙翻身下了船桅,續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放心自己出去找!」隨即想起前一晚的爭執,自己衝動之言似是刺傷到他,皺眉道:「他不會自己跑去找鬼子吧……」
于瀚白眼一翻:「你以為他像你一樣衝動嗎……別瞎猜了,我們出去找找!當心點,別被鬼子發現了!」
兩人心懷戒懼,潛身出了海蝕洞,方到洞後的森林處,便聽得林中隱約傳來方運辰的呼喝聲。兩人吃了一驚,難道鬼子居然能找到這兒來?連忙戒備趕往。小心翼翼來到聲音源頭,揭開大片樹葉,映入眼簾的讓于程兩人看傻了眼。
但見方運辰雙手合抱著一顆比他更高更大的石頭,正往來路緩步而行。忽然眉頭一皺,砰然放下手中巨石,左手調轉箭頭,便準備瞄準發射。
程正崙見狀一驚,喊道:「喂喂喂!你冷靜一點,是我們啊!」
方運辰微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你們幹嘛不出聲!」
「別說我們,你已經快嚇死我們了,你在幹嘛啊?不會是在練功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方運辰喔的一聲道:「先把它搬回去再說,我找好久才找到這麼大塊石頭,你們還在睡的時候,我已經搬了兩顆回去了……」
于程兩人盡量收起兄弟瘋了的表情,依言幫忙。兩人屏氣運勁,抱石抬起,但石頭之重,壓得兩人走不到十步,便已抬之不動。兩人不禁暗暗敬佩,方運辰休息的時間比他兩人還來得少,居然能獨自一人搬兩顆巨石回洞,定海樁氣功果然非同一般。
最後仍是方運辰協力,于瀚護航,這才安然將巨石抱出森林,三人見潮水漲起,無計可施,只能暫且將巨石留在壩岸上。
程正崙一路疑問難耐,這時已按耐不住,問道:「你到底搬石頭做甚麼?」
但見方運辰向他倆招手道:「來來來……你們還在睡的時候,我就有發現了……」就看他來到右方密林處,撥開林木枝葉,露出一道可供人側身而行的石頭裂縫。
于瀚首先露出醒悟而喜的微笑,對方運辰比了個讚,側身鑽入裂縫,橫著走出幾步,來到一處崎嶇走道,蜿蜒行去,過不了多久,便看到石壁上一個類似門形的出口,但聽海聲隆隆,正是通往海蝕洞的出入口。于瀚見那出口有人工雕鑿過的痕跡,笑著望向方臉。
方運辰搖手道:「不是我弄的喔!我猜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海盜做的吧,萬一我們被發現,還有這個密道可以當作退路。」
程正崙道:「就這樣嗎?」
「當然不只,來!這邊……」
三人回到海蝕洞左方地勢較高的石岸,卻見靠近洞口的前段地勢較低,一片平坦;中段則有一座小石林,其中還有數顆中空的巨石聳立,使得道路方向更為難辨;而後段則是一片高地通向後方密道。
但見方運辰領著于程兩人來到中段石林,突然縱入一顆中空巨石,于程兩人見那顆巨石空間不大,只能一人伸展,程正崙幹話道:「三個大男人在同一個洞裡,不嫌擠嗎?」
「你下來就知道擠不擠了啊!」
于程兩人對望一眼,眼顯疑惑,方運辰的聲音明顯悶了一點,不似在洞中大聲說話所引起的回聲,正猶疑舉步,便感覺一道光由後段石岸照來。
兩人吃了一驚,舉目望去,但見方運辰似笑非笑的站在後段,喊道:「有那麼恐怖嗎?」
「你是怎麼跑到那裡去的啊?」
「那顆中空石頭底下有一個石道,低著頭走,就可以直接通到後段低窪的地方,我早在那裡擺好上下的石塊了。」
于瀚見狀,低頭若有所思,似是明白他的用意,問道:「你打算怎麼安排?」
方運辰把頭向上一抬,說道:「到瞭望台上,那裡視野最清楚!」
三人赴回船上,攀上瞭望台,面對海蝕洞口,洞中景象一目了然,但見左方岸上尖石遍布,右方低窪處海水漫漫,似有意似無意的分成兩條道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就見方運辰從口袋拿出一張紙,在瞭望台緣攤平,紙上畫得正是海蝕洞內的詳盡地圖,連左方小石林裡有幾顆中空巨石都標示得一清二楚。
程正崙見那圖之詳盡,讚嘆道:「哇賽,我們是睡了多久……」
方運辰嗤笑道:「一個早上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此時于瀚再無懷疑:「你想將這裡設置成可以抵禦的基地……?」
方運辰點頭道:「唯一能載我們離開的船在這裡,這也是老鄭的船……我不想放棄它……」吸了一口氣,隨即指著圖上左方石林的位置,說道:「首先鬼子只會從前方洞口進入,我打算在前方平坦的地方多擺幾顆巨石,當作掩體;並且可以掩護我們進入中空巨石裡。」
但見石林中數處實心圓圈,于瀚指著唯獨一顆空心的位置問道:「這顆就是可以通向後段低窪的中空石?」
「對,我們其中一人可以埋伏在中空石裡,等敵人走近,就跳出開槍攻擊,攻擊後馬上落入另外一個中空石,讓鬼子捉摸不到;若是鬼子攻到後面,還能從這顆中空石底下的石道通往後段截殺……」
程正崙說道:「這不就像打地鼠一樣嘛!只不過我們成了地鼠……」
于瀚哼道:「我們是地鼠反過來打鬼……更貼切應該說一個蘿蔔一個坑,要想安全就不能在同一個洞裡停留太久。」
方運辰指著圖上道路右側的五處圓圈說道:「那也不一定,這五個點都在道路右側,彼此距離比較近,如果我們能鑿通五個點,那變化就更多了……」
程正崙突然指著道路左側的三個圓圈,道:「這三個距離就比較遠,而且從左側要跳到右側的距離怎麼算?」
「我都試過了,依我們的功夫是可以跳得過去的,不過我也只是試而已……不能確定在實戰底下,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于瀚道:「那倒不擔心,即便只用其中一側的中空石,也夠鬼子受的……」說著指向圖上右方水路,問道:「你搬這麼多石頭就是為了水路吧?」
但見圖上右方低窪處畫的紅色圓圈,恰好形成一條引導至船邊的路,中央數顆紅圈圍成一個圓,後段和底部沿途有三處寫有「槍」字。
就聽方運辰道:「其實右邊這方面比較麻煩,因為有退潮漲潮兩種情況,我的打算是這樣,我們一人守左邊石岸;一人守右邊水路;一人留守瞭望台,我猜想通常人都會選擇從石岸那條路進行攻堅,守水路的那個人就能利用沿途設置好的槍對石岸上進行助攻。中間那個圍起來的圓圈是我打算堆起的高處,用來避免對方選擇漲潮時攻堅,水路方無法援手的麻煩,也供人晚上休息。」
「中路瞭望台能俯視全局,左右兩方都能幫忙,也有晚上守夜時的最佳視野。」
于瀚略思一陣,覺得此計可行,說道:「可以,就是輪流而已,只是程猴不大會用槍,可能需要教一下,不然他很難守左邊石岸。」
程正崙突然說道:「等等,這裡有問題……如果鬼子發現這裡不選擇攻堅,而直接選擇開炮呢?」
方運辰以大拇指指了指後方,說道:「如果發現苗頭不對,我們可以從後面密道逃掉……」
「那船怎麼辦?」
「…………」
「沒了這艘船,我們怎麼逃出去啊?」
方運辰無言以對,如果在生命關口的當下,自然只能捨去老鄭的船,想辦法逃命才是,但這種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于瀚見狀,立即說道:「這就是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方臉已經把防守策略擬定清楚,但沒有進攻策略……」
「進攻?」三個人要進攻全島的敵人,那是瘋子在做的事。
只見于瀚露出一抹緬懷的微笑,隨即豪氣高漲,道:「攻擊永遠是最好的防守……」
是夜,星月無光
岷靳村內散發著戰後的平靜。
現在每位村民都是贊成入籍東和本國的人,所以對那些因為不贊成而遭到殺害的其他人,並不抱一絲憐憫。
更別提東和本國的軍隊已然進駐岷靳村,對手也只是老幼殘兵,根本沒有什麼擔心受怕的理由。
所以即便是住在曾經死過人的木屋裡,這些人也不會感到害怕。
此時岷靳村內那唯一的醫生,梳洗已畢,正準備上床休息。在這偏遠落後的地方,高知識族群通常倍受禮遇,要說物以稀為貴也好,要說人才難求也罷。總之每逢非常時刻,帶頭向前去死的都是些學歷比較低的人。
但誰說學歷低就比較能夠犧牲,學歷高的就沒有畜生?
眼前這個學歷高的,就是一個用自己的專業害死一條命,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畜生。這種禍國殃民的人在這世道,不知繁幾……
照理說這樣的人理當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但他不到兩秒鐘就睡著了。
睡至夜半,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山間偏遠的村落,房內有老鼠動物那是習以為常之事。醫生雖被吵醒,但卻不以為意,翻過身去,準備再夢周公。
忽來一物摀住他的口鼻,嚇得他瞬間清醒,若是老鼠爬上床榻,那也夠恐怖的了。但當他睜眼看去時才了解,老鼠是多麼可愛的動物。
只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怒氣,抵在喉嚨的刀比屋外的寒風更加冷冽。
「害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死得不冤,讓你記清楚我的臉,下輩子別再被我遇見,不然……我不會讓你再死得這麼便宜!!」
暗中那人向前一步,窗外燈光照上他剛毅冷峻的臉龐,醫生認得這個年輕人,因為自己的麻粟花液就是在他面前打入那名受傷老者的身體裡。
醫生本能性的掙扎求饒,口中嗚嗚亂叫,但口鼻遭堵,即使夜晚靜謐,也不會有人聽到。
隨即便覺項頸一涼,一股溫熱還沒漫到咽喉便逐漸變冷,變得跟屋外的夜一樣冷……
隔天,一聲尖叫驚醒全村,但見木屋外的樹上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用醫師服所撕成的白布垂在兩旁,血書殷然:「辱國當誅,喪權當戮,岷靳鬼奴,罪無可恕!」
在講究人文精神的現代社會,怎會有這種高掛人頭,跡近原始的野蠻行為?
岷靳村民沒有想到甚麼人文不人文的問題,此時心中只有害怕二字,害怕失去生命,害怕面臨死亡的痛苦。敵人如此神出鬼沒,使得村中瀰漫一股未知的恐懼。
嘉元信太郎見狀,明白岷靳村已成敵人首要目標,當即命令進駐軍隊退出岷靳村,名義聲稱凡爾莎外援已至,海上需要增援,但實際上的意思不言可喻。
國賊謝常營見醫生死得如此悽慘,這時又見東和軍撤出,大為著急,拉住嘉元將軍的手,以東和語道:「將軍,這些人殺人不眨眼,連陳里長都死在他們手上,小村現在都是老弱殘兵,不足以與他們抗衡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嘉元冷哼道:「我東和男兒都是智勇兼備的英雄,你們想入籍我國,就看這次結果如何了……對方人數不到五人,就算你們岷靳村成為目標,也不足為懼吧!」
「可是……」
「我會派天刀衛來保護你,任你差遣……」語畢,邁步便行。
謝常營聽了,雙眼露出狡詐的自信,不再多言,前往幫忙安撫村民,吩咐無論在村中村外,都要配戴火力武器裝備,暗中安排一半天刀流侍衛加強巡邏。
另一方面,村中正屬非常時期,身為村長也必然多有動作,關心村民,撫卹傷者,只是這幾日的動作比之以往都要大上許多,甚至刻意選擇安靜無人的地方獨處。
連過數日,都不見對頭尋來,也並無大事發生,對頭彷彿從未出現一般,村中又逐漸恢復平靜,只是這等平靜,更加深謝常營的警戒,終日價提心吊膽,總以為埋伏就在身邊,因為他曉得那老者的死可說是他一手造成的,對方想殺他,勝過想要毀掉岷靳村。
這種日子當真度日如年,又過幾日,出外巡查的天刀衛回報,村外五千米步的疏林中有人類紮營的痕跡。謝常營如聞喜訊,當即連同所有天刀衛前往查探,發現當地極為隱密,是個人跡罕至之處,幾乎可以確定這是敵人用以監視自己的秘密基地,便派天刀衛埋伏各處,自己則躲在基地入口處,等待獵物上門。
陣仗之大,很難相信這是為了要抓三名年輕人。
時至晚夜,三人皆未出現,天刀衛早已埋伏到開始懷疑人生,謝常營額上眉頭皺得像橘子皮,思緒亂得如海上波浪,難道這三個小鬼已經猜到他的計策嗎?
念頭到此,突感一陣不祥,忽聽一名天刀衛驚聲道:「那是甚麼?」眾人舉頭回望,卻見岷靳村上空煙雲密佈,火光沖天。
「是村子!村子起火了!他們發動攻擊了!咦……?」眾人吃驚同時,便聽周遭傳來嗤嗤聲響,一道火光如煙火竄起般,沿著四周樹幹盤旋燒上,原來周遭樹幹上早就綁滿了引線,只是周遭林蔭如蓋,夜晚天色昏暗,根本看不出來。
數聲砰然,粗如圓柱的樹幹應聲炸斷,火焰竄燒,遇木即燃,轉瞬火勢綿延化成一片火海,高頭樹木倒塌,掩蓋通向外頭唯一的通路……
就在謝常營和眾天刀衛亂成一團,慌忙找尋出路時,自然不會注意紮營地點的落葉掩蓋下,一個通訊竊聽器安安穩穩的擺在當地,通訊器那頭傳來兩名青少年的對話。
「我還以為他們從頭到尾不會發現呢!」
「我越來越佩服方臉了,還真被他料中,這隻謝青蛙真的用自己當餌,想引我們出來,不過……方臉怎麼知道謝青蛙會跟著一起去踩陷阱啊?」
「他不去踩更好!我們就在這裡把他連同整個岷靳村一起做掉!忙了好幾天做的陷阱就是要把他身邊的鬼子都除掉,東西都拿了吧?」
「有!這裡的軍火老狗日的可真不少!」
「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夜中一片紅,火星半空騰,血刀祭冤魂,國賊不超生。
于瀚與程正崙兩人從已成火海的岷靳村走出,不向海蝕洞方向前進,反向東北而行。
原來方運辰料想于程兩人這番斬下醫生人頭,所鬧風波並不算小,對方必有防備,又聽于瀚回傳消息,東和本國撤出岷靳村,回防海上。
雖說他也不信東和本國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岷靳村煞費苦心,用計埋伏,但要他相信一個死不認錯,死不服輸,不擇手段都要取勝的國家,所教育出來的將軍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那可說比登天還難。
最有可能的便是東和本國要他們三人與岷靳村兩邊互咬互鬥,藉機找出他們的藏身處。
使以當下吩咐于瀚,用岷靳村的軍火炸村,用最快的速度結束戰事,搶來軍火和各種資源後,無論東和本國有沒有費心埋伏,都先別回海蝕洞據點。
于瀚眼看即便村中每一戶都安放一個炸彈,軍火資源仍綽綽有餘,拿著大批軍火東奔西走,實屬不智,不如物盡其用。
早先查明岷靳村東北方有幾個東和本國駐紮的軍營,既然不能回海蝕洞,不妨拿這幾個軍營開刀。於是火燒岷靳村後,便和程正崙一同前往,也好讓這衝動猴子洩洩精力,發發怒氣。
此時已將近拂曉時分,天色還未全亮,于程兩人來到軍營外林中,于瀚暗打手勢,準備將手雷投入營中,忽覺情勢有異。
但見黑夜壟罩,不見星月,風吹林葉,亦是杳然無聲,若是營中有埋伏,理應連夜聲蟲鳴都不會有。凝神細聽下,此時營中還能聽到一些夜間動物所發出的窸窣聲響。
于瀚趕忙揮手阻止,這時突聽腰間對講機傳來急驟的手指敲打聲。
兩人聽出那是與方運辰約定的通訊暗號,趕忙接通,便聽方運辰悄聲道:「鬼子好像發現這裡了……」
兩人吃了一驚,程正崙道:「我們又沒回去,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我從瞭望台看出去,遠方一直有鬼子的船經過,巡邏的次數好像增加了……糟!有船靠近了……」隨即通訊斷去,無論再怎麼敲擊也不見回應。
于瀚和程正崙心下叫糟,當下也不管是否有人埋伏跟蹤,趕緊趲程赴回海蝕洞……
夜空高懸,波濤陣陣,一道光亮由海上直往海蝕洞行來……
數名東和兵遠遠瞧見洞中粼粼波光照射,似有船形帆影,甚是可疑,便駛進一看。
入洞時見洞中另有天地,心中一喜,待見多日搜尋的漁船赫然在望,更是驚喜莫名,趕緊指派一人留守船上,通知海外援軍,其餘人馬向石岸船上探索。
這時忽見右方岸上石林處人影閃盡,全員皆是一驚,抄起武器,警戒前進。
那人影正是方運辰,他見敵人走近,知道于程二人一時半刻回轉不來,只能見機行事,極盡拖延。當下稍露行跡,興起敵人的警戒心,拖慢其進攻的步伐,藉此機會從石林密道通往後方,鑽入水中,來到水路擺槍處,暗地裡向石林岸上狙擊。
只聽一聲玻璃破碎聲,正拿起船上通訊器的東和兵應聲而倒。
忽來異響,引來岸上東和兵回頭查看,眾人回頭走出石林道時,落在最後面的兩人猛覺一陣冰涼感從背後透至前胸,隨即眼前視線向上一飄,便即魂歸冥府。
方運辰狙殺欲行通知的敵人,立馬回轉石林處,腕上漁矛一招即止,兩名巡邏兵透胸而死,悄悄將兩具屍體踢入洞內低窪處,而後鑽入中空巨石中,觀察敵情。
眼見剩下東和兵尚存六人,知道現下理應快刀斬肅,當即覷準對面一顆中空巨石的落點,提氣縱身而出,臨空袖箭連發,兩個起落,嗖嗖嗖三聲,走在後方的三人後腦中箭,登時了帳。
另三人尚未回神,便聽一聲輕喝,方運辰縱身而出,左拳指虎招出無情,直接將左首一人的槍口連同下巴一同砸爛,身軀迴轉,右腕漁矛索燦然生光,劃過右邊一人的咽喉。
餘下那人見勢頭不妙,趕忙回身往船上跑,就聽刷的一下帶有鐵鍊橫飛的鏘叮聲,一物猛擊背部,一股冷風由背部灌入肚腹當中,當自己被拉得仰天癱倒時,他已感覺不到那份冷意及劇痛了。
方運辰料理完九名敵人,方才鬆一口氣,洞口忽來一陣刺眼強光,但見一艘熟悉的巨型船影緩緩開近,不料東和巨鯨艦上清楚記錄了每艘巡邏艇的位置,立即發現其中一艘巡邏艇的動向甚是奇怪,當即前來探察。
方運辰暗叫不妙,強自鎮定,將死在地上的三人拖至暗處,縱身回到水路上所築起的高處,凝神等待第二波攻勢……
不一會兒,探照燈照入海蝕洞中,數十名武裝東和兵踏上石岸,但見石岸地板上血跡斑斑,警戒立起。
方運辰見敵方人數是第一波的數倍有餘,單靠水路一方的槍枝,無法拖慢敵人陣腳,當機立斷,潛游上岸,來到石林道後方,從水中找出一條粗樹藤,用力向下一拉。
但見各處中空巨石裡同時探出一道人影,眾東和兵身處敵境,精神繃緊,忽見人影閃現,群起開槍而攻。
一陣咻鏘聲盡,但見那些探出的人形被打得千瘡百孔,仍屹立不動,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片片裁成人形的樹葉和樹皮。
如此一驚,板機赫然扣得忘我,將近一半的東和兵直扣得彈盡援絕,不得不停下重新裝填。
就此數秒的時間便成了生死的關鍵,方運辰待敵人彈援盡處,手提半自動機槍自密道中空巨石探出,一陣掃射,幾近半數敵人中槍倒地,其餘為閃子彈,皆避入掩體之後。
方運辰深知情勢嚴峻,絲毫猶疑不得,掃射已畢,當即丟下機槍,縱身躍向對面中空巨石,左手袖箭不止,三名躲在石頭掩體後的東北兵立時中箭身亡。
臨空眼角瞥處,看準另兩人的位置,身子甫落,壓低身子鑽過鑿通五個中空石的通道,再次縱身而出,袖箭再發,又是兩人身死。
只是這次東和兵有了防備,一見高處黑影閃出,便即開槍以迎。流彈四射之中,方運辰的手臂一痛,一顆子彈擦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方運辰深知不能在同一地點久待,一邊撕下衣物裹住傷口;一邊悄悄探頭偷覷敵軍動向。
幾名帶頭東和兵眼見敵方攻勢停滯,揮手通知隊友前進,一行人已然通過石林中段。
方運辰見狀,趕緊趁敵不察,縱身潛至密道,直通前段。如此一來,便是方運辰攻其項背,東和一方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方運辰雖是孤身一人,單打獨鬥,但頭腦思路清楚,當地的一瓦一石皆是由他親手布置,對環境地利熟悉無比,哪裡能行暗殺,哪裡方便躲藏都了然於心。
當即認清道路,利用轉角或掩體的死角進行暗殺,右腕的尖漁矛認準敵人心臟,倏出倏回,左掌摀嘴拖拽,便是一具屍體被丟至石道暗處,下手乾淨俐落,毫不遲疑,此時的他已不是那數天前在漁船上,為傷人命而涕淚縱橫的少年。因為他已切身體悟一個道理──在戰場上唯一的仁慈,就是殺!盡早結束戰爭,提早阻止戰爭的人,才是仁慈!
數息之間,落在隊伍後方的數名士兵皆遭暗殺,敵軍人數驟減至個位數,仍渾然未覺,兀自向前,來到後段船泊處。
方運辰見對方人數極少,自己已可輕鬆料理,當下不再潛行暗殺,直接從後攻出,就見一道灰影乍然閃出,漁矛晃晃,直接洞穿落在隊伍後頭一名東和兵的背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走在前方的人還未回神,方運辰著地一滾,右手揮處,漁矛劃斷右邊一人的腳筋,左拳隨上,將那人的鼻子砸得稀爛。
但見前方敵人已然回頭舉槍,連忙射出漁矛索,捆住左方一名士兵,將他拉了過來擋在身前。
持槍者還未反應,板機一扣,受制那名士兵登時身中數彈而死,方運辰趁對方槍斃同袍,難壓驚駭之際,奮起力氣,將擋在身前的士兵屍體向前丟去。緊接著一招「直來直往」漁矛連同那具屍體一起貫穿了前兩人的胸膛。
尖矛拔出,一股血腥撲鼻而至,如此一鼓作氣將一隊人馬殲滅,就算方運辰身負老鄭絕學也並非易事。
深知東和援軍隨後就到,岸上的屍體是來不及處理了,可能還要挺過兩到三波攻勢,敵方才會注意到水路一方,到時又該如何應戰?也許石林道路窄狹長,要以寡敵眾較為容易,但若敵數再增,自己獨身一人,恐怕也是吃不消……
正自藉機盤算歇憩,突聽一陣怪異的嗖鏘聲響,方運辰只覺那聲音像極了漁矛索飛出的聲音,心起不祥,趕忙起身一看。
但見數條鉤索從洞外射入,鉤拉住漁船,正緩緩向外拉去。
原來洞外巨鯨艦上的軍官見派出的士兵一去不返,心起懷疑,但卻不敢貿然開砲,所幸乾脆將敵船拉走,斷卻敵方雙腿,使其寸步難行。
方運辰大吃一驚,本想漁船隨潮汐載浮擱淺,便沒放下船錨,沒想到這時成了奪命鎖鏈。
眼看恩師的船被強行拖走,腦中縱有千百計策也不敢稍用,因為無論是哪一個方法都可能使漁船被毀。
即使聰明如方運辰,在這情急危難之下也只想到一個最笨的方法。就見他縱身上船,抄起擱置在船邊的鐵鍊,將其兩頭綑在左右兩邊船沿,拉著鐵鍊來到船泊處後方,右手漁矛索再發,飛來鎖住船頭中央,當即沉腰坐馬施起定海樁,竟欲以一人之力將漁船拉回!
腰間鐵鍊瞬間收緊,一股巨力將方運辰往前扯去,方運辰自小修練氣功,神定氣清,當即腰背一挺,全力施為,定要護漁船周全。
方運辰當下也沒想到,也許能及時弄斷洞外投來的鎖鏈,也許任巨鯨艦拉他出去,憑他的功夫指不定能大殺四方,搶來一艘巨艦。那時他甚麼也沒想,只想著他們唯一能逃出此島的就只有這艘救命船,一艘擁有他兒時回憶,更是恩師老鄭唯一留下的船,自己說甚麼也不能任它被拖行強搶。
只此一個堅定信念,使他忍著全身顫抖,忍著腰上沁出的鮮血,怒喝一聲,腳下岩地簌簌而動,兩道拖行足印變成兩塊向下塌陷的岩地,前拖之勢竟硬生停滯。
方運辰趁此重提一口氣,上身拱背,重心後移,緩緩拉退一步,船頭主控室的行船紀錄器清清楚楚的錄下此間情況,後人有詩讚方運辰:
金鎖長錨湛韶光,銃火槍鉤懸錦囊,一滴丹血志吞鯨,狂鯊過處盡海疆。
值此一鼓作氣,難以稍動的危境,突聽左方石林道人聲大作,東和軍下一波攻勢已然攻到!
方運辰心叫完蛋,氣隨念動,腳下差點一個踉蹌,隨即趕緊站穩,這時想提起左手再發袖箭禦敵,卻哪裡能夠?
眼看左岸邊人影晃動,耳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方運辰心想自己一條命便要交代在這裡了……
正當方運辰千鈞一髮,突見兩道黑影由後衝出,隨即石林道槍聲四起,方運辰只覺手中鐵鍊略為一沉,其中一道黑影竄上船直奔船尾鎖鏈處。
方運辰就見左方追兵被槍彈射住陣腳,不停後退,眼角瞥見一人,手槍板機不停,單手開槍卸匣,手法甚是熟稔,另一手握住腰間刀柄,待距離拉近,剎然出刀,展開近身攻擊,正是于瀚。
方運辰見援軍來得及時,鬆了一口氣,隨即精神大振,再提真元,做逆天搏鬥,就聽洞外喊聲震天,腰間鐵鍊微微鬆脫,料想巨鯨艦前拖之勢已然止住,趕緊放脫鎖鏈,助陣石林道。
這邊廂,于瀚藉地形躲過眾軍攻擊,神出鬼沒般殲敵,甫攻上岸的東和兵不知此地道路四通,處於地利劣勢的一方,霎時死傷泰半,這時又聽一聲槍響,一個躲在掩體後的人中槍倒地,抬頭一看,漁船上的瞭望台亮光閃處,久處戰場的人都看得出那是狙擊槍的瞄準鏡。
此時眾東和兵耳聞洞外騷動,眼前險境難涉,前後失據,不知進退,遭于瀚、方運辰兩人攻個措手不及,多數身死,部分昏厥,潰不成軍。
于瀚轉頭看扣在漁船上的鎖鏈依舊,大聲道:「方臉!把錨放下,我去幫程猴!」說著縱身上了鎖鍊,奔馳攻去。
洞內鏖戰方歇,出得洞來方知東方既白,已是凌晨五點左右,但見洞外巨鯨艦上兀自鬥得熱鬧。
于瀚沿著鐵索踏上甲板,卻見船上死傷一般慘重,槍聲不斷從船尾傳來,一道人影沖天上了甲板二樓,沿船廊飛奔,但見他身法快捷,子彈在他所經之處肆虐而過,卻始終沾不上他半片衣角,正是程正崙。
于瀚見他所去方向,知道他想直衝主控室,當下一挺手中刀槍,由船頭向後掩殺。刀招如風馳電掣,槍法快捷精準,即使東和一方倚仗人數優勢,但先有方運辰一人擋關,後來程正崙怒棒闖船,船上狙擊砲手或死或傷,各崗位軍士陣腳大亂,又如何阻擋兩名武藝高超的少年好漢。
程正崙掣棒在手,一路殺惡棒的「飛鷗鑽天勢」竄上二樓船廊鏖戰,忽覺後方槍彈斗減,偷眼一看,見是于瀚這支奧援,當下不做拼鬥,一路「鐵鼠穿山勢」勢如破竹,擋開槍林彈雨,直闖主控室。
就聽框啷一聲驚天巨響,一人撞裂主控室的窗口,甲板眾人不由自主轉頭望去,但見那人是個東和軍士,一條繩索連著鉤爪貫穿他的胸口,撞上窗外旗桿,高高吊起,鉤爪鮮血涔涔直下,那名手持金棒的少年從破窗口漫步而出,一臉凶煞,環顧甲板。
被他眼神掃中的人皆是一陣慄然,再見那軍士滿臉血肉模糊,爛得如同被剁碎的豬肉,死相慘厲,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士氣大挫,本在圍攻于瀚的眾天刀衛亦驚愣當地,被于瀚一招「千葉斷」給斬去首級。
其餘殘兵見訓練有素的天刀衛都不是對手,心膽俱寒,紛紛跳海逃生,半數投降成俘。此一戰役,竟是以僅僅三名少年擊退數以千百的東和軍,其因天時有之,地利有之,人和有之,但……天運命數亦有之,自古邪不壓正,即便持仗多數暴力,仍逃不過天道循環。
降者槍砲落了一地,程正崙紛紛將其集中踢到角落,洗劫船上的軍火食物,于瀚則沉心凝氣,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以防漏網之魚橫加偷襲。
此時方運辰也從後方沿索趕來,眼看戰事已平,戰俘百數,便悄聲吩咐道:「把一部分人集中到一處,放個遙控炸彈;其他人叫他們沿著窗戶船沿站好,我們好看管!」
「我們自己都快管不來了,還要分神管他們?」
方運辰聞言一驚:「他……他們已經投降了……他們身上都有血,會引來鯊魚的!」
于瀚不作應答,仰頭傳聲道:「程猴!把船開出去!」
方運辰一把揪住阻之,咬牙道:「他們已經投降!我們不能殺投降的人!」
于瀚知他性善仁慈,當下不以為忤,說道:「我知道……但這是戰場,是戰爭,不是他們就是我們……」
「可是……」
「我最多每人給一把手槍和三顆子彈,讓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自保……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們沒有時間了……」
方運辰知道這樣丟人下海,比殺了他們還更加殘忍,但聽于瀚這麼做法,確實已是最大寬限,眼下情勢也無暇再多置一喙,自從進入戰場,道德的底線不停遭受挑戰,在原始生存的危機面前,自己只能後退,直到退無可退的時候,來臨的便是死亡。
回想過去看到那些假借生存之名,實為謀奪利益的黑暗人性,只讓自己對其更為不齒,更加嫉惡如仇。事出無奈,腳下的底線只能再次往後挪。
一份掙扎念想間,船已開至海上,清晨陽光似也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可怕景象,不敢太快露臉的悄然探出。
于瀚橫著海盜刀,抵著士兵的脖子,方運辰則負責將他們的保命武器塞到他們的身上,隨起一腳將其踹落海中。
後方眾人見狀,起了一陣恐慌,一名受傷略重的東和兵急得滿口亂叫,似是在說:「我不下去,我不要下去!」飛身抓起放在一旁的槍械武器,打算反擊求生。
說時遲,那時快,金光閃爍,槍響轟然,登時鮮血四濺……
那東和兵一聲哀號,撲倒在地,一枝袖箭射中他的小腿,撲倒的瞬間躲過了打他臉面的金棒和一顆子彈。
但見于瀚舉著海盜槍,凌厲眼神在眾人臉上掃過,眾人看出他那一槍是瞄準士兵的腦袋,明顯是要置他於死地,不敢再多做反抗。因為任誰都知道,被踢下海還有機會存活,彈穿大腦那是穩死的。
于瀚深明眼下非常時期,必須採取極端手段,但也不願兄弟雙手沾染無辜鮮血,這冷血惡臉不如就由自己承擔。
哪曉得方運辰一枝袖箭,既成全他當黑臉的用意,同時保住那人的性命,就不知是誰在幫誰承擔。
正準備繼續「執刑」,就聽程正崙縱上高台,喊道:「東邊有鬼子來啦!」
方運辰倏然一驚,暗叫不妙,順勢往西方望去,但見數艘巨艦從海平線那方駛來。
回頭見于瀚閃過一道銳利眼神,隨即平復,舉頭向上喊道:「程猴,你下來一下!」
程正崙微一錯愕,這時要不撤回洞中;要不衝出拼命,值此緊張時刻,怎麼還突然叫他離開崗位?
趕忙縱身下來,便看于瀚望著前頭遠方的幾艘巨艦,好像看到甚麼東西,伸手道:「借我一下望遠鏡……」
程正崙不疑有他,將手中狼牙望遠鏡交在他手上,但見于瀚接過向前探查,忽然一個閃身來到程正崙身後,棒柄敲在他的後腦上。
程正崙但覺後腦一痛,眼前一陣模糊,昏倒在地。
方運辰見狀一驚:「你幹甚麼啊!」
卻見于瀚咬牙切齒,雙手捏得喀喀作響,難掩怒意,將望遠鏡交給他,下八向遠方群艦一點示意:「你自己看……」
方運辰隨著鏡筒望去,見遠方八艘戰艦中央的一艘上,巨型船桅高高聳立,站在船桅旁的卻是本應燒死在陷阱裡的國賊謝常營!
兀自奇怪于瀚為何生這麼大的氣,轉眼又見船桅上吊著一人,一身襤褸,下半身潰爛不堪……
方運辰凝神一看,當即恍然,失聲叫道:「老鄭!!」
原來那日三人葬下老鄭後,匆忙之間,只將自己行跡抹去,忽略了梅樹下翻土挖掘的痕跡。過不了數日,便有東和巡邏兵發現異狀,立即動土,挖出屍體。
時過幾日,屍體已然蛀毀難辨,東和兵見老鄭不似島上其他人,墓上有碑,同葬一所,偏偏葬在這荒僻之地,心覺可疑,將其帶回上報,卻被老奸巨猾的謝常營給認了出來。
于瀚早已遠遠見狀有異,拿起望遠鏡看見恩師死後還被這般糟踐,心中如何不怒,但眼下危機未除,不能衝動行事,深知程正崙性情火爆,見恩師受辱,必然拼命,是以出此下策,將其打昏。
方運辰不料竟有這般毫無人性的作為,將已逝去之人拖出墓穴,使其死不得安寧,悲怒交併,難以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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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巨鯨艦緩緩後移,踢人下船的暴行也隨之停止,因為不能再增強敵軍的人數,只能扣留他們作為人質。
太陽終於露臉了……
「船上的人聽著,這裡已經被包圍了!你們絕對沒有機會離開的!限你們一天之內,釋放全部人質,棄械投降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謝常營賣國求榮的聲音透過擴聲器遠遠的送了過來,于瀚與方運辰將搶來的巨鯨艦停泊在海蝕洞外的沿海處,再把所有人質集中到甲板上,便於看管,兩人共同商議應對之策。
于瀚說道:「如果現在衝出去,勝算不大,我們有的籌碼,就只剩這些人質了……」
方運辰憂心道:「但我們只剩下一天時間,況且船要是被他們奪走,不出一個月我們也得餓死在這座島上……」
「老鄭還在他們手上,要我逃走不可能!那個賣國賊肯定知道我們不會丟下老鄭不管,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就算我們肯走,程猴也一定不肯!」
「那只能再把他打昏啊……」
這時轉角處傳來一句:「你以為再把我打昏有這麼簡單嗎……」但見程正崙神色慍怒的走了出來。
「你都聽到了……」
程正崙撫著頭說道:「是你說的,我們活著就是為了要把老鄭帶回去,現在老鄭在他們手上,我們不是應該要救他出來嗎?」
這時就聽海外那骯髒沒品的聲音持續不斷:「老先生啊!你的孩子都不敢出來救你啊!為了你的孩子,可能就要委屈你了……」
程正崙聞言一驚,搶過望遠鏡看去,就見國賊謝常營手持一根末梢燒紅的鐵圓餅,刺燙老鄭的屍體,甚至用皮鞭抽打,長刀揮砍,只將屍體砍得更加殘破不堪。
程正崙狂怒而起,連聲咒罵,便欲提棒相救,但隨即一怔,回頭就見于方兩人已經準備動手「打昏」了,知道自己的火爆性子可能壞了大事,強忍怒意,盡量不注意傳來的酸言釁語,殘忍暴行。
方運辰腦中計策連閃,當即附耳于瀚,悄悄如此這般一番。
于瀚聽了皺眉道:「不行……這樣太明顯了,一定會被他們發現……」
就聽甲板人群中忽然傳來道:「你們絕對沒有機會的,最好趕快投降,也許我們將軍還會看在你們年幼的份上,放你們一條生路。」三人循聲看去,但見說話者一身軍服,跟其他士兵不大一樣,肩膀上掛有軍階,想來官屬指揮級別。
三人聞言一愕,沒想到一個鬼子居然聽得懂人話,程正崙怒火正熾,吼道:「你給我閉嘴!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這臭鬼子!!」怒棒上舉,作勢要打。
那士兵昂然不懼,雙目有神,抬頭看著他道:「打啊!你打死我啊!看我死了對你們有甚麼好處!」
噹聲巨響,金棒怒揮而下,狠狠砸在那軍官身旁船沿,火星迸現,但見他毫無懼色,雙眼連眨都沒眨一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動作雖狠,但程正崙打從心裡敬佩這名敵手,死到臨頭,仍不改其色,比之旁邊東和鬼子的欺善怕惡或是賣國求利的岷靳村民都好得多。
于瀚心知眼下情勢不利,外頭強敵環伺,想要活命,就必須付出代價。見此人頗具膽色,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肅然起敬,伸手擋住狼牙望遠鏡。
那人見所言似有其效,真切道:「你們都還年輕,不需要打這場根本不會贏的戰爭……我是政戰官,可以向將軍求情,我可以保護你們,請相信我是真的想幫你們……」
于瀚盯著他的雙眼,在那雙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狡詐,只看到真切的關心以及情感,喃喃道:「鬼也有人性,人難無鬼心……」隨即問道:「先生,貴姓啊?」
「我叫八田孝帶……」
「八田先生,我欣賞你的骨氣,我也願意相信你……所以我現在放你出去,麻煩告訴你們將軍,如果他明天肯把岷靳村長謝常營的狗頭掛出來,我就舉白旗,把船開出去還你們,要不然……即便是死,我也要外面八艘船陪葬!」
「我們東和本國不會幫你們殺人……」
于瀚冷笑一聲,以刀面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你看我們像甚麼?」
但見于瀚手拿海盜刀,腰配海盜槍,藍袍背心,黑色長褲略帶襤褸,站在中央,氣度橫霸,宛若船長,只差一頂船長帽;程正崙肩扛金棒望遠鏡,一身灰白布衫,寬敞水手褲,站在左方,幹勁十足,似是領航水手;方運辰活動雙腕,身披破爛短披風,氣質沉穩,像是大副。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橫行海域的海盜。
八田孝帶將三人從頭看到尾,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你們可以把他的死推給海盜,因為我們三個海盜他才會死,這樣也不算說謊!」
八田孝帶驚訝的望著這名年輕人,是什麼讓一名本有大好青春,大好前程的年輕人如此放棄所有的美好,從容赴死?他不明白,明知會輸的一場仗,為何還要去打?他看著三名因飢餓而瘦削的臉龐,身上衣物也因奔波而襤褸不堪,他想幫這三名年輕人,也對他們的遭遇深表同情,但畢竟各為其主,各有立場。但見于瀚面容堅定,毫無轉圜餘地,只能哀嘆一聲,點了點頭,坐上巨鯨艦上的救生艇,獨自來到外頭覆命。
三人看著開向大海的小艇,臉上呈現整齊劃一的面無表情,也是不約而同的淡然平靜。
于瀚淡然問了一句:「這樣他們就會降低一點戒心了……方臉!程猴!你們怕死嗎?」
「不怕!」
「怕!」
于瀚和程正崙側頭看向只說出一個字的方運辰,方運辰卻雙眼直視,一點羞赧恐懼也無,于瀚霎時明白,微笑道:「是啊!我也怕……」口中言怕,但眼中也與方運辰一樣,沒有絲毫迷惘。
程正崙看他倆的對話互動,彷彿知道其中之意,嗤笑道:「被你們一說,我也怕了……」
「你也要去讀哲學了嘛?」
在三名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之間,這應該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也應該有一個整齊劃一的答案,但誰說不同的答案就一定沒有相同的心境?
國賊謝常營本就是嘉元信太郎佔領魚龍台的一枚棋子而已,那日嘉元帶著人馬撤出岷靳村,目的就是希望藉這國賊釣出太子幫三人。結果不但沒把人釣出,還致使眾多天刀衛身陷火海,若不是他見島上莫名起火,趕緊派出侍衛並及時趕到,恐怕這些人早已葬身火海。
失卻岷靳村,謝常營自知身價已然不高,非有所作為不可。這時東和兵送來一具屍體,他立時認出那是與三名少年關係匪淺的老者,便主動獻策,以這老朽屍體引蛇出洞,甚至達到離間敵方內部的效果。
不料八田孝帶回到己方船艦上,見此人如此泯滅人性,毫不尊重死者,對其甚是鄙夷,便實話脫出對方的要求:以他之命,換敵投降。
用一個人能救兩三百人的交易,自是再好不過,更何況死的又不是東和本國人。
所以隔天清晨,謝常營那顆罪惡的頭顱便被血淋淋的掛在巨鯨艦船桅上,終其一生,找不到他存在過的證據,彷彿這個世界只是從此少了一隻細菌一般,沒有任何差別。
海蝕洞外的巨鯨艦上,太子幫三人遠遠看見謝常營的頭顱隨海風吹擺,偶爾引來鷗鳥啄食,皆知關鍵時刻來了……
于瀚眼神銳利,說道:「等一下不管發生甚麼事,都照著計劃走……」
方程兩人見于瀚又散發出那股攝人殺氣,異口同聲道:「你小心點!」
于瀚冷笑道:「這些鬼子不用些骯髒手段,根本贏不了我……況且現在用詭計的是我們……」
方運辰聽了,對程正崙點頭示意,但見程正崙縱身上了船桅,單臂一抖,繫上一條白布。白布迎風招展,船艦緩緩航向海外。
嘉元見對方言而有信,但又擔心此舉背後有鬼,不敢輕敵,便命兩艘巨鯨艦一同迎了上去。
三艘巨鯨艦將高掛白布的船艦圍住,眾槍以對。但見一名少年坦然站在甲板上,舉著雙手,正是于瀚。
眾東和兵確定沒有埋伏,便興起機械橋墩,霎時間站滿船沿,正準備往船艙搜去,突聽于瀚大喝一聲道:「老鄭呢!?」
跟來的八田孝帶為嘉元翻譯一遍,知道他說的便是那具屍體,冷笑一聲說道:「他現在憑甚麼跟我們談條件?」
八田聽了一驚,言下之意,嘉元是想要出爾反爾,心中掙扎,但到了這步田地,已無法再行信義,頹嘆一聲,翻譯道:「等人質安全之後,會把親人還給你們的!」
于瀚冷哼一聲道:「八田先生!我知道你將軍根本不是說這個,不過沒關係……」說著揚了揚手,現出手中的遙控器。
八田見狀,心中叫糟,還沒翻譯,便聽于瀚大喝道:「所有人質身上都綁有炸彈,只要我按下這個按鈕,你們就通通跟我一起死!」
嘉元一見那遙控器,不用人翻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頓顯殺氣,抽刀在手,縱身而出,幾個起落來到敵艦甲板,舉刀怒吼道:「我平生最討厭沒有誠信的傢伙!你該知道你的結果是什麼……」
八田翻譯道:「說好投降,你們為什麼不守承諾?」
于瀚冷笑依舊,道:「我只說舉白旗和把船開出來而已,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投降的?況且……看你們將軍的態度,也根本沒有想要信守承諾的意思吧!」
八田孝帶幾經回想,他說的皆屬實情,嘉元也並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頓時啞口無言,難言隻字。
「現在情況變了,條件當然也跟著變!把老鄭還來,並且叫外面那些人讓路,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事已至此,再無轉圜,八田孝帶趕緊傳訊讓遠方艦隊讓出一條路,並將那具屍體妥善運來。
誰也不敢懷疑一個能以寡敵眾的少年所設置的炸彈,連將軍都不敢稍動,因為兩三百條人命的責任,誰也擔負不起。當下一刻也不敢耽擱,趕忙將那具屍體送至。
待于瀚看見老鄭那殘缺不全的屍身放在眼前,將其抱來的士兵又是一副只聽從上級指揮,毫無良知血性的機械人模樣,眼露不忍,神情悲怒,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按壓迸發的情緒,隨之眼神一沉,興起一種任何事都不再重要的黯淡。單手一揚,遙控器飛出落入海中,伸手便將屍身抱起。
此時本默不作聲的嘉元信太郎,見他雙手無暇自保,破綻百出,陡然化作一道刀光直往手無寸鐵的于瀚撲去。
八田一見他拔刀,驚叫道:「小心啊!!」
危急剎那,天外突然飛來一道光芒,鏘的一聲巨響,阻卻嘉元進襲的腳步,一把海盜刀釘在甲板上。
但見于瀚雙手一送,將老鄭屍身擲入海中的同時,一道人影伴隨著耀眼金光衝上右方船艦,手中不停拋出點燃火信的炸藥,正是程正崙。
中央于瀚拔刀而立,右方艦上又現敵蹤,眾狙擊手一時慌了手腳,不知該把準心對著哪裡,頓失目標。
嘉元信太郎驚怒回頭,果然又是另一場騙局,就聽轟隆聲響不絕,己方船艦火光大盛,被炸得幾乎沈船,船員們不是紛紛逃往鄰船,便是被迫跳海逃生。
八田孝帶勉力站穩腳步,眼見無論自己再三努力,情勢還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對著泰然立於場中的于瀚悲吼道:「難道你們真的都不想活了嗎!!」
此時眼前人影閃現,隨即耳邊傳來一聲:「八田先生,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是求活,但不是……」語末為何,八田孝帶已經聽不到了,他只覺身體一輕,彷彿騰雲駕霧一般飛起,噗通一聲,落入海中……
「八田先生,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是求活,但不是苟活!」
于瀚目送程正崙將八田孝帶送離險境,露出一抹心安理得的微笑,左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型引爆器,拇指按下,所在船艦的艦身船沿頓時爆起驚天爆炸。
這著連程正崙都訝然回頭,但隨即回神鎮定,繼續向左方船艦投擲炸彈──一切按照計畫走。
餘波震盪,火勢蔓延,斷去敵軍上船之路,自也將退路封死,圍在四周的三艘巨鯨艦登時受到波及,亂成一團。
過不多時,只存于瀚與嘉元被烈焰圍在中央。于瀚神情泰然,右手拔起釘在甲板上的海盜刀,遙指嘉元信太郎,怒道:「你侵占我的國土,殺害我的人民,姦辱我的百姓,更殘害我的至親,你認為我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嘉元信太郎雖聽不懂他說什麼,但就情況看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微微冷笑,神情鄙夷,抽出藏在腰後的手槍,隨手丟入海中,雙手握刀,呼出一口氣,氣脈頓時沉穩下來,化為無聲無息的濃烈殺意。
光這一手,于瀚便不敢小覷這東和鬼子,此人刀法確實在自己之上,狠下決心,橫刀一擺,腳下猛踏,刀招直取中路,先發制人。
須知東和本國自戰伐時期暗殺事件頻傳,相傳下來的刀招多半融入暗殺及防暗殺的偏鋒招式,以及講究一擊必殺的力量與速度。而天刀流意即天與人合、人與刀合,招式如天一般廣闊無邊,涵蓋所有,使人防不勝防。
這時于瀚先行動手,看上去實屬不智,實則暗藏誘敵之計,誘使敵人露出破綻,一舉破敵。眼下那一招「九斬斜陽」一連九刀都招正式闊,但刀刀暗藏後著,若引出嘉元破綻,後著便如山洪暴發瞬間迎面直撲。
嘉元看出其中厲害,暗讚這小鬼居然有這般刀招修為,每一刀都彷彿奕棋一般在引導敵手走到他預測中的位置出招。當即貫氣刀上,猛然出刀,雄渾刀勁,將于瀚的九刀給劈亂。
于瀚見狀,刀招立刻化繁為簡,一招「四海生風」盪開瀰天刀勁,飛身右側,刀交左手,一刀「龍斷神川」斬他大腿。
嘉元不閃不避,屹立不退,倒拿刀柄,以攻為守,長刀直刺于瀚。于瀚一刀依舊揮出,只上身前傾,避開要害,一派以傷換傷的打法。
嘉元不料這小子這般胡攪蠻纏,心神略挫,刺下的一刀幅度偏得更大,僅僅只對換了一道血痕。
雙方你來我往,人影倏忽來去,鮮血互換,刀光閃爍,兵刃交擊,一邊是年少懷仇承龍志,一邊是天刀用計拓疆土,少年身強力壯,天刀沉著老練,皆攻不破對方的刀網,只鬥得傷痕累累,鮮血長流,卻不致命。
此時忽來一聲炮響,擊中左方船艦,相鬥兩人各吃一驚,嘉元還在船上,外頭軍艦怎麼敢開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兩人詫然回望,但見嘉元本船的主桅上一面國旗隨風飄揚,卻是凡爾莎國的「青天白星旗」。
嘉元一看金陽降下,青天高掛,立時恍然,外頭友軍見船陣烈焰衝天,這時又見友軍船艦上敵軍國旗飄揚,定以為將軍身死,這才開砲攻擊。
回頭見于瀚仍裝著一副愕然回神的模樣,殺意狂起,怒聲一喝,舞起長刀,激起重重刀浪,威逼而來。
于瀚雖處驚怒,也知眼前此招並非易與,面對刀浪勁風,沉心靜氣,屏除雜念,雙眼直視狂刀衝來的嘉元信太郎,心中除了目標再無其他,彷彿靜到極處反為動;動至極處歸於靜,純淨無礙的心靈使他下意識劈出一刀,這質樸無華的一刀看似單一,卻又像是千刀萬刀的化身般迎向漫天刀浪,如龍入海,直劈嘉元面門要害。
卻見嘉元信太郎臉泛獰笑,刀浪剎然褪去,長刀圈捲敵刃,鏘然聲響,海盜刀脫手飛出,緊接著噗的一聲,武士長刀刺入于瀚左肩窩,
遭人戲耍的狂怒與力挫強敵的得意,使他力推刀柄,用東和語怒聲大罵道:「你們這些凡爾莎次等賤民,就該跪伏東和天皇腳下!!」
但當于瀚徒手緊緊抓住刀刃時,他才感覺到不對勁,明明自己是刺向他的心臟,怎麼是肩頭中刀?
「梅綻不畏霜……水流不畏長……水流滌萬物……梅綻傳芬芳……」但見于瀚緩緩挺起身子,舉起著地的單膝,喃喃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生死壓山岳……難憾真兒郎……為人當有守……畏苟不畏強!!!!」
就聽于瀚怒喝一聲,挺身直進,一聲刀穿肉體的聲音格外響亮,整支長刀插入他的左肩,直末至柄。
嘉元難以想像,一個他口中的賤民居然有這等不畏死的氣魄與膽識,驚怒之中,更興起一份膽怯,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右手腕一緊,被于瀚緊緊抓個正著。
于瀚失了兵刃,左手緊抓敵手,以右掌代刀,挺身推進,一陣怒劈狠斫、直刺橫斬,單手打得嘉元骨折筋斷,鮮血狂噴。
砰的一聲巨響,嘉元被他推得直撞上船桅,就見于瀚突然一拉垂在一旁的鐵鍊,嘉元便覺胸腹一緊,整個人被扯上天,吊掛在船桅之上。
原來這些都是于瀚早就設計好的局,炸斷退路,單挑天刀,故意讓他震脫兵刃,都只是為了將他推入陷阱,于瀚唯一沒想到的是,在臨危之境,居然能使出那質樸無華的一刀。
于瀚抬頭望向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嘉元信太郎,老鄭會死,此人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原因之一。此番談判言而無信,藐視他國子民生命,總總惡行劣跡,實是罄竹難書。此時岷靳村後無辜遭人姦殺的婦女臉面又浮現腦海。
當下怒極,伸手拔出插在肩頭的長刀,狂喝縱起,揮刀便向嘉元信太郎的頭頸砍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此時遠方船艦好似也因看到將軍並未身亡而停了砲火,每人遠見刀光一閃都是大聲驚呼,只是鞭長莫及,誰也救之不到。
刀芒閃爍,一頂軍帽從空落下,整整齊齊的被切成兩段……
于瀚縱身而落,鮮血淌流,但嘉元的頭還是好好的在他脖子上。因為一物乍然出現在于瀚眼角──青天白星旗。一面代表老鄭為了什麼而犧牲的國旗……
于瀚渾身發抖的凝視著手中的刀,在他瞥見國旗的瞬間,他才忽然醒悟國旗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也因此知道這一刀他絕對不能斬。
因為這一刀下去,所有東和本國的人都會知道,嘉元信太郎的死是凡爾莎所為。死一個岷靳賣國賊,還可以將問題推給海盜,但若死的是他國將軍,那便不是三言兩語便可了結的。
屆時東和本國大作文章,藉題興起兩國征戰,無數生靈塗炭,還有更多像自己一樣的男生必須被迫走上戰場,體驗這毫無人性道德的殺伐生活,如此對他們又何其公平?
可是老鄭的命怎麼算?自己失去從小敬愛的恩師怎麼算?兄弟三人受傷的生命又怎麼算?
于瀚心知該如何取捨,更知道如果是老鄭他會怎麼做,但就是放不下手中的刀,悔恨掙扎,無以為洩,只能訴諸於口,海上登時響起一聲怒然悲嘯。
嘯聲遠揚,猶似龍吟,狀似虎吼,外頭五艘巨鯨艦上的人聞聲皆震,眼看船陣燒成一片赤紅,船上理應無一倖免,好在將軍還高掛在船桅上,還有時間趕往相救。
長嘯有盡,于瀚舉目望向遠方船艦,照這個距離,他們應該救得到嘉元,而老鄭的屍體也該被方運辰事先藏在艦底的那艘漁船給打撈起來了,趁東和本國忙著解救將軍的同時,以方運辰的技術應該很容易就甩掉追兵……
任肩頭鮮血泊泊而流,任身旁烈火劇烈延燒,于瀚頹然坐倒船桅邊,仰頭喟嘆,即使嚮往的大海自由無邊,但自己的生命仍無法任意而為,仍是有自己不可為之事,仍是有情義無法守護,既是如此,此生何用……
正待閉目等死,突覺身體一緊,陡然騰空飛出巨艦,落入海中。一個不小心喝了一大口水,只覺一股拉力正拉著自己在海上拖行……
模糊眼中看到拉著自己的是一艘漁船,船上兩人,其中一人押著身綁鐵索的嘉元信太郎,再將他吊至船桅之上。
另一人拉著鉤爪槍嗆道:「你狗日的還給我學老鄭耍帥咧!你就給我多喝幾口海水!!」
「不要讓他上來啦!還說照著計劃走,死騙子……要不是我看出來,我們還真的照他的計畫走咧!」
「把老鄭的刀弄丟了,還需要我們幫你撿回來,你他媽就喝飽再上來……」
不消說,說話的兩人正是程正崙和方運辰,方運辰早已料到于瀚萌生死意,更打算與嘉元信太郎同歸於盡,便稍稍改變了計畫,讓程正崙高掛那面凡爾莎的青天白星旗,來提醒于瀚事後的嚴重性。
于瀚被拖行著,滿臉都是苦鹹的海水,肩頭傷口碰上海水,疼痛難當,海上又傳來響徹雲霄的一聲:「賀啦!怪拉偶喪氣啊!」(好啦!快拉我上去啊!)
有了嘉元信太郎這個人質,任再多巨鯨艦也只能分路讓道,漁船順利脫離險境。
太子幫三人將老鄭的屍身火化,裝起骨灰,準備帶回故鄉安葬。
但行出不到半個小時,便見前頭遠方艦影幢幢,全然沒有要讓路的意思。太子幫三人戒心又起,趕緊停船,紛紛埋伏船上,徒留嘉元信太郎吊在船桅上作為誘餌。
外頭傳來幾句聽不懂的東和語,便派出小艇靠近,一名大漢輕輕縱上漁船……
躲在主控室上層的方運辰見那大漢身高膀擴,龍行虎步,舉步落足卻輕盈無聲,若不是親眼所見,根本感覺不到此人氣息,知道來人是個勁手,正打算用計偷襲。
突聽呼的一聲,一人從桅上跳下,手裡一招「蟠龍徹地勢」,金棒無聲無息的直搗而去,正是程正崙。
那名大漢似是尚不知覺,在金棒離他後腦只存三個指節時,乍然回頭,右手抓向棒柄,左手拳掌倏出,正打他臉面。
程正崙不料自己輕身提蹤還會被他發現,立即變勢,圈棒成花,棒柄躲過他那一拿,棒花金芒高漲,裹住那大漢。
那大漢見他勢猛招活,變招奇快,忍不住喝采一聲「喔──」腳下輕點向後,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伸縮鐵棍,棍花一抖,疾點而出,正好迎向程正崙必救之處。
程正崙吃了一驚,此人似已看穿他招中虛實,無奈之下只能翻身落地,勢頭再變,著地一滾,「蜃蛟翻江勢」專攻下盤。
那大漢棍如奔雷,數棍連環虛點而出,看似輕描淡寫的數棍過處,便將此攻勢後著給截斷了,程正崙興起此招再使不下去的感覺,剎那間進入進退不得的窘境,登時手忙腳亂。
但見大漢身形虛晃,單棍圈轉,猛然倏出一棍打向他的項頸,程正崙霎時被眼前棍花攪得眼花撩亂,任憑他多高輕功皆無用武之地。
這時一根連著鎖鏈的漁矛射來,噹的一聲恰好射中打出的鐵棍,漁矛準頭打偏的同時鐵鍊圈甩,正好纏住棍頭。棍棒去勢,鐵鍊纏處,皆計算得恰到好處。
那大漢首次露出驚訝神色,隨即單棍一抖,從船艦上層拉出一人,但見那人借他一拉,飛縱而來,颼颼兩聲,兩枝袖箭當先射到,接著猛拳隨後。
原來是方運辰見程正崙有性命之危,顧不得謀定後動,趕緊出手相救。
那大漢揮棍擋下袖箭,猛然退了一步,單棍由下而上,橫掃狂鯊上顎,勁力蓋有倒山拔樹之威。
方運辰只覺左手震麻,右手機關調整鎖鏈,一收一放,登時放脫棍頭,漁矛收回腕上,重振旗鼓,狂鯊顎左上右下,狠嚙大漢。程正崙倏然回神,立時揮棒加入戰團。
那大漢以一敵二,似還留有餘裕,反觀方程二人鬥得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不禁心中納罕,東和鬼子怎有這麼厲害的高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恰逢方運辰一拳虛貫胸腹,實射魚矛之際,那大漢一棍點來,棍頭圈轉纏住鎖鏈,同時抵住他掌中機關,使他收放不得,隨即雄勁一提,方運辰整個人臨空飛起,直往由後攻來的程正崙身上甩去。
程正崙反應奇速,仰頭躲過,左手在方運辰腿腳處一拂,改變勁力方向,順勢向那大漢下盤揮出一棒。
方運辰得兄弟一拂之助,臨空一扭,安然落下,就聽程正崙啊的一聲,昏倒在地,
瞬間不明就裡,方運辰只覺眼前人影連閃,如影如魅,不料那大漢體魄雄壯,身法竟也能如此快捷。這時便聽右方傳來一聲:「方臉!快閃……」但已經來不及了,方運辰項頸一痛,便即人事不知。
原來那大漢眼看當下情勢不明,不宜久戰,當即用上殺手鐧,力甩方運辰,分散程正崙的注意,跑圓成陣,趁他一瞬失察,單棍倏出,先行制伏。
只是他沒想到船上居然還有第三個敵人,于瀚因左肩受傷,遠火難救,只能拿槍待命,這時見那名大漢閃身敲昏方運辰,顧不得兇險,板機連扣以對。
那大漢不慌不忙,手中鐵棍輪轉成盾護在身前,擋住子彈,腳下貼身欺近。
于瀚見現代武器宛若廢鐵,又見他欺身攻近,把槍一丟,抽出腰間海盜刀,力拚反撲。
刀浪泛起,霎時化作一道長虹,豁盡全力的刀路,那大漢也不敢小覷,猛然一喝,凝氣棍上,一口氣打出精妙絕倫的十八棍。
于瀚耳聽叮叮噹噹響成一片,直覺攻勢堵絕,心叫完蛋,心神氣餒之際,背後穴位遭點,氣脈一滯,當即昏厥。
意識模糊之間,隱約聽到數人上了漁船,口裡叫著:「常大哥……」
那大漢不消說,正是任俠協會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凡爾莎的海軍在事件發生後當天凌晨便開往魚龍台,在外圍與東和軍對峙了將近一個星期,每日都向前推進一段距離,勢要逼迫東和本國撤出領土。但他們不曉得當時嘉元信太郎正忙著對付魚龍台內部的太子幫。
長時間的對峙,雖無零星戰火,但也使得情勢越趨僵化,這時又見一艘意圖不明的漁船靠近,凡爾莎海軍不敢貿然行事,常郁沖便自告奮勇,單人乘艇前往探查。不料,卻找到戰爭結束的契機……
這時凡爾莎海軍上了漁船,看見地上倒著三人,問道:「常大哥,這三個是……?
「聽他們說的話,應該是我們的漁民,但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也太奇怪了吧……?」
就聽一名士兵突然指著船桅問道:「那……那個是誰啊?」
所有人就見一人懸吊船桅,幾乎奄奄一息,怒氣頓起,指著地上三人罵道:「我說這還是人嗎!」
「小小年紀就這麼殘忍!」
只有常郁沖心起懷疑,忙幫忙將人救下,但見那人一身東和軍服,比對資料之下,竟是東和本國的指揮將領。
眾軍只驚得瞠目結舌,面面相覷,看著昏倒在地的三名青年人:「我說他們還是人嗎?」
「小小年紀可以做到這種事啊?」
三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能在百萬軍中,生擒敵軍上將,並且全身而退,這種近乎傳說的消息,如果沒有實質證據,有誰會信?
東和本國將軍嘉元信太郎不慎被擒,消息傳回,東和本國當即命令全軍撤退,一併發了道歉聲明,希望凡爾莎國能將上將放回,使兩國維持友好云云。
凡爾莎政府內有近民黨散播謠言,帶起風向,說是應國黨海軍先行和談卻又臨時變卦,引誘東和將領上當,東和本國之所以出兵魚龍台是為了保護其不被鄰近的萬朝天國侵擾,是為守護我國疆土,岷靳村是如何毀在萬朝天國的手裡,手段如何兇殘無道等加油添醋的延燒話題。但對國內漁民利益受損,遭到攻擊,險些喪命等事,隻字不提。
國外有各大國施壓,紛紛以和平為由,要求凡爾莎執政當局應國黨放人,重修舊好。總統馬雄文雖有心進一步談判,迫使東和本國做出承諾,但實在敵不過被操弄的民意,只能尊重民主,交辦遣返事宜。
至此,時過近一個禮拜,但話題延燒將近兩三個月的「魚龍台事件」總算告一段落……
清晨
碧瑩西城警察總部拘留室
于瀚從迷濛中醒轉,記憶停留在船上的日子,使他豁然驚起,雙手在身上摸索找他的防身武器,但甚麼也沒找到,卻碰醒了躺在旁邊的程方二人。
三人雖遭打昏,但警覺性仍在,歷經生死存亡的戰事將近十天,任何人都不敢睡得多沉。
三人見自己身在一個小房間裡,以為被抓到東和本國囚禁,神經頓時繃緊。
這時聽得門外傳來開門聲,三人各個拱起背脊,準備攻擊。
但見門扉開處,三人也不管身上有傷,分站三角,掄拳便打,就見白影一閃,鐵棍平舉,棍身抵著喉嚨,將三人壓得雙腳離地,貼身牆上。
「好啦!你們回來了!夠啦!!已經沒事了……」
聽了眼前那白衣大漢語末的溫言安慰,三人兀自掙扎揮舞的雙拳這才緩緩垂下,從沒想過人世可以這般溫暖,這般充滿人情,這樣富有血性及同理心。
不知是高興還是感動,還是害怕這失而復得的生命機會又在下一秒消失,三人也不知為何,四肢無力,頹然坐倒,眼淚不停從眼眶流出,哭得像是午睡起床卻發現雙親不在身邊的嬰孩一般慘烈。
常郁沖眼見三名青少年淚如雨下,暗嘆戰爭禍人,溫言道:「沒事了,這裡有些剛買回來的麵包,你們先吃一點吧……」說著放下手中的袋子。
三人早感飢腸轆轆,狼吞虎嚥的把麵包和著眼淚一起吞下肚去,只覺得一個從前再尋常不過的麵包居然可以如此美味。
麵包果腹,淚水宣溢,三人心情平復不少,方運辰開口問道:「這位大哥……我們的東西還有我們的船……」
常郁沖安撫道:「我叫常郁沖,是任俠協會的俠員,你們的東西和船都在港口,放心,一樣都沒少,包括……那個罐子。」他所言自然是裝著老鄭骨灰的罐子,昨日他看到三名少年身上又是槍又是刀,加上罐子裡的骨頭粉末,微一聯想便可猜到十之八九,三人身上的武器也屬違禁品,便自作主張,將東西留在船上,沒有上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三人舒出一口氣,壓在心裡的巨石總算放下了。
但聽常郁沖說道:「現在可以說一下你們家的聯絡方式嗎?警察好通知你們的家長來接你們……」
三人一聽,想來過了像一輩子這麼長的七天,近鄉情怯,見到父母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登時面顯難色。
常郁沖見狀微笑道:「你們都可以在那種險境下生存,還會怕見家長?」站起身來,隨即又道:「不過……相信我,現在還有更大的問題呢……」
趴擦趴擦的快門聲不絕於耳
「請問你們三個人為什麼會到那裡去啊?家人知道嗎?」
「這一個星期你們是怎麼過的?」
「事情發生,三位有什麼感覺嗎?」
碧瑩西城警察總部外頭擠滿了採訪記者,眼看三名從魚龍台歸來的青少年從大門走出,立即蜂擁而上,錄音器近遞遠舉,東問西問。
太子幫三人在常郁沖的護持之下,穿過人群,走向等在外頭的雙親。
于瀚父母一見兒子沒事,立即快步走來,于媽媽緊緊抱住兒子,眼淚從明顯憔悴的臉龐流下。
看著兒子瘦削的臉龐,遍布傷痕的身驅,于爸爸也不忍再作苛責,輕輕拍著兒子的背,一家人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于瀚始終不敢正眼看向父親,只默默低著頭,回想以前自己是多麼不重視眼前這般得來不易的親情,一句話脫口而出:「爸……媽……對不起……」
聽聞此言,連情感內斂的父親都忍不住流下眼淚,手抱愛兒,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人沒事就好了……」
這時就聽旁邊傳來「嗚啊」的一聲哭號:「你他媽的,你這死孩子是死哪裡去了!」程正崙的父親程四海臉上流著豆大的眼淚,緊緊抱著兒子哭道:「你想氣死我啊……沒氣死我你也嚇死我啊……嗚啊!!!」
程正崙差點沒被父親「抱」死:「老爸……對不起啦……你你你輕點啊…」
旁邊方運辰的父母眼看程四海身邊的記者都跑來自己身邊「躲雨」了,心想兒子平安回來,理應開心才是,揩了揩臉上淚水,微笑對著兒子道:「我們回家吧……」
方運辰點了點頭,轉頭向于程二人揮手道別,亦向常郁沖拱手致謝,邁步欲行,卻被身旁記者給叫住。
「欸欸欸……方小弟說句話吧,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有什麼感想嗎?」
方運辰看了他一眼,眼簾低垂,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就是戰爭……」
簡簡單單一句話,道出的也是簡單的道理,但這是新聞媒體會報的嗎?這是安逸的現代人喜歡看的嗎?
那記者看著他邁步離去,只嘟囔一聲:「就一句廢話,這怎麼寫啊……」
戰禍平定,人心難癒,即使回到過去的生活,生命的傷口一時也難以撫平。
時過七日,新聞仍不時播報有關魚龍台的一切,位於港邊的水手酒吧街,晚夜依舊熱鬧,程正崙從門外臨海桌位收拾了杯盤,回到店內,百無聊賴的做著吧檯工作。
突然砰的一聲,各船廠水手的醉酒鬧事仍是一如往常……
「就是有你們這些只會栽贓造謠的東和餘孽,國家才會這麼亂!」
「總好過你們這些萬朝舔狗!」
「你們上舔東和,右舔聖國怎麼不說!」
這時程正崙身旁的服務生都已經備好短棒,就等程正崙一聲令下,便即發難。
但見程正崙撕下收銀機所印出的收據,手拿兩杯酒,逕自漫步走到兩幫人馬之間。
酒瘋眾人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紛紛讓路,因為誰也無法忽視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殺之氣,這才想起這家店是誰的,自己踩在誰的地盤上……
程正崙走到中間,左右各看一眼,將手中兩杯調酒放下,一邊冷然道:「這是兩位的帳單,你三千五,你兩千六,歡迎下次光臨……」
兩方人馬愕然相對,雖只短短七天,但太子幫三人勇闖魚龍台並生擒敵將的消息不脛而走,青達漁港沿岸地帶誰不知道太子幫的名號,當下只默默的把錢如數放在桌上,卻不想比對方早離開,失了面子,待在當地,作聲不得。
程正崙見兩方不動,便道:「兩位還想喝?那就請坐吧!」
凌厲眼神掃過,兩人喉頭同時咕嘟一聲,依言閉嘴坐下,程正崙揮手做了個「繼續」的手勢,酒吧中再次響起和諧的音樂。
程正崙一臉無聊的走回吧檯,繼續工作,此時一名服務生走來在他耳邊說道:「正崙哥……有客人抱怨小姐沒回去,好像在運辰哥那間……」
一個十八歲的人被尊稱為「哥」那也算新奇了,程正崙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去找他……」
戰爭中的死亡,有時不單單只是生命的死亡,也包括心靈上的死亡,過去的自己已然消逝,從此不再單純,發覺了肩上的責任,從此不再自由。
在這將近一個星期的戰伐生活,程正崙學會了冷靜,而方運辰則學會了放鬆。
當程正崙敲門走入包廂門口時,便見方運辰懷中窩著兩名艷麗的女人,正如視英雄般的仰望著他。
方運辰一見他走入,立即在左邊女人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只看得程正崙白眼翻到後腦勺,冷道:「小枚,你這台也轉太久了吧……」
程正崙懷中的女人立即嘟起小嘴,大表不依,身子縮得更緊,絲毫不留縫隙的黏在方運辰的胸懷裡。
「你辰哥跟我還有約,要玩明天再說……」說著死盯方臉不放,方運辰此時竟顯出一絲羞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懷中女人正待撒嬌,方運辰冷然站起,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在那一刻,照在他身上的光彷彿比剛才更亮了一點……
也許經過再多的紙醉金迷,仍舊騙不了對自己誠實的心,但世上有多少人連對自己誠實都做不到,仍在為自己錯誤的選擇開脫,沉浸在自己永遠是對的幻想裡。
誠實面對錯誤往往痛苦……程正崙也並非不了解,也是因為太過了解兄弟的個性,所以這幾天才把自己當成瞎子,任他放鬆。
「我還在想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方運辰淡淡一笑:「也許我真當不了那種人……換一種活法,也能看清楚自己……」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港邊走去,煙雲從停泊在港邊的漁船飄上天空,一人手拿海盜刀,獨倚憑欄。
「瀚子!」
語末,于瀚擲了兩瓶啤酒過去,三人走入主控室,圍坐在一張擺在香案前的桌子旁,相對默然,各顯憔悴。
「看你們這幾天應該都沒睡好吧。」
「最好是睡得著啦……」
「方臉最誇張好不好!」
「我到哪裡都聽得到那些聲音……不如找個比較吵的地方,讓自己有點事做,是也該醒了……」
于瀚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平放桌上,移向程正崙,程正崙一看,紙上寫的是學校志願填寫表,最上頭寫著「海洋學系」
「我爸就是這樣把它拿給我的,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了,父母不給念,就拚死拚活的要念,現在父母都不說話了,反而有點失落,是我們這些小孩犯賤嗎……你爸呢?」
「我爸的店還是要顧啊!往好的方面想,餐飲也蠻好玩的,出社會就不怕沒工作了,起碼是在大海旁邊……」
方運辰舉杯道:「我就照舊了。」
「等一下……你說的『照舊』是在我們店裡的『舊』嗎?不好吧……」
這話連于瀚聽了都忍不住白他一眼,仰頭杯乾,重添新酒,暢談至天明……
東方霞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撒在香案上的骨灰罈和靈位木牌上,三人面光凝視,回歸正題,方運辰問道:「老鄭……你打算怎麼辦?」
于瀚思量一陣,站起身來,雙手捧刀,恭恭敬敬的放到香案之上,說道:「海龍王是應該回歸大海,但……老鄭他一輩子都沒有家,我不希望他死後還是一個人在外流浪……這裡是他的家,我們是他的家人……」
「所以……你想買一塊墓地嗎?景山那裡不便宜耶……」
于瀚笑道:「那不正好給我們一個目標嗎……」
突然外頭傳來一聲:「你們的目標只有這個嗎?」但見一名白衣大漢和一個紅帽梯小孩走了進來……
「欸!你們紅咧!」帽梯小孩在桌上丟了一份報紙,雙手合十恭敬的對靈位行三鞠躬禮。來者正是任俠協會的鐵棍常郁沖及血紅帽小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常大哥,感謝你幫我們繼承了這艘船。」于瀚伸手與常郁沖相握。
「別客氣,比起我們,你們的貢獻更大!」
「靈目蒼猿?」程正崙看著手中報紙,喃喃驚疑:「東和本國聲稱凡爾莎海上治安不穩,疑有海盜肆虐,需加強警備,一同守護海上居民安寧……老狗日的,又找理由來侵略……屠鯨少年?這是在說你吧,方臉!」
但見報紙上刊登著三人的畫像,左方是程正崙手拉鉤爪槍飛越半空,右邊是方運辰緊拉鐵鍊,中間是于瀚仰天長嘯。
于瀚聽了似有所悟,問道:「剛剛常大哥說的是……?」
常郁沖微笑道:「這是我們任俠共同商議的結果……」轉頭望向老鄭靈位,續道:「有鑑於這次魚龍台事件,讓我們察覺到面對未知的大自然,我們只能被動的防護,無法採取主動,協會需要再進一步,才能夠對社會乃至於國家都有所貢獻……」
小寶聽他文謅謅的說了半天,沒說到半句重點,不耐煩的搶著道:「唉呦!意思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加入我們任俠,在西城這裡也開任俠分會,可以方便服務西城居民,又可以藉你們海盜的身分保護海域!打打東和鬼子,查查沿海走私消息,維護西城秩序之類的!」
程正崙聽了,指著小寶道:「他說得比較容易懂……」
于瀚轉頭看著老鄭,眼前乍然現出老鄭的背影,那身影彷彿不再像以前那般遙不可及,好像只要再踏出一步,便能與他並肩迎向前方的風景……
這時只覺肩頭一沉,一隻粗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肩,于瀚一個回頭赫然看見老鄭拍著他的肩膀,送給他一個充滿信心的微笑,隨即如煙雲般消逝幻化成常郁沖的臉龐。
此時常郁沖正帶著溫和豪爽的微笑,說道:「雖然我知道這樣的任務會有一定的危險,但……我想這應該是鄭前輩生前想完成的目標……」說著在桌上放下三個雙魚形的通訊器,續道:「決定權在你們。」
三人沉思一陣,程正崙當先拿起一個通訊器,說道:「既然沒辦法當真的海盜,偶爾在自己家門口當假的也不差,也給我們一個出海的好理由……」
接著方運辰也拿起一個道:「才經過一個禮拜的戰爭,又要回歸這種生活嗎……」說著淡笑一聲:「算我一份吧!」
「欸!船長的意思咧?」
眾人轉頭看向于瀚,但見他回望方程二人,三人心領神會,異口同聲道:「不航海,毋寧死!」語畢,于瀚笑著嘆了一口氣,問道:「那我們應該做甚麼?」
「首先,我們不是要去興起戰爭,所以不能傷害到兩國的人民,包括軍隊也一樣,當然,你們出海的時候,身分也必須保密,所以為了方便起見我們都會有一個代號,這個代號在通訊及接洽任務的時候會用得到。」說著常郁沖揚了揚他手中的報紙。
方運辰看著程正崙說道:「靈目蒼猿……你本身就叫程猴,還算符合!至於我的就……」
話沒說完,程正崙已經笑倒在地了:「屠鯨少年!那你以後怎麼辦?屠鯨老年嗎?」
「屠鯨少年……屠鯨少……狂鯊顎……狂鯊屠鯨……屠鯨鯊?!」
常郁沖點頭道:「靈目猿、屠鯨鯊,可以啊!有你的特色……只是這上面好像沒稱瀚子叫甚麼……」
只見于瀚一直看著香案上的靈位,說道:「老鄭叫海龍王,我們是太子幫,不如就叫龍王太子!」
眾人聞言一震,程正崙當先叫屈:「我怎麼沒早想到呢!」
不同於常郁沖、方運辰等心思靈敏,其餘人心頭震盪,也許只因為這名號響亮,而于瀚心中了解這四個字不單單只是代號,那是代表一輩子的責任──龍王有子,子襲王志。
後人有詩稱于瀚:
年少乘波鬥鯨浪,義聚勇結太子幫,刀槍盡訴平生志,衛國蕩寇祭龍王。
從那天起,凡爾莎四周海域不但沒有變得安寧,反而開始不平靜,多數漁民確實遇上海盜,但過程可說非常驚險,也可說非常奇怪……
一艘來魚龍台附近捕魚的漁船,正準備收網返航時,正逢一艘東和軍艦衝撞驅趕,船上皆是些手無寸鐵的漁民,趕緊一邊向後逃去,一邊以無線通訊器呼救……
這時就聽悠揚的水手歌傳來: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正是我的故鄉,只是沒有養育我的爹娘,沒有盼著我的姑娘。
藍天的海洋,兇猛的大浪,它了解我的痴狂,無須穿戴虛偽的皮囊,盡情展現真心的嚮往!
海洋啊──我的夢想,沒有人生的迷惘
海洋啊──我的自由,沒有流浪的悲傷
只有一顆雄心,天邊海角到處闖……」
歌聲熱血雄壯,卻略帶滄桑。餘音末處,一艘漁船突然由右方撞出,迎頭直擊東和軍艦,一道人影勢如飛龍沖天,縱身上艦,口中大喊:「海裡的魚蝦!你們有口福啦!!」手中海盜刀招無虛發,只斬得艦上東和兵人仰馬翻,卻只傷皮不傷筋。
連珠袖箭射住東和陣腳,一名白衣面罩的水手射出手中的鉤爪槍,飛盪上艦,一根金棒直搗東和軍。
眾東和軍紛紛驚聲大叫,狂呼後撤,霎時間撤得乾乾淨淨。
多數的漁民自然都聽不出來他們喊的正是:「靈目猿!是靈目猿!!」
「龍王太子!龍王太子來啦!!」
只知道東和鬼子終於走了,卻來了三個海上強盜,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但聽那拿著金棒的海盜脫口道:「陳叔!今天的漁獲不錯……」話沒說完,立即被戴著黑面罩的強盜一推打斷。
這口音,這稱呼,在陳叔所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符合,本蹲在一旁的陳叔忍不住指著他,喔的一聲站起身來,為首那人立刻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怎麼了這位先生!你認識我們這些海盜嗎?」
這動作又讓陳叔不大確定了,搖著雙手道:「不認識……不認識!」
「那就對了嘛!我們是海盜,來打劫的!錢拿出來!」說著伸手就討。
陳叔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皮包放在地上,卻不料那人僅從錢包中抽出一張面額只有一百的紙鈔,又把錢包還給他,說道:「打劫啦!知道回去怎麼說吧?」
世上有只搶一百幣的海盜?陳叔討海討了那麼多年還真沒見過,愣了一會兒,才點頭如搗蒜的道:「知道知道,這裡有海盜,我被搶了!」
那人點頭嗯了一聲,用刀指著其餘的人又問了一次:「你們都知道怎麼說了吧!」餘下眾人怕他反悔,趕忙又說了一次。
那人這才揮手喊撤,陳叔喜出望外,站起脫口道:「謝啦!瀚子……!!」
那三人聞言一驚,赫然回頭瞪視,陳叔話一出口便覺不對,趕緊抱拳,改口道:「好漢……謝啦!好漢子!」趕緊收拾東西,目送那艘漁船遠遠離去。
海上多了海盜,陸上卻多了三俠,碧瑩西城的任俠協會在沿海酒吧街正式開張,白天負責任俠業務,晚上便成了水手酒吧。
目前負責業務的三個俠員正是勇闖魚龍台的三名年輕人,眾鄉民及道上兄弟紛紛慕名而來,只不過這三名年輕人正是前身作為海盜的海龍王傳人,這其中的關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有心之人很難置喙,善心之人當然也就心照不宣了。
只是世事皆如此,在媒體的汙衊掩蓋下,曾經的事實最終也變成了傳說,淹沒在眾多謊言及假新聞裡頭。
多年以後,海上傳說中「海龍王」的故事已然鮮為人知,但「龍王太子」、「靈目蒼猿」和「屠鯨狂鯊」的盜海事跡仍盛傳不斷,據說他們的足跡踏遍全球,成為各國政府的頭痛人物。
而東和本國更時不時傳出「幽靈漁船」的消息,東和漁民來到魚龍台附近捕魚時,總能似有若無的聽見那首<海上水手>,晨霧瀰漫間,彷彿有船影在後尾隨,但停下觀看時卻甚麼都沒有,就不知是確有其船,還是因為人包藏鬼心了。
(完)
銀袍繡甲擎白龍,萬里征戎入槍鋒,亂世浮雲蔽朝野,蒼龍恆飛怒騰空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三朝與聖賢,如今義茫然
古來五萬三千載,不見西塞有人還,西有七山祁平嶺,縱觀雲野於山巔
鬼斧削壁靈漢駝,而後山棧天闕相通連
上有神鑾回天之逆繞,下有怒濤折波之激湍
仙鶴之飛尚不得過,蒼猿幾度無可攀,泥濘何盤桓,百回千折視無岸
青苔銀石佈崎嶇,捫心枕肢喟長嘆,問天何以漢道難,志友遠隔總無歡
但見孤雁鳴幽壑,豺虎成雙逗林間,時聞傲者嘯日月,空月觀。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使人聽此消朱顏
巒峰連綿勢比天,松枯柏凋附崖壁,飛瀑白練亂鏡湖,白龍橫越葬於淵
其險亦如此,喟吾行道之人何為苦來哉?
冬冰封山而巍峨,一日之寒,三尺之冰
所居非近鄰,擬為鬼神怪,朝避猛獸,夕避毒物,利牙吸血,過往不來
長仙雖不老,不如落凡胎
漢道之難,難於上九天,獨身仰天長喃嗟。」
古詩所著,不只是古人對於山川萬物的崇敬敬畏,也是對自己所處世界的反應,如這首<漢道難>,所描述的是萬朝天國西陲川都一帶的白霧谷道如何崎嶇難行,連三朝戰將也望而生畏。
雖吟漢道難,但同時也在說行這世道有多難。
只是時至今日,古詩在現代人的耳裡往往都是傷春悲秋,長吁短嘆,之乎者也,文謅難懂,其中深意,自然「如今義茫然」。
詩中「白龍橫越葬於淵」所言,當然是此道深淵的誇張形容,但多數人不知道曾經真有一條白龍,落入淵中,從此不為人所獲。
正常人都知道,所謂的「白龍」當然不是指真正的龍,而是一柄槍。
古時候無論多難行的道路,到了現代都會變得簡單許多,此時機械的嘎拉聲就在白霧谷道上響起……
一個固定在道中央的升降梯緩緩從深淵白霧中升起,兩名工人搬著一個長形箱子,其中一名工人說道:「小心一點!古文物碰壞了誰也賠不起!」
另一名工人起疑道:「這柄槍不是三朝時期趙昇龍將軍的槍嗎?怎麼看起來還頗新啊?」
「傳說這是天外殞鐵打造而成的,鋼鐵不傷,塵蚊不染,當然啦!傳說而已……我們還是要防範這是贗品的可能性。」
「不會吧……那我們不是又白忙了嗎……」
正說間,兩人已搭升降梯回到谷道之上,所有人停了動作,靜靜的看著運上來的長箱子,彷彿一切努力的成果都在此箱當中。
箱盒開處,突見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宛若白龍回天一般在靜謐星空中泛起一度光彩,亮得眾人睜不開眼。
待光芒稍褪,但見銀白槍芒如夜中明珠般璀璨生光,槍紋獨特,連槍纓都像是新的一般赤紅如血。
團隊為首一名帶著眼鏡的教授翻起資料,幾經比對,歡聲道:「對……對!就是它!槍頭龍紋,龍筋紅纓,赤膽白龍槍!」
眾人一聲歡呼,趕緊妥善裝箱,向南方運去,準備搭上等在那裡的直升機。
正逢眾人收拾裝備,準備撤離,人群中忽然閃出一道人影,就聽兩聲痛嚎,守護古文物的兩人被踢倒在地。
那人影跳上車後,一把掀開箱口,手中長兜一抖,將眾人辛苦尋獲的白龍槍揣在兜裡。在場眾人大驚失色,以為這偷寶賊要逃,趕緊圍攏上來。
孰料那人手持長兜,一個縱身直接跳入白霧谷底,那名眼鏡教授氣得跳腳,忙派人作大片地毯式搜查,但卻遍尋無果,彷彿冥冥中真逃不出那句「白龍橫越葬於淵」的箴言……
只是傳說中的龍都不見得會死,更何況是一柄握在人手裡的槍。
眾人急於搜索,自然誰也沒注意到,谷底白霧瀰漫間隱約有一道白光直往東部竄去,像極了一條飛向大海的白龍……
轟聲雷鳴,一道閃電劃過漆黑雨幕,獨領肅殺……
照理說,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不會有人敢張帆行船,但這時卻見一艘漁船逐漸航向凡爾莎北部碧瑩西城的青達港。
成倒凹字型的青達港灣,分為通往北邊山脈的北岸、包含港灣市場和通往碧瑩西城的中部和酒吧街及各海運工廠的南岸。
港灣北岸靜謐無聲,連浪潮衝上消波塊的聲音都比平時來得小,一人身著白衣,獨立房頂,以一支長滿倒刺的金色望遠鏡遠眺那艘漁船,左手按著耳邊對講機說道:「欸!狂鯊,好像來了!太子準備好了沒啊?」
內耳式耳機傳來「狂鯊」的聲音,道:「你站在制高點,麻煩看清楚動向再行動。」
那名「太子」想來是首腦,此時也傳訊說道:「蒼猿!記住我們的任務,盡量不要跟條子起衝突!」
「這就有點難了……」
「好了!別廢話!有動靜了……」
就見那艘漁船停入青達港之後,過沒多久,一群人從海中探出,從港灣北岸荒僻之處攀上消波塊,踏石而來。
突然四周一陣大亮,數座探照燈照下,將消波塊處照得亮如白晝,遠方警察透過擴音器大聲道:「所有偷渡者原地趴下!」
石上眾人赫然一驚,頓成鳥獸散,四下奔逃,警方亦派出人馬緝拿,場面登時大亂。
須知鳳鳴洋以南的國家,常有偷渡來凡爾莎謀求生路的「鳳南僑民」,其中也會混有亡命之徒的可能性。凡爾莎政府從不鬆懈,緝拿偷渡要犯,只不過難免連累了眾多為求活路的僑民。
那名「蒼猿」此時臥居高處,綜觀全場,立時發現幾名偷渡客下手凶狠,毫不留情,便知目標在哪兒,趕緊傳訊。
「太子」登時下令道:「動手!」當先衝出,就見一人臉掛面罩,身穿藍衣背心,左挺手槍,右持寶刀,從港邊的船樓上縱身而來,藉著光源的死角,刀柄槍托連環撞出,但被撞昏的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偷渡客。
但見他手法熟稔,刀槍撞出後,隨即拖拽,把人安放在各船密艙暗處,不一會兒的功夫,眾偷渡僑民盡皆敲昏藏起,耳裡通訊器「狂鯊」也傳訊過來:「北邊幾批搞定!」。
「太子」答道:「好!現在幫條子對付凶的!蒼猿,你去找狂鯊!」
這時卻聽「蒼猿」說道:「欸欸欸!有幾個凶的跑了,不過……這情況有點怪!」
「怪甚麼?」
「好像是五個凶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打起來了,其中一個跑了!另外四個在追他,一路往景山去了……」
「太子」心起疑竇,有聽過偷渡客襲警,還沒看過偷渡客在警察抓人的時候自己起內鬨的。
便聽「狂鯊」當機立斷道:「蒼猿,你去看看!我跟『太子』解決中央這些凶的!」語音自信,指令斷然,料想是三人中較屬智謀型的武者。
「蒼猿」甫一得令,應了一聲,收起金棒望遠鏡,腳施輕功,手中一把鉤爪手槍射出,爪住鄰樓牆沿,盪躍北行。
雨,更大了……
卻說「蒼猿」一路往景山方向齧尾追蹤,偷眼望去,但見前方那偷渡客背著一長條布兜,神色冷煞,疾步而行,身上色調簡單的緊身白衣都因傾盆大雨而顯得暗沉。
後方四人身形不一,但看得出都是江湖老手。
山道泥濘,崎嶇狹窄,道旁墳墓高築,過不多時,便進入景山入山口的一處亂葬崗,夜雨傾盆,葉林密布,加上緊促追趕的腳步聲,氣氛之緊張詭譎連「蒼猿」都不禁為之慄然。
此時警兆斗起,男子神經緊繃,只覺危機逼近,下意識俯身前撲,就聽兩聲槍響,兩顆子彈從他頭頂射過。
就此身形微滯,三道人影立時縱身落到前頭,擺開陣仗,嚴守入山口。
男子見現身的只有三人,料想還有一人躲在暗處,頓時戒上心頭。
就聽擋在入山口的那人冷然說道:「識相就把東西交出來,也許我還能留你一條命……」
男子心想眼前情勢難以善罷,把背上長兜一抖,一把銀白長槍釘在地上,冷道:「朋友,有多少本事就做多少事,勸你還是別逼我的好!」
眾人眼神各自一亮,怒而不語,紛紛掣出兵刃,左邊一人掣出鋼爪,右首一人拿出雙枴刃,擋住山道那人拔出一把東和刀,凝聚精神,斷去退路。
那男子見對手有所準備,不敢大意,舞起長槍,緊守面門,疾步向手持東和刀那人攻去。
但見夜雨之間銀光閃爍,宛若一條白龍飛舞而撲,熠熠槍芒壟罩東和刀各處要害。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眼前斗大槍花不僅斷去退避之路,且槍身碩長,遠距而攻,東和刀只能飛退一步,縱身而起,由上亂刀劈下。
槍花勢衰,招式用老,刀鋒已然臨身,但見那男子靈槍上挑,勢如白龍沖天,挑向如雨狂刀,東和刀未料他變招之速,趕緊撤回刀招,翻身落地。就見槍頭順勢在空中劃過半圓,指向身後圍攻上來的鋼爪雙枴。
爪拐兩人見他槍到,立即分向左右,一攻上路,一攻下盤,配合無間。
男子見狀,不閃不避,銀槍一掃,槍勁雄渾,蓋有橫掃千軍之勢,圍攻三人兵刃護面,亦被掃退數步。
兵招互換,對敵方技藝皆有了底,三人似是忌憚對手兵刃,手上兵器始終不與銀槍相交,那男子槍藝高超,變化多端,如騰龍迴旋,銀芒揮灑,佔盡上風。場中鏖戰,卻是悄然無聲,只存淅瀝大雨與槍刃破風之聲呼嘯不斷。
三人倚多為勝,卻難迎槍鋒,鋼爪心中漸起焦躁,手下強硬出招,一個疏忽被刺中小腿,踉蹌跪地。
雙枴趕緊出招相護,東和刀一陣搶攻,獨挑大樑,卻哪裡是對手!
鏖戰數合,東和刀奮起雄力,刀刃橫斬,那男子正舉槍格擋,卻見東和刀縱身後退,頓時詫然不解。
念頭電閃,猛然叫糟,就聽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穿過那男子的左腰,那男子啊的一聲慘呼,鮮血長流,暗嘆失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就見東和刀一聲獰笑,趁他失察瞬間,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回身飛起一腿將他踢倒在地,勝負登時逆轉。
「他媽的!害我們追這麼遠,再跑啊!老子剁了你這雙腿,看你有甚麼本事!」說著東和刀高舉欲斬。突然又聞槍響,東和刀吃了一驚,趕忙向旁跳開,咻鏘兩聲,原本所站之地擦出兩點火光,東和刀轉頭對著遠方一棵大樹大聲道:「你搞甚麼……」
話沒說完,便見一人從那樹上落下,確切來說,他是「掉」下來的,因為當那人身體接觸到地面時,他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場中三人各自一驚,就聽一人洪音嘹亮:「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還埋伏狙擊手偷襲,我說你們要不要臉啊!」
那東和刀為人粗曠,但耳聰目明,立時聽出聲音怪異,大聲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搞鬼啊!!」
那聲音笑道:「我們不搞鬼的,我們只殺鬼!尤其最愛殺鬼子!」語音末處,一道人影由後方飛縱而來,手裡金棒直往鋼爪與雙枴猛打。
雙枴立時發覺,伸出右柺格擋,噹的一聲,火星四濺,但見來者一身短褐白衣,身法快捷,一棒打下,隨即落地,單腳倏出,踹上雙枴的腹部,直踹得他倒摔出去,落在東和刀腳邊,那人面罩蔽臉,難辨神貌,正是「蒼猿」。
鋼爪腿腳受傷,趕緊著地一滾來到同伴身邊,又見兩道人影閃出,一名腕挺魚矛索的披風蒙面客護在那名倒地男子身前。
原來早在場中鏖戰時,「太子」和「狂鯊」便已趕到,即使兩人身法不如「蒼猿」,但場中正專心應敵,自是誰也沒察覺到。
右持寶刀,左持手槍的「太子」從樹上跳下,閒散漫步而來,說道:「我倒還沒想到偷渡客的功夫可以這麼好……看來可以換個好價錢!」
三人一聽此話,駭然驚覺:「是條子的走狗!」此念方過,便聽得警笛聲大響,怒然瞪了持槍男子一眼,不說二話,雙枴左手拉起鋼爪,東和刀從懷中丟出一顆煙霧彈。
「太子」見他單手探懷便已察覺,奈何變在頃刻,阻之不及,槍口以對之時,白煙已然散出。
「蒼猿」凝神提氣,提升五官感應,只覺白濛一片當中,兩道疾風向景山入口竄去,當下大喊道:「山道口!!」卻沒聽到任何追擊跟蹤的聲音。待拍散煙霧,早已不見對手人影。
「你沒聽到我說他們往山道口去啊?你就瞄準前面一點就好了嘛。」
「大哥!剛才一片白,你的聲音就從山道口傳來,我哪敢開槍啊!」
「你們兩個別抬槓了!這裡問題大條了……」就見那披風蒙面客「狂鯊」蹲下探視那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子腰間中槍,單憑一股求生意志死撐,這時見陌生三道身影靠近,緊緊握住手中長槍,仍想頑強抵抗,但敵不過風霜傷痕,痛得昏了過去。
三人見他臉部瘦削,風塵滿面,想來偷渡過程中必然歷經苦處,這時腰部鮮血直流,恐有性命之虞,「蒼猿」道:「我們總不能送他去醫院吧!他是偷渡客欸……」
「先帶回協會,幫他止血,通知東城總部……」
「呵!聽你這樣講還真不習慣。」
「鐵棍不是要我們小心隔牆賊耳嗎?」
好在有這句:「隔牆賊耳」,要不然他們三人的真實身份便要曝光。
因為當「蒼猿」負上傷者,縱身疾馳;另兩人亦提氣跟上,護航左右的時候,一雙冷煞的眼睛從墓穴旁的暗處,直瞪著遠去的三人,悄悄邁步跟上……
時值神州曆215年二月十四,剛過了初春節氣,凡爾莎北部碧瑩西城港邊的水手酒吧街,剛剛結束了晚間營業,興起清晨的安靜,回歸平淡。
卻只有一家酒店沒有關燈歇息,反而掛出另一面招牌,繼續營業,但見招牌上寫著:「碧瑩西城任俠分會」,正是不受任何營利組織和政府單位管轄,以公平道德為原則,以人民為主的「任俠協會」。
誰也沒想到昨晚在三名偷渡兇徒手中把人救下的,居然是三名年僅十八歲的少年,而且還是兼任任俠協會俠員,名震西城港灣的太子幫三人。
此時三人正坐在酒吧裡向一名白衣大漢說明昨晚的情況,那白衣大漢正是任俠協會的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就你們所說,昨天那三個人應該是黑市裡的殺手,拿刀的號稱『風刀皇』,雙枴的叫『鬼火輪』,戴爪的叫『藏虎手』,你們用警笛嚇跑他們還算聰明,不然你們在他們手下也討不到便宜。」
「靈目蒼猿」程正崙聽了略感不服:「有老鄭教我們的功夫,正面單挑誰會贏還不知道咧!」
「屠鯨狂鯊」方運辰解釋道:「常大哥的意思就是這些黑市殺手肯定會用小人手段,裡面那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龍王太子」于瀚看了包廂門口一眼,說道:「他還可以一打三,看來功夫也不簡單,他用的那柄槍也一樣,感覺蠻特別的……」
「廢話!現在有誰會帶著那種長柄槍在街上到處跑啊?」
「我怎麼覺得那柄槍有點眼熟……」
「你又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嗎?你不應該叫『狂鯊』,應該叫書蟲吧!」
「方臉說的應該不是圖片,是描述……」
此時包廂門口喀拉一聲,一名身穿樸素馬褂,手拿長煙斗的青年人走了出來。
常郁沖上前問道:「謝兄弟,他情況怎麼樣?」
那青年人正是詺哥雜貨店的老闆,也是百毒門的後裔,人稱「白霧探花」的謝詺。
「是沒什麼大礙,子彈直接穿過腰部,沒有留在身體裡,只是臟腑稍微受了震盪,我幫他止了血,建議還是送醫院比較好啦!」說著吐出一口菸,笑道:「你們居然半夜找一個用毒的來救人,你們可真會找!」
「唉呦!藥毒一家親嘛!謝老闆!」
「可是他沒有國民證件,我們就這麼送醫院,有人叫條子來怎麼辦?」
「這倒好辦,我回去叫小寶幫他弄一張。」
「那小鬼狗日的那麼厲害?!」
「你不要小看人家,人家可是貧民區出來的,這樣想一想,我們三個出身小康的,好像沒什麼資格自稱太子幫……」
方運辰忽問道:「對了,常大哥,昨晚那些被我們打昏的偷渡客怎麼樣了?」
「沒事,我把他們交給神夜會的弟兄,由他們來安排,東南銅鐵礦山稍微缺人,雖然日子過得是苦了點,但總好過被人利用去做壞事。」
「那裡面躺著的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呵……我總得先知道他的名字吧。」
言至此處,包廂內傳來驚呼呢喃聲:「我的槍……我的槍!」
眾人步入一看,但見那名男子眼睛定在置放牆角的銀白長槍,瞬間鬆了一口氣,倒回座椅上,這時又見數名陌生人入內,眼顯警戒。
常郁沖見角落那柄槍紋路獨特,槍頭亮利無比,隱隱靈氣四溢,看上去絕非凡品,立時留上了心,說道:「這位朋友請放心,我們是本地的民營組織任俠協會,在外頭發現你受了傷,知道你的身分不便,才帶你回來治療,現在方便說明一下……你是誰?你來這裡做什麼?為什麼會被追殺?」
那男子雙眼一掃,警戒難消,但見眾人坦率正派,轉念一想,若這些人有意加害,自己又哪裡會有命在,槍又怎麼還安然放在牆角,便說道:「我……我叫趙飛恆,來自萬朝天國西陲白霧谷下的趙家鎮……」
「趙家鎮?槍?」
趙飛恆大概猜到他想到什麼,便說道:「你猜得沒錯,我們趙家鎮自稱是三朝戰將趙湧將軍的後代,世代守護祖先留下的兵器……就是那柄赤膽白龍槍。」
「長久以來都有人覬覦神器的威力,想來硬搶,都被先祖給打退,但隨著時代改變,族人大多出外謀生,祖上傳下的傳統,已沒有多少人記得了……」
「所以就有人來搶了?」
趙飛恆點頭道:「嗯……那天我從外地回到川都,聽說一支考古部隊來到家園附近,如果只是學者來囉嗦,要我們把祖上的神槍賣給國家博物館,那倒還好辦,就怕他們軟的不行,就要來硬的,所以我依循線索找到那支部隊,偷偷跟在後面。」
「當他們來到白霧谷道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的目標確實是白龍槍,但麻煩的不只是這個……」
程正崙忽然問道:「為什麼?」
方運辰簡潔解釋道:「因為據說趙昇龍將軍在晚年的一場戰役中丟失了那柄神槍,而那場戰役剛好發生在白霧谷道上,不好意思,請繼續。」
「經過幾天的調查,我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考古部隊,而是一個國際間的盜寶集團。呵……也怪我自己膽小,從小功夫又不好好練,他們在谷底屠殺我的族人,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眾人聽了此言都知道他是過於謙虛了,對方人多勢眾,他自己孤身一人把槍偷出,還能逃往海外,更獨對三名黑市殺手,功夫可說不容小覷了。
「我看兩個人把祖槍放在長箱子裡,搭上升降梯回谷道上覆命,其餘的人都散開搜尋活口,我想這是個機會,就偷偷摸上升降梯的底部,準備趁機把槍奪回來……」
「我見他們即將得手,胸口一熱,腦子就昏了,直接跳出來搶回祖槍,但對方人實在太多,根本脫不了身,還好家鄉沒有太大的變化,我認清方位,知道崖下有一個比較高的崖邊平台,平台上的長草蓬鬆,掉下去不會有事,我落到平台上再順著崖壁上的怪樹枝幹和藤條爬到谷底,才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眾人看他滿臉風霜,強抑悲怒,知他所歷苦難不可謂輕,見他三十歲不到的年紀,竟有為祖上奮戰至此的毅力與勇氣,盡皆讚服。
常郁沖這時問道:「所以昨晚那四個黑市殺手就是盜寶集團派來的囉?」
「這個我也不清楚,那四個人是我在船上認識的,在船上的時候他們就是大家的領導人,還幫大家擬定遇上警察的逃跑計劃,可能是後來看上我身上的祖槍,才臨時起意攻擊我的吧……」
于瀚聽了說道:「常大哥,這樣我們還是不能排除盜寶集團已經潛入國內的可能性耶!」
「所以這幾天你們可能要辛苦一點了,不但要輪流保護趙兄弟的安全,還要留意海外是不是有可疑的人入境,也要注意在西城的歷史博物館,裡面的文物遭竊,那可是國家的損失……」
「哇靠!就算我們都已經有學校讀了,也不能這樣玩我們啊!」
「你少說兩句吧!三朝演義你都沒看過,都不知道你書讀去哪裡了!」
「我是餐飲的,又不像你是讀語文的!三朝演義關我屁事啊!」
「那是基本好不好!」
「好了啦!這裡有病人,你們幹嘛在這裡上演猴子跟鯊魚吵架啊!走走走,我們出去……」正逢謝詺舉手送客之時,就聽常郁沖咦的一聲,眼露警戒,回頭便往門外縱去。
鐵棍衝出分會大門,但見門前冷清,長長的酒吧街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時于瀚也追了出來,問道:「怎麼回事?」
「剛剛門外有人……」常郁沖戒心不去。
「不可能啊!剛剛我們在裡面應該聽得到啊!」
他當然感覺不到,因為連內外兼修的鐵棍常郁沖都沒及時察覺此人進門,直到撇眼看見門外稍閃即逝的人影時這才驚覺。
「我盡快把證件弄到手,讓趙兄弟恢復,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你相信一個偷渡客說的?」
「……現在我們知道的事太少,還不能斷言,我會再多打探消息,最近你們要小心一點,剛剛那個人的目標可能就是那柄槍……」
「你打算怎麼查?我們有的線索好像只有裡面那個人耶!」
常郁沖笑道:「江湖有江湖的查法,學術也有學術的查法,我們是任俠,最適合多法齊下……」
唰唰的翻頁聲在碧瑩市立圖書館響起,無論是為了知識,還是為了考試,人總有一段時間會待在圖書館裡。
如同這個時候,任俠協會中師承協會創辦人,一襲紅帽梯的「血紅帽」小寶,正悶著頭翻閱資料,他只知道他放學之後按照吩咐,想辦法弄出一張偽國民證件之後,便被拉到這裡找有關於三朝戰將趙湧的資料,只翻得拳頭比腰間的短紅刀還硬。
「欸,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到底為什麼要查這個?」
坐在身旁一名氣質非凡,美貌絕倫的女學生,正是碧水普通學校校花,任俠協會年輕俠員,代號「銀月小仙」的柳玥寧,見她微啟朱唇,悄聲道:「聽說昨天晚上圍捕偷渡客的案子有涉及到古董文物,好像還有盜寶集團入境的消息,為了更了解案情,常大哥才要我們來找文獻資料,他自己從道上消息查,而且西城分會也有事要忙,我們已經算輕鬆的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道上查啊啊啊!!」
「噓!!!!」小寶抱頭苦喊,卻引來周遭更大聲的噓聲,只搞得他更加心煩氣躁,見坐在右邊的柳家二弟柳正浩,挺著寬胖的身軀,雙手捏著一張小字條,正仔仔細細的翻找桌上資料。
「浩呆!我說你真的看得懂嗎?」
柳正浩自小憨呆,沒有自信,聞言垂首囁嚅道:「姊姊說,只要出現字條上那兩個字的都要留下來……」但見字條上寫著寬寬正正的兩個字「趙湧」。
實際上小寶問這句也並非想取笑他,只是見桌上凌亂不堪,到時候查到了這裡忘了那裡,越幫越忙,努力後的挫敗可能更打擊他的自信心。這時見他頭都快要垂到地上,趕緊安慰道:「好好好……那你慢慢查……我們靠你啦。」
柳正浩裂嘴一笑,又喜孜孜的緊對字條查找起來,忽然喔的一聲驚呼:「找到了!!」四周響起的噓聲又把他噓得坐了回去。
「真的假的?這麼快!」
就見柳正浩緊緊閉著嘴巴,指著眼前一篇陳舊資料上的兩個字:「趙湧!」
小寶小仙兩人凝目看去,但見資料上寫著:「西疆不敵,以通婚為降,疆王幼女年近志立,尚未婚嫁,言文才不卓者不嫁;武略不長者不嫁,今視群臣,唯趙湧能當,遂列吉辰,擇日成婚……」
小仙柳玥寧側頭一想,道:「不對啊……平定西疆的時候,趙湧將軍應該已經五十幾歲了吧?」
「哼!現在一堆五六十歲的有錢人都嘛在娶十八歲的老婆,趙將軍娶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也不奇怪啊!」
「我的意思是西疆人的輪廓好像跟外國人一樣深耶……,小寶,你不是有那個人的照片嗎?」
「有啊!幹嘛……咦?對耶!他的眼睛是藍色的!」
「喔!那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他可能真的是趙湧的後代……」
「唉喲!浩呆,你不簡單啊!這樣都被你找到了!」小寶拍著柳正浩的肩膀以示嘉許,柳正浩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傻笑起來。隨即又聽小寶說道:「不過都過幾千年了,這樣判斷準嗎?」
小仙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言至此處,小寶手中的通訊器突然發出收到訊息的震動,打開一看,卻是常郁沖傳來訊息,只看得小寶滿頭問號:「西城的東同醫院附近好像還沒有警備系統,去幫忙安裝一下。」
其實待在任俠這段時間,俠員彼此早有默契,小寶知道此話暗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
小仙問道:「怎麼了?常大哥說什麼?」
「他要我去東同醫院附近打點一下關係,你也一起來幫忙吧!」
柳玥寧點了點頭,轉頭對坐在二弟左邊的柳家么妹柳玲香說道:「玲香,我先去忙,你查完資料就先帶哥哥回家。」
「喔……好!」
小寶看柳玲香微托香腮,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笑著走到她身邊,說道:「繼續幫你哥哥查資料啊!」
柳玲香聞言一愣,隨即嘟嘴道:「有……有哥哥就行了啊!」
小寶笑著在她耳邊悄聲道:「你當我跟你姊都瞎了是吧?」伸出手指輕輕推了她的小腦袋一下。
柳玲香偷偷看向姊姊,但見姊姊給了自己一個溫柔放心的微笑,跟著小寶邁步離去,本就紅潤的臉更紅了……
卻說小寶和柳玥寧兩人來到碧瑩西城,並不往東同街三段的東同醫院去,而是先行前往東南方東末街的電子商圈,但見各式電子專賣市場開滿長街,招牌掛得快看不見天。
小寶領頭轉進一條小巷,走入一間較為破舊的電子商店,來到櫃檯不說買什麼,對著老闆便道:「老闆!今天海上有賊嗎?」
老闆是個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續道:「正在抓!你不也一樣?」
「你是做什麼的?」
「血頭刀挖陸上寶!」
「今天缺狗眼!」
「點子有貓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這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一旁柳玥寧知道這種開在暗巷裡的商店通常做得都跟違法的生意有關,老闆為了確定客人沒問題,所以不但有通關密語,還必須用江湖黑話交易。
但聽小寶說道:「沒有貓膩啦!做的也跟藍線尚黑的沒關係!」
「你屁啦!哪條流子跟尚黑的沒關係!」
「照這樣說,你這陸上寶怎麼討?」
「說得也是,狗眼是吧,要幾個?」
小寶回頭看著柳玥寧問道:「你覺得要幾個?」
「啥?」
「對喔!你聽不懂……」壓低聲音到她耳邊續道:「針孔監視!」
「喔……不用太多吧。東同……」
話沒說完,小寶便先搶白道:「那先來十個吧!」
就見老闆走向店鋪後方,拿了十個像是飛針的機器,用袋子裝好,慢吞吞的拿了出來。
小寶拿出紙鈔,付了帳,順口問道:「這不會有菜味吧?」
「有菜味你就拿回來,我幫你消,順便還你橙子。」
「老闆!我們下次可不可以別再玩這套了!」
「你現在是任俠欸!」
「拜託!我都在你這裡買多久了!」
「那請問我姓什麼?」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呿!說得好像你跟我很熟一樣!有需要再來吧……」說著又躺回後方躺椅看起節目來了。
寶寧兩人步出店外,就聽小寶感嘆道:「這任俠的身分有時候還真不方便……」
柳玥寧笑道:「所以常大哥才另外組一個『任俠暗衛』啊。」
「哈!要是讓人家知道我們任俠有個『暗衛』而且還是國際大盜,我們還不全被偵訊!」
兩人一邊聊一邊向東同街走去,待到了東同醫院之後,兩名少年先將醫院前後看了一遍。就見小寶將那袋針孔監視器交給小仙,說道:「安裝就先交給妳!」
「那你要做什麼?」
「現在我們手上是有機器了,但最重要的是人,我去附近打點一下,等一下就來幫妳,我們通訊聯絡!」說著便向一群坐在巷口的街友們走去。
柳玥寧淡然一笑,深知他出身貧民區,熟稔各種道上的交流方式,這樣布置眼線打交道的事情,還是非他莫屬,便提袋往後方停車場走去。
來到停車場中央,柳玥寧看準方位,手捻三枚針孔監視器,縱身而起,纖手一揚,颼颼聲響,將針孔分別射至能綜觀停車場的三處位置。
正準備往停車場旁邊的巷子而去,美目撇處,隱約一道灰色斗篷身影從轉角閃過。
柳玥寧甚感眼熟,因為任俠中便有一名招牌造型是斗篷加寬束褲的人,好奇心起,緊隨其後。
卻見那人來到醫院右側,抬頭望向病房樓層,柳玥寧雖然沒有看見那人的神色表情,但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人散發出的怒殺之氣,登時戒上心頭,難道是常大哥說的黑市殺手?
那人似是感應到有人窺視,大膽轉頭看來,柳玥寧吃了一驚,閃身牆後,正準備再行窺視,這時忽聽背後小寶的聲音傳來:「欸!妳怎麼還在這裡啊?」
柳玥寧趕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偷眼望去,但見那人已然消失無蹤,當下將所見所聞陳述了一遍,問道:「你覺得那個人是不是衝著趙先生來的……」
小寶向上看了一眼,說道:「有一個方法可以確定……」說著傳訊問明趙飛恆的病房位置,入院上樓。
兩人進入病房也不多說,立馬走向窗邊往下看,只搞得病房裡的趙飛恆和方運辰滿臉不知所以。
就見寶仙兩人臉色一沉,方運辰心覺有異,好奇走來,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在看什麼?」
但見樓下空蕩一片的醫院右巷,靜得沒有生氣……
就聽小寶說道:「最近可能會有客人來喔!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血紅帽此語末處,略帶笑意……
時過數日,東同醫院也是傷者進、癒者出,一切照舊,平靜無波。位於碧瑩東城的任俠協會總部,櫃台林曉玉正一邊獨自處理接到的民間委託,三不五時還必須盯著螢幕上傳來城市各處死角的監視器畫面。
其中幾個畫面正是來自東同醫院四周的巷弄和旁邊的停車場,螢幕顯示一切正如小寶所說──最重要的是人,所以畫面上一切如常。
而說這句話的人,正在東城的碧水普通學校,上著日復一日的課,應付著不知道有甚麼意義的訊息轟炸。
正逢老師還在講台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寶暗藏在身上的雙魚通訊器發出訊息傳來的震動。
小寶佯裝趴在桌上,偷眼一看,但見螢幕顯示一封來自未知通訊人的訊息寫著短短一句:「三黑繞醫院,特徵都相同!」
小寶雙眼精光閃過,懶洋洋的舉手道:「老師,上廁所!」
「剛剛下課為什麼不去?」
「沒辦法啊!因為學長要捶我啊!」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這個學校哪一個人能捶你?」
「老師,我在尿急的時候,任何人都可以捶我!更何況現在是屎急,所謂的屎急就是……」
「好!可以了!快去!」
此番言語逗得全班笑出了聲,小寶一聲:「謝老師!」便拿著通訊器奔出教室,真往廁所跑去。
只不過到了同樓層的廁所,他便藉水箱爬上天花板,掀開夾層,拿出招牌紅帽梯換上,悄悄從窗戶翻牆出校,用通訊器發出消息:「狂鯊!客人可能要來囉!照計畫,我找人!」
「你不是在上課嗎!」
「翹課聽過沒!」
「你也太誇張了!」
「你們動作快一點就好了啊!在一個小時之內抓到人,我再趕回來,不然我是要怎麼上一個小時的大號啊!是便祕嗎!」
「就說了,這裡有我們!」
「對對對!我知道你們很厲害啦!多一分準備好過沒準備嘛!」
這時通訊那頭傳來一陣吵雜,方運辰警戒的聲音傳來:「好像來了……我們就定位,你快點!」
小寶一聽,立馬傳訊給所有任俠俠員,加緊腳步,趕赴西城。
同一時間,碧瑩西城的東同醫院病房樓層……
但見三名黑衣分別進入各病房,引起病房內驚呼連連,正是那晚逃脫的「風刀皇」等三人。
三人來到趙飛恆的病房外,鬼火輪眼睛雪亮,立時認出放在病床旁邊的赤膽白龍槍,趕忙招呼:「找到了!在這裡!」
三人一喜,隨即戒上心頭,暗握兵刃,警戒入內,但見病房內帷幕連連,遮住隔壁病床,眼前病床上被褥微微鼓起,藏虎手被他刺了一槍,致使腳傷未癒,心中恨極,鋼爪起處,刷的一聲,攔腰爪去,頓時棉羽飛舞。
鬼火輪見只有棉羽,卻無血濺,便知中計,順手便要抄起白龍槍,但見一把海盜槍忽然從隔壁床底伸出,抵住他的胯下:「別動!否則轟爛你的卵蛋!」
風刀皇反應最快,正待抽刀斬向海盜槍,突覺利刃架頸,魚矛索從背後伸來,瞬息之間壓制住兩人。
藏虎手見情況不對,立即向白龍槍撲去,勢將奪槍出逃,說時遲那時快,病房衛浴裡衝出一人,右手金棒阻他奪槍,迴旋一腳,將他踢向鄰床。
于瀚身在床下,聽到藏虎手撲跌上床,腳下不容情,單腳一揚,立馬將床踢翻,就聽框啷巨響,藏虎手被頂得破窗跌出。到底是黑市高手,臨危不亂,窗破同時,右爪探出,爪住窗沿,順勢一盪,飛往鄰樓而去。
房內太子幫三人未聽驚呼叫喊,立覺不對,程正崙立即踢開病床,射出鉤爪槍,飛身追出。
程正崙方才出窗,房內眾人便聽得窗外響起一陣槍砲連環,于方兩人一驚,三名黑市殺手肯定跟盜寶集團有關,不然不可能有這等火力和人力。
高手對峙,哪容一絲分神,就此心神乍分,風刀皇的刀便已劈向躺在地上的于瀚。
兩名黑市殺手雖是無情,但相處日久,默契甚佳,風刀皇一刀劈出,鬼火輪便扭身及時避開于瀚扣下的一槍,抖出雙枴,直取方運辰。
變起突然,于方二人雖及時擋架,卻也失了先機,加之病房狹窄,難以騰挪重整旗鼓,被兩名殺手一陣搶攻,落在下風。
兩名殺手皆知志不戀戰,將于方兩人逼至門口,同時虛晃一招,回身便奪那柄赤膽白龍槍。
于方兩人即時縱前相攻,卻阻之不及,眼看鬼火輪即將得手,就聽一聲怒喝,一人從天花板的夾層躍下,單腳阻敵,龍槍入手,迴槍橫掃,雄勁奔馳如龍,兩名殺手甫一照面便輸了一招,被掃退至窗邊。
就見來者一身病服,但握槍之手卻沒有絲毫頹病之態,身上散發的殺氣更不似槍傷未癒之人,正是龍門傳人趙飛恆。
兩名殺手見抵敵不過,喝了聲撤,雙雙縱身出窗,雙腳猛踏牆壁,改往鄰樓而去。
于瀚聽外頭槍響不絕,說道:「快!出去幫程猴!不能讓他們跑了!」
就聽背後一聲悶哼,趙飛恆跪倒在地,腰部鮮血淌流。
但見趙飛恆的腰部沁出鮮血,想來氣勢高漲的一招,使他初癒傷勢又行迸裂。
于方兩人吃了一驚,眼下情況刻不容緩,否則必將前功盡棄,但對頭的目標正是這柄神槍,絕不能任其留在原地,若敵方仍有後著,又該如何是好。
方運辰當機立斷道:「瀚子!你跟程猴去追,這裡有我,小寶他們應該快到了!拖住他們!」說著戴起耳內通訊器。
于瀚深知兄弟能耐,絕對能護傷者周全,自然也曉得外頭黑市殺手和盜寶集團聯手之下的凶險,程正崙又是那不服輸的火爆性格,非出手援助不可。當下戴齊裝備,縱身出窗,往鄰樓投去。
方運辰趕緊將趙飛恆扶起,來到窗邊準備做幕後軍師。但窗外情況卻使他皺起眉頭,摸不著頭腦。
只見盜寶集團的槍林彈雨不斷向三名出逃的黑市殺手招呼,程正崙也被射住陣腳,只能展開身法在人叢中騰挪周旋。
剛才蹤身出窗的于瀚見了也是一臉問號,黑市殺手和盜寶集團不是一夥的嗎?
耳邊傳來方運辰的提醒:「小心左方!」
于瀚向右閃避,右手海盜刀一揮,削斷襲來的槍管,左手槍板機連扣,逼退天台攻來的數人,縱身來到程正崙身旁。
「欸!這什麼情況啊?」
「你問我,我問神明嗎!」
「那現在怎麼辦?」
卻聽方運辰傳聲道:「瀚子,用旁邊的曬衣桿和床單!」
兩人過命交情,一點即通,于瀚輕笑一聲,說道:「程猴,等一下我掩護你,你看到我丟出去,就馬上動手。」
隨即見他扒下曬衣桿,用床單捆了個結實,探頭口裡大喊:「大哥!帶著寶槍先走!這裡我們扛著!」說著一邊將曬衣桿向風刀皇三人擲出,一邊子彈連發阻敵。
風刀皇三人何等歷練,大罵這小鬼狡猾,眾盜寶集團眼看寶槍將落敵手,紛紛撇下于程二人,調轉槍頭,全力猛攻黑市三人。
程正崙手中殺惡棒一式「黑帆罩夜風」隨後掩殺,棒勁雄渾如長江大浪,棒式詭秘如海中暗流,將戲演好演滿。
如此不但牽制風刀皇等人的腳步,亦使盜寶集團腹背受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于瀚正欲舉刀掩殺,準備趁機制伏一名盜寶集團成員,藉以審問,就聽警笛震天,由遠而近,瞬息之間警方便已趕到醫院四周。
眾盜寶黑衣見情況不妙,只能暫且按下盜寶之事,佈署突圍,眾人分成三組,井然有條的向東北南三方四散撤退。
即使風刀皇等人功夫了得,但雙拳亦難敵四手,幾乎被打得無力回擊,這時警方的來到,使得壓力驟減,迸現生機,三人精神一振,奮力抵敵,力量集中一點,向西北突圍而去。
于瀚在混戰之中,見三人要逃,趕忙招呼程正崙一同阻擊,力求生擒一人。
就在此時,耳內傳來方運辰的一聲驚呼,隨即兵刃鏘然,呼喝掩耳,想來方運辰已與人交上了手。
于瀚心中一驚,沒想到盜寶集團居然來個聲東擊西,難怪剛剛那欺敵戰術可以生效。回身上望,但見一襲灰色斗篷被一團紅影逼出窗口,直落鄰樓。
紅影中夾雜刀光,居高臨下,如雨亂擊,于瀚認出那是「血雨刀步」的一招「降血雨」。
那團紅影正是「血紅帽」小寶,他早警方一步到達東同醫院,一邊與方運辰聯絡,一邊衝上病房樓層。
來到病房門外,卻見房內一人身穿灰斗篷,滿身殺氣,方運辰和趙飛恆皆受傷跪地,那人正緩緩走向持槍跪地的趙飛恆,伸手便要奪槍。
小寶救人心切,也不管敵人強悍與否,便即拔刀相攻,那人顯然也沒料到仍有後著,兩人登時撞破窗戶,直墜下樓。
眼看便是墜樓人亡的下場,就聽樓上方運辰大喊一聲:「小寶!」腕上魚矛索射來,定在鄰樓牆壁上。
小寶與那人同時旋身翻轉,雙腳踏上魚矛索的鐵鍊,借力一點,翻上鄰樓屋頂,得脫險境。
「哇!嚇死寶寶了!」眼看敵方身手了得,小寶不敢大意,倒持血軍,凝神應付。
那人臉戴面具,難辨真容,但眼神銳利,似是思考下一步行動,小寶眼尖,一看他眼睛往樓下一瞥,便知警方的到來,使他有了退意,當下先發制人,一招「血飄蹤」虛中帶實,直擊那人胸口。
于瀚見他發難,亦從旁夾攻,一招「橫斷北海」阻他退路。
就見那人不慌不忙,認清虛實,單手圈轉,竟以肉掌迎向血紅刀鋒,掌尖彷彿生出一股黏力,硬生生將飄蹤血刀往斷海之刃帶去。
就聽噹的一聲響,寶于兩人各自一震,那人一個借力,向左方縱出,直追風刀皇等人。
小寶哪肯放過,但又擔心對頭仍有埋伏,剛才已中了一次計,這次可斷不能再置人於險地。正自猶豫不決,猛然人影閃落,方運辰與趙飛恆同時縱落。
趙飛恆腰間鮮血雖已止住,但臉色仍是蒼白,說道:「我也跟著去……」
方運辰略受輕傷,所幸並無大礙,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耳邊傳來常郁沖的聲音說道:「小寶!你看著趙兄弟,瀚子你們三個找到黑市殺手的行蹤立刻通知我。」
方運辰道:「趙大哥說……」
話沒說完,小寶立即搶白道:「好!你專心抓盜寶集團,這裡交給我們!」也不等常郁沖回答,便喀的一聲斷去通訊。
「喂……你幹嘛?」
小寶說道:「你讀那麼多書,沒聽過一句話叫『將士在外,王令有所不受』嗎?」
太子幫三人不約而同瞥了趙飛恆一眼,方運辰悄聲在小寶耳邊道:「你真要讓他去?」
「這種殺你全家,還要搶你傳家寶的仇,你不會想要親手報?……」
所謂江湖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假以他手,不成英雄,即使方運辰再理性,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獻策:「好!東城有一條路通往景山,瀚子、程猴由景山入山口追,我、小寶和趙大哥一路,從東城背後夾擊,把人鎖定在景山。」
趙飛恆知他心意,舉手阻止道:「既然是安排奇兵,人數就不能多,我自保沒有問題。」
眾人見他一語道破心頭所慮,若是再拂其意,明顯小瞧於他,那便無禮了。
方運辰點頭道:「好吧!你們小心點!我們通訊聯絡,難保盜寶集團不在景山裡,如果遇上敵人,先通知我們,千萬不要衝動!」策略擬定,五人分頭行事,各別往東西兩方而去。
卻說寶趙兩人一同由碧瑩東城西北方的入山口進入景山,料想殺手正遭通緝,絕不至於蠢到逕走官道,是以從荒僻之處找起。時值下午,但見山壁巍峨,叢林處處,山中僻徑雖是茂林如蓋,仍能見暖陽篩撒。
兩人一路向東北找去,來到山腰疏林處,趙飛恆忽然伸手略阻,眼露警戒。
小寶也感四周有異,本有的蟲鳴鳥叫,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入死境般寂靜,不知危機會從何處而來。
趙飛恆凝神傾聽,緩步向前,陡聽腳下喀擦一聲,咻咻破風聲傳來,趙飛恆立時警覺,趕緊叫道:「小心!」回身一掌,欲阻小寶踏入陷阱,自己藉此掌力向旁躲避。
小寶反應迅速,聽得暗器破空聲響,便即上躍騰空,就見數枚刀刃尖石從腳下飛過,定在叢林樹幹上,心想這種陷阱有一必有二,層層疊疊,使人中伏者防不勝防。
雙腳觸地同時,趕緊再次縱身翻滾,向前躍去。不料前方颯然一聲,一張粗繩網由下而上彈起,小寶身處臨空,身不由己,登時一聲粗話,被網個正著,吊在半空。
這時趙飛恆咦的一聲,猛然向林蔭中看去,大喝一聲:「站住!」跑出幾步,復又停下,回望兀自掙扎的小寶,躊躇不前。
「你先追,我等一下就來!通知瀚子他們!哇!」
語聲未盡,便見趙飛恆捻起尖石,射斷垂吊的粗繩,右手提槍追去。
小寶雖知情況無暇顧及溫柔,但由高處摔下,仍是滿身疼痛,一邊揮刀割斷粗網,一邊喃喃道:「需要這麼粗魯嗎……!」
趙飛恆疾馳一陣,出了林間,眼前一亮,山巒谷峰間透出的陽光射入一處斷垣殘墟,青苔雜草蔽處,一條往下的石階赫然顯現。
趙飛恆復仇心切,立即順梯而下,來到底處,但見四周石牆如斧鑿刀削般光滑如鏡,全然不似自然之物,後方道路通往他處,彷彿是一座陵寢,氣派非凡,莊嚴靜謐。
只可惜此番氣象全然不入趙飛恆之眼,凝神捻槍,戒備步入殿前,但見雕像栩栩,生動卓立,猛然一道刀光飛旋捲來。
趙飛恆立時驚覺,單槍一挑,盪開旋刃,刀光飛旋而回,一人單手抄起,落在雕像肩膀上,正是鬼火輪。
「你這人倒是死纏著我們不放……」
「不幹掉你們,我怎麼對得起我自己!」
「你真當我怕你嗎!就算只有我一個,一樣可以把神槍搶到手……」說著縱下身來,雙枴刃上手,環步而遶。
趙飛恆見他一副孤注一搏的模樣,冷哼道:「對付你這種人……」話沒說完,冷不防化作一道長虹,槍芒迸現裹住鬼火輪身側。
鬼火輪見他出手毫無顧忌,微吃一驚,右手拐刃揮出,一根細線斷去,木樁暗器向趙飛恆襲去的同時,一邊按下左手中的機關按鈕,一邊向後方通道退去。
就聽一陣叮叮噹噹聲響,但見龍槍改刺為舞,銀光如盤,暗器落了一地,又聽砰砰兩聲爆炸,身旁幾尊石刻雕像應聲而倒,正好倒向前衝的趙飛恆,時機距離計算得極其精確。
趙飛恆早有防備,見他左手一動,腳下加勁,旋身而起,一連三腳,將倒下擋道的雕像踢開,腳方落地,立即向前衝去,一招「白龍過隙」後發先至,直刺鬼火輪。
原來黑市殺手三人知道身後有人追擊,便分頭而行,甩掉追兵之後再回到藏身處會合,鬼火輪便是最先回到藏身處的人,本擬引趙飛恆進入陵寢,依仗地利之勢,炸彈陷阱,殺其奪寶,不料他槍法如此通神,大駭之下,不及按下炸掉頭頂石壁的機關,趕緊揮刃迎擊。
只嘆凡鐵如何與神槍爭鋒,噹的一聲,拐刃斷去,槍鋒直搠腹部,鬼火輪暗叫完蛋,眼看便要肚破腸流,斗見銀光乍現,一道人影從旁而來直撲趙飛恆,雙爪接下龍槍悍招,便是一陣搶攻,正是藏虎手。
趙飛恆雖是戒心不懈,但這攻勢蓄勢待發,突如其來,即使武藝高超,一時間也難以還手,登時被攻退數步。
鬼火輪死裡逃生,甫一回神,當機立斷,按下機關,轟隆震天,頂上石塊坍塌,往場中兩人蓋下。
殺手心思如出一轍,藏虎手猛下殺招,力逼趙飛恆步入陷阱,耳聽轟隆聲響,立馬抽身急退,若是寶槍有損,只要事後找回,仿擬製作贗品即可。
怎料趙飛恆早看出他們所施伎倆,對他虛晃之招置之不理,閃身趕上,龍槍橫掃,藏虎手本就有傷在身,行動略有窒礙,閃避不及,槍斷右腳,跪伏在地,這時頭上巨石落下,趙飛恆飛身縱出,脫去群石壓身之厄,名揚黑市藏虎手就此葬身落石之下。
鬼火輪見如此精密的陷阱都難困敵手,這時回頭再見同伴慘死,鬥志盡喪,慌忙向後方通道逃去。
就聽咻的一聲,赤膽白龍槍夾帶雄霸槍勁由背後襲來,透體而出,將他整個人釘在通道口的石壁上,槍尾微微顫動,餘勁未消。
鬼火輪瞪著從胸前穿出的寶槍,觸手可得的寶藏此時卻成為奪命利刃,頭向旁一垂,逐漸黯淡的雙眼仍睜得大大的,始終不肯閉上。
對付此等奸邪,不只鬥力更是鬥智,趙飛恆力斃雙惡,只覺心身俱疲,呼出一口長氣,走來拔起寶槍,卻聽通道那頭隱約傳來呼喝之聲,微一細想,警戒又起,連忙舉步欲往。
就在此時,忽覺背後勁風襲身,吃了一驚,趕忙回槍抵擋,尚未看清來者是誰,便覺手中槍身一震,氣勁震盪,竟自拿捏不住,龍槍脫手飛出,鏘的一聲,釘在身後曦光照射的亂石上。
一隻手掌無聲無息的按上他的胸腹……
鏘的一聲,通道那頭傳來相同的兵刃交擊,原來太子幫三人從景山入口處追入,無孔不入的地毯式搜查,終於追蹤到風刀皇等人不及抹去的足跡,進而尋至山中陵寢。
三人兀自驚嘆山中竟有如此秘境,奪魂陷阱頓現,程正崙差點掉入插滿倒刺的坑洞裡,幸好方運辰魚矛索及時救援。
忽爾眼角瞥處,一道黑影竄向陵寢內部,三人立時警覺,戒上心頭,兵刃在手,緩步探入。
太子幫三人年紀雖輕,歷練卻深,耳聰目明更兼交情過命,心意相通之下,深藏暗處的黑影也無所遁形。
就見方運辰眼神微一示意,程正崙獨自一人繞過巨石,果然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數十枚暗器由右上方襲來,左方勁風斗起,一條粗繩吊著一塊巨石由左方盪砸而下。
于方兩人不慌不忙,一右一左,輕巧應付,但見方運辰右手魚矛索伴隨磅礡拳勁而發,魚矛穿石,矛索抖處,石塊頓時破裂。
那邊廂于瀚右手海盜刀圈轉舞耍,斷流刀一招「神風護航」橫擋豎格,盡擋襲來暗器,刀鋒生出黏勁,將最後射來的一支袖箭甩向前方。
鐸的一聲,袖箭差點射中一道縱出的人影,後方金光迸現,程正崙殺惡棒式緊逼其後,那人被袖箭所阻,身形一滯,差點被一棒掃中,趕忙掣出東和刀擋了一記,正是風刀皇。
太子幫三人連袂夾攻,即使黑市殺手經驗老道也難敵三名年輕力壯的少年好漢,不過數合,被方運辰甩出的魚矛索給捆了個結實,倒在地上。
就聽他倒地冷笑道:「哼!人多欺負人少,手段下流成這樣,真不愧是警察的走狗!」
程正崙訕笑道:「哇賽!又是陷阱、又是暗器的,還捆個大石頭亂砸,你真好意思說我們耶!」
「我懶得跟你這種人廢話,狂鯊,綁他走人!」
這時便聽後方通道傳來一聲哀號,三人吃了一驚,立即拖著風刀皇往通道深處一探。
但見通道盡處,曦光從上而下照入殘墟,一人撫胸跪伏在地,狠狠道:「你應該殺了我的……」卻是趙飛恆。
那名灰衣人背對著他,緩緩走向定在亂石中的白龍槍,太子幫正準備出手阻敵。猛然一道紅光宛若金烏盤旋般旋飛而來,在白龍槍周邊旋飛一匝,刀勁翻滾逼得那名灰衣人停下腳步。
「他媽的,你當老子是魚啊!設這鳥陷阱網我!」一道紅影從上方縱落,臨空抄起飛回的紅光,落在白龍槍前,手中「血軍」短紅刀向旁一擺,怒賁待敵,正是血紅帽小寶。
這著換那灰衣人腹背受敵,眼看武鬥衝突一觸即發,眾人忽覺腳下地板起了異樣,地牛翻身,越晃越大,地下殿堂石塊簌簌搖晃,轉眼之間變成天搖地動,上方石塊經爆炸已然脆裂,再經搖晃,立時崩落,整個陵寢彷彿世界末日降臨般向下陷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灰衣人眼看情況不利,先發制人,單掌力打小寶,小寶踩穩腳步,只覺這掌一點殺意都沒有,立時察覺他此掌意在退敵,真正的目的是背後的白龍槍。
反應即在轉瞬,小寶矮身躲閃之際,右腳飛起,將身後白龍槍踢得沖天飛出危境。
那灰衣人立即撤招,左掌虛劈,逼退小寶,縱身向上躍起,小寶哪會任其如願,雙腳猛踏左方岩壁坍落的巨石,隨後趕上,臨空便是三刀。
就見身處臨空,本無處借力躲避的灰衣人身腰扭轉,避過血刀,翻身單掌回擊,再藉此掌之力上騰,不料這掌卻打了個空。
小寶略為一側閃過,左手在他右掌上一按格開,血刀隨即劃他項頸。
血刀快捷,但那灰衣人反應也是神速,右腳踢蹬,身腰仰挺,血紅刀光貼著他的胸腹劃空,左腳倏出,踢向小寶。
小寶縮腹相避,左手在他這腳上又是一個借力,再次縱高,卻不料灰衣人這腳乃是虛招,待小寶縱過頭頂,居高臨下之際,右掌撮手成爪,拿住小寶持刀右臂,渾身扭轉,主客易位,一把將他甩回地面,自己藉此力騰空上移。
兩人你來我往,竟是臨空纏鬥,數招過去,只在轉瞬,就在這一轉眼,灰衣人影已脫出地下陵寢,往白龍槍落處縱去。
剛撇下血刀,腦後猛然奏起狂飆,那灰衣人立時警覺,單手回身一收,扣住射來的魚矛索,借勢向上一提,背後傳來一聲:「謝啦!」兩道人影後發先至,落在他的前頭,正是于瀚及手挾俘虜的方運辰。
原來太子幫三人見突陷險境,又見小寶不敵,方運辰便即射出魚矛索,讓于瀚踏索縱上助陣,程正崙護著趙飛恆與小寶一同脫離險境。
那灰衣人見于方兩人擋住白龍槍,後方奧援又至,仍是腹背受敵的劣勢,怒哼一聲,右掌一擺,橫面掃出,所生氣勁激得林中樹葉飛騰亂舞,閃得眾人難辨東西。
就聽砰砰砰數聲槍響,于瀚凝神感應他逃離的方向,開槍欲阻,卻是徒勞無功。
「媽的!又讓他跑了!」小寶先前中伏,心有不甘,此時又讓敵人脫逃,忍不住咒罵。
方運辰安慰道:「還好槍沒被他奪走,我們也抓了一個黑市殺手!」說著便把風刀皇給拖了過來。
此時就聽趙飛恆哼的一聲,怒然瞪著跪在地上的風刀皇,只是受傷沉重,這聲怒哼由口中而發,反倒像是傷重喘氣,強忍咳嗽。
程正崙見他傷重,問道:「趙大哥!你沒事吧?」
「沒……沒事……哇!」話才說完,立即吐出一大口鮮血,昏死過去,只見血呈暗紅。
此狀一見便知是中毒之象,眾人大驚失色,想必是那灰衣人下的毒手,只是何時下毒,如何下毒,眾人一無所知。
小寶趕緊聯絡毒物專家「白霧探花」謝詺,太子幫三人忙著將傷者扛起,亂成一團。此時卻見風刀皇滿臉訕笑,一臉幸災樂禍。
小寶見了罵道:「你笑屁啊!等一下把你交給警察,有你受的!」
「說!那灰衣服的是誰!再笑老子賞你一棒子!」
「是不是你下的毒?解藥拿出來,我們也許會幫你跟警察說幾句好話……」
好說歹說,高壓懷柔,但風刀皇始終頂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絲毫不變。
方運辰見他表情僵硬,心中起疑,伸手探他脈博,只覺氣息全無,竟已氣絕身亡。
小寶再吃一驚:「欸,怎麼會這樣啊?」
方運辰最為冷靜,思忖沉吟道:「是那灰衣服下的手嗎?殺人滅口?」
小寶道:「所以那傢伙是盜寶集團的囉?」
于瀚卻知道方臉提出這疑慮的原因,指著屍體道:「他能殺掉他,為什麼不把我們都殺光……」話才說完,忽覺眼前一陣模糊,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驚非小,正欲開口相告。
就聽砰的一聲,卻見程正崙摀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咬牙道:「你這烏鴉嘴……」
「哇嗚嗚嗚──我的媽呀!這這這是怎樣……」就見小寶一陣踉蹌,倒在身旁樹幹上,臉色宛若白紙。
方運辰見狀,驚駭莫名,微提真氣,也感體內稍有不對,擔心敵人仍窺伺左近,趕緊負起小寶,左扶程正崙,右手魚矛索捆住風刀皇的屍身,回頭對于瀚問道:「你還可以嗎?」
于瀚點了點頭,左扶趙飛恆,右持白龍槍,心知此時若有敵人來犯,恐怕真的只能束手待斃。
一人重傷,四人中毒,直是快也不是,慢也不是,方運辰所負傷者最多,氣力流失也最劇,隨著氣力流失,毒素侵入也越快,眼看當下還有一半路程,意識已開始模糊。
五人一路無話,再行一陣,方運辰就聽後方呃啊一聲,于瀚再撐不住,跪倒在地。
方運辰本想出言激勵,但覺氣息一洩,便即難以支撐,跟著倒在路邊,一陣黑暗瞬間漫上眼簾,不料毒發得如此之快,就在即將失去意識時,眼角餘光隱約看見一道人影向自己靠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吵雜的聲音使得小寶自昏迷中悠悠醒轉,只覺頭昏腦脹,丹田虛無,仍舊是一口氣也提不起來,隨即想起眾人中毒一事,大驚而起,卻見「白霧探花」謝詺笑吟吟的坐在一旁。
自己身處東城協會總部的二樓,太子幫三人七橫八豎的躺在沙發上,獨不見趙飛恆,便問道:「發生什麼事?」
「先聞一聞這個,把身上的毒解了再說,還好我跟你常大哥到得早,不然你們全都得掛在那裡……」
「趙大哥在哪?誰曉得那傢伙會用毒啊!早知道就叫你一起去了!」
「他中毒最深,正躺在房間裡面,目前是沒什麼生命危險,還需要觀察……你們是怎麼中『幻蟾散』的?」
「什麼鬼?」
「一種用不同的蟾蜍毒液所煉成的毒,因為世上蟾蜍千百種,所以中毒的狀態也都不一樣,但多半會氣力全失,神經錯亂,最後直接死在幻覺裡。不過……你們中毒的情況好像跟書上記載的不大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毒途徑的差異,所以我才問你啊!」
小寶立即想起那黑衣人最後激起地上樹葉的那一掌,問道:「會不會是由體內氣力激出毒素,散到空氣裡,讓被掃到的人中標的那種方法?」
「你說的就是像毒功那類的玩意兒,那就難怪你們身上沒傷口卻中了毒。」
「那黑市殺手的屍體咧?」
「還是方臉想的周到,知道把屍體帶回來查驗,一樣的結果,線索全都斷了……」
言談之間,太子幫三人相繼醒來,皆知此役使得線索全數斷絕,必須從頭查起,眼下敵暗我明,要想查緝盜寶集團,保住至寶,恐怕更加困難,眾人相顧漠然,士氣低迷。
這時常郁沖與柳家三姊弟一同步上二樓,就聽常郁沖豪邁一聲:「怎麼大家一副死厭厭的模樣,毒沒清乾淨啊?」
于瀚見眾人不只餘毒未清,還心灰意懶,帶頭便道:「現在所有線索都斷光了,常大哥麻煩帶點好消息來吧!」
小寶說道:「先說盜寶集團的消息,我再讓你洗耳朵……」
常郁沖知他歷經挫折,此舉無異於認錯受教,還是橫了他一眼,道:「很可惜……無論是警方還是道上,通通沒有盜寶集團的消息,這組織背後的靠山可能很大,把所有的消息掩蓋得乾乾淨淨……」
就見小寶直起身子,兩手掏了掏耳朵:「你可以洗了……」
銀月小仙柳玥寧抿嘴笑道:「常大哥也沒少唸你啊!這次你又中了毒,他哪有這麼不近人情?」
此語看似求情,實為雙方鋪好安全落地的台階,常郁沖兩眉上挑的看了小仙一眼,道:「辦法是你想的,你說了算。」
眾人聞言,似有轉機,目光視線都落在柳玥寧身上,柳玥寧也不推辭,微啟朱唇道:「剛剛我跟常大哥把事情整理了一遍,雖然現在斷了線索,但我們還有一項優勢……」
程正崙略沉不住氣:「我們這次命都快沒了,哪還有優勢可言啊……」
「為什麼盜寶集團會找上趙大哥?如果他們真的毫無顧忌,為什麼他們不直接來協會這裡找我們的麻煩,而是跟著黑市殺手一起到醫院去?」
方運辰聞言想了一陣,答道:「……不論是盜寶集團還是黑市殺手,他們的目的是把赤膽白龍槍弄到手,但又不敢這麼張揚,如果惹上媒體或政府的關注,之後在這裡的生意可能大受影響,所以盜寶集團才跟在黑市殺手後面,等適當的時機把寶槍奪過來,這樣一方面得寶,一方面還能把殺人盜寶的罪名嫁禍給黑市殺手……」
于瀚喔的一聲,接口道:「喔!難怪那傢伙想把我們都毒死,目的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們都死在那裡,他只要事後回來取槍就好,就算我們的屍體被人發現,等警方查到,他們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柳玥寧見大家重回信心,嫣然一笑:「他沒想到你們不但沒死,還把他最想得到的白龍槍帶回來,現在換盜寶集團被動接招了。」
方運辰會心一笑:「妳打算用白龍槍引他們出來。」
程正崙搔了搔頭:「聽起來是好辦法,但實際該怎麼做啊?難道把槍插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等人來拿嗎?」
小寶忽道:「常老哥剛剛說啦!盜寶集團背後可能有大人物撐腰,很可能就是些有錢人。你想想看,一個有頭有臉的人要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他第一個會去哪裡?」
「……!黑市!!」
「你這猴子也不算笨嘛!」
這時于瀚略作沉吟道:「先不說盜寶集團會不會上當,趙大哥那邊就不好解釋了吧……畢竟是他的傳家寶!」
小寶笑道:「第一,就算盜寶集團知道這是陷阱也一定會踏進來,因為如果他們不買,不擔保別人不會買,到時候轉手又要囉嗦一番,最有可能的是他們會派個跟他們有掛鉤的有錢人來競標,我們只要循著這條線就可以查到盜寶集團了……」
「第二,老兄……誰說我們要用真貨的?我們只需要讓白龍槍露個相就行啦!」
常郁沖見他這麼快恢復本性,不禁搖頭苦笑,續道:「上流社會的買賣當然要有個有錢人牽線,這件事讓小寧去交涉,你們就好好的把毒解了再說,別再添亂!」
程正崙微訝道:「妳去交涉?妳認識有錢人喔?」
「呃……算是個保母工作的雇主……」
「誰啊?」
「北凡爾莎首富──謝松齡!」
世事皆如此,只要是越見不得人的事物,往往都被人裝飾得光鮮亮麗,黑市亦復如是。
碧瑩東城西側的天晴大道,五星級飯店中的地下會場,明亮的燈光普照場中央典雅的圓桌,政商名流坐滿席次,各個華服出眾,戴珠配玉,爭奇鬥艷,面對台上羅列的物品,手下護衛皆著黑衣,隨侍在側。
台上的拍賣官正說道:「現在拍賣的是產自西北海岸的礦石結晶──『天水鑽』,底價是五百萬,請出價……」
「五百五……六百……七百……八百……」
「一千兩百萬……」但見一名穿著連身風衣,戴著紳士帽,帽沿壓低,完全看不到面貌的棕衣人舉牌冷道。
「一千兩百萬!!一千兩百萬一次……兩次……一千兩百萬三次,成交!感謝這位先生,請等會兒到櫃檯進行交易……」咚的一聲,敲槌定案。
化身黑衣人的「鐵棍」常郁沖按著耳內式耳機悄聲道:「看到了嗎……?」
耳邊傳來「血紅帽」小寶的聲音:「欸欸欸!再過去一點……對對!就是他嗎?看起來不像啊!」
常郁沖一邊悄悄移動黑衣上的鈕扣,一邊悄聲道:「還不確定,但行為可疑,等一下看他會不會爭著競標白龍槍。」
「這裡面哪個人不可疑,哪個白癡會花一千兩百萬買一顆石頭,這不是嫌錢太多嗎……」
「別廢話,你們那裡情況怎麼樣?」
耳內于瀚傳訊道:「我在東面,程猴在西邊,方臉守住南方,都就定位了,到現在都沒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
「盯好,一有動靜先眺著,務必跟到幕後黑手……」
這時就聽拍賣官朗聲道:「接下來要拍賣的是本店近期所獲得的至寶,經專業人士鑑定為三朝時期趙湧將軍所持神器──赤膽白龍槍,傳說為天外殞鐵所製,底價五千萬……」
常郁沖拉了拉席上謝松齡的衣角,謝松齡立即舉牌出價,既是專家鑑定為真品,又是還未在台面上出土的古物,現場名流自想暗地裡據為己有,爭相舉牌,價格一下從五千萬跳到將近一億。
不知是否錢怎麼賺都不夠,還是說一個人的奢侈總有盡頭,價格升到兩億的時候,舉起的牌子已逐漸稀少,連謝松齡都開始臉露不忍,一副再喊下去就要破產的可憐樣。
「兩億八千萬!兩億八千萬第一次!」
「三億!」
常郁沖一聽,立即轉向出價那人,但看他孤身一人,帶著墨鏡,身材修長勻稱,毫無富貴豪門那般奢糜張揚的氣質,似是代人出價的管家下屬。
常郁沖一邊對著滿臉苦瓜的謝松齡示意停止出價,一邊悄聲對耳邊道:「清楚嗎?把影像傳回去給曉玉,查查這個人的來歷……」
眼見現場工作人員將展示出的白龍槍推回後台,拍賣繼續,一切如常,皆無異狀。
常郁沖本以為盜寶集團必會有所動作,阻人競標,眼看一切出奇的順利,料想真正的戰場應該是在會後,暗中聯絡任俠眾人,小心應付。
小寶傳訊道:「曉玉剛才進警備系統查了一下,那個人沒什麼問題,蠻乾淨的……」
通常太乾淨的往往最容易藏汙納垢,常郁沖還沒說話,方運辰便已說道:「事後我去盯著他,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麼……」
這時忽聽後場有人大聲驚呼:「喂!!有人搶東西啊!」
在場眾人聞言盡皆愕然,作聲不得,身旁護衛趕忙護在雇主身邊,以防突來變數,一時之間,群起躁動。
常郁沖當先按耳道:「外面有沒有發現?」
「……有!一個人出來了!就是那灰衣服的!」
「看到了,他往城西去了!」
「這傢伙還真不會做賊,明明來偷東西,連衣服也不換一下……」
「老狗日的,還真當我們都棉花做的……」
常郁沖當然知道任俠裡沒有一個是棉花做的,但有了前車之鑑,知那灰衣人並非易與,自是不敢托大,瞥眼見買得白龍槍那人也是臉顯驚惶,心下不排除是他下令奪寶,引起騷動,藉以撇除嫌疑的可能性,心思斗轉,吩咐方運辰留下支援,趕忙急步追出……
卻說于瀚守在飯店東邊居高觀望,耳聽會場起了一陣騷動,過沒多久,便見一道灰色身影從出口跑出,立即留心尾隨,一邊傳訊道:「程猴!他往你那裡去了,別衝動,先釣著他,我們隨後就來!」
「我知道啦!你們快點,他現在說不定就是去找他的主子,等一下直接全部抓起來!」
卻見那灰衣人絲毫不停,一路直奔西城,看樣子應是先行前往藏身處,待風波過去,再與盜寶雇主會合,程正崙知他功夫了得,不敢太過靠近,只遠遠嚙尾追蹤,于瀚小寶隨後趕到,三人分成三角,一邊尾隨,一邊組成包圍之勢。
其時月臨半空,已是燈火闌珊,萬物休寂的時候,那灰衣人順著街道來到青達港,一個縱身上了一艘空漁船,過不了多久,便傳來推進器發動的聲音。
藏身岸上民宅樓頂的程正崙藉金棒望遠鏡瞧著真切,驚道:「欸!你們有想過他是想黑吃黑,自己翹頭嗎?!」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他已聽到一聲怒喝,紅影刀光從船上主控室破窗而出,原來本隱在鄰船的小寶見他打算偷船逃跑,趕緊潛身艙內,一刀阻敵。
那灰衣人一見人影,便即警覺,單掌後發先至,在他臂彎一拍,使他這刀揮灑不出。
小寶招式遭滯,連忙變招,刀交左手,直往他心窩刺去,灰衣人收回雙臂,交叉胸口,以雙腕抵住血刀護手,小寶前衝之勢一往無回,奮力前推,兩人一同破窗而出,飛落港岸,兩力對峙,一時不相上下。
小寶見他背槍不用,冷笑道:「難為你這麼認真的護著一根假貨……」
那灰衣人一聽,原來背上的白龍槍是他弄出的贗品,怒氣勃發,大喝一聲,氣灌雙掌,向前送出。
小寶只覺一股強勁迎面向他衝來,趕緊旋身後退,以柔化剛,避其鋒芒。
灰衣人氣震退敵,得理不讓,單掌強壓血紅帽,氣勁雄渾,直往小寶蓋去。武藝高如小寶,面對這宛如長江大浪的一掌也感力有未逮,儘管輕功高絕,剎那間竟不知何處可躲。
眼看掌氣臨身,猛然一聲斷喝,就見一道金光自左方衝出,與此同時,右方槍響長鳴夜空,金棒子彈雙雙阻截灰衣人,正是程正崙與于瀚出手相救。
那灰衣人雄勁不收,掣出背上贗槍,槍尖一挑,將右方的子彈擋開,隨即順勢轉向,氣灌槍尖,使得槍尖彷彿生出黏性,緊貼左側襲來的金棒,向旁帶去,化開程正崙蓄滿全力的一棒,腳下一點,槍影夾帶雄勁,再往小寶撲去。
掣槍、擋彈、格棒、再攻,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掌氣在前,槍勁在後,小寶雖欲重整陣腳,仍是被這強大氣勁壓得差點單膝跪地。眼見避無可避,一緊手中血刀,血雨刀步一招「血風暴」全力反撲。
值此刀光槍芒相交之際,小寶只覺前方壓力乍然消逝,忍不住驚疑一聲,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就見一根鐵棍曳地而起,逼退欺近的灰影,正是常郁沖的一招「醉陀倒拔柳」
那灰衣人見一招不中,回身一槍直指來者白衣大漢的咽喉,常郁沖見狀,亦是一棍點他咽喉。不會功夫的人都看得出,這招過後無疑是同歸於盡之局。
「常老哥!」
「常老大!」
小寶等三人驚聲大叫,卻見一槍一棍同時停在對方咽喉前數指之距,兩人凝立當地。
常郁沖首先開口:「見龍卸甲,蒼龍回首……這是趙湧將軍的白龍槍法!你到底是誰?」
小寶方脫死厄,聽了這話,罵道:「哇靠,你偷學人家的功夫還要搶人家的傳家寶,你是不是人啊!」
程正崙冷哼道:「為了搶東西,自己的主子都可以背叛了,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于瀚舉槍戟指道:「把槍放下,說出僱用你的人是誰!」
這時就聽那灰衣人第一次開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但見他卸下臉上的面具,露出深邃的五官,濃眉大眼,高鼻深目,一頭如銀河瀉地的長髮,湛藍的眼瞳英氣勃勃,道:「我的名字是趙飛恆,你們偷的那把是我祖上的槍!」
任俠眾人聞言大驚,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居然這裡又多了個將門後裔,程正崙當先搖手道:「不不不不……不對啊!你想騙我!趙湧將軍的後代怎麼會是西方人的模樣咧?」
一段文獻在腦海裡乍然顯現,小寶赫然而悟:「因為……趙湧將軍晚年跟西疆女子通婚!!」
程正崙被搞得頭昏腦脹:「等等等一下!如果你是趙飛恆……那中毒躺在協會裡的那個是誰啊?!」
話剛說完,那灰衣人忽然向他推出一掌,嚇得他慌忙後退,跌倒在地,隨即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
白光閃現伴隨著隆隆推進引擎聲,險些撞上程正崙,程正崙為躲灰衣人打來的一掌,仰頭倒地,但見一名黑衣人騎著一台重型機車,回頭撞向眾人。
隨即一陣白光耀眼,引擎隆隆,數台同款機車分向追撞而來,手中現代機槍連環掃射。常郁沖當先反應,左拉小寶,右拽程正崙,飛身躲到道旁掩體之後。于瀚與那自稱趙飛恆的灰衣人亦翻進船上主控室躲避。
瞧對方數量不多,但武器精良,料想是盜寶集團循線而來,常郁沖當機立斷道:「程猴,你和瀚子看住那個人,我和小寶趕回協會一趟。」
「你相信他說的?他剛剛還想殺小寶欸!」
「如果他真的想殺小寶,小寶早就死了……剛剛最後那一槍意在誘敵出招,再來欺近制服敵人,你也一樣,如果他是假冒的,為什麼還要救你?」
「別說得我好像是砲灰一樣……」
「還嘴硬!上次他跟你交手,就知道你的功夫飄忽不定,只要給你適當壓力,一定能引你全力反撲,避過你全力一擊,要制服你還不簡單!」
言至此處,子彈掃過所在掩體,如臨戰場,眼看便要殘破,小寶急喝道:「好啦!走不走啊!」
正準備舞棍擋彈,這時猛聽一聲輕喝,一道灰影從船上衝出,手中長槍如托銀盤,揮擋射來的子彈,奮起一槍,將一名衝撞而來的騎士刺下車來,翻身上車,槍交左手,右手操控龍頭馬力,衝入車陣之中,正是那灰衣人。
其勢無往不懼,哪怕千軍萬馬也一人敢當,何況對方只有不到二十人。陣勢登時衝亂,攻向任俠的子彈頓時受制。
常郁沖見機一聲:「就是現在,走!」與小寶一同閃身而出,直往東城奔去。同時,程正崙揮動金棒;于瀚板機連扣,從掩體後縱出,加入戰團。
這時又聽引擎隆隆震地,後方一行車隊縱馳而來,于程二人一驚,現在這世道殺人越貨都不怕別人知道了嗎!
定睛一看,車上之人各個奇裝異服,手持棍棒,形貌剽悍,兩人心頭雪亮:「飆車族!」
霎時明白,盜寶黑衣藏身車隊之中,就算事有變數引來警察,也能藉此混水摸魚,趁亂逃去,讓飆車族成為頂替羔羊──又是一群被人利用的年輕人。
只見車隊縱橫,倏忽來回,棍棒招呼,對于程二人來說,雖不造成威脅,卻也箝制住了腳步。孰為盜寶無良?孰為飆車無辜?在那兵險交錯之下,怎能分得清楚?
這時但聽嘿的一聲,遠方銀光閃爍,那灰衣人手舞白龍贗槍,港灣波浪映光之下,閃閃發亮,宛若神器。
眾盜寶見他手中銀槍耀眼,以為便是所尋之物,立即撇下于程二人,駕車追搶。
眼看車尾燈都快不見了,程正崙說道:「欸!常老大叫我們看住那個人!」
于瀚反問道:「你有駕照嗎?」
「沒有!我還沒考!」
「那也沒辦法了,找車上吧!」言罷,腳下施起水上漂,兩個起落,超到前頭,覷準車隊最後那輛車,單腳旋踢,將車上之人踢下,右手順勢抄住龍頭把手,翻身上車。程正崙亦射出鉤爪槍,勾住道旁樓頂天線,飛身盪來,踢人下車,力催馬力,跟隨其後,一同上了通往東城的高架道路。
卻說常郁沖與小寶施起輕功直奔東城任俠總會,常郁沖道:「現在協會裡有誰?」
「應該只有謝老闆看著趙……那個人,小玲和浩呆可能也在……唉呀!我怎麼會搞錯咧!」
「這也怪不了你,是他藏得太好,也是我不夠仔細,一個人為了傳家寶都敢跳懸崖,跟一整個集團為敵,居然願意冒著傳家寶受損的危險,跟我們這樣東奔西跑……」
「他明知道我們任俠需要抓到黑市殺手逼供,查出盜寶集團的下落,以他的功夫以一敵三都不成問題,下手制服其中一人應該容易至極,但他卻把兩個人都殺掉,如果不是為了滅口,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所以……那個風刀皇也是他下手毒死的,事後他也想把我跟太子他們都殺掉,他自己拿槍閃人……」
言至此處,小寶回想起自己將落陷阱,那人回身相阻的那一掌,那時看似意出提醒,現在想起來,這提醒的一掌稍嫌過重。再來是他面對風刀皇的那聲像傷重咳嗽的怒哼,口對方向似有刻意調整。
「等一下回去的時候先別動手,把小玲、浩呆保護好,截斷他的退路,雖然有謝兄弟在一旁,但我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下毒的,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兩人一邊翻牆躍壁,一邊擬定戰策,當他們回到東城西門處時,已然是晚間九點時分,月正臨空……
同一片月色下,碧瑩東城任俠協會總部
白霧探花謝詺坐在二樓客廳,一邊啜著金露香茗,一邊翻閱先人留下的草藥資料,心頭納悶,距離趙飛恆中毒已事隔多日,至今仍不見好轉,只覺他體內毒素雖有減少,但仍無法根除,致使他至今無法痊癒,難不成是自己的毒術退步了嗎……
眼看到了該診治的時間,便起身走入房間,但見浴室的門縫透著光,便走到窗邊略作等待。
忽然一物出現眼角,在趙飛恆的衣物中躺著數枚細如頭髮的銀針,若非它不似毛髮般柔軟且閃著光芒,不凝神注意還真不容易察覺。謝詺心起疑竇,難道將門世家也傳暗器功夫嗎?
好奇的手方觸到針身,體內長期浸泡的藥血立即生出抗毒反應,謝詺只覺
體內氣息一震,忙運氣抵禦,拿至鼻前一嗅……蟾蜍毒!
趙飛恆手中怎會有毒物?如果是偷來的,為何他不拿出來幫助研製解藥?小寶他們中的也是蟾蜍毒,可是情況不大一樣,如果趙飛恆是下毒者,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除非……言念及此,忍不住看向放在角落赤膽白龍槍。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請問……一切都還好嗎?」
謝詺嚇了一跳,想不到自己太過專注,竟沒發現趙飛恆已從浴室走出,深知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即使事出誤會,也只能事後賠罪了。
當下強自鎮定,暗運真氣,轉頭微笑道:「沒事!診治時間到了,我來看看你毒清得怎麼樣了……」
趙飛恆就定位坐下,拉起袖子,坦然微笑道:「那就麻煩你!」
謝詺裝作一副若無其事,一如往常的點起百靈香,只是這次把暗藏食指指甲的迷魂粉,悄悄彈入冉冉升起的煙霧中,沾了一點藏在懷中的元馨膏,塗抹在手上,藉以避毒。
手指搭上脈搏,只覺趙飛恆脈象四平八穩,餘毒忽爾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頭一凜,前一天還餘毒未清,怎麼今天便一乾二淨,料想這趙飛恆肯定有問題,表面驚喜道:「唉喲!正常囉!我這天是給你甚麼藥啊?」
「真的啊!那代表我可以走了嗎?」
謝詺右手仍然搭在他的脈搏上,看了他一眼道:「當然可以,只是你不想抓住搶你傳家寶的人嗎?」
「唉……其實我已經很厭倦這些事了,想趕快帶著祖槍回到故鄉,就這樣度過下半輩子……」
「喔喔!既然是這樣,我剛剛給小寶他們每一個人一個香囊,可以完全抵抗『幻蟾散』,你也帶一個在身上吧,保證你不會再中那鬼毒了!」
聽了這話,趙飛恆似是略為慍怒:「……幻蟾散是由不同的蟾蜍毒和各種劇毒配製成的,應該沒那麼容易避免吧?」
「原來趙兄弟也對毒藥學有研究啊?」
「哈哈,人在江湖飄,多少都要有點認識,最起碼知道……迷魂香對幻蟾散一點效用都沒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謝詺聞言,凜然不懼,看著他挑釁的雙眼,微笑道:「有沒有效,等一下就知道了……」
「等一下?你確定還有時間嗎?」
謝詺手指一緊他腕上脈搏,笑道:「你說呢?」
兩人表情雖然都在笑,但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氣氛冷肅得比隆冬的凜風還冷。
這時謝詺猛覺一股毒勁從他手上傳來,臉色一變,立即運起內勁,催動體內藥血相抗。
趙飛恆一臉好整以暇,玩弄獵物般的訕笑:「看來你的時間不多囉!」話剛說完,便覺意識一陣模糊,體內勁氣竟隱隱有反噬之勢,越發難以控制,登時臉色驟變。
就見謝詺嘴角微揚:「百靈香主安神解毒,迷魂粉催發睡意,兩個加在一起的效果,不用我解釋你也知道,不過……如果再加上沸麝木呢?」
原來謝詺見他身懷蟾蜍毒針,多半長時間與毒物相處,身懷多種毒類,恐不易以毒敗他,最好誘發他體內殘留的毒素,使他自傷其身。
那元馨膏的配料中正有沸麝木,其汁液雖有抗酸防護的效果,但本身也是一種藥引。謝詺將元馨膏塗抹在手上,一來護體抗毒,二來可經體內藥血催發,讓藥性經由毛細孔侵入他的體內,引發諸毒反噬侵蝕,使其不戰自敗。
趙飛恆只覺體內本渾圓歸一的毒勁,竟逐漸分化,若再繼續下去,各種毒性便會開始侵蝕他的五臟六腑,情急之下,右掌奮起,直劈謝詺,謝詺左掌以迎,砰的一聲,雙雙震退數步。
「原來趙家傳人也練毒功啊?」
「喔……這幾天扮這身分實在有夠累的,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小弟來自萬朝天國,黑市當中人稱『玉蟾蜍』,可跟那姓趙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謝詺見他自報家號,似是有恃無恐,心中卻知,他體內諸毒奔騰,就快壓抑不住,冷笑一聲,更不搭話,修羅煙桿來到右手,霧花絕式一招「飄霧網魚」直取眼眉魚腰穴,掩護左手打他神闕穴的一招「香漫月闕」。
就聽玉蟾蜍忽然冷笑一聲:「黑市可是什麼都學得到的!」說著回身抄起角落的白龍槍,橫槍一掃。謝詺只覺槍勁臨身,趕緊舞桿擋之,但還是被掃得破門而出,胸口氣息一滯,哇的一下口吐鮮血。
門外同時響起一聲驚呼,原來是柳玥寧回到協會,手中還抱著一名未滿一歲的嬰孩。
謝詺見狀,趕忙深吸一口月蘭菸,混合口中藥物,口吐濃煙,欲阻他視線,但仍是慢了一步。
正值柳玥寧單手掣出篦梳刃,轉身護住懷中嬰兒時,只覺手中一空,小男嬰已被人奪了過去。
耳聽破窗之聲伴隨玉蟾蜍逐漸遠去的長笑:「感謝幾日的照顧,你們最好別追來,不然我可不保證這小孩的死活……」濃煙逐漸散去。
謝詺深知他為何要以嬰兒作為要脅,因為無論取棄都方便,他只不知道那男嬰是北凡爾莎首富謝松齡的私生子。
柳玥寧見謝詺嘴角溢血,急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趙大哥怎麼會……」
「那個人不是趙飛恆!他身上的毒功被我搞亂了,他現在要靠謝小子當護身符,我們得趕快抓到他才行,不然等他恢復,謝小子就危險了……」
「可是……你的傷……」
「這點傷不礙事,我順順氣就行了,你先跟住他,把這罐帶著,如果有中毒現象馬上吃一顆,小心點,我通知小寶他們之後馬上跟過去……」
柳玥寧年紀雖輕,但涉世已深,知所輕重,當即接過藥罐,便往樓下衝,才剛出大門,正準備拿出通訊器聯絡常郁沖,迎面一人衝向門口,差點與她撞個正著……
「唉喲!怎麼回事啊?趙大哥呢?」但見協會櫃台及總代理人林曉玉一臉狼狽的劈頭就問
事態緊急,哪容柳玥寧細說從頭,急道:「他把小謝抓走了……」
「哇!還真的啊!常大哥剛剛才連絡我說他有問題……」
「沒時間說這些了,我得趕快跟住他才行!」
「等等等等!他都跑多遠了,你知道他去哪嗎?」
眼看夜間的街道空無一人,玉蟾蜍早已不見蹤影,柳玥寧徒自心急也是無用,理清思緒道:「他現在帶著小謝,應該不方便太高調,可能會選擇比較偏僻的地方躲起來……東門嗎?還是景山?」
林曉玉雖不諳武術,但腦袋清楚,旁觀者清,說道:「你先去守在東門出入口,我用小寶之前在城裡設的針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在哪裡!」柳玥寧點了點頭,領令而去。
小仙走後,林曉玉一邊打開監視螢幕,一邊通訊常郁沖,陳述當前情況,常郁沖一聽玉蟾蜍來自黑市,料想他本是與風刀皇等人同夥,後因獨吞寶槍才鬧翻。
轉念又想,既然盜寶集團財雄勢大,必然在港灣機場都佈有耳目,加上玉蟾蜍帶著一個小嬰兒更加顯眼,是以眼下水空兩路應可不用考慮,但北方的景山及通往中南部的南門卻不可不防,當下吩咐道:「我跟小寶去南門守著,你盡量注意北門的情況,有任何消息就通知所有人。太子?你們在哪?」
于瀚沒有回應,反而是程正崙回應道:「現在有點忙啊……喂!太子你幹嘛啊!」話才說完,眾俠耳內通訊耳機傳來一聲槍響。
原來于程二人跟著那名趙飛恆上了通往東城的高架道路,身後飆車族混著盜寶黑衣,緊追不捨,棍棒擲打,胡攪蠻纏,三人難分真偽,不便出手傷人,只被攪得一口氣無處可發,最終于瀚忍無可忍,抽出手槍,對著後頭就是一板機。
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劃過一名飆車族的臉龐,眾飆車族以為只是一般尋釁武嚇,誰知道對方居然開槍,登時嚇得陣腳大亂,只差沒有當場掉頭就跑,更別提繼續追打。
一槍過後,嚇去飆車一族,盜寶黑衣再無掩護,立時陷入進退失據的窘境,主客登時易位。
就聽程正崙怒吼一聲:「輪到我們了齁!」駕車馳來,手中金棒虛晃一招,盪開格擋,一棒砸他後輪,登時輪破氣洩,差點翻車犁田,只能趕緊停在路邊。
眾盜寶眼看不妙,車頭擺盪,意欲閃避,無奈高架道路上各種車型不在少數,稍有不慎,便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正此左右為難,兩輛車馳過身旁,刀光槍芒乍現,嗤嗤數聲氣洩,前後輪分別遭殃,再無追擊能為。
喇叭長響,車輛馳騁而過,盜寶眾人赫然醒覺,嚇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這些市民車輛亦在路上,恐怕今天破的就不是輪胎,而是自己的腦袋。
于瀚三人絕塵奔馳,眼看到了出口,便一同向右靠,下了高架道路,進入東城信水路。方才于程二人在耳機中得知當下情況,打算先行帶領正牌趙家後裔前往協會。
程正崙忍不住道:「你剛剛還真敢開槍!如果打到人就是連環車禍耶!」
「一群死屁孩,欠嚇!不讓他們流點血,你以為他們會知趣閃人嗎!就算打到人,頂多就是死幾個沒腦子的年輕人,那也沒什麼不好……」
程正崙當然知道這不是真心話,因為如果真打死一人,引發的車禍絕對不只死幾個年輕人而已,還是忍不住回嗆道:「無聊!在我面前耍什麼狠!」
于瀚聽了笑道:「你都知道還問幹嘛!」
兩人交情過命,自然知道彼此脾性,于瀚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程正崙也再不怕傷人性命,只是把狠話說出來,可代為吐出一口惡氣,況且兩人也都沒多大年紀,罵年輕人,豈不等於罵自己?
三人正往協會方向,卻聽耳機傳來林曉玉的聲音:「我看到了!他在南門附近的南川二巷,他偷了一輛車,準備往南門去了!車牌是……VGY-1450!」
常郁沖那邊傳來快捷鐵路行駛過的風聲,聽他說道:「知道了!我們正趕過去!」
于瀚向趙飛恆喊道:「喂!有你傳家寶的消息了,跟著來!」說著調轉車頭,順著信水路轉過中央光瑩大道,直往南門而去。
一陣穿街過巷,出了南門,道旁掠過的樓宇逐漸變得矮低,數息過去,三人已奔馳於城外的村鎮。只見人煙漸稀,雞犬不聞,樹影遮月,萬籟俱寂。
順著官道再行一陣,但覺地勢逐漸開闊,正是位於碧瑩市南境,幅員廣大的瑩火平原。
就見遠方數座殘破碉堡豎立原野,值此星月高掛,彷彿重新現世的古戰場,冷風迎面吹過,使得疾步緝凶的三人也感肅殺冷煞,不禁警戒上心。
此念方過,就聽一陣咻鏘聲響,連珠子彈射在左近,三人趕忙閃避招架,舉目一望,前方碉堡上竟現出重重人影,舉槍以對。
三人正處最顯眼的官道上,四周也無林蔭掩護,儼然成了活生生的槍靶……
咻鏘聲盡,前方官道猛然下陷成坑,三人立即反應,于程二人棄車跳入道旁長草中,腳剛觸地,立感危機逼近,下意識再次騰身而起,低頭便見數隻手掌從土中伸出來,卻抓了個空。
沒想到盜寶集團有這等懂得土遁的奇人,當下不敢停步,雙雙施起輕功,疾步向碉堡衝去。
就聽道上一聲輕喝,白龍贋槍在地上一撐,趙飛恆那灰色的身影立即反縱上天,如飛龍回天般縱身上堡,槍勁掃處,登時將堡頂兩名槍手掃下。
趙飛恆登高一望,但見下方坑洞長寬均百來餘步,坑底倒刺木樁四佈,塵土瀰漫間,人影幢幢,隱有埋伏地底之象,一個名字在趙飛恆的腦海浮現,就聽他喃喃道:「殤城派……」登時心叫不妙。
轉眼看兩個任俠小夥子直往碉堡衝來,大聲喝道:「小心地底!」
程正崙「廢話」二字才想出口,便見前方數人破土而出,帶頭一人手持重型鑿刀,橫批直斫,勁風虎虎,威力萬鈞。
程正崙一在猝然臨敵,二在身處圍境,應接不暇,被他一鑿震得虎口痠麻,金棒險險脫手飛出,身旁眾敵圍攏,程正崙難展身法優勢,頓成困局。
驀然一聲斷喝,一道銀光從天外飛來,白龍贗槍釘在兩人之間,趙飛恆飛縱而下,腿掃槍頭,單臂倏出拿住槍身,順勢指向那名鑿刀漢的心窩。
那鑿刀漢本想舉兵格擋,忽見白龍贗槍銀光閃爍,銳氣逼人,嚇了一跳,趕緊改擋為攻,一邊身子略閃,避開要害,一邊刀砍他手臂。
趙飛恆彷彿早已料到他會這般應對,見刀攻到,白龍贗槍圈畫成花,將這刀卸引至一旁,正是那招「見龍卸甲」。接著槍花不斷,捲他脅下,逼得鑿刀漢不得不撤招後退。
雙方一來一往,不過轉瞬,身旁敵眾越湧越多,比之城內所遇黑衣簡直有天壤之別。
任俠眾人這才明白玉蟾蜍為何選擇從南門逃跑,而不是徑往北方百草群山,只因山路難以發揮人數眾多的優勢,且城外郊區盜寶集團才能肆無忌憚,全力而為,他的目的是引任俠與盜寶兩方互鬥,彼此箝制,自己好遠走高飛。
場中趙程二人負背迎敵,皆突圍不出,盜寶眾人似是以為趙飛恆手中的是真寶槍,有所顧忌,加之兩人武藝超群,即使人多勢眾,也不易輕取。
程正崙見敵人手中各式奇形兵器,所用招式也都奇詭難料,忍不住道:「這是什麼鬼玩意兒啊!」
趙飛恆一邊舉槍擋開攻來的一鏟,一邊說了一句:「盜墓門派的功夫!」
盛傳三朝時期,各國皆設有盜挖古墓,取其珍寶金銀,以資補軍餉之職,而後衍發出盜墓一脈,殤城派正是其一,傳至現代,則多為盜寶製贗換取鉅額賞金的盜墓獵人,派中門人各司其職,專職破土開墓有之,祭拜安靈有之,熟諳機關有之,移山填土亦有之,是以盜寶集團才敢在官道上安設大坑陷阱,如若不然,動土動上官道,這不鬧上新聞版面才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邊廂于瀚正繞過官道陷坑,便見一手持黝黑令牌的瘦漢率人從土中縱出,舉牌就打,看他手中令牌或牌面打刺,或牌柄點撞,各種奇形怪異的招式層出不窮。即使自己招正式擴,一時之間也難以取勝。
正值雙方鬥得難分難解,後方起了陣騷動,引擎隆隆聲又起,就見眾黑衣駕著越野機車從後方山野處追來,為首一人手拿現代槍砲,儼然是專司火器的能人。
于瀚心中暗叫不妙,這時敵軍奧援又來,此戰恐凶多吉少,正思如何脫身,卻聽那瘦漢驚咦一聲,身手微微一滯,被于瀚一刀砍飛手中黑牌。
猛然轟隆震天,嚇得眾人停下了手,舉目一看,便見那名司職火器的黑衣人正下令開炮,對準從後方撞出的一輛箱型越野車。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跑來這形同戰場的鬼地方?眾殤城門人見它橫衝直撞,子彈加諸也不減其速,趕緊紛紛趨避讓道,場中圍勢登時被衝散。
于瀚一看便知來者是誰,趁眾敵心神乍分,斷流刀一招「四海生風」劈退眾人,腳施水上漂奔到車旁,左手一探,抓住車窗,隨車突圍而出。
那車駛過官道東側平原,救起于瀚,方向一變,一路不停,直往西路衝來,在趙程兩人身周甩尾一圈,逼退敵眾,一名大漢探出頭來大喝一聲:「快上車!」
程正崙一見那大漢,便幹話道:「你們居然還有時間找車!我們都快被打死了!」
車上一名紅衣小男孩喊道:「你知道找輛堅固的車有多困難嗎!」
來者不消說正是「鐵棍」常郁沖、「血紅帽」小寶及「屠鯨狂鯊」方運辰。
原來方運辰本在東城天晴大道看住那名標得白龍槍的富商,聽得消息,立即棄了富商,從天晴大道直往協會趕去,途遇從西城復回的常郁沖及小寶,得知小謝被綁作人質,趕緊連袂赴往南門。
常郁沖料想此番追逐戰不利於己,但事關一名小生命的安危,不可輕忽。剛好看到一名貌似釣客的人走入店家,車卻直接違停在門口,見事態緊急,這才違心偷車。
三人剛上了車,便聽後方一陣亂槍射擊,趕忙低頭以避。常郁沖眼看車後微微冒出黑煙,急喝道:「這台車撐不了多久的!」
只覺後方越野機車的引擎聲越發逼近,恐怕還沒救到小謝,自己便已成了蜂窩。
這時就聽趙飛恆說了一句:「奪車!分頭走!」
程正崙大表不好:「我們的人已經夠少了!還分頭走!」
常郁沖歷經事故,知曉其意,雖不願他獨自承擔,卻也無可奈何。正打算設局奪車,卻聽方運辰道:「我們分開走,他們當然也必須分開追啊!」
這個自信的聲音所有認識方運辰的人都熟悉,轉頭欲問有何妙計。就見方運辰微笑看著放在後車廂的幾根釣竿……
眾殤城盜寶一邊開槍,一邊緊追不捨,歷經長久的尋寶奪寶,前有黑市殺手反叛在先,奪寶出逃,後有趙家傳人萬里緝凶,來到凡爾莎又有任俠從中作梗。如今殤城派要想重新開宗立派,收納徒眾,必須要有足夠的資金,好在背後金主承諾只要在期限內將白龍槍搶到手便投資殤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
眼看一舉成名的機會近在咫尺,手中板機扣得越發積極,只不過瞄準的都是車輪,始終不敢對引擎油箱開槍,不怕傷千條人命,就怕傷了一絲槍纓。
也不知是常郁沖的開車技術好得出奇,還是車殼保護太好,彈雨過處,車輪竟沒有一絲損傷。
這時就見箱型越野車猛然一個急煞,同時左右兩邊後門敞開,兩名緊跟其尾的殤城徒眾煞車不及,登時被撞得仰天倒地。
隨即那名拿著海盜刀的蒙面人和手拿金棒的白衣人一同縱出,各揹了一個長黑布袋,拿住兩台機車的把手,取而代之,縱車疾馳,向右一轉,轉上西方通往獨角山的山路。
盜寶殤城等人一見長形黑袋,立即知道對頭計策為何,但即使知道也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事關任務成敗,實不容一絲冒險。
為中那名專司火器的漢子立即向鑿刀漢打了個手勢,鑿刀漢率領旗下人眾向右方追去。
過了營火平原,進入薰風森林,路分東中西三路,箱型越野車馳行中路,盜寶一方正準備分東西兩路超前圍堵,就見車上那名灰衣人亦身負黑色布袋,提氣撲來,又是一名門徒遭殃,機車遭奪,輪激塵沙,直往東方雁峽群嶺。
那火器男子記得那身形便是手持白龍槍的那人,料想寶槍極有可能仍在他手上,當即命黑牌漢跟數十人持續追蹤,自己率半數以上的門徒緊咬那灰衣身影。
黑牌漢方感此計不妙,但情況瞬息萬變,不容絲毫猶疑深思的時間,可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
火器男子前輪方上山道,便見箱型車一個甩尾急煞,一道人影從後門縱入道旁草叢,腕上魚矛索發出釘上對面樹幹,沉腰坐馬,鐵索瞬間束緊橫在道上。
變在頃刻,衝在前方的車陣登時被這「人工絆車索」弄得人仰車翻,後方門徒煞車不及,立即引發連環車禍,將近數十名門徒非死即傷。
黑牌漢反應較快,趕緊跳車以避,身體方落草叢,便感一陣疾風襲身,連忙扭身避開,那根魚矛射在地上,隨即一人疾拳打他右臉,正是方運辰。
黑牌漢以攻代守,右手令牌相迎,不料方運辰左拳撤回,右腕一轉,鐵鍊搭上他的右臂,黑牌漢暗叫完蛋,還來不及回擊,就見方運辰矮身閃到身後,鐵鍊圈轉,將他捆個結實,隨即一腳踢他小腿,壓制在地,為防他自盡,抓起一把雜草泥土塞住他的嘴。
首領一倒,殤城一方鬥志盡喪,立時被常郁沖和小寶兩名高手殺得四散奔逃,紛紛前往另兩名首領的所在地。
這時常郁沖的通訊器響起,甫一接通,便聽程正崙說道:「常老大!對方好像知道我們手上的不是真貨了!」
「你們有找到玉蟾蜍嗎?」
「目前沒有看到他留下的痕跡,現在那些盜寶的也在這附近,如果他走的是這條路,應該能拖慢他的速度!」
「你們小心點!」語畢,掛上通訊。
常郁沖說了當下情況,小寶聽了說道:「他不會跑到首都吧?」
方運辰手押黑牌漢,說道:「不會,他現在得了真槍,應該是要趕快逃跑,才能方便找買家。首都距離太遠了,而且也不是逃跑的最佳途徑。所以他的目標應該是角鹿市或南部海港市。」
常郁沖沉吟道:「現在看起來只剩下我們這條路和雁峽群嶺那條,我們這條還好找,雁峽群嶺範圍太大了!」
小寶猛然醒悟,道:「烙人啊!」
常郁沖眉頭一皺:「還能有什麼人?」
「你通訊器都是給假的喔?」
「你說……冷兄弟喔?人家過的是山上清修的日子,我們這樣打擾人家不好吧!」
方運辰聽了這話,任俠似在中部也有認識的人,忽然說道:「那我們幹嘛不直接聯絡中部警方就好了!」
「虧你剛剛還這麼聰明,人家謝小子是私生子,你還直接報警,你就這麼想把事情鬧大是吧!況且你怎麼知道警方裡面沒有盜寶的眼線?」
「這樣講,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不就誰都不能信了!」
「只能說你早點習慣吧!」
被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人說這句話,方運辰心裡著實不是滋味,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沒錯。打從加入任俠之後,所經歷的事情都一再刷新對這世界的認識,但在方運辰根深蒂固的觀念裡深信,在無可奈何的黑暗裡才能顯出那一絲光明的珍貴。
常郁沖見事已至此,多拖一刻,謝小子就多一份危險,就算擾人清修也顧不得了,當即找出通訊器裡的一個名字「鯤鵬道侍」,吩咐方運辰將黑牌漢押送回碧瑩市,自己帶著小寶仍於薰風森林向南追蹤。
話說趙飛恆聽從方運辰的指示,以黑布袋包裹白龍贗槍,拿著那獻策小夥子的雙魚通訊器,奪車逕往雁峽群嶺馳去,聽在地人言道,雁峽群嶺千峰連綿,道路肯定錯綜複雜,那玉蟾蜍所逃何路著實說不準,當下只能嚙尾追查,何況玉蟾蜍手中還掌握一名嬰孩的生死,那白衣大漢常郁沖更將此子性命託付予己,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願將性命相托,自己怎能辜負這份信任?
一腔熱血滿溢胸臆,差點忘了後方還有大批殤城盜寶窮追猛打,火器子彈如雨直襲,趙飛恆縱車在野林山谷間左右閃躲,坡行顛簸,樹木阻路,難作回擊,正悶氣難發,前方山坳處引擎隆隆,數十輛從前方衝來,後方追兵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前方截堵。
當下再顧不及隱藏虛實,趙飛恆輕輕縱起,右腳踏住右龍頭把手,腳面前後拖曳,操控馬力,左腳站穩坐墊藉以平衡,擎槍在手,單槍赴會。
殤城眾人見白龍槍果然在他手上,見他舞槍以對,嚇得停了砲火,掣出短兵刀棍,欲打他下車,阻其去路。
趙飛恆一邊舞槍衝陣,一邊依通訊器上的地圖尋路向南,事關人命,下手再不容情,手中贗槍化成一道白光,左刺右掃,橫挑直戮,如入無人之境。
殤城盜寶一來武藝不及,二來擔心傷了珍寶,登時被殺得如潮開浪裂,破開一條血路。
時值深夜,明月臨空,群嶺高聳,路燈照不到的山郊野地,飛濺的鮮血映著月光,瞬間的戰伐一觸即止,靜謐的夜裡彷彿只有越野機車的引擎兀自喧囂,形同戰場的爭鬥也如藏於深水的暗潮,無聲無息的洶湧翻騰,不知何時方息,不再奪人性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奪走多少人的性命,高台的地勢逐漸下降,變成較為平坦的山坡地。
趙飛恆只覺腳下的路無止無盡,身前永遠有敵人阻路,即使家傳武藝高絕,久戰人海也感氣空力盡,身上多添傷痕,精神也不似初時那般飽滿敏銳。
兩軍交戰尚且兵不厭詐,遑論今日之敵是以盜墓維生的兇徒,怎能期待一群連鬼神都敢偷敢騙的人會講什麼武德道統?
值此一分懈怠,一顆子彈從上方山嶺處直射他太陽穴,同時前方一把大鑿刀狠砍他坐下車輪,正是上不飛天,下不入地的困殺之局。
趙飛恆雖然靈覺已察,側頭相避,但疲累軀體卻跟不上靈覺,子彈射中左肩外臂,只能順勢打滾,跳下車來。
趙飛恆雖傷不亂,滾座下車之際,右手贗槍循著子彈軌跡向山嶺樹叢間飛擲而去,便聽一聲震天慘嚎,顯然只傷其人,不傷其命。原來正是那火器男子,他見人海戰術難以阻敵,便獨自繞上嶺巔以遠狙偷襲。哪料一隻斷臂之龍還能斃敵於千里之外,只是準頭略偏,槍尖穿過他的肩窩,將他定在樹幹上。
滿身泥濘、渾身浴血,散髮隨風,左臂垂在一旁,即使失了兵器亦不減其威,迸發的殺氣直使人不寒而慄,連遠來截堵的鑿刀漢都心生怯意,就見他對著耳邊通訊器說道:「老大!槍在三哥那裡!我在蕩陽谷附近,快派人過來,那個傢伙……」
話沒說完,卻聽趙飛恆一聲驚呼:「後面!」
鑿刀漢猛覺背後一股冷鋒襲身,下意識向右閃,仍是避之不及,後腰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根白銀槍頭穿腰而出……
鑿刀漢那巨大的身軀還沒著地,白銀槍已化作一道長虹,直擊趙飛恆。
趙飛恆認出那是家傳槍法一招「騰龍擊」,立即撮手成掌,圈臂成圓,隨即迴身掌掃,一招「巨龍盤山」盪開騰龍長虹,藉此力著地一滾,來到鑿刀漢身旁,一摸他頷下,只感脈搏微弱,知道刻不容緩,此戰非速戰速決不可,當即以掌代槍,凝神應戰,看向來者時,心頭卻是一驚。
來者不消說,正是黑市殺手玉蟾蜍,但見他手擎白龍槍,左手空空,謝小子已然不知去向,趙飛恆厲聲喝問:「小孩呢?!」
「你還有時間管別人的死活喔?等我確定安全之後,你就會知道他在哪裡了!」
趙飛恆一聽,微一細思,不由得怒從心起,此人為了一己之私,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原來玉蟾蜍脅嬰兒出走,一路不停有殤城巡視,嬰孩一來腹中飢餓,二來不見熟人在身旁,不禁大聲啼哭,招來追兵疑忌,甚是麻煩,但又是生存護身符,當真拾之危急,棄之可惜。
入山逃至將近中部,本以為脫離險境,不料殤城盜寶早一步守住角鹿市各處要道,正思忖間,又見身穿藍白修行道袍的玄者四散搜索,若是遇到玄者說不定可以用這小鬼作要脅,若是遇到殤城盜寶,誰會管你這小鬼的死活?
正自寸步難移,靈機一動,何不將小鬼藏在一處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如此玄者和任俠那幫人為了要救這小鬼,不但不會橫加相害,還必然要出手護援。
但想敵方能人眾多,若自己不小心遭擄成擒,難免被他們屈打成招,必得有第二條後路才行,想來想去,便把主意動到趙飛恆身上。料想他長途跋涉,一路與盜寶殤城周旋,就算不是半命懸掛,也必是傷疲一身,此時敗他,易如反掌,便回頭來尋,恰逢趙飛恆臂受槍傷,滾下車來,鑿刀漢心怯氣餒,見機不可失,當即出手偷襲。
趙飛恆心頭盛怒,卻不失理智,深知此人熟諳家傳槍法,並非易與,但人命關天,刻不容緩,只能務求在數招之內制服此人。
念頭方止,掌出無情,凝氣掌尖宛如槍鋒,刺中帶掃,直戮中路,第一招便是不再試探,立見真章的殺著。
玉蟾蜍亦提槍反擊,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不再留手,拚盡全力,兩者都不敢傷了對方性命,所攻之處都是手腳關節或經脈穴道,一派斷筋鎖脈的打法,欲封鎖對方功體,使其再無反擊能力。
一者寸長行強,一者寸短走險,一個銀槍飛舞,一個單掌劈斫,使的都是那套白龍槍法,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心思,一時難分勝負。
玉蟾蜍本擬對手先經千里奔波,精神頹散,後又彈穿左臂,重傷在身,自己又有神器白龍槍在手,理應輕易取勝,但這時戰局卻是五五之分,只覺對手每招每式,心與意和,意與氣和,氣與招和,招與天和,宛若天意昭彰,不拘於形,雖是手無兵刃,卻是無槍勝有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玉蟾蜍見久戰不下,心中焦躁,憤然一招「龍掃千鈞」逼退對手一步,隨即縱身上天,居高臨下,最後一式「蒼龍降世」撒出漫天槍影,灌滿氣勁,其勢彷彿萬龍奔騰,氣吞乾坤,悍霸槍勁過處,樹木皆催,頑石崩毀,就連身邊矗立的山峰也都簌簌而動。
眼看槍勁臨身,趙飛恆氣沉丹田,旋身縱起,單掌以迎,同樣是那招「蒼龍降世」跟隨身旋體轉而拍出的掌影,阻斷攻近身來的槍影,在重重槍浪中破開一條路,身如單將不畏生死,衝入敵軍,掌如黑夜中的槍鋒,破開黑暗,映放光明。
玉蟾蜍耳聽掌槍兩勁相交,叮叮噹噹響成一片,與此同時,忽覺持槍之手被他拍在一旁,胸腹門戶大開,隨見萬千掌影化作一指,點上胸前膻中大穴。
玉蟾蜍大驚失色,慌忙左手打出一掌,力挽頹勢,但仍難逃散功之厄,單指過處,玉蟾蜍慘嚎一聲,身上凝聚半生的功力隨此指宣溢四散,趙飛恆亦被他反撲的一掌打得口溢鮮血。
不料同樣的一招,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玉蟾蜍咬牙切齒:「怎……怎麼可能……!」
趙飛恆冷然站起道:「蒼龍降世,是為救世,是為護世,你學了招式,卻沒學到招意精髓……」
徒具形式的一招怎比得過深得神髓,合乎天意的一招?
玉蟾蜍滿溢鮮血的嘴角充滿笑意:「我沒輸……你也沒贏,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趙飛恆見他狂聲大笑,以為他要尋短自盡,趕忙一指點他穴道,卻見他全身禁臠,黑氣漫上臉龐,七孔流出黑血。
趙飛恆大吃一驚,不料廢他武功的一指,竟引發他體內毒素失控亂竄,諸毒蔓延全身,趕緊問道:「你把孩子放在哪裡!快說!」
但見玉蟾蜍臉部表情似笑非笑,禁臠顫抖的身軀逐漸鬆弛,睜著難以瞑目的雙眼,毒發身亡。
趙飛恆見他身死,只能將他屍體放下,深吸一口氣,欲重整思緒,忽覺一陣暈眩,下意識看向左胸中掌處,只見胸口一個掌印略為泛青。料想這就是玉蟾蜍所言之意,此番對敵,自己也沒有獨佔勝場。
這段萬里漂泊的歲月,各式風浪的考驗,使他鍛鍊起不驕不餒的心境,承蒙任俠信任,怎能有負所託。料想玉蟾蜍在此地設伏偷襲,想必沒時間將嬰兒藏得太遠,小孩應該還在附近。
這時就聽身後一聲呻吟,鑿刀漢倒臥樹下,左摀腰間傷口,右持鑿刀意欲自保。趙飛恆見他身負重傷,隨時可能喪命,便自撕下衣物,替他裹傷止血。
鑿刀漢見他走來,以為他要橫施殺手,趕緊舉刀,被他輕輕一掌撥開,待見他撕衣裹傷時,才發現自己冤枉好人。沒想到自己的一條命,居然是被這個自己追殺了一個晚上的人所救。
趙飛恆助他止血之後,從他身上摸出通訊器,按下通訊鍵並擺到他的嘴邊。
通訊器傳來殤城老大的聲音:「四弟!剛剛怎麼了?你在哪?」
「我……我剛剛被敵人刺傷了,我在蕩陽山腳……」
「你沒事吧?槍咧?」
鑿刀漢看了趙飛恆一眼,見他並沒有撤回通訊器的意思,半信半疑的答道:「槍……槍還在那個人身上!三哥那把可能是假的,他……他應該在蕩陽山裡……」
「好!你待在原地,我帶人去找你!」說完,通訊斷去。
趙飛恆不發一語,拔起地上的祖槍,舉步便要往山裡尋去。就聽身後鑿刀漢說道:「你知道就算這樣,我們也一樣要搶那把槍!」
趙飛恆冷然回了一句:「戰場上無父子,你做得沒有錯……」
「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因為你已經不在戰場上了!」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月色之下。
鑿刀漢呆呆的看著篩灑到地上的月光,旋又拿起通訊器,接起通訊道:「所有破土旗的人聽著,見到一個斷了左手,拿著白龍槍的人,不准放冷箭,只許奪槍,不許殺他……」
坐落於鄰近中部鹿角山脈的蕩陽山,內望山脈群峰下的神鹿谷,西眺連接杏湖村的鹿野坡,山路崎嶇,野林密布,尤其是偏離了官道的野地,林蔭如蓋,星月不入,伸手不見五指。
趙飛恆右手擎槍,一邊躲避滿山搜尋的盜寶殤城,一邊提升五官感應,四下尋找,暗自運氣抵禦侵入體內的幻蟾毒性,只覺眼前黑影幢幢,樹影婆娑,瞬間閃過一絲模糊,心知毒素漸發,非得加緊腳步不可。
只是幻蟾毒變幻萬千,即使趙飛恆熟知基本草藥,卻又如何應付得了這淬煉毒功。使得他踏出的腳步越發沉重,神識越來越模糊,最終真龍亦敵不過惡毒幻象,背抵樹木倒臥下去。
右手緊緊握著祖上的神槍,遙想千年以前,祖上一人一槍馳騁沙場,獨戰千軍,勇憾三朝,但他的後人卻連一個小嬰兒都救不了……
當下的趙飛恆不僅對自己失望,對任俠有負,更對祖上有愧。
也許這正是自己以及其他年輕一輩的趙家人一直想往外地跑的原因,這份千年傳承的責任和龐大的名譽壓力,無論對誰來說都太過沉重。
但浪子總要回頭,遊子也必然有回家的一天,當發現自己在外浪了一圈所追尋的答案或意義,都與家中長輩或祖先所經歷的相差無幾,除了感到對人生的無奈,同時也發現對家族的責任。
事到如今,趙飛恆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再早一點回家,早一點認清自己的責任,也許根本不會走到今天的下場,
持槍之手仍是緊握,但眼睛卻再不敢看向自己萬里追尋之物,連頭都好像再也抬不起來,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兀自思潮翻湧……
「年輕人!你沒事吧?」突來之聲,使得趙飛恆猛然驚醒,但見一名身著素衣,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人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和藹可親的慰問使得趙飛恆身上的傷都彷彿不痛了一般,勉強撐起身子:「沒事……老先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看你臉色不大對啊……中毒的話要趕快切斷氣脈流動,不然讓毒侵入臟腑就不好了!這不需要我老頭子教你吧?中府……極泉……大椎……」
本以為一名老先生對於這種江湖毒殺之事理應束手無策,不料身體穴位從他嘴裡道來如數家珍,且對傷者患部瞭如指掌,所說的穴位盡是鎖毒於左臂的穴道。
趙飛恆滿心懷疑,道:「我的傷沒事,老先生,你住在附近嗎?現在這裡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老人聽了笑道:「你還有時間送我?你不想救那小朋友了嗎?」
趙飛恆聽了一驚,心起戒備:「你……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老人也不回答,逕自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有時候都快到目的地了,反而想著放棄,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卻選擇看不見……」
「你祖持我一生,你也尋我一世,你居然不認得我?」
此語方畢,趙飛恆戄然吃驚,抬頭定眼,哪裡有什麼素衣老人,自己仍坐在樹下,右手的赤膽白龍槍映月生光,隱隱傳送一股溫暖的氣息,只覺傷痛迷幻大減,精神為之一振。
趙飛恆凝望著熠熠生光的祖槍,回想方才所見,也不知那是毒素發作所產生的幻覺,還是此槍真有靈性,竟顯神蹟,指引迷途。四下通訊定位一番,方知眼下身處蕩陽山中的曲桓澗附近。當下點住身上穴位,阻毒於臂,再次提氣,靈覺探出,方圓百步之內的風吹草動都彷彿盡收眼底。
潺潺水流,風過樹梢,蠱蟲點水,草木芬芳,種種五官感應,彷彿在眼前編織出一幅幅畫面,這時忽然浮現一股異於野外森林的氣息,隱隱察覺是股初哺乳香,初時還以為是山間野地裡的幼獸禽崽,但隨即一股痱子粉香味過處,立時打破這個推斷。
這個時候在荒山野嶺會出現的痱子粉只有一個,趙飛恆驚喜莫名,趕緊循味找去。
走了約莫百來步,來到一處林間,但見前方澗水潺潺向西方奔流,水邊一棵巨木老榕,鬚根如簾,枝枒茂盛,浩大樹體上坐落一間小小木屋。
趙飛恆把槍刺在樹下,雙腳縱起,單手在枝幹上一盪,飛身上樹,卻見木屋內蛛網深結,灰塵滿布,顯已久無人煙,炕上一條白布包著一名不滿周歲的小嬰兒,閉著雙眼,死寂一般沉睡。
趙飛恆吃了一驚,忙探他鼻息,感覺略有氣息,這才放下心來,猛然聽得遠處又傳來引擎隆隆,心知敵援將來,如何能帶著一名小嬰兒涉險,正準備通知任俠具體位置,一物忽現眼前。
月光透過窗櫺照在謝小子的手臂上,清清楚楚的現出一點淡墨綠色,白布下一根銀針閃閃發亮,針頭透著一股慘綠邪芒……
原來這才是玉蟾蜍的最後一步,就是要讓追擊他的人緩不濟急,疲於奔命,就算不小心淪為俘虜,也可以此為要脅,使人無暇思考,受制於他。
趙飛恆驚怒攻心,差點守毒不住,趕緊抱元守一,以靜其心,一把扯下身上衣物,將謝小子連同左臂一同包起,護於胸懷之中,輕拍安撫。
心知勢如火燒眉睫,遲慢一步,一條小生命可能就此慘死毒下,輕輕緊了緊懷抱嬰兒,縱身出屋,落下樹來,綽槍在手,腳施提蹤,直往南方角鹿市衝去。
他思忖一時之間難覓解藥,不如往大城市去,完善的醫療資源興許能為謝小子續命。
只此一份信念,腳下提蹤升至極限,憑虛御風,足不點地,身掠曲桓澗,衝下山中曲道,絲毫不隱蔽身形,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殤城門徒遍佈山中,如此高調行動自然引來敵火,眾門徒不分遠近,紛紛圍籠,只有破土門人因旗主親下命令,不敢偷襲遠狙,其餘子彈連發,毫不容情,一時火星紛飛,槍聲四起。
趙飛恆把心一橫,視鎗林彈雨於無物,舞槍護身,腳下不停,一招「龍躍天雲」銀光連閃,槍勢飄逸,臨空畫出數道完美的軌跡,猶如白龍遊雲,騰挪自在,飄忽自然,使得迎面攻來的數人或挫腿腳,或傷腰間,再無法追擊。
就在此刻,便聽左右上方驀然兩聲斷喝,刀牌兩刃飛擊而來,趙飛恆一招不及用老,一招「旋龍舞」再起,右腳猛踏,縱身飛起,旋身一匝,槍尖環掃,臨空將兩人掃回地面,隨即一槍「釘龍首」氣灌槍尖,釘在前方一人肩頭,直將其釘在地上,氣勁震地,四散衝盪,震得射來的子彈偏了準頭。
一個倒下,十個再來,前方數以百計的門徒如蟻聚蜂擁,勢必殺人奪槍不肯罷休。趙飛恆擔心戰火波及懷中嬰兒,且戰且走,每招每式,全力施為,槍刺密集,橫掃衝盪,只戰得渾身血跡斑斑,血染河川。
鏖戰數刻,氣血流動,鎖於左臂的毒素又自壓抑不住,只覺人影晃動,口中湧出一股惡臭,趙飛恆不用看都知道血成漆黑。一口毒血洩出,神識略醒,但四肢卻微感麻痺,知道毒素開始擴散到身體各處,眼看懷中謝小子兀自沉睡不醒,呼吸似有若無,情勢甚是危急,龍槍在地上一抵,高縱脫出重圍。
過不多時,身形轉出山坳,上了一處向上坡道,眼前景色一擴,晨昏光線之下,丘坡連綿遠方村鎮,一座巨型石橋赫然在望,橋左一道瀑泉白練,水氣靄靄而升,橋下水聲隆隆,傾洩奔流。
後方坡處槍聲震天,追兵將至,趙飛恆趕緊向橋上奔去,這時忽聽後腦破空聲響,趙飛恆立生反應,俯身以避,凝神看去,一輪鐵盤旋飛而回,一襲黑袍縱身上天,臨空接盤再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趙飛恆這次連頭也不回,刷的一下倒持龍槍,槍尖向後疾點,噹的一聲,震開鐵盤。槍盤相交之際,趙飛恆立時察覺,攻來的鐵盤不只有旋飛擲勁,還帶有一道內力牽引,心知來了硬手,無心再戰,回身虛晃一槍,奪路便走。
才剛上橋,卻見一隊白衣從橋的那頭奔來,暗自叫糟,不料殤城佈署如此神速,眼看前有人牆,後有追兵,體內毒素侵蝕,嬰孩命在旦夕,趙飛恆猛一咬牙,計上心頭,腳步加勁,奮起雄力,對著領頭一名白衣便是一槍。
那名白衣吃了一驚,忙抖出一條白巾招架,砰的一聲,軟巾撥開槍頭,怒槍狠狠砸上橋沿,聲若爆炸,立時敲出一個大洞。隨即銀槍迴旋,順勢回掃,向後指去。
後方手持鐵羅盤的殤城老大不料這槍來得如此巧妙,右手慌忙舉盤硬挫,盪開來槍,又是轟然有聲,槍破右邊橋沿,就見趙飛恆以一敵眾,前後抵禦,單槍狂舞,槍勁激射衝盪,其勢猶如狂龍翻騰,毀天滅地,其人銀髮散亂,狀若瘋狂,招式之間再無章法可言,就聽橋中央砰砰連響,龍槍雄勁掃得石橋東西殘缺,簌簌而動。
前後兩方看他七孔溢出黑血,招出瘋狂,皆道他中毒已深,神智錯亂,直到腳下石橋發出隆隆龜裂,這才意識到他意欲為何。
殤城老大趕緊喝令:「退!快退回去!他想毀橋!」
那為首白衣人也喝道:「趙先生!你冷靜一點!我是任俠的朋友,我們是來救謝小子的!」
原來趙飛恆本擬做出毀橋之舉,意欲逼退前後敵眾,自己再向前衝殺,定能脫出圍勢,但一來身中幻毒,強用氣勁之下,毒發更快,二來心中惶急,殺紅了眼,心神散亂,自然沒想到白衣人正是任俠之友,師承玄真道,名號「鯤鵬道侍」的冷清楓。
此語猶如暮鼓晨鐘,趙飛恆聞言驚醒,回頭望向白衣玄者,見他眼露關心,絕非扯謊作偽,心中重燃希望,忽覺腳下一陣不穩,石橋已被白龍槍勁催得幾欲崩塌,數道裂痕已蔓到腳邊,趕忙向彼岸跑去。
但才跑出數步,便覺腳下一空,石橋轟隆一聲從中斷折倒塌,情急之下,趕忙扯下左手裹布,豁然扭身,口中大喊:「接著!」奮力將謝小子拋出,連人帶槍掉下橋去。
冷清楓趕忙縱身接起謝小子,右手甩出白巾向橋下捲去,只嘆巾長莫及,根本救之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趙飛恆落入靄靄水氣之中。
紛紛世事紅塵亂,豈容蒼龍就此眠,猛聽身後一聲輕喝,一道人影閃出,縱身下橋,兩腳在白練兩方左右點踏,隨即一根鉤爪破霧而出,勾住斷橋橋沿,緩緩拉升。
其時鄰近清晨,懸陽露臉,篩灑破霧,但見橋下一人左手緊緊抓著趙飛恆,右手扣著鉤爪槍的板機調整升降,正是星夜趕來救援的「靈目蒼猿」程正崙。他與于瀚擺脫殤城派的追擊後,得到消息,欲先行一步,來到中部與玄真道會合,經由趙飛恆身上的雙魚通訊器定位,方才找到位置,及時救援。
「喂!老兄,你自己的東西抓穩啊!我只管救人,不管救槍的!」
耳聽這句幹話,趙飛恆看了看右手握著的白龍槍,哪管得了抓得是否緊穩,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就此人事不知……
橋斷路遠,門下旗主兩傷一俘,殤城盜寶至此大敗潰輸,殤城老大只能傳訊撤退,設法營救同伴,盜寶一夥亦紛紛撤離,有的從此遠遁,有的隱於地下,看準時機,伺機再起。
時近午時,趙飛恆在角鹿市的市立醫院裡醒轉,眼神尚且迷濛,便聽一聲「救命啊!」
程正崙抱著嚎啕大哭的謝小子衝入病房,後頭于瀚跟入,渾身大包小包的盡是嬰兒用品。
「好好好!謝小子最乖囉!馬上換屁屁囉……欸欸欸!幫忙啊!這尿布怎麼脫啊……」
「就跟你說請護士幫忙你就不聽……」
「他出院了啊,而且又一直哭!你好意思喔!」
「你們跑那麼快有事嗎!我在打給寧姊了嘛……」就見小寶拿著通訊器,慢吞吞的連同常郁沖從後面走入。
嘟聲長響,視訊接通,小寶便是生無可戀的一句:「喂!救人啊……」
通訊那頭傳來柳玥寧訝道:「這麼快就好了?」
程正崙一陣手忙腳亂:「廢話,昨天毒就清了,今天才出院!妳怎麼不一起下來咧?」
「你們都跑下去了,協會要有人留守啊!西城方臉哥那邊都快忙死了……唉呦!不是那樣啦!尿片旁邊不是都有黏性膠布,從那邊撕開……」
忙乎一陣,一群久處江湖的英雄豪客好不容易才免除一場屎尿之災,卻面臨一哭二鬧的摧殘。謝小子一見幾乎全是陌生人,即使奶足飯飽也同樣大哭大鬧,只搞得任俠一群大老粗七手八腳,又唱又跳。
「來飛高高啊!耶──!耶──!」
「老大!你想嚇死他啊!給我給我!謝小子在哪裡啊……在這裡!謝小子在哪裡……在這裡!」
「你一臉猴樣,還敢說別人!呃……還是不要我來好了……找你小寶哥去!」
「挖哩咧哩!啊啊啊啊啊!救人啊……給你!」小寶一陣慌亂,順勢將謝小子放進趙飛恆的左臂彎中。
也不知是似曾熟悉的安全感,還是已然哭累,本嚎啕大哭的謝小子一入臂彎,便逐漸收起哭聲,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趙飛恆,嘴成嗚型,好似看見了什麼稀世奇景,不可能的奇蹟。
群俠見狀皆鬆了一口氣,程正崙幹話道:「欸!看來小寧要失業了!他的左手比她更好用!」
常郁沖及于瀚不但異口同聲,連動作都整齊劃一:「你在說什麼啦!」一左一右,掌掃後腦。
程正崙趕緊縮頭躲過,仍未察覺自己所言有失穩妥:「幹嘛!你看趙老哥的左手多好哄!」眾人笑鬧成一片,使趙飛恆興起久未有過的安逸歸屬。
眼看謝小子已在他臂彎當中沉沉睡去,常郁沖言歸正傳道:「趙兄弟,您的祖槍已經拿回來了,根據我們查到的情報,盜寶集團的老闆出了點意外,最近失蹤了!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失蹤……?」
小寶看他一臉懷疑,舉手道:「欸!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喔!聽說那個人本來就已經染上絕症,近年一直在找些古怪的方法續命!」
于瀚聽了插口問道:「妙了!那他幹嘛搶白龍槍?一把古槍能治好他的絕症嗎?」
趙飛恆立即想起在蕩陽山所看到的素衣老人,那股從槍身透來的溫暖似是真有療癒的效果。
這時便聽小寶訕笑道:「你沒聽過古人常常嗑一些金屬類的液體,說什麼能夠延長壽命,說不定那傢伙就是想把白龍槍給融了,然後嗑掉。人為了活下去,還真是什麼鬼方法都願意試……」
「總而言之,盜寶集團應該不會再為難趙兄弟了,就不知道趙兄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趙飛恆知道自己一名偷渡客,身分特殊,在凡爾莎沒有國民身分證件,即使要回到家鄉都是件麻煩事,不禁沉吟不語。
常郁沖鑑貌辨色,說道:「如果趙兄弟想回國,我們任俠也是有管道可以幫你回家。」
小寶接口道:「現在回去?萬朝天國的『剿派政策』不是還在繼續嗎?白龍哥也是練武的,回去會被找麻煩吧……」
眾人皆知小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其時萬朝天國似為鞏固政權,將習武的各大門派逐一剿滅,舉凡文、禪、玄等主流教派的習武之人皆為目標,各大派門為求活路,不是歸順萬朝政府,便是東渡至凡爾莎另立宗派,使得流傳千年的思想及文化在萬朝天國這個發源地上變得參差不齊,更甚於從此斷絕。
對於自己的國家發生這樣滅絕文化之事,趙飛恆只能喟然長嘆,也許現在真的不是回家的時候……
常郁沖見他沉默不語,便說道:「如果趙兄弟還沒計畫,可以到我們任俠安頓一陣子,再做打算。」
小寶也讚聲道:「對啊!我們任俠有贊助古早雜貨店、酒店、寵物店和法事生意,你再多一個武術館也不錯啊!」
程正崙笑道:「你在逼人入幫啊!」
常郁沖知道他心有所向,道:「趙兄弟,你幫我們救了謝小子,這份恩情任俠不敢忘,只要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聯絡我們。當然啦!逢年過節的時候也歡迎你來找我們喝一杯!」說著放了一個雙魚通訊器在他手中。
趙飛恆手握這份沒有血緣的羈絆,遠渡他鄉所遇的熱情,銘感五內,點了點頭道:「多謝,也許武術館是個好提議,但我想帶著祖槍到處看看,感覺……它也悶得夠久了。」眾俠聽他說這話時,語氣便像白龍槍是有生命的一般。
任何人有了如他這般經歷,都會對萬物興起敬意,正是因為相信萬物有靈,對萬物有敬,才願為萬千生靈付出己命,但挺一身俠膽,俯仰無愧天地。
常郁沖微笑點頭道:「那祝福趙兄弟,不打擾你休息了!」伸手與其相握,小寶抱起謝小子,率領太子幫二人魚貫出了病房。
這時趙飛恆忽問道:「嘿!常先生?請問……那孩子本名是什麼?」
常郁沖眼露微笑答道:「謝靈傑,靈活的靈,傑出的傑……兄弟保重了!」語畢,一個點頭示意,轉身出了病房。
小寶見他從後追上,問道:「怎樣?他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任俠多了一個朋友!」
「那……他會來找我們囉?」
常郁沖笑道:「你怎麼知道是他來找我們,而不是我們需要去找他?」話才說完,便聽程正崙一聲粗話:「靠!奶粉忘了拿啦!等我一下!」風風火火的化成一道黑影向原路竄回。
「不好意思啊!白龍……哥?」腳步方回病房,就見房內已無人影,本放在牆角的赤膽白龍槍也不知去向,窗戶大開,一條用床單被褥結成的繩索綁在窗外的樹枝上……
從那天起,凡爾莎中南部的各大廣場及夜市出現了一位街頭藝人,手中一把銀白長槍耍得出神入化,據說那人耍槍起舞時,銀白槍頭竟伴隨龍影,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一條白龍於空中騰舞,只不過經好事者上傳至各大社群平台的影片看來,又似是無稽跨大之詞,鄉民想肉搜此人,卻又搜之不到,到底是有心人故意炒作話題,還是確有奇人隱於市間,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觀三朝時期趙昇龍將軍的故事經世傳唱,其為人俠膽忠肝,義薄雲天,尤為榜樣,他所使的槍法亦流傳後世,人稱「趙家槍」,據傳此槍法大成者,似是一名人稱「白龍」的神祕武師,聽說這人五官深邃,根本不像東方人……
(完)
火眼曌陵稱風雅,笑睥富貴睨榮華,掌上明空分真贋,盡現塵俗鏡中花
滴答滴答……桌上的古鐘發出清脆的時間流逝,泛黃的照片在乾淨的相框裡呈現兩名少年的面孔,忽然一陣珠光寶氣閃過,原來是室內燈亮,照上玻璃櫃中的各式古玉珠寶。
就見一人身材修長,臉頰如削,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一雙眼睛懶懶散散,瞇眼成線,彷彿入眼的盡是紅塵俗物,皆事不關己。此人坐在櫃檯之後,手拿一根精緻厚框的放大鏡,正百無聊賴的鑑定一塊古玉,似渾然未覺一人急步衝入門內。
咚的一聲,一顆閃閃發亮的靈鋼石落到櫃台上,看來價值不斐,聽那人劈頭就問:「老闆,這顆值多少?我想直接當了兌現。」
年輕老闆連看都懶得看,自顧自的做手邊的事,想也知道當鋪這種地方自然不講究什麼江湖救急,借急救窮的道理,你越急著用錢,他便拖得越慢,如此價格才能往下調,他才有得賺。
那人見他愛理不理,拿了石頭便要走,果聽年輕老闆「欸」的一聲,做了個「拿來」的動作。
那人冷哼一聲,順從的將石頭放在他手中,卻見年輕老闆接過石頭,也不鑑定估價,順手將它放在一邊,又開始看起報紙。
那人怒氣勃發:「欸!你這什麼意思啊!不讓當就還來!」
年輕老闆看了他一眼,問道:「石頭哪兒來的?」
「我從山中礦區挖來的啊!」
「挖來的?」年輕老闆眼瞇一線,拿起那顆石頭,指著它較平滑的那一面說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一顆挖來的純靈鋼石其中會混有其他礦石的成分,而且混得比例這麼剛好,只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還有……」
「如果你是挖礦的,為什麼你的手這麼乾淨,連點礦垢結繭都沒有?你千萬別告訴我你運氣有這麼好,第一次挖就挖到了……」
一席話說得那人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一雙懶散的眼睛居然可以看得這麼細,這時凝神細看,眼前這年輕人的雙眼不知何時竟忽然變得炯炯有神,銳利如刃,與剛剛懶惰散漫的模樣判若兩人,畏懼心起,忙思脫身之計……
「前些日子才有人來我這裡問,沒想到你就拿來了,兄弟,缺錢也不用偷人寶石啊!」
那人以為到了當鋪只有價錢上談不攏的問題,沒想到做賊碰上行家,趕緊陪笑道:「朋友你還真識貨,那你也知道的嘛!那傢伙買來的寶石是見不得光的,不然怎麼不去報警,跑來你這裡問呢!所以嘛!不如你給我個好價錢,你再把東西拿去還,說不定會有更豐厚的報酬,你也不虧啊……」話沒說完,一個探手便想抄起寶石逃跑,身手之快,顯然早已打定主意,壓根沒有想要合作的意思。
沒想到他快,年輕老闆比他更快,就見他手起鏡落,放大鏡柄底部尖銳,正好刺中他探來之手,將他一隻手掌釘在桌上,痛得那人鬼吼鬼叫。
就聽年輕老闆沉聲說道:「我雖然底子不乾淨,但還沒有你這麼髒……就請你小睡片刻好了!」說完就見放大鏡拔起時瞬間長了數倍有餘,原來是根伸縮法杖,厚框杖頂敲在他肩頸處,賊人登時昏厥。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卿哥!你的底也沒有很髒啊……」一名身穿紅帽梯,看起來一臉鬼靈精的小男孩站在當鋪門口。
那小男孩看了看昏死在地上的賊人,說道:「我說你這杖錐兩式的身手不加入我們任俠也太可惜了吧!」原來正是不受任何營利組織或政府機關管轄,以道德公平為原則的「任俠協會」,那小男孩正是協會中以人小鬼大著稱的創始俠員「血紅帽」小寶。
「這我們不是已經……」
「唉呦!你不過就是盜過墓而已啊!那算的了什麼!」
「說實在我已經不想再搞這些事情了……你讓我靜靜過完這輩子,為我師門贖點罪刑,將來掛了還不至於受苦!」
「盜墓而已……有這麼嚴重嗎!!那些專幹殺人放火的怎麼辦?死了不更慘!」
「盜墓是對死者的不尊敬,也是對天理自然的一種傷害,所以我們曌陵派的都會先跟死者打聲招呼,取得同意之後才敢動手,說是這麼說啦!有多少人遵守我就不敢說了……」心灰意懶的垂下眼皮,續道:「相傳盜墓者都比較短命,死後還要到地下冥府中受刑,失去自由,待在一個黑暗無比的地方,等到罪業償還完了才能再行輪迴,所以說……你讓我一個人好好的為師門服刑,不然你以為我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幹嘛?」
「你也換個想法,對社會國家有所貢獻,也是贖罪的一種啊!你做的好事越多,不就越快還清罪刑嗎?」
「我一個盜墓的,是能夠有什麼貢獻……能不惹事已經是最大的貢獻了!」
「欸!你這樣講就對不起你這名字?莫言卿,莫說人微,莫說人輕,這句可是你自己講的喔!」
就聽年輕老闆莫言卿說道:「好了,別廢話,找我什麼事?是之前的國民證件有問題嗎?」
小寶見他不願再談,也不勉強,話鋒一轉:「開玩笑!你誰啊!『火眼神官』耶!你做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問題?你那個贋品超像真的,連主人都認錯!哪裡弄來的啊?」
莫言卿笑道:「這世界上除了博物館裡或皇室家族裡的珍品以外,市面上有九成是假的!多數都藉名聲仿冒賣到市面上,再加上有你這種傻蛋,明知道是假的還要買,才會有這麼多造假的事情。」
小寶打蛇隨棍上:「所以世界上才需要像你這樣辨別得出真假的人啊!欸,最近有個案子……」
「你給我等一下!我才剛說完你馬上談案子,會不會太順啊!你任俠的案件少來煩我!免談!」
「厚──卿哥!我是這種人嗎!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你一定感興趣,特別找你聊聊天嘛!順便把我們任俠的通訊器給你,你之後如果發生像今天這種事,可以直接連絡我,會有專人馬上替你服務,你就不用擔心影響生意了嘛!」說著指了指昏死在店中沙發上的賊人。
莫言卿看他放在櫃台上的雙魚通訊器,冷眼說道:「我拿了這個不就代表我加入任俠?你真當我是白癡啊!」
「欸欸欸!這誤會可大囉!我送通訊器是代表我把你當成朋友,也代表任俠想交你這個朋友,可不代表我們有什麼主雇關係,還是你覺得我不夠格當你朋友?」
「唉喲!現在來感情綁架了喔!小小年紀玩這套……」
「我沒有喔!不論今天你怎麼決定,我們任俠是不會變的,你需要幫忙還是可以來找我,決定在你……」
小寶攤開雙手,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莫言卿枕著雙臂,兩人四眼互看,長達數息之久,好似兩方都在等對方先動。
最後小寶見他不為所動,便先行說道:「好吧!其實那件事情也不用我說,你只要看個新聞就知道了,我就先帶這傢伙回去啦!之後再來找你玩。掰──」說著便拖著賊人離去。
莫言卿目送他瀟灑來去的背影,回頭看著被他留在櫃台上的雙魚通訊器,冷冷一笑,隨即閃過一絲安慰,伸手將雙魚通訊器收入懷中。
這時猛聽破空之聲響起,一道疾風由右方窗外直襲他頭部,來勁狠絕,似是意欲取命一般。莫言卿雙眼精芒一閃,右手食中兩指捻處,立時將襲來之物夾在手中,那是一只信封,莫言卿認識這道勁氣,腦中浮現了一名既熟悉但又完全不想認識的人……
剛走出不遠的小寶耳聞破空之聲,立即回頭,從窗外問道:「卿哥!你沒事吧?怎麼回事啊?」
莫言卿拿出信封中的幾張紙,是一張博物館導覽和一份報紙,但見導覽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東和字,報紙頭版大大寫著:「凡爾莎元宮鎮院之寶『言氏家書』出借東丘博物館,引學界兩派論戰。」
「我猜猜……這就是你說的案子?」
「對啊!怎麼這麼巧啊?」
聽到這話,要不是因為認識這破空勁氣,莫言卿都懷疑這封信是小寶找人射來的,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是這樣,我可能得委託你們任俠一件事了……」
「等等等一下!你確定你的委託跟我們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嗎?」
莫言卿指著報紙上『言氏家書』疑道:「……不就是保護它嗎?」
「是……是也沒錯啦!但這次的保衛任務,我們任俠不能讓人認出來!」
莫言卿滿臉狐疑:「民間團體派人保護國寶還要偷偷摸摸的?」
「這也就是我們任俠覺得這次出借一定有問題的原因!」小寶緩了緩理清頭緒後續道:「這次出借是在野近民黨提出的,目的是跟東和本國修補關係,說什麼博物館文物出借在國際間是常有的事情之類的……」
小寶還沒說完,便聽莫言卿道:「放屁!這種真跡,尤其墨寶這種出展一次傷一次的文物,哪經得起他們這樣亂折騰!不過也真奇怪……言氏家書是萬朝天國勝朝時期書法大家言真慶的真跡,怎麼莫名其妙到了凡爾莎?」
「哎呀!這還不是他們自己『剿派政策』搞的,以為墨寶文物這些玩意兒有記載功夫秘訣之類的,有些愛護文物的就趁亂帶過來囉……喂喂喂!離題了!回來回來……總之呢!現在執政的應國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要說毀損的可能性,在場幫忙的都是一流的文物專家,要說可能被仿製作出贗品,這話要說出來國際的關係會更爛,就正中近民黨下懷,說應國黨的外交失敗,總統沒辦法就只好出借囉!」
莫言卿看了看手中的報紙嘆道:「看得出來結果是什麼……那你們任俠是怎麼想的?」
這次換小寶嘆氣,道:「我們家老大有去跟相關人士洽談,說我們任俠可以擔任這次出借的保衛工作,但……想也知道,被鄭鄭重重的拒絕。說民間團體不具備公權力,到時候只會礙事……」
「讓我猜猜看……元宮院長陳齊楠說的?」
就見小寶右手一攤,雙眉揚起道:「相信你也知道是誰在背後拱他上位的吧!」
莫言卿斜眼瞟著他,笑道:「你一個小朋友懂這麼多政治合理嗎?」
「你以為我想懂嗎?沒辦法啊!政黨太爛了嘛!」把手一攤續道:「所以呢!我們任俠就打算自己偷偷跟著去,畢竟多一個防護這樣的要求居然會被拒絕,肯定有問題,但任俠檯面上的俠員都太醒目了,一定會被人發現,那就起不了監視的作用,檯面下的暗衛又分不清文物的真假,也沒辦法一整天守在目標旁邊,所以……我就想到你了!」
莫言卿聽他將任俠檯面下的暗衛都據實以告,可見對己信任,相信也是看不到桌上雙魚通訊器的關係,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想起那個完全不想認識的人,嘆了口氣道:「我這裡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們目標是一樣的……」
小寶一聽,喜道:「你答應啦?」
「你先聽我說完,我不確定那個人的目標是不是『言氏家書』,這很可能只是一個幌子。」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東丘國立博物館導覽,續道:「你們任俠還是要有準備,等有消息我再通知你……」眼復成一線,滿臉疲憊,彷彿壓上雙肩的無奈又更加沉重了。
小寶見好就收,說道:「好吧!先謝啦!我先閃人囉!」
「嗯……」
過沒多久,小寶的頭又從門口探出來問道:「欸!那要不要我先把你編成暗衛啊……」但見莫言卿右手戟指,雙眼瞪大,一副「你不要太過分了」。
不等他說話,小寶趕緊道:「好好好!當我沒說,掰──」咻的一下,撒腿閃人。
莫言卿右手撫額,只感無比心累,復嘆一口長氣,看著手裡形同戰書的報紙,抄起放大鏡法杖,簡易收拾了細軟,邁步走出門口,砰的一聲,拉下明空當鋪的鐵門,莫言卿猜想如果那人目標真是言氏家書,那他最有可能出現在一個地方……
元宮博物館,位於首都凡爾莎市北城
城市北面群嶺聳立,天然的青水峽灣連接北部百雁關口鎮,建構通行北部碧瑩市的水路交通,山中的快速道路、高架道路以及環貫山脈的鐵路,使得各地商旅貿易更為方便,青水峽灣更是旅客的必遊勝景。
莫言卿心想既然離展覽日期尚有一段時間,何不藉此放慢腳步,沉澱心思,好擬思對策。於是說走就走,從臨海的碧瑩西城搭上前往東方百雁關口的公車,來到關口鎮後的渡輪碼頭,從水路進入首都。
但見山遼水綠,波光粼粼,青山夾岸,綠水長遠,時值春季,四週崖壁上怪樹生花,雀鳥逐飛,伴隨激湍泉鳴,一派欣欣向榮。數艘快速渡輪交相來去,為過往商旅呈現精緻自然的峽灣之美。
莫言卿內襯素白短梯,外披輕便短皮衣,下著工裝戰術褲,揹著簡易旅行背包,卓立船沿,心裡思忖:「元宮博物館的守備嚴謹,他想下手恐怕有困難,最有可能出手的時機點是出展至東和本國的中途,還是不能排除他現在直接下手的可能性……」轉念回憶:「怪了,以往他都自己下手,這次怎麼還先通知我?這意思是不是代表他的目標根本不在文物上?還是……目標不是言氏家書?」
腦內訊息紊亂,不由得皺起眉頭,心起埋怨:「這傢伙真是搞不清楚事情嚴重性,竟然打國寶的主意,而且還是近期要出借國外的文寶,搞一個出問題,造成政黨的麻煩就算了,還可能把外交搞爛,這傢伙遲早被這愛玩的個性給害死……」
過沒多久,莫言卿收回飽覽美景的雙眼,看向遠方即將抵達的水岸港埠。但見前方地勢大敞,形成一湖,左方山勢環抱,順應峽灣支流,右方渡輪港埠,提供快速渡輪停泊,港外便是連通凡爾莎北城的街道。
莫言卿走下渡輪時已是午時剛過,當下一刻不停,依循指示搭上公車直往城中的元宮博物院。
倚山而建的元宮位於山腳,分西廂的第二展區和長階梯上的第一展區,博物館外型以東方廟宇的型式建成,因應近期國寶出展的風潮,展區雖不算是人山人海,但也算熱鬧非凡。
莫言卿不急著隨人潮進入,將外頭地理環境摸了清楚,見長梯上的第一展區左右兩旁皆是停車場及公共廁所,西廂第二展區的對面是由兩座小橋連結起的池中亭。
所有雕棟飛簷,亭台樓榭,小橋流水,玉梯長階,共同組合成和諧的東方建築之美,在莫言卿眼裡看來則是哪裡可以躲藏,哪條路線可以侵入,哪個轉角可以擺脫追逐。既然要阻人偷盜,自然須看清盜者可能侵入逃脫的路線或地點。
莫言卿看準幾處可供侵入的位置,想來今晚可能得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摸清地形後便是目標,當即買了票券,進入博物館。
雖說仍不知道對方的目標到底是什麼,自己一人總不可能看住所有文物,只希望能藉此行得到更多線索。
學界公認的「言氏家書」為天下第二行墨字帖,是勝朝時期乾貞年間發生「胡祿之亂」時,墨寶大家言真慶聽聞親侄言瑋明開城降敵,痛心疾首,揮寫家書,規勸親姪不可忘卻忠君之道,做人之本。只因行寫時滿心悲痛,對親侄所為不可置信,又回憶與侄子的過往,心中五味雜陳,致使錯誤塗改,筆墨樸拙,全然是真心與筆功的流露。
莫言卿自然知道此墨寶的背景,信步走入第一展區深處,就見展示「言氏家書」的玻璃櫃中一長形宣紙,色成土黃,儼然年深日久,但紙上筆勁猶在,下方簡介處寫道:
「維勝源元年,九月下(旬)朔三日,腰青承祿,掌節安州諸軍御檢使,輕軍督統,丹鳳開國侯真慶,以赧羞血筆,告於吾侄左善大夫瑋明:叔曾師之句讀(字讀),知爾幼善文,天性聰慧,嫻熟古意,夫人立於天地,應守一生忠信,誠以正心,戒慎恐懼。(當)理作漢河明珠,(應)外為夜曲白星,和眾威而不屈,義排奸佞讒聽。
叔六十猶(又)二,聞爾放土門降賊引關,宗廟疾首,同族痛心,何奈與侄兵戎?勿忘配玉之意,勿信身畔邪郎,猶記二四成禮,與侄同消千苦,望侄回(頭)首,猶未時晚,勉之誡之。」
閱畢,莫言卿忍不住微微冷笑一聲……
兀自探索古意,忽聽周遭警聲大響,隨即館內廣播響起:「各位館內的來賓請勿驚慌,館內警備系統出了一點狀況,請暫時待在館內,並配合館內人員指示行動,造成您的不便,敬請見諒……」
這話是人聽來都知道出了什麼意外,莫言卿看了文寶一眼,心念電轉:「難道是想趁亂盜寶嗎?」隨即轉念一想,想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礙於當下館內人員已到轉角處,趕緊悄悄抄起隨身物品,藉館內柱樑掩蔽身形,閃身來到館內公共廁所,躲進隔間。
先將身上檢查了一遍,確認並無異物,再行檢查行囊,這時便聽外頭兩名館內警備走入,問道:「請問裡面有人嗎?麻煩配合到外面集合喔!」
是什麼嚴重的事需要把所有入館來賓集合一處?莫言卿一聽此言便知自己所料不差,不及檢查行囊,覷準上方天花板的夾層,悄悄將隔間門鎖打開,凝神提氣,腳下一點,無聲無息的縱上天花板,躲入夾層中。
但聽下方兩名警備人員說道:「欸!你知道這是什麼事嗎?剛發生沒多久就被叫來了。」
「聽說是個女的丟了戒指,咬定是被人偷了,堅持要封鎖全場……」
「是什麼來頭……這麼不講道理?」
「能任性的還不都是些有錢人,好像是跟黨派有關係,所以院長只好照她的意思……」
「欸……你說會不會是反對派的來找麻煩啊?」
「你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不一定啊!最近新聞鬧那麼大,輿論一直在說耶!說不定反對派想把文物偷走,就是不讓出借東和本國!」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一陣沉默,隨即乾笑釋疑,一人趕緊道:「好啦!這間沒人,我們繼續巡吧!」語氣已不似剛剛那般輕鬆愜意,顯然戒上心頭。
莫言卿耳聽他倆談話,在夾層中將背包行囊檢查一遍,確定並無異物,這才知道是虛驚一場,直到聽得那警備人員的猜測,料想眼下所有警備的注意皆在外頭賓客上,此時若有人想動手盜竊正是最好時機,待人聲盡沒,輕腳縱下夾層,小心翼翼閃身出了廁所,前往護寶。
此時館中空無一人,莫言卿藉輕身功夫和館內各處死角,躲過監視器的眼線,潛身至言氏家書那區。就見展示櫃中一切如故,慶幸對方尚未動手,正尋思何處既隱蔽身影,又可暗中照看。
突然背後一聲:「嘿!別動!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莫言卿不動聲色,藉展示玻璃櫃的倒影看見後頭那警備人員,強忍顫抖不已的持槍之手,明顯做了這麼多年警衛,還沒真正抓過賊。猛然心頭一凜,此時所有警備應在外頭,這小警衛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難道自己的行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就聽背後警衛對著對講機說道:「找到一個可疑人物,我在24區,你們快過來……」
莫言卿聽得此言,心叫不妙,此時成虜,雖說清者自清,但一番囉嗦調查再所難免,事關國寶,說不定還要扣留多日,到時墨寶早已遭竊,自己還白當了人的替罪羊。
正值那警衛走到身後,莫言卿抄出藏在懷中的放大鏡法杖,回頭一招明心錐的「明心見血」放大鏡底部刺向那警衛胸口。嚇得那警衛一聲驚呼,趕緊後退,不料莫言卿收錐撤招,人影一轉,來到他身後,變成空靈杖的一招「空穴靈風」厚框鏡緣打他後腦玉枕穴。
那警衛只覺後腦一痛,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便被敲暈在地。
此刻便聽人聲漸近,莫言卿心知不宜久留,潛身出館,藏於暗處,一邊思忖一日所見。
就聽博物館附近人聲嘩然,警備人員來回巡視搜查,過不多時,連警察軍隊都來到現場,圍得全館水洩不通,警戒更加森嚴。
只搞得莫言卿莫名其妙,心想:「這傢伙製造了機會卻不動手,還把守衛搞得更嚴謹,說要陷害我,箝制我的行動,這未免也做得太過頭了吧!除非……」
念頭方止,忽覺懷中的雙魚通訊器發出震動,按鈕接通,果是小寶,便聽他說道:「欸!元宮出事咧!那是你搞的嗎?」
莫言卿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說一句:「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等一下打給你,不過我看這趟東和本國我是去定了……」
「今日稍早,元宮博物院內部傳出疑似盜寶的消息,軍警雙方都已介入調查,院長陳齊楠表示,此次事件並不影響日後出借國寶的行程,呼籲有心人莫再造成社會動盪,政治意味十足,再起國民兩黨論戰……」
行腳旅館裡簡易的房間中傳出新聞快訊,莫言卿拿著雙魚通訊器做在室內沙發上,一邊通話道:「我判斷他的目標確實是言氏家書,但他目前不會動手,至少到東和本國以前都不會……」
「你怎麼知道?」
「請問有哪個想偷東西的,會先讓目標周圍警戒升級的?」
「聽你這樣說,怎麼感覺是東和本國在背後故意搞出事情,讓出借的聲音更加堅定。」
「我是不知道那傢伙跟誰合作,但我想他的目的應該沒那麼簡單,他故意傳信給我,引我到元宮去,應該是想讓我幫他背這個黑鍋,方便他之後下手。」
在此之前,小寶始終不願探人隱私,見莫言卿不說,自己也就不問,這時出了這檔大事,想來不得不問了,當即問道:「我說那人到底是誰啊?你認識他喔……」
「我很不想認識他,他是我師弟,在盜墓這一行還蠻出名的,『御陵神風』邢如風,也許你聽過……」
「不好意思喔,還真沒聽過!」
「這傢伙把錢當命,只要是珍寶都想得到,我們曌陵的髒事,多半是他搞出來的,唉……」
聽這聲嘆息,小寶便知火眼仍顧師門之情,如若不然,那什麼神風早就被打成神經發瘋了,便說道:「好吧!我跟我家棒槌老大說一下,如果我們抓到這傢伙,先交給你打兩拳。」
莫言卿與他相識頗深,自是曉得他有意相助,心下感念,嘴上說道:「師門的事我這個做師兄的,還是得親自處理,你們任俠有準備要走東和本國這一遭嗎?」
「準備是有啦,但就像我說的啊!去了也不見得分得出來真假……」
話沒說完,便聽莫言卿說道:「反正我得跑這一趟,你們就別忙了,等我消息!」言下之意,是有意代任俠出這次任務。
「有你師弟,又有東和本國,你確定你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危險嗎?」
莫言卿回想所見,道:「我自己一個人方便行動,就算要跟那傢伙較量,我也比較了解他的功夫。況且……我也不一定就是一個人。」
「啥?!什麼意思?」
「叫你念書不念書,麻煩你仔細看看言氏……」話沒說完,驀地落地窗外陽台人影閃動,火眼立時察覺,抄起放大鏡,直闖出去。
但見陽台空無一人,一片衣角消失在樓上的窗沿,莫言卿立即腳下一點,單手攀處,翻上樓層,對著右手的通訊器說了一句:「等等!我有客人了!」掛斷通訊,收入懷中。
腳方落地,右上那層陽台一道黑影又向上竄去,莫言卿趕緊提蹤跟上,兩道人影直往樓頂竄去,雖說夜晚靜謐,旅館陽台一方又處偏僻,仍嚇得幾對在陽台浪漫的情侶魂飛魄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認出那確是師承曌陵派的輕功,深知師弟習練有素,後更自行變化衍伸,輕身功夫獨創一格,不愧「神風」美名。
不料這次動上國寶的腦筋,還擲信相邀,正好一次問個清楚。不到一會兒,兩道人影竄上屋頂,莫言卿腳還未著地,便見銀光閃處,一把連著鎖鏈的攀岩斧向他飛擲而來。
莫言卿冷哼一聲,手中放大鏡杖頭噹的一聲將其砸開,斧刃深嵌入地,就見一名黑衣人按下鎖鏈另一頭的斧柄機關,如鐮刀般的斧刃登時縮起伸直,隨他力扯而回。
莫言卿剛落在地上,立感數道殺意自四方向他投來,不料同門竟設伏困殺,表面不動聲色,法杖頓在地上,道:「師弟!這麼久不見,功夫進步囉!」
那黑衣人呵呵冷笑,扯下臉上面罩,就見他與火眼年紀相仿,目眶凹陷,但眼瞳精光湛然,一道小疤痕橫過左頰,卻不引以為醜,反而有股歷經事故的魅力。
就聽他攤手說道:「我早就想找師兄敘敘舊了,是你不理我的!你沒看……」
莫言卿不等他說完,便搶白道:「你帶這麼多人來找我敘舊,不嫌吵嗎?」
邢如風聽了此言,臉色一變,隨又談笑道:「從以前就很佩服師兄的眼睛,難怪咱們曌陵得罪的人不少,你還能活到現在。」嘴上談笑,右手卻按上腰後刀柄,左持攀岩斧鏈,眼看動手在即。
莫言卿冷哼一聲,忽道:「就不知道是他們保你,還是來被保的……」語音甫落,放大鏡法杖陡然伸長,杖頭一揮敲在牆邊磚頭上,雄勁激處,登時將一塊磚頭打得向東邊飛去,隨即便見東方一棟公寓樓頂的水塔上掉下一人,一顆偏離準頭的子彈打在身旁的磚牆上。
邢如風見狀,趕緊擲出斧鏈,阻他向左揮出的另一杖。不料此杖急速,一塊磚頭向西飛出,又是一人中磚落地。
莫言卿見他斧鏈捲到,一按杖上機關,法杖登時縮短成匕錐方寸,使斧鏈捲了個空,斜身一步趨前,尖銳杖錐刺向同門心窩。邢如風持刀橫至身前封擋,卻不聞金鐵交鳴,反而一陣疾風襲向右腰。
原來莫言卿一招倒持錐刺變為正拿揮劃,邢如風左手一抖,斧鏈飛回,噹的一聲,火星濺出,險險擋了一記。
邢如風深知此一錐法詭變難測,隨即舞起斧鏈,企圖拉遠距離,但見斧鏈狂舞,如影隨形,將火眼圍在場中。
莫言卿見師弟單手舞鏈接斧,操控自如,遊刃有餘,鎖鏈如織鐵網,攻守兼備,無懈可擊,許久不見,這小子的功夫居然練得這麼厲害,一邊心中暗讚,一邊舞杖抵禦。
師出同門,師弟都厲害如斯,師兄怎能被削了面子,就見莫言卿手中鏡杖倏忽長短,錐式杖法,轉換自如,靈杖剛強而不失風雅,明錐陰柔而不落詭狠,揉合兩種武功特性的招式盡擋來勢,在鎖鏈陣中不落下風。
四周未知敵人環伺,若被困在原地,恐有狙擊之危,莫言卿猛然倒轉杖頭,杖底橫出,圈纏斧鍊,向旁帶去,阻卻斧鏈去勢,隨即單腳一踏鎖鏈,縮杖成錐,欺近身去,倒持錐匕,刷刷兩錐,錐匕如刃,橫劃胸腹。
邢如風這次不再封擋,金刀劈出,以攻代守,孰料莫言卿不等招式用老,招式再變,杖錐陡長,厚框杖頭向上一砸,盪開金刀,杖底劃去,邢如風防範不及,腰眼中招,登時鮮血淌流。
這時就聽槍聲陡起,子彈咻鏘,莫言卿趕緊俯身躲避,邢如風雖敗不亂,收鏈撤刀,藉勢飛退,腳下一點,斧鏈勾盪,身影已在霓虹盡處。
莫言卿火眼一望,記曉敵蹤,揮杖擊磚以攻,奈何距離甚遠,要想擄敵嚙尾已是不及,只能作罷。
但見他佇立樓頂,眼望城中的闌珊燈火,神情無一絲慨然,反而臉顯疑惑,生平與人廝殺拼鬥不在少數,但回想方才同門對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彷彿少了什麼……
時過一周,已來到二月底,距離言氏家書出展的三月只剩下三天時間,據任俠所知,言氏家書將出展一個月,但想讓一份墨寶從此消失或損毀,一個月已然綽綽有餘。
經那晚一役,旅館收到旅客申訴,維安方面加強層級,莫言卿料想師弟那幫人不敢來犯,便留在原地。幾日裡,莫言卿暗忖眼下情勢,推想各種發展。
此時他坐在旅館對面小公園的長椅上,抬頭望著旅館頂樓,心中思忖:「照那天晚上的情況,師弟應該有跟某個組織合作,如果只是一般民間的盜寶集團,最有可能動手的時間點是運送與交接中途;如果背後是像國家政府那樣強大的勢力,不可能讓自己國家境內發生丟失國寶的事。」
回想那日交戰,心中又起疑竇:「那一錐,以他的功夫絕對避得了,血腥味並不重,應該是藏在身上很久的血包……所以我的猜想沒錯?可又何必引對方來找我?要說是為了讓警察來調查我,箝制我的腳步,這場鬧得也不夠大啊……」
兀自思潮翻湧,背後突來悄然一聲:「欸!有消息給你……」
莫言卿微微一驚,回頭看去,便見一人渾身包得緊緊的,還帶著墨鏡,一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身上有秘密的模樣,大咧咧的坐在長椅另一側,正是小寶。
莫言卿白眼一翻:「你這是在拍哪一齣戲啊?」
「媽的,要不是有任務,有誰會春天包得跟肉粽一樣!」
「又什麼事?」
「我們任俠商量了一下,想出了個方法,喏!你看……」說著莫言卿便聽通訊器傳來提示音,打開一看,螢幕顯示一張瞇眼闊嘴的男人照片。
「他叫勝國鼎,是個考古學者,在各大教學平台都有上傳影片,被邀請參加這次出展隨行,我們的想法就是請他留在凡爾莎一個月,由你假扮他去一趟東和本國,你也方便就近保護國寶。」
「你要綁他綁一個月?!」
「……在你眼中,我們任俠就這麼野蠻是吧?他跟我們一位朋友認識,他也不同意這次出借,只是沒辦法,剛好我們找上他,正好給他自己放一個月的假,這段期間任俠會照顧他的起居生活,避免消息走漏。他現在正好就在北城,我等一下就要去找他,安排他回碧瑩市,不然我包成這樣幹嘛?」
莫言卿撇了他一眼,任俠做事果然出人意表,找個十四五歲的小鬼來出這種偽裝任務,小寶跟一名大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父子出遊一般,絕對不會引人疑心。
故意幹話道:「你怎麼不出展前再告訴我……要我三天學會模仿一個人,到時候穿幫怎麼辦?」
「照理講是不會,你是反對派的一方耶!這麼多話幹嘛?除了到達目的地接受媒體採訪時需要你說幾句屁話以外啦……這點兒事應該難不倒你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你說得輕鬆,又不是你穿幫,算了……誰叫我拿了那個通訊器……」
「就是讓你有事聯絡我啊!我家棒槌老大說了,月中讓一個暗衛過去接應,不然如果你出事,我們可就真對不起朋友了!」
莫言卿冷哼一聲:「你們來也不見得就一定沒事啊……」
「唉喲!你怎麼這麼敏感啊……又不是小看你,多個人多份力量嘛……」隨又問道:「對喔!那天你說什麼不一定一個人啊?」
莫言卿不答反道:「你先查查言氏家書寫什麼……」
小寶只感莫名其妙,仍依言利用通訊器找出原文,問道:「幹嘛?」
「麻煩看一看第一段的最後四句……」
小寶喃喃唸道:「……理作漢河明珠,外為夜曲白星,和眾威而不屈,義排奸佞讒聽……然後咧!怎樣?」
「四句的頭一個字分別是什麼?」
「理……外……和……義……裡外合一?!」
「那根本不是什麼家書,是軍書……」
「欸欸欸!這也太牽強了吧!」
「你再看看啊!第二段所有的數字,分別是什麼?」
「六十……二……二四,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這跟上面有關係!」
「二四成禮……你有聽過古人是二十四歲的時候才行成年禮嗎?回頭上第一段『理外和義』四個字,分別就是第一段倒數第六、十二、十八、二十四個字……他前面寫『師之句讀』,所有的句讀符號是後世自己加上去的,後面又寫『望侄回頭』,把『頭』劃掉,再寫『首』,就是想起提醒的作用。」
「哇靠!這別說其他人看不出來,可能連他侄子本人都看不出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這個說法早就在學界流傳很久了,只是很少人去鑽研那幾場不是這麼具有影響力的戰役。根據記載,當時胡祿之亂前期有一場戰役在瑯琊河,勝軍大破叛軍,收復土城失地,日期是九月二十三日……」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幹嘛開始講古啊?」
「第二段的『勿忘佩玉之意,勿信身畔邪郎』……『邪郎』兩個字旁邊分別配上一個『玉』字,倒過來念,是不是就是『瑯琊』?」
這著連小寶都不得不信了:「這是在通知地點!那時間咧?」
「第一段的『九月下旬三日』,把『旬』給劃掉,改成了『朔』,朔字代表一個月的一號,旬字是以十天為一個單位。下朔三日,意思是在九月三日寫的,下旬三日,就是九月二十三日。就算一個人再羞愧再悲痛,也不可能把月初跟月底搞錯啊……後面的『猶未時晚』,不用我解釋吧……未時。」
「哇賽!那還說什麼是筆功和真情的流露,根本到處都是心機嘛!所以……」隨即豁然曉悟:「你猜是你那個神經發瘋的師弟在做內應?」
「這樣想,很多問題都解釋得通了,只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晚上他要帶人來找我……」
小寶一臉狐疑,指著言氏家書,道:「這會不會只是巧合啊?」
「也有這種可能性!所以我還是必須就近保護國寶,不然他在空中攔截就全完了!」
「這次負責運國寶的是凡華航空的最新雲艦,艦上好像還有武器系統,防範措施應該沒有問題吧……」
「我們能混上去,他也能啊……」
兩人沉思一會兒,小寶忽道:「欸!我在想國寶出展,那什麼掌紋指紋的防護機關肯定一堆,就算你師弟混上艦去,一時也不可能破解,況且只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如果他想硬來,肯定把國寶和防護機關一起撬走。」
「嗯……沒錯啊!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小孩才做選擇,我們都多大了,乾脆一次給他網起來!」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通訊器,螢幕顯示一台雙翼斜長,身如艦型的飛天雲艦……
二月二十八日,晚間十二點
凡爾莎北城邊的隆湘機場,停泊數架雲艦,其中最新型的一架,早上才剛剛運來,即將在明日載著國寶,遠赴東和本國。
即使星空高掛,夜幕低垂,機場裡的作業仍舊不斷,比平時略減的人潮川流來往,返鄉出差,提升了夜晚城中的生活步調。
就見一人戴著一臉口罩墨鏡,手拖行李箱,隨著人群來到一道掛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的門前,身形一轉,轉入門內,順手把衣一脫,立時變成機場的地勤人員。
他一邊卸除裝扮,一邊按著耳內通訊器,說道:「這不是你的主意嗎……為什麼就我一個人來?」
耳裡傳來小寶頑皮的聲音:「誰叫我一點都不像地勤人員咧?」
「你怎麼不說就你矮呢!」
「你再囉哩叭嗦的,我就讓警衛直接去找你……你走錯了啦!往右邊!」
「你這小鬼是從哪兒弄來的機場地圖啊……連最新雲艦的構造圖都弄得到,你到底怎麼辦到的……」
「拜託,現在這個社會軍火毒品都弄得到手了,雲艦構造圖算什麼……而且這艘雲艦對我們來講是新的,對別國來講可算是舊得不能再舊了,知道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一番話,莫言卿的身形已轉入停機坪,但見各式地勤忙呼起降,搬運行李,莫言卿腳下略施提蹤,藉機體巨輪作掩護,避過現場作業人員的耳目,兩三個閃身便來到位於中央的新型雲艦下方,覷準上方起落架,拔地而起,竄入機身。
甫入艙室,便按耳道:「我進來了,監視器那些都關了吧?」
「已經關了,欸!依我現在學到的技術,頂多主導系統十分鐘,你得快一點啊!」
「如果你帶的方向是對的,預計進去三分鐘,設定三分鐘,出來三分鐘……」
「見鬼了!那還有一分鐘咧?」
「總要留一點彈性時間吧!」
「隨你啦!反正別被抓就是了……喏,把你前面那扇艙門打開,走到底,左邊有一個向上的梯子,爬上去……頭頂那個艙鎖,順時針轉半圈,推開之後你就已經在乘客艙的正上方了,接下來麻煩爬上你右邊的通風口……欸欸欸,你這樣我要怎麼看啦!把你胸前的針孔掛到你額頭上,這才對嘛……」
趴在通風道的莫言卿忍著一股想從這小鬼頭上巴下去的衝動,乖乖聽從指示。
過不多時,便聽小寶道:「就是這裡了,左轉!那裡有個活動的板子,把它掀開,下面是艦上廁所,板子記得要恢復原位,小心點,別踩到馬桶裡去了……」只聽得莫言卿翻盡白眼。
莫言卿依言落到艦上廁所,見連廁所都比一般雲艦來得大,雖然艦上漆黑,但仍能看見乘客艙座寬廣無比,足見此雲艦之奢華。
莫言卿不讓身子的任何一處碰到艦上設施,深怕日後留下線索,小心翼翼的來到艦艙後方,但見一室寬敞,室中艦壁皆安有防護機關,中央空出一塊四方空間,似是安裝一箱型底座之用,不消說便是明日裝載國寶之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拿出藏在懷中的數枚監視針孔,安裝在此間各處角落,同時測試其是否能發出訊號。
方安置一半,莫言卿雙眼一亮,忽覺箱型底座有異,似乎有點前高後低,仔細一看,底座前頭地板略微隆起,安設著兩個類似門軸之物,恰好被地毯擋住。
莫言卿心起疑竇,按耳問道:「小寶!你有看到嗎?」
「那裡烏漆抹黑的,我是要看什麼啦?」
「……這一艙下面是什麼?有其他保護措施之類的嗎?」
「你等一下喔……照構造圖上畫的是沒有啊!」
莫言卿伸手敲擊地板,聽得「空空」「叩叩」兩聲,便知箱型底座下藏有暗艙,當即拿出通訊器叫出照明功能,尋找開啟之法。
小寶見鏡頭東晃西晃,直晃得頭都要昏了,問道:「你在幹嘛啊?時間不多咧!」
「放國寶的底座下面可能有暗艙,你有辦法駭進系統打開它嗎?」
小寶聞言一驚,隔天要載國寶出國的雲艦上有不公開的機關,而且還是在安放國寶的底座下面,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什麼鬼巧合,趕忙凝神辨識。
「……這看起來好像是獨立系統,跟艦上系統沒關係,我傳給你一個程式,你試試看能不能駭進去……」
通訊器螢幕顯示駭入程式啟動,卻聽外頭警鈴大響,莫言卿吃了一驚,暗忖時間還沒到,怎會這麼快就洩漏行蹤。
小寶一聽警鈴,頓顯慌張:「警鈴怎麼響了?!他們還沒發現我啊!」
莫言卿沉著以對,眼睛緊盯螢幕上的駭入進度,問道:「還剩下多少時間?」
「再過一分鐘防盜系統就會發現我!」
莫言卿當機立斷:「你先撤!」
「那你怎麼辦?」
「我得搞清楚這暗艙是幹什麼的!等會兒外頭見!」說完趕緊切斷耳內通訊。
這時駭入進度顯示80%,但外頭巡查人聲已上了雲艦,轉眼便到乘客艙,莫言卿雖是心焦,但一探究竟的決心使他目不稍動,緊緊盯著螢幕,90%。
耳聽人聲越發靠近,照時間算來不可能來得及,莫言卿探手握住懷中的放大鏡法杖,準備門扉開處,便即發難,就算暴露行蹤也要摸清其中蹊蹺。
砰!
艙門被機組人員一把推開,數人闖入門內,卻見室內空空如也,四處探查一番,確定無人,方往他處搜去。當下四下漆黑,入門眾人自然沒有發現,箱型底座的鐵板悄悄向上合了起來。
待得艙外人聲盡去,莫言卿手中才泛起螢幕光亮,他看了一眼螢幕顯示的那100%,呼出一口憋蓄已久的長氣,喃喃道:「從90直接跳100!老天爺!連你這程式也玩我……」
眼下危機未解,稍作喘息後,便再負起護寶重任,四下照明,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長的陡坡上方,料想如果今是國寶落入暗艙,必定向下滑去,結果不是被偷便是遭毀。
莫言卿抬頭望著合起的暗艙入口,手中捻著兩枚飛針監視器,提氣擲出,叮叮兩聲,飛針去勢甚急,勁灌針頭,斜定兩角,將暗門釘死。
接著順坡溜下,莫言卿既見暗艙隱密,料想下方應是能可藏起真品的密室之類,但來到盡處,卻見景觀大敞,竟是艦尾一個不起眼的小口,離地三樓高,下方停機坪的燈光和人影來往都使神官看傻了火眼,只覺越深入挖掘,整起事件就越是模糊,趕緊趁底下眾人未察,雙腳踏上雲艦尾翼,翻上鄰樓遁去……
「感謝所有人員及媒體蒞臨現場,現在吉時已到,我們馬上為各位揭幕國寶,預祝這次出展能順利平安。」
隔天三月一日,凡爾莎各大媒體在隆湘機場的飛天雲艦後圍成一圈,手中快門不停捕捉安放在透明防彈保險櫃裡的「言氏家書」。
元宮院長陳齊楠連同隨行出展的八位學界教授和鑑定師排在國寶後方,行揭幕儀式已畢,親眼目送機組人員將國寶推上雲艦,見證歷史的一刻。
裝扮成學者勝國鼎的莫言卿,一邊承辦登艦手續,一邊暗中注意其餘眾人的神情舉止:「師弟很有可能就在陪同隨行的人裡,但戒備成這樣,連空軍第八聯隊上將都隨行,他要怎麼把墨寶偷走?難道從那個小口?」
他看向雲艦,心中暗忖:「如果國寶從那小口摔落,別說在高空,就說是這個高度,便足以毀傷到難以復原,難道是偷盜不成,就想毀寶?」
「勝先生……勝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您對原朝時期的見解讓我印象深刻,尤其您對萬朝天國及本國之間的矛盾也有非常不一樣的解釋,非常榮幸能與您一同隨行出展……」
一名戴眼鏡的學者走來攀談,拉回莫言卿的注意,勉強攀談幾句,兩人伸手相握,莫言卿為防穿幫,正思忖如何轉移話題,忽覺掌中一陣異樣,只覺那人的食指在他掌中東點西畫。
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必定認為這眼鏡學者有龍陽斷袖之癖,但莫言卿發覺他的食指畫得一板一眼,中規中矩,絕不似當街調戲那般胡戳亂搔,反倒像是江湖暗號。
莫言卿表面露出驚訝且被騷擾的表情,實則暗暗留心,那人所使並不是曌陵派的暗號,此人應不是師弟。
那人見他毫無反應,便微笑說道:「不好意思,我的手有點老毛病,食指時常抽蓄抽筋,請別見怪……」
莫言卿看他沒有絲毫羞赧,反而故意顯出一臉「我就是對你有意思」,知他是在掩飾作態,還是點頭客氣了幾句,隨後登艦。
好在小寶說得沒錯,勝國鼎並不支持此次出展,使得莫言卿易容後的表情生硬和沉默寡言都變得較為合理。除卻機組和警備人員,誰贊成出展誰又持反對意見,在艙中一目了然。
贊成的一方面露笑容,彼此攀談客套,交相稱頌敬酒;反對的一方臉色凝重,皆坐在艙中吧檯,滴酒不沾,時不時看向放有墨寶的後艙,神情戒備緊張。
莫言卿則獨自坐在位子上,暗暗觀察每個經過的人,他自信就算師弟易容喬裝,自己也能憑藉師弟的身形步伐及武功家數認出他。
瞧那眼鏡學者舉止正常,跟在場眾人都攀談過,看起來就像個中立人士。
聽小寶所言,任俠的雙魚通訊器有自己獨立的通訊系統,即使是官方也查不到他們的訊號,便趕緊傳訊,詢問有關這眼鏡學者的背景資料。
訊息才剛送出,忽聽坐在窗邊的一人喊道:「欸!那是什麼東西?!」
此語聲帶驚惶,似是有危險靠近,眾人紛紛轉頭順他所指望去,本平靜的氣氛頓時沉重。
但見窗外如白浪翻滾的雲朵間,一架深紅色的小型飛艦從右翼向後逸去,雲艦上各級警備人員趕緊安置眾人回座。
莫言卿心叫狀況來了,悄悄以通訊器與封住暗艙口的監視針孔連接,果見鏡頭一陣東搖西晃,就是一點光亮都沒有,料想根本開不了。
這時便聽艦上廣播:「各位乘客請注意,本艦疑似遇上空賊,請依循人員指示穿戴好防護裝備,所有警備人員就戰鬥位置……」
其中一位心繫國寶的學者大驚而起,嚷著要前往後艙護寶,被腳下傳來的兩下震盪給震回座位。
莫言卿心知空賊的手法是擊落目標而非毀滅,無論下方是大海還是荒島,都能以性命要脅,逼迫人質交出錢財,事後將人質棄置荒野,再行遠走。
這兩下臨空砲擊意在恫嚇,想來凡爾莎這邊應有所準備。果不其然,聽得空中砰砰作響,眾人舉目左望,兩艘戰鬥飛艦從後飛出,以機槍掃射追擊深紅飛艦,原來雲艦這麼大台,不是為了裝國寶,而是為了承載小型戰鬥飛艦,以備不時之需。
方看到戰鬥飛艦射出的導彈硝煙,眾人猛然一陣貼背,雲艦全速前進,將空戰拋在後方。
艦上廣播道:「所有乘客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即將脫離戰場。雲艦並無損傷,請各位保持冷靜。」
莫言卿心頭惴惴,眼見監視鏡頭停止搖晃,畫面如舊,並無異狀,看來寶物並未遭竊,那空賊是來幹什麼的?
過了不久,雲艦速度漸趨平穩,已然脫離險境,彷彿只是歷經一場亂流,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命有餘時,方惜珍寶,眾人方脫死厄,便有人提議至艦後查看墨寶有無損害,隨行的空軍聯隊都上將擔心空賊再度來犯,便請艦長隨眾人前往探視,自己留守主控室。
雖說早知結果,但看到墨寶安然無事,莫言卿仍與眾人一般鬆了口氣,偷眼觀察眾人皆無異樣,那眼鏡學者也是一顆懸心安然落地的模樣,不禁心中暗忖:「這些人看起來都不知道空賊這件事,會是師弟嗎?可是國寶還在啊……」
兀自猜想各種可能性,澄澈通透的火眼聚焦在墨寶上,卻沒注意到其中一位機組人員緊緊捏著他的拳頭,捏得指根泛白……
總計兩個半小時的航程已過去泰半,當艦上廣播即將降落至東和本國的東都機場時,窗外天色暗淡,雲層濃厚,彷彿預告一場大雨的到來。
雲艦終於降落了……
「哇靠!居然連空賊都出來了!」
「雖然說國寶出展不是什麼秘密,但有空賊找上門,我總覺得有陰謀……你們任俠在國內有什麼線索嗎?」
「我們知道的,你也知道啦!你師弟很吃得開嘛!連空賊都認識!」
「我不覺得他有辦法跟空賊扯上關係,他如果這麼有錢也不會打國寶的主意……誰在背後指使都說不通,因為丟了國寶對誰都沒好處……」
「喔!對了,你說那個戴眼鏡的,他出自興文社,叫劉傳笙,背景之乾淨的咧!」
「那他肯定有問題……一個人背景不可能這麼乾淨!」
「可是就我所知他也是反對派的耶!你們反對派的過去應該有什麼『特別待遇』吧?」
「怎麼沒有!所有隨行的都被安排在東都伶室町的五星級飯店,我剛剛進房間的時候就有看到門前上方藏有針孔,我猜其他反對派的也都一樣!」
「喔,那你怎麼處理?」
「很簡單啊!用你給我的那個程式駭進針孔,擷取一段時間的門前影像,讓它循環撥放就好了。」
「你這樣超容易被發現的吧……」
「我只會在出去的時候用這招,其他時間就讓他監視,只可惜你那程式沒辦法反侵入,不然就可以找到是誰在背後監視我。」
「嗯……咱們家曉玉姊是有些反向侵入的程式啦,不過現在才月初耶!這麼快有動作,如果被人發現了,到時事情更不好辦……對了,東丘博物館你覺得怎麼樣?」
「博物館位置在東都西郊的山上,那山叫『雲岳山』,西邊連接群山,北邊是斷崖谷地,南面山腳下是一座湖,叫『富納湖』,附近有幾個村鎮,我們是從東面的纜車上去的,雖然是有山路可以進山,但看起來頗陡,而且有森林地區,路線複雜,我會找機會調查看看……」
「你在纜車上可以看到這些?你的眼睛是什麼東西做的……」
「你還好嗎……纜車上有簡介啊!」
「去你的,我還想你什麼都看得到,那還要防護措施幹嘛!」
「你當我是天眼啊……博物館的防護機關也算做得不錯,展示櫃完全防彈防火,夜間有紅外線警報器,每晚都有來自不同保全公司的人巡邏……」
「這時候大概就會有館方人員說,保全上面沒有疑慮,一切都很安全,你們可以放心參觀東都,好好休息,然後安排一系列的旅遊行程給你們隨行的,對吧……」
「呵……一個禮拜,他們安排了一個禮拜的行程,帶我們玩遍整個東都。」
「那就代表這個禮拜是關鍵。」
「我看前面幾天的行程就在博物館附近,可以藉這機會摸清地形,也消除一些人的疑心,後面幾天的行程我就裝水土不服吧!」
「好吧,我在國內查到什麼的話,再通知你!小心點啊!」
「叮咚」一聲,飯店房間門鈴響處,莫言卿切斷通訊,便即應門,但見門外來自興文社的劉傳笙,張著欲言又止的嘴,一臉疑惑的模樣。
莫言卿心頭一驚,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腦中審時度勢,以致一瞬失察,開門前竟忘了重新戴上偽裝的人皮面具。
眼看劉傳笙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深,莫言卿趕緊以東和話胡謅道:「勝桑歐咪租捏優以尼挖豆斯咧八優依爹斯嘎?」
劉傳笙也聽不懂他說什麼鬼話,只記得早些時候有聽一些東和人都叫勝先生做「勝桑」,以為是飯店的服務人員,便趕緊拿出通訊器喚出翻譯功能,寫下文字,拿給他看。
莫言卿看的當然不是翻譯成的東和文,便見螢幕顯示:「請告訴勝先生,晚宴已準備好,請他到一樓餐廳用餐。」
火眼見他疑心漸去,明顯鬆了一口氣,趕緊鄭重點頭道了聲:「挖嘎哩馬西搭!」敬禮目送他離去,這才把門關上。
即使火眼始終畢恭畢敬的低著頭,不讓自己露相,關門的時候還刻意將臉偏向門後,但門前上方的針孔鏡頭仍縮放了一下……
異國月照,一夜無話,隔天早晨飯店的早安服務喚醒莫言卿,趕緊戴起人皮面具,貼好變聲器,著裝已畢,下樓開演。
甫入一樓餐廳,便覺凌厲眼神向他投來,環顧餐廳,但見眾賓往來席間,在令人慵懶的早晨呈現少有的熱鬧生氣。
凌厲狠勁剎那即止,雖只一瞬,仍逃不過火眼靈覺,莫言卿故意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悄悄四下探尋暗中窺探的那人。
正當他拿起餐夾,隨意揀選吧檯美食時,猛覺一股勁氣透夾傳來,此著突如其來,再者莫言卿心在他處,不及提氣相抗,意識危機同時,勁氣已然侵入。
莫言卿如遭電觸,手中鐵夾鏘啷落地,但見眼前劉傳笙手持鐵夾,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趕緊彎腰賠罪道歉。
勁氣雖然入體,但明顯意在試探,並無損筋傷脈之象,莫言卿暗暗提氣化消,一邊揮手笑道:「劉先生還挺有力氣的,有練過啊!」說得劉傳笙頻頻稱歉,慚愧獻醜。
莫言卿見他眼睛始終不敢與自己相對,料想不是昨日所遇讓他起疑,便是這個人別有居心,只是沒料到一個文質彬彬、書生氣質的人,居然會這如針棉勁的陰狠功夫,回想小寶所說,此人背景必不單純。
用餐已畢,隨行出展的其中一位學者,因懂得東和語,便與外交使節一同為出展眾人翻譯:「今天的行程是早上先上東丘博物館參觀,接著會去雲岳山西面的靖岳神社,中午……」
對於一日行程,莫言卿狀似認真,實則留心劉傳笙的動靜,見他時不時便瞥望自己,神色奇怪,料想是意識到他的陰狠棉勁沒在他身上發生作用。莫言卿心知此番讓他疑心更甚,試探之舉必然接二連三,近期須低調行事,此間最難的便是收斂功夫,戒心過甚便會暴露武功路數,過於鬆懈便難防襲擊。
眼下情勢太過晦暗不明,只能被動護寶,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設法佔上先機,一邊落在隨行眾人隊伍的後頭,一邊取得謹慎自然的平衡點,隨著眾人搭上山腳纜車,前往博物館。
昨日送寶到館時,莫言卿已將東丘博物館前後裡外摸了清楚,深知此館戒備宛若碉堡重地,防範理應無慮。
此時再見館內保全和凡爾莎軍隊的配合,當真無懈可擊,數道關口嚴防縝密,來回巡邏人員一絲不苟,就連外頭平時沒人注意的死角皆站著保全,若照這個陣仗,外人想從博物館下手直是難如登天,心下暗暗放心。
眾人隨館長魚貫進入位於山頂的展區,因應國外入境的國寶,東丘博物館特別分出一間獨立展區以供出展,但見一室見方,中央玻璃展示櫃中「言氏家書」靜靜躺在紅色軟布上。
展區外頭人聲漸響,數輛衛星車駛入前山的停車場,各大媒體記者各個扛機上肩,整裝以待。館方人員拉起彩帶,準備開展儀式,待得所有人員就定位,館長領著隨行眾人到門前接受媒體拍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勝先生!我們準備開始了!請到門前來……」莫言卿正眼露疑惑的看著展示櫃,對那翻譯學者的叫喚恍若未聞,晶瑩透亮的火眼似是看見可疑之處……
忽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股內勁隨掌而發,莫言卿立時驚覺,心叫:「你還來!」立馬沉肩卸勁,裝作回應叫喚,上前拍照。
不消說,背後伸手那人便是劉傳笙,這時見他卸勁手法甚是熟稔,登時滿臉驚異,現於顏色。
莫言卿頭也不回,心裡暗自揣測方才所見,記者們手中的快門明滅也模糊不了此時心中的畫面:「為什麼展示櫃裡面的外框邊緣會有磨損的痕跡?」
待開展儀式結束,已是中午時分,館方招待眾人於館中美食廳用完午餐,按照行程,東丘館長與東和一方的外交使節領路,從山中步道一路向西,沿途介紹地理美景,風土民情,善盡地主之誼。
但見西方遠山連綿,內路蜿蜒,直通谷中村縣;步道旁青樹蒼翠,偶聽流水淙淙,空氣中略帶昨日雨後的溼氣,涼意沁脾,神清氣爽。
一路上,莫言卿秉持著「少話」原則,避過數回學術拷問,跟隨隊伍來到山中一處休憩的平台。隨行眾人除了凡爾莎國軍以外,其他盡是做些學術研究、平時甚少體力訓練的文人,館方鼓勵的話音未落,多數人已坐上平台旁的木頭長椅。
那代為翻譯的學者一副強自振作的模樣,翻譯道:「我們快到了!只要……只要走過這個平台,就會看到一個長階梯和拱門,往上走就到神社了,大家加油……」
莫言卿為掩人耳目,亦裝作一副疲累喘氣的模樣,那翻譯學者走來關心道:「勝先生,還可以吧?」
莫言卿說道:「還行!不錯啊,看你都不怎麼累!」
「沒有啦……咦?這是什麼?」翻譯學者本欲謙遜,語末忽轉疑問。莫言卿順指望去,就見她腳下道旁的殘枝敗葉下蓋著一節金屬軌道。
一名站在左近的館方人員機哩谷嚕的聊了起來,便見她點頭道謝。莫言卿問道:「他說什麼?」
「他說這是之前在蓋的山中輕軌,在工程中發生意外,死了好幾個工人,後來因為一些政治因素,工程停擺就變成廢棄軌道,從那以後就傳出一些鬼故事,這裡的居民常常在晚上聽到列車開動的聲音,但高速鐵路離這裡很遠,不可能聽得到,查了半天也查不出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他有說這軌道延伸到哪裡嗎?」
翻譯學者見他問得奇怪,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怎麼了嗎?」
莫言卿雙眼晶亮一閃,隨即復歸疲懶道:「沒事……」
休憩一陣,續又前行,走出約莫半刻鐘,就見座座拱門向上延伸,周遭竹林掩蔭,回頭望去,東丘博物館的飛簷邊輕霧繚繞,判斷此處位於雲取山西峰的山腰之上。
眾人疲懶,話語漸稀,拾級而上,不出百階,便來到拱門盡處,就見神社式成四合,宛若莊園,門前一處空地廣場,左右雕廊長達百步,往後延伸。主廳和右廂房之間一條道路直通後方。
館方在一番悠遠歷史的介紹之後,便放眾人自由參觀,莫言卿為求不露身分,便獨自一人信步遊走。順著右方雕廊轉往神社後方,寄望四周的蒼松綠竹,芳草優美能助他串起至今得到的線索,果然大自然沒有讓他失望。
正當他獨倚憑欄時,撇眼望見右廊外下方低處林地,一物閃閃發亮,凝神細看,登時靈光一閃,趕忙尋路下探。
莫言卿雙眼緊鎖下方發光目標,順路而下,來到一處小橋邊,橋的對面高牆聳立,一道封閉的拱門前放了一個「禁止進入」的標誌。
正打算暗中潛入,忽覺後方有人來到,隨即便聽一聲:「斯咪嘛先……?」
就見一名神社管理人員滿臉疑惑的望著自己,莫言卿早有準備,先是一副慌張著急的模樣,再請出翻譯功能詢問:「廁所在哪裡?」比手畫腳一番,趕緊道謝離去。
此時卻聽拱門開處,兩名工作人員從門內走出,甫一看到門外有人,皆是微微一愣。
莫言卿一面點頭示謝,一面悄悄放慢腳步,讓那兩人超至前方,瞪起火眼,凝神觀視,但見走在右方那人衣角上沾了些許灰粉,而左方那人右手中指處有塊老繭,手腕內部點點色彩隱然。
莫言卿心思電轉,看了一眼低處林地那被磨得發亮的鐵軌,又看了一眼重新封閉的拱門,心下有了推論,悄悄拿出雙魚通訊器……
「欸!你早上傳給我的那兩個人,因為不是本國人,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不會今天晚上就要去探路了吧?你看到的到底跟這起事件有什麼關係啊?」
「我傳給你的那兩個人,一個右手中指的第一指節處長了厚繭,代表他常常用力握筆,加上他手腕上有一點抹去顏料的痕跡,明顯是個畫手;另外一個身上混有多種礦石的晶粉,還有化學藥劑的味道,我猜是一個為瓷器打磨的工人,神社周圍有經常使用卻號稱廢棄的輕軌鐵道,不難聯想……」
「靖岳神社有個造假中心……他們利用晚上造出贗品,用廢棄的輕軌做為轉移工具,這就是為什麼晚上會有人聽到列車開動的聲音,你覺得……這件事跟館方有關嗎?」
「這也是我今晚想查清楚的,如果真有邊看門邊做賊的情況,我們就得想辦法偷國寶了……」
「我說這才第一天,不稍微觀望一下嗎?就算真的有國寶贗品出產,他們也不敢在出展期間流入市面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製作過程肯定會傷到國寶,而且就像你說的,我只是去探路,要找到證據才能一舉攻破這造假公司。」
「嗯……你自己小心,還沒看到你師弟的影子,他的立場還是未知數,你可別先把他算成自己人啊……」
莫言卿自然曉得他是擔心自己因念師門之情而誤判情勢,冷哼道:「要讓我查清這件事他也有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出發了。」
時值凌晨一點半,莫言卿恢復原貌,對門前針孔做了手腳,利用緊急出口潛身出了飯店。
身處異國之地,不知官道大路上是否有監視器,莫言卿離了飯店,徒步進入山道,小心翼翼的避開大路,盡揀偏僻荒徑,悄悄往靖岳神社而去。
時當春季,月明星稀,水氣宿葉,山霧寐石,偏徑林地宛若鬼域,稀微月光照入靖岳神社附近的平台處,遠山眺望,淵水流長,靜謐依舊,但看道旁的樹梢無風微動了一下;密林樹叢間無端端滾出一顆碎石,在火眼看來都是安插暗哨的位置,一個普通敬奉神祇的地方,怎會需要暗佈站哨?看到此景便知所料不差!
見此處設有軌道,猜想列車也必從這裡經過,與其冒著正面衝突的風險,不如趁機搭個「順風車」,潛入靖岳神社腹地,摸清地勢,便於日後尋找證據。
打定主意,收斂氣息,在平台上方的山坡樹叢待了一段時間,便聽列車行軌聲隱隱響起,一輛輕軌緩緩駛來,直往神社下方窪地而去。
莫言卿算準節奏,利用軌道聲作為掩護,悄悄沿坡滑下,藉由列車轉彎時的死角,提氣兩個起落,抓住車尾鐵欄,潛身上車。
耳聽規律的軌道聲,外頭的空山風語,莫言卿藏身列車底部,四下黑暗,目不識物,只能運氣提升餘下四官感應,努力辨別方位。
忽覺回聲漸響,空氣滯悶,列車似是進入山中隧道,接著車身猛然向前方傾斜,經過一個向下的坡道,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列車尚未停泊完成,莫言卿便聽數人機哩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便悄悄拿出通訊器,藉此收音翻譯,就聽一人說道:「今天的貨還蠻多的耶!這是在幹嘛啊?」
「貨多不就代表我們賺得多嗎!你還有臉說,趕快做一做吧!誰叫我們學歷都不高咧!小心點,碰爛了我們都賠不起!」
「上面那些傢伙不過就是會畫個畫,懂得些化學的玩意兒嘛!有什麼了不起啊!」
「你這小子!這麼不甘心,怎麼沒看到你在上面?」
「你很煩耶!囉嗦!」眾人一陣笑罵,將貨物卸下,搬運上樓。
莫言卿聽聞此語,料想眼下身處地底,剛剛那幫人所說的「上面」,想來便是早上看到的那扇拱門之後。待得人聲去遠,從底部竄出,覓路而上。
但見列車停泊的月台上一座巨大的升降機門緊閉,右方一道門上寫著「非常口」三字,意即「緊急出口」。暗忖此趟為探路,理應隱匿行蹤,一個閃身,閃入門內,來到一座向上的四方樓梯,共計四層。
莫言卿潛身直上,在每層門前留神傾聽,皆有人聲耳語,來到頂層,但聽門內語聲稀薄遙遠,料想人數不多,可能是頂樓儲放物品的地方,便大膽推門進入。卻見眼前景色一擴,自己身在四樓平台的欄杆旁。
就見一座巨型壓力反應爐矗立樓下中央,穿著白色防護衣的人走來行去,手中拿著各式瓷器古董,墨寶彩畫。
世上還有哪種證據比這畫面更直接的?
莫言卿趕緊拿出通訊器,喚出攝影功能,猛然樓下一聲:「搭咧!!鑫入假壹嘛斯!!摳摳逆梯咧!!」使得所有工作人員手中的古董墨寶通通瞬間換成了藏在公司各處的東和刀。
本來的罪證確鑿毀於這聲打草驚蛇,莫言卿一陣驚怒,赫然下望,就見一人從人群中衝出,手中護著一張以透明膜夾包住的宣紙。
莫言卿凝神一看,登時什麼風雅都沒了,暗罵:「中計了……」
卻見場中那人將宣紙小心翼翼收入懷中,雙掌以迎,一套柔拳術穩占場中上風,只是對方人多勢眾,即使柔拳靜若深潭,深不可測,一時間也難覓流入海。
莫言卿見那人掌出陰柔,暗含棉勁,料知此人身分,見他招式間攻守合一,柔中帶剛,來犯敵眾往往甫一照面,手中兵刃便被打飛,隨即棉勁入體,內傷倒地,半晌爬不起身。
造假神社一方,因貨品貴重,燃劑充斥,反應爐在旁,稍沾火星便可能引發爆炸,只能以刀棒為器,又哪裡是對手。
眼看人數遞減,柔掌猛下狠招,左手圈轉,右掌上打,三把東和刀登時被打飛上天,就見那人柔掌倏出,先行擊開持刀三人,接著單掌上舉,撥在第一把落下之刀身,刀尖順勢轉向,隨即右掌一推刀柄,東和刀筆直向前射出。
一刀飛出,二刀已落,那人收掌彎臂,腰璇體轉,以肘撥刀,肘擊刀柄,又是一刀激射。此時第三刀已然下落,那人單腳縱起,踢中刀柄,那刀登時迴旋向右飛出。
兩刀開道,旋刀擾敵,那人臨空借力,隨刀突圍,神社一方本就不是擅長功夫的武人,陡臨強敵已是陣腳大亂,何時見過這般精妙的武術,飛刀臨面,下意識左右閃避,場中登時破開一條路來。站在最後面的兩名反應不及,趕緊揮刀力劈,噹噹兩聲,如箭刀刃落地,兩人虎口各自一震,腳步尚未站穩,掌影隨後已至。
那人雙掌一分,打翻擋道二人,身影飛掠,已在人叢之外,直向大門衝去,驀地裡左方疾風勁起,一道攀登斧鏈從左飛來,斧尖直指那人胸懷。
那人立生反應,趕忙左肩後讓,嚓的一聲響,胸口衣衫被劃開一道口子,藏在胸懷中的那張宣紙掉在地上,字字黑墨,行墨揮灑,正是「言氏家書」
那人吃了一驚,翻身落地,單腳一點,回身探手奪寶,這時人群中閃出一道人影,手中金刀攔路,猛然往他探出的手劈下。那人一個縮手,身形飛退,就此一滯,人牆再次築起。
攔路者正是「御陵神風」刑如風,但聽他站在國寶前,冷笑道:「本來想釣魚的,結果沒想到釣出一隻老鼠……」
那人也不答話,撮手成掌,便要討戰,卻聽臨空噹的一聲巨響,破空之聲飛向左方,隨即人叢中傳出哀號,一道黑影從天而落,手中放大鏡法杖倏忽長短,杖錐二式轉換自如,纏鬥刑如風。
那人見來者黑布蒙面,身分不明,敵友難分,眼看斧鏈金刀受制,趕緊再行奪寶,說時遲那時快,四周響起連環兵刃交擊之聲,那蒙面黑影舞杖落在身前,把杖一擺,一字喝令:「走!」
那人頓時一陣猶疑,蒙面者知他心繫國寶,冷然一句:「別看了,假的!」
那人聞言一驚:「你怎麼……」話沒說完,人牆圍攏,再無暇證實此話是真是假。
蒙面者不消說正是「火眼神官」莫言卿,他看出場中遭人圍剿的正是白天試探他的劉傳笙,再看他手中那張偽造國寶的贗品,便知眼前是個引人現身的局,不知是什麼時候不小心露了相,也許是師弟洩漏的也說不定,再聽師弟那句釣魚釣出老鼠的話,更確信此一推斷。
此時見劉傳笙拼命守護假國寶,師弟又是殺招盡出,毫不容情,不似演戲作偽,由此推知劉傳笙確為護寶而來,眼看他復落重圍,斧鍊如盤龍捲至,趕緊舞起法杖,空靈杖一招「靈山蔽空」迅捷無倫的五杖,砸開強襲而來的斧刃。
「師兄!在我面前遮頭遮臉的就沒意思了……」
莫言卿見他說了這句,背後的劉傳笙退了一步,眼神充滿戒心,知他欲使離間之計,便冷道:「做出這種事,你覺得我還會認你這師弟嗎?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珍惜你的腿!」起手式起,再無轉圜。
刑如風冷笑一聲:「那就沒什麼話好說了……」話音未落,突聽一聲震天巨響,身旁的高壓反應爐發生爆炸,瞬間燒成一團火球。
莫言卿驚駭之餘,心中閃過四字:「毀證滅跡!」回神一看,刑如風早已不見蹤影,火勢隨爆炸蔓延,在場眾人急於奔逃,亂成一團,莫言卿難以尾隨追蹤,正欲趁機尋找可充當證據的物品,就聽大門外警笛大作,一人拿著擴音器,機哩咕嚕的說著類似:「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的話。
原來不知何時,警方已藉搜查之名攻入神社,這時突聽爆炸聲響,趕忙前往查探。
莫言卿暗想自己未施易容,一個陌生人出現在一間造假工廠,這不被警方認成同黨才怪!趕緊混跡人群,藉機潛上高處,隱身工廠周遭的樹梢掩蔭。
就見工廠前的廣場上,大批警察壓制逃出的造假嫌犯,出入的拱門前擠得水洩不通,隨行的赫然有館方警備人員和凡爾莎軍方。
劉傳笙立時被隨行的人認出,擔保無事並協助調查,在確認國寶仍完好無傷的待在博物館裡之後,這才放下心來,只不過始終找不到那名蒙面客,兀自猜想警察應該是那人暗中通知的。
幸好消防隊來得及時,火勢撲滅後,警方在現場找到反應爐的殘片以及未完全焦黑的贗品,證實了造假工廠的犯罪行為,靖岳神社全面查封,相關人員盡皆羈押,接受調查,一樁暗藏在黑暗中的造假,終在朗朗乾坤下現出原形。
爆破火場的硝煙裊裊,在明月高照之下逐漸消逝無蹤,只是那冉冉上升的煙霧軌跡在莫言卿眼裡看來都好像太過平順了一點……
晨光難入展示櫃,唯有人工的浪漫燈光照在展示櫃裡的「言氏家書」上。
莫言卿雙臂枕胸,看著展示櫃中的國寶,並無看出任何移動或損毀的痕跡,料想昨日看到的那張贗品,應該只是仿對臨摹出的劣質品,但手工之細足以騙過普通人。
時過一日,館方以突發事件為由,對內隨行一方緊急宣布停止行程一天,對外則照樣開放參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館方一系列自證其清的動作。畢竟博物館附近查出造假工廠,難免惹人猜疑。
反看消息方面,警方一反常態,全然不壓制造假工廠的消息,東和本國境內各家媒體爭相報導,一夕之間,東丘博物館躍升成為國內熱門話題。
隨行一方雖已提出此有藉事炒作之嫌,理應立即停止出展,卻也駁不倒館方自證清白的說詞,一場不歡而散的緊急會議後,眾人各歸崗位。
莫言卿暗忖事不單純,總感覺昨晚所發生的事,不只意在引他入局,更將所有明顯的線索和合理的懷疑全數斬斷,彷彿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從館方的急速反應,警方的放任消息到工廠現場留下的贗品殘量,都顯得頗不合理,連山中各處輕軌都被警方封鎖,站著警隊人員,使他人難以介入調查。
思來想去,著實想不出誰有這種掌握一切的能力,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這些事又跟那個不肖師弟有什麼關係?
腦中訊息紊亂,化身勝國鼎的莫言卿步出博物館,信步遊走,一邊思索眼下情況的突破口,只不過走到哪裡都能看見警方封鎖線,就像在嘲弄他空有一雙辨別真偽的眼睛,卻無法阻止造假發生。
直搞得神官心煩意亂,像是火眼進了塵沙,心想苦思無計,何不暫且眼不見為淨,當即把袖一揮,搭車下山。
耳聽清風,鼻嗅芬芳,莫言卿坐在公車上,仰頭閉眼,迫使自己暫時失去視覺感官,用其餘四官感應在一片黑暗中勾織出美麗的畫面,暗想若非俗務纏身,此山實為靜心的好去處。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空氣中略帶水氣,耳聞人聲漸雜,睜眼一看,原來已來到雲岳山南邊山腳,放眼左望,廣闊無邊的富納湖宛若大海一般綿延天際,河流延伸的水路直通西南方的神川縣。
莫言卿暗忖不能跑得太遠,便在湖岸村鎮下了車,打算在村裡逛逛就好。
但見村中樓舍簡易樸素,不似大城市中那般高樓華廈,臨湖岸邊餐酒館林立,提供新鮮的水產料理,街中住商合一,當地手工製品體現了民風簡樸,在東都這個大城市附近顯現出別具風味的恬淡,莫言卿閒散漫步,獨自享受這浮生半日閒的確幸。
逛遍村鎮,莫言卿復回湖岸,不料這一眨火眼,竟已是下午六點,趕緊尋路搭車,回轉飯店。
這時遠遠就見數艘小船由湖上駛來,停泊至湖岸邊,幾名漁人將船上的木箱一一卸船下港。本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此時在神官的火眼裡卻顯得有些不尋常。
平時純樸的漁歌吆喝、漁獲豐收的欣喜慰勞,在這幫人裡一概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微笑和過份的小心翼翼。
莫言卿心起疑竇,凝神一看,船底吃水甚深,所載貨品想必極重──在內陸湖泊捕的魚量能有多重?
莫言卿故意走近,欲探究竟,這時前頭搬箱兩人如持至寶般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放在地上,箱內傳出細微的「鏘啷」一聲,火眼一聽聲響,精光一閃,心中已有推斷,料想循線跟下去必有收穫。
只是眼下不宜以勝國鼎的身分追蹤,趁四下無人,把臉一抹,恢復原貌,藉樓舍掩蔭,登高監視,悄悄尾隨。
就見那幫人把貨品分作三路,兩路分往東方及東南方而去,最後一路則行至村鎮內一處偏僻的屋舍中。
莫言卿見這幫人行蹤詭秘,暗想所料不差,運氣提升五官感應,確定屋舍四周並無暗哨或監視器,便潛身至屋旁小巷,窺眼內望。
見那幾名漁人一進屋內便鬆了一口氣,開始笑談闊論,開懷吃喝,把剛剛視若珍寶的木箱略在一旁,其中一箱箱口老開,裡頭果然放著各式寶臬玉珪的贗品。
原來造假公司不只靖岳神社一個窩而已,由此判定昨晚確是一場大戲,為的就是要杜悠悠之口,並藉警方封鎖作掩護,繼續造假生意。
莫言卿心想此刻不宜戳破,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暗暗記熟環境,換回勝國鼎的面貌,打算先回飯店露個面,夜晚再來此處調查。
沒想到一場偷閒竟成為事件的突破口,莫言卿精神一振,趲程回返。卻沒發現當他走過富納湖畔時,一雙身處暗處的眼睛悄悄盯上了他……
卻說莫言卿搭上公車回返飯店,公車才剛經過山腰便被警方攔下,司機乘客全被請下了車,似是前方發生了什麼大事。
莫言卿聽不懂警方在說些什麼,卻看所有員警神色緊張,稍有動靜便手按腰間手槍,所站的位置分散,大有擒拿圍捕之意。
莫言卿心頭一凜,難道是博物館出事了?當即潛身道旁叢林之中,步行趕往山頂。
只覺越往山頂,警員越多,且搜索秩序越加慌亂,想來事出突然,致使警方不及佈署,東西奔走。
莫言卿心繫國寶,飛身直衝博物館,來到西峰偏道,就聽槍聲大響,趕忙趨步潛往聲源,但凝神一看,火眼登時皺起眉頭,不知所以。
只見密林深處,一群員警正對著一名躲在石後之人開槍射擊,那人肩受槍傷,眼鏡歪斜臉上,卻是劉傳笙!
本來是被保護的關係人,怎麼這會兒突然變成在逃嫌犯似的?
莫言卿見劉傳笙雖身受槍傷,但身法騰挪仍敏捷迅速,自保應是無虞,眼看當前情勢未明,不敢衝動行事,只隱身觀望。
但見劉傳笙仗著身法閃避子彈,一有機會便欺近敵身,柔拳打落槍枝,不傷人命,如此且戰且走,人來人倒,槍響槍落,員警一方似是彈援不絕,直至北峰斷崖處,已無山壁樹叢等掩體,眼看追兵將至,正覷準對方來勢,做最後反擊。
驀地裡一道人影閃出,手中斧鏈飛斬,登時刃劃小腿,鮮血長流,劉傳笙悶哼一聲,摔跌倒地。
「御陵神風」踏風來到跟前,冷然下望,一緊腰間刀柄,劉傳笙登時命懸一線,就聽邢如風冷道:「抱歉了……」說著拔刀取命。
金刀才出半鞘,四周警聲大響,東和警方與凡爾莎軍方陣列圍上,數點紅外線在邢如風身上閃現。
邢如風驚愣當場,就此心神一分,劉傳笙四肢並用,退出數步之外,數道聚光打下,陵中神風亦無所遁形,只能緩緩舉起雙手。
莫言卿見師弟欲傷人性命,正要出手相救,卻見軍警突然駕到,隊伍中赫然有凡爾莎隨行的人,便悄悄混入人群,這時師弟乖乖舉手投降,反起警戒,就他的了解,這師弟可沒這麼聽話。
數名軍警持防彈盾牌上前行逮捕動作,果見邢如風臉上閃過一絲猙獰,身動影晃,掠過上前眾警,竄入人群之中,眾人驚呼之際,一人早已成擄,那人短髮秀利,身形嬌小,正是那名翻譯學者。
邢如風身法之快,連萬分戒備的莫言卿也難以阻截,腳下才衝前兩步,已然刀橫項頸。
邢如風將人質擋在身前,惡狠自言:「想把事情全推我身上,你們想得真美……」
隨行的凡爾莎空軍上將似是聽到他所說,料想語言相通,朗聲道:「這位先生,請你冷靜,多傷一條人命不會讓你更有機會脫逃,請你先放開她,我來當你的人質!」
邢如風冷笑道:「那意思就是多傷一條人命也沒差,所以我不介意殺了這傢伙,現在給我讓路!」
上將眼見紅外線閃爍不定,想來遠處埋伏的狙擊手還找不到能夠一舉制敵的機會,必須拖延時間,趕緊計出安撫,道:「聽你剛剛所說,我相信你不是主謀,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你轉作汙點證人。」
「終於有句人話吐出來了……這下該怎麼辦咧?我變成汙點證人了……我怎麼知道你……」語音未畢,驚天一響,狙擊!
砰的一聲,一團血花在空中綻放,邢如風左臉滿是鮮血,順著指縫淌流,身體如同乍失靈魂般一陣搖晃,仰頭跌落斷崖之下。
「師弟!!」
雖知事態嚴重,難以善了,但不料竟是從此天人永隔,莫言卿一句師弟脫口而出,奔到崖邊,見崖下白霧茫茫,根本尋不著師弟屍身。
無論是作惡多端還是有辱師門,那到底是自家師弟,那曾經一同練功,患難與共的師弟。莫言卿呆望崖下,回首前塵,自己錯失了多少拉他回頭的機會,為什麼上天不再給他一次機會?為何不再給他師兄弟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到底是誰讓師弟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腦中思緒奔亂,神官悵然,火眼無淚。
不及悲傷,身旁那翻譯學者充滿警戒的一句,喚:「師弟……?你跟他是一夥的?」
莫言卿聞言一驚,回頭就見所有人皆投以懷疑目光,在靜謐無聲的夜空中,那聲「師弟」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乍失師門手足的悲駭致使火眼一瞬失察,竟忘了自己仍帶著偽裝面具。
就聽劉傳笙疑道:「昨晚的蒙面人是你?!」
神官趕緊平復躁動起伏的情緒,舉手道:「等等……你們聽我解釋……」
軍警見他一動,趕忙舉槍以對,這時聽得身旁一聲驚呼,那翻譯學者以為他欲行挾持,腳步一個不穩,身子後傾,便要掉落懸崖。
莫言卿喂的一聲,前撲欲救,不料手上忽來一股拉力,隨即一掌按上他的胸口,勁氣陰狠,莫言卿大吃一驚,只覺渾身氣脈停滯,身體不由自主的被帶向崖外,一聲驚呼出不了口,直墮斷崖深淵。
意識模糊之間,莫言卿彷彿看見月光之下,那翻譯學者的嘴角溢出一抹比月光還冷的冷笑……
劈啪,一陣火星閃爍
迷濛之間,莫言卿迷迷糊糊的彷彿看到前方一道火光,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往光源處走去,只覺那火光逐漸變大,照亮了身周的環境,原來自己躺在一處水洞中,身旁一人正烤著火,正是跌下崖去的師弟邢如風。
忽見師弟完好,心中欣喜,只是又難釋其惑,正欲起身,登時牽動身傷脈創,臟腑悶疼,忍不住呻吟出聲。
邢如風聽得聲音,呦的一聲道:「醒啦!我勸師兄還是暫時不要動好了!胸口那一掌你傷得不輕啊!」
莫言卿忍著痛,咬牙擠出一句話:「你不是被爆頭了嗎?怎麼沒死啊?」
「天啊!你火眼神官真的是叫假的,你覺得我會賣這麼大一個破綻給人家瞄頭嗎!我當然是故意探頭出來的啊!我早就藏一個血包在左手了,捏爆往臉上一抹就好啦!我還以為你看得出來耶!」
莫言卿強忍回嗆的衝動,問道:「你要不要從頭到尾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在搞什麼!」
邢如風嘆了一口氣,續道:「事情發生在幾個月前,我接了筆生意,找我去景山探古,我看價格不錯就接下了……
「誰知道他們是東和本國的大財團,集團董事長因為得了絕症,近年來找各種方式治療,只要是任何有治療效果的事物他全不放過。結果病沒治好,反而死在地底,連我也差點把命賠進去!
「財團就把這件事怪我頭上,威脅我如果不加入他們,就要把我的資料交給國際刑警,所以我只好暫且答應他們,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就能脫身了。」
雖知師弟一向胡來,莫言卿仍皺眉道:「出了這種事,你怎麼不來找我?」
「我不就有丟信給你嗎!況且那時候他們在通訊器上都裝了監聽追蹤器,我沒辦法私下通知你啊!剛好這次扯上言氏家書,才用那種迂迴的方式。」
「你利用言氏家書通知我你在做內應,然後那天又帶人來找我麻煩?」
「你說在凡爾莎那一晚喔!那天我是好不容易擺脫監聽和追蹤,就想偷偷去找你,一次把話說清楚,誰知道他們在凡爾莎到處都是眼線!還好你說破之後我馬上閉嘴,要不然那晚就露餡了!」
「那空賊的事呢?不會也是你搞的吧?」
「那也是他們陷害我的一招,我裝成艦上機組人員,他們早先在雲艦上動了手腳,只要一按開關,國寶就會直接從藏寶室落到艙後,跟他們串通好的空賊就在那裡偷走國寶,事後在雲艦上揭穿我,我就變成個頂罪的……
「過沒幾天,東和本國就會上演一齣幫凡爾莎找回失落國寶的戲碼,反讓凡爾莎欠東和一個人情,並顯現國防軍武的落後,讓凡爾莎跟聖利亞合眾國購買更多爛軍武……喵咧,一招多用!」
「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除掉我,就算我按他們指示,在回程時偷走國寶,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甚至還可能栽贓我,所以為了進一步取得他們的信任,我才會把師兄身分跟他們說。」
「他們既然知道勝國鼎是我假扮的,幹嘛不直接拆穿我?」
「如果這麼做,不就加強出展周遭的警備,甚至還會查到財團本身,況且你扮的是隨行學者,總不能把你幹掉吧!而且他們也懷疑有其他勢力混在隨行的人當中,所以才想出靖岳神社這一招,丟出個明顯目標,一次把可能的障礙通通引出來,暗中做掉,就可以把他們的死推給靖岳神社的報復……」
「劉傳笙……」
邢如風點頭道:「我昨天晚上也是接到命令,要去殺姓劉的,本來想用刀背把他打昏,誰知道是個圈套,現在回想起來這招不只是想利用我這個師弟把你引出來,還可以一次把我們兩個解決掉……」
「難怪你一出現,本來在追殺劉傳笙的警察就全撤了,最後……沒想到居然是那名學者……」
「你沒想到嗎?你不會真以為凡爾莎出品的有多好吧……那個女的叫鄭利君,也跟財團有聯繫,這次主要謀劃的就是她!」
莫言卿回想靖岳神社附近的輕軌就是她發現的,想來是她有意暗示,自己夜間探路料想也在此人的算計當中,沒想到千防萬防,仍是防不勝防,無奈道:「我也有防著她一點,還不是因為……」
邢如風立即接口道:「因為看到我掛了,你才露餡的!我就說你這種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顧情了!」
莫言卿也有嘴硬的時候:「那是因為她演技太好,故意裝作要掉下懸崖的樣子,趁我過去拉她的時候躲開,還順勢賞我一掌,旁邊看來就像她為了躲開我的挾持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的正當防衛……不過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邢如風不答反問:「師兄這幾天在博物館裡有什麼發現嗎?」
莫言卿立即想起那展示櫃外框的磨損痕跡。
邢如風見他若有所思,想來必有所獲,又問道:「靖岳神社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我在回程時偷走國寶?言氏家書代表什麼?」
兩人皆知這世間所圖,無非是那最簡單也最單純的事物,但人跟人之間都有藉單純掩蓋複雜之事,遑論國與國之間。
師兄弟對望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莫言卿緩緩撐起身來,問道:「還記得師父說過什麼人最安全嗎?」
邢如風冷笑一聲:「死人……」
死人,失去了靈魂,失去說話和行動的能力,故而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死人無法再死一次。
所以「死人」最能保守秘密,有時候提供最有用的消息,能夠做的事情也更多,也沒人有辦法去威脅一個死人。
是以邢如風這個「死人」為了讓師兄安心養傷,在清晨時分步出水洞,甩出掛在腰間的攀岩斧,斧刃嵌入岩壁,單臂力扯,斧鍊繃直,整個人如箭離弦向上縱去。
隨之單腳在岩壁上一蹬,斧鍊抖處,斧刃飛捲,再次嵌入對向崖壁,一套自創的「天刑飛斬法」於山崖峭壁之間騰挪飛躍,兩天前就是用這招才得脫死厄,並及時救起師兄。
時過兩日,莫言卿內傷未癒,出外探查的工作只能落在師弟身上,經過那晚之後,博物館全面停止出展,所有隨行出展的人皆遭形同軟禁的保護,其中自然包括劉傳笙和那空軍上將。
曌陵雙神知曉此事,料想財團造贗在即,必須立即行動,才能護國寶周全。只是財團對邢如風並不信任,每次帶他進入核心地區便會戴上頭套,目不視物之下,神風仍靠敏銳聽覺聽出個大概,此次護寶變成秘密潛入將寶盜出,須在短時間內把地形環境及機關全數摸清。
數步點踏,攀岩躍壁,斧鍊倏出倏回,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富納湖的粼粼波光已在不遠處。
邢如風隱身攀附岩壁的怪樹上,暗想師兄那日所見,如果村鎮內確有財團據點,倒是一個深入探查的突破口。
眼看下方地勢開闊,再無可藏身立足之地,勢必得弄濕褲子方能尋得線索。邢如風無奈一嘆,拿出一個膠囊型的小型氧氣筒咬住,悄悄鑽入水中。
入水沁涼,湖面靜謐,為求不露痕跡,邢如風故意潛入深水處,直往南岸而去。游了約莫一刻鐘,耳邊水流滾動只覺人聲漸響,靠岸而行,探頭出水,認定一處人煙較少的港埠,潛伏上岸。
一邊收好裝備,一邊運起內力弄乾身上溼透的衣物,潛行至師兄所說的巷弄。
行至中途,忽見一道人影從村鎮大街人群中轉入巷弄,邢如風瞥眼見那人影甚是眼熟,那身形步法好像在哪裡看過,神風眉頭一皺,疑心陡起,趨步尾隨。
陽光篩灑之下,就見那人一身清潔制服,口罩頭套,腳步微跛,謹慎前行,一路走出村鎮。
鄉村水鎮中出現清潔制服已是突兀,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誰能不起疑心。邢如風雖看出那人是誰,但也不敢貿然行動,敵方勢大,不得不小心為上。
跟隨那人腳步,來到村鎮外圍人跡罕至的秘林,就聽那人朗聲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東藏XZ的!」
邢如風自認輕功過人,且是遠遠眺著,此人理應察覺不到才對,正不知該不該現身時,猛然一股危機感襲來,下意識縱出藏身處,就聽趴擦一聲響,背後樹叢被轟出一個窟窿。
方避奪命狙擊,紅點又現,邢如風哪敢停留,將身法展至極限,連避五彈,咻鏘過處,景物皆摧,滿目瘡痍。
邢如風靈覺探出,依循這五槍的彈道軌跡,發現五槍都來自不同的位置,吃了一驚,難道又是財團所設的殺局!
隨即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有誰會想引個死人入局,所以眼下這局的目標不是自己?
心念電轉,忙思脫身之計,這時帶有陰柔棉勁的一掌倏忽由左打至,神風立時警覺,攀岩斧鍊來到手上,虛晃一招,拉開距離,準備再展天刑。
但見柔拳橫擺,清潔口罩上方一雙眼睛透著警戒,隨即閃過一瞬驚疑,來襲者不消說正是劉傳笙。
「是你?你不是死了嗎?」話一出口,便覺後悔,自己正行偽裝,這句無疑洩漏了身分。
邢如風知他心思,便道:「劉先生!反正你都要殺人滅口,根本沒必要怕人認出你。雖然我知道凡爾莎專門出產賣國賊,但沒想到這麼多,財團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連自己的國寶都偷……」
「財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沒死也好,我朋友正想找你和你背後的組織,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消息……」
話聲未畢,便聽砰砰砰砰數響,幾具屍體被丟在地上,數道人影隨之而落,其中一人對著劉傳笙說道:「首領!都是神念流的鬼子,看來神念流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我們這次的目的是保護國寶,最好不要擴大爭端,處理屍體俐落點,不要留下痕跡!不過,關於我的懷疑很快可以得到驗證了……」說著凌厲眼神投向被圍在中央的邢如風。
邢如風只聽得莫名其妙,本見他人多勢眾,組織嚴密,無論是靖岳神社之局還是那場夜間追殺的戲碼都有他的蹤跡,推想劉傳笙可能也被財團收買,這時聽他倆所說,目標卻似是同為護寶,便故意試探,訕笑道:「你不是被財團軟禁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啊?」
劉傳笙聞言冷笑道:「你們知道就算軟禁我,我還是有辦法逃出來,於是你們打算利用我釣出我背後的勢力,但沒想到卻被我釣了出來。現在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我不滿意你的答案……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那種結果的。我知道靖岳神社只是你們其中一個造假中心,其他地點在哪裡?」
語音方畢,邢如風眼中精光一閃,刷的一聲,斧鍊急甩而出……
但見斧鏈向旁一扯,宛若活蛇一般轉入草叢中,就見一道黑影縱身飛出。此人藏身左近,在場眾人竟全然沒發覺,還是邢如風靈覺感應方才露相。
現蹤黑影輕功也自不弱,身腰扭轉,臨空換了方向,天刑斧鏈力扯左右,後發先至,阻他去路。那黑影口出驚咦,旋身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借力轉向,向外縱去。
邢如風斧鏈不收,靈活操控,斧刃鏈身,盡成阻敵之器,一式「困天獄」使得那道黑影數次縱躍都脫不出戰圈。
就聽那黑影怒喝一聲,背上的巨型黑兜來到手上,蓬的一聲張開,迴旋飛轉,沿鎖鏈旋斬而來,力逼神風撤招。
邢如風立即反應,左手力震鎖鏈,右手拔出腰後金刀,力劈旋斬巨物,鏘然聲響,巨物旋飛而回,那人單手抄起,竟是一把大黑傘。
傘刀相交之際,邢如風便覺有氣勁牽引,此時見場中那人雖是一襲黑衣,卻難掩一身仙骨,雙眼神光湛然,劍意凜凜,知道來了勁手,二話不說,絕式上手。
一式「碎天磔」扯鏈左右,亂鏈而發。磔者,凌遲千刀也,此招一出,就見鏈身騰躍宛若騰蛇狂舞,斧刃銀光亂閃彷彿一化萬千,風刃凌遲而攻。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似是鬥志高漲,手中巨型黑傘蓬的張開,旋飛擲出,傘珠尖銳,破風呼嘯,正面迎擊。
一個持鏈在手,恃之有本,一個兵刃脫手,力盡即止,就算黑傘勁大也難維持長久,必然是傘落血斧的下場。卻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邢如風臉色一變,頓感一股龐大壓力迎面迫來。
就見那黑衣人五指伸展,單手輕舉揮拂,手移到哪,黑傘便旋飛到哪,似是有了靈魂一般,為主人盡擋斧刃鎖鏈,雄渾靈勁催動之下就如一堵氣牆,隱有傘破千刀之勢。
邢如風大吃一驚,不料此人內功氣勁厲害如斯,竟可隔空取物,縱鏈攻了一陣,眼看難以突破黑傘的防護軌跡,收回凌遲斧鏈,化繁為一,改斬為捲,欲奪兵刃之意昭然若揭。
黑衣人靈勁一引,收傘回手,以傘作劍,抖劃劍花,朵朵劍花宛若漩渦黑洞,反將捲來的斧鏈絞入,這著以守為攻,靈動以極。
邢如風招式再變,左手加勁,轉鏈成盾,護在前方,右手握住腰間刀柄,準備展開近身兵鬥。
這時就聽劉傳笙失聲道:「逍遙傘仙談靈笑!!」
邢如風聽那黑衣人竟是在國際間有盜仙之名的「逍遙傘仙」,國際大盜竟也跟財團有關?微愣之下,手中招式微微一滯。
就見黑傘連刺,迅捷無倫的刺在鎖鏈各節處,截斷甩勁,斧鏈隨之落地,黑衣人並不搶攻,反而抽身而退,扛傘上肩,笑道:「功夫不錯啊!」
劉傳笙戒心大起,道:「沒想到逍遙傘仙也對文寶感興趣……」
這位盜仙看來並沒多大年紀,說起話來吊而郎噹,轉頭對劉傳笙道:「劉先生,沒想到你勢力也不小啊!你一定可以告訴我,勝國鼎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眾人一愣,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名字,紛紛轉頭望向邢如風。
在場只有邢如風一人知道那名「勝國鼎」的真實身分,只是眼下敵我難分,誰也不知道在場眾人裡有沒有財團的眼線,登時一陣猶豫。
逍遙傘仙將他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便向他說道:「不然我換個說法好了,我要找一名姓莫的朋友!來這裡是為了幫他保護想保護的東西!他人在哪裡?」
此話一出,邢如風訝然視之,國際大盜怎知勝國鼎便是師兄,難道兩人早已認識?
談靈笑心知劉傳笙等人應是同路人,便道:「劉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是為了保護國寶才來的,雖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們是誰,但彼此最好坦白一點才能有合作空間,要不要稍微自我介紹一下?」
劉傳笙見他隨意而站,全無殺意,戒心消了大半,看了邢如風一眼,道:「我們是誰,請恕我無法透露,但如果他能夠說出其他造假據點,就信任和誠意的部分,我們可以馬上證明。」
「據點就在剛剛的村鎮裡,我本來就打算說,只不過誰知道躲在一旁偷聽的是盜仙。不過……我不建議現在就去踩那個點!」
此話連談靈笑聽了也是皺起眉頭,就聽邢如風續道:「因為踩了也沒用,我得到的情報,財團的造假總部就在雲取山……」
談靈笑接道:「可以利用村鎮的據點找出總部入口,你是這麼打算的吧?」
「嗯,只是現在劉先生該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會留言在雲取山北崖上的石頭下。談先生,為了證明你的『誠意』,請跟我來,我會告訴你我的計畫……」
原來莫言卿與師弟一同墜落懸崖後,任俠協會始終聯絡不上,便趕緊請「逍遙傘仙」暗中前往東和本國,希望能及時阻止遺憾發生。
談靈笑依線索來到伶室町的飯店,冒險探訪之下方知當下情勢,正準備上雲取山搜索,恰逢劉傳笙等人藉清潔人員的裝扮脫出,後方還一群神念流的黑衣殺手跟著,料想此趟必有突破,便一路尾隨至富納湖畔。
且不說邢如風有何詭計,就看東丘博物館如何監守自盜,與凡爾莎隨行出展的內神通外鬼。
時過兩日,在一處隱密的機房,數十名員工緊盯監視螢幕和數據,凡爾莎隨行學者鄭利君站在後方。
回想當日派人跟蹤劉傳笙的結果,本以為照任何情勢推斷,劉傳笙都不該回歸軟禁牢籠。沒想到還沒到晚宴時間,監視螢幕上便顯示一隊清潔人員從飯店的後門進入,人叢中的一人帽沿低掩,行事低調,明顯便是劉傳笙。就見他若無其事拿著工具,進入他的房間,不到一會兒,另一名身型體態與其相似,但身法步伐截然不同的人,穿著相同的清潔服裝從門內走出。
當日派出的神念流門人全無回返,最後一次通話是回報已追蹤到目標,準備動手。
虎狼不歸山,卻回獵人陷阱之地,必然有所圖謀,這一個小時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數。
鄭利君心念電轉,趕緊聯絡各據點,宣布啟用一級戒備,加派人手保全,並將公司的自毀系統準備好,其中自然包括富納湖畔的村鎮……
緊盯了兩日,也不見對頭有什麼動作,劉傳笙背後的組織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雲取山風平浪靜得過了份。
鄭利君自然知道沒這麼簡單,皆是嚴陣以待,況且時間拖得越久,對己方越有利。已有多位專家開始研究如何裁切,將那紙言氏家書一開二三,但時過千年,真跡極其脆弱,若是毀壞,那便是一切成空,必然要確定萬無一失才能動手。這也是她長期以來的準則,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念頭及此,便聽通訊響起,一名人員傳來視訊,道:「報告!我是富納湖畔的船隊長,我們在船上找到這個東西。」但見螢幕顯示他手上拿著一個訊號發射器。
鄭利君心道來了,命令道:「先別回總部,一切照舊,開啟反追蹤裝置!」
在這個狀況下,在這個時間點,自家地盤出現這樣的東西,由此推知,必是劉傳笙暗中想查出總部的位置,正好趁此機會將反對勢力一網打盡。
過不多時,船隊長便傳來消息:「報告!查到了!在富納湖西向河流的下游一萬米步。」
「最好留下活口,至少也要跟到行蹤!」
船隊長領命,趕緊將訊號發射器交給另一船的下屬,便往下游開去,但見船隻從廣大的富納湖轉入較為狹長的河道,蜿蜒而下,左方峭壁,右岸樹林,反追蹤器上的紅點正是在一處遠離官道村鎮的林地。
船隻泊岸,船隊長率領神念流門人往紅點處尋去,行出千步,果有一處半破敗的廢墟,裡頭傳出數人氣息。
隊長打出手勢,下令門人包圍廢墟,數十名黑衣門人從林中轉出,閃至敗石掩體之後。方才探頭出來,便聽一聲悶哼,當先一人仰天倒地,眾人一驚,凝神看去,那人腦門開花,一顆沾滿鮮血的小石子嵌入土地中。
屍驅未落,數道人影便從廢墟中閃出,四散撤退,隊長見狀,臨危不亂,指揮隊伍分左右兩翼,包抄圍攏。
只見左翼方那人是一名壯漢,一身橫練鼎天鐘的護體氣功,無懼神念刀浪,鐵拳揮砸,狠狠砸開一條血路。而右翼方則是一名瘦子,一手摘葉飛花、彈指擲石的絕技,使得眾人攻不近身前十步。
隊長見左右兩翼戰情膠著,廢墟無人看守,便即領著三五人,向前一探廢墟。才行至中途,突聽轟然巨響,整座廢墟發生爆炸,火焰沖天,硝煙四散。
就在爆炸同時,左右兩翼中的壯瘦兩漢不約而同身形一閃,招式加重,腳下施起輕功,奪路而走,本膠著的戰事陡現破口,神念流眾登時如潮開浪裂,毫無招架之力,趕緊依照命令,尾隨調查。
即使當地偏僻,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響,仍會惹人注意。
隊長被爆炸震波震得跌坐在地,耳邊嗡聲長響中傳來屬下的提醒:「……我們得快點撤退,要是警察來到這裡就來不及了!」
沒想到對頭居然準備得如此完備,連遭突襲時的撤退和抹除痕跡都做得這般乾淨俐落,彷彿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中一般。
眼看警方將至,無奈下令撤回船上,回歸總部,等候人員追蹤消息並繼續一日的「運輸」。待一行人回歸泊岸處,留守船上的門人早已做好啟航準備,當即朔流而上,返回總部。
卻沒發現花花流水中,隱隱兩道波紋跟在船後……
時至晚夜,東丘博物館後山大門
門前保全各個不苟言笑,繃緊神經,宛若凶神惡煞,這一臉殺氣要被一般參觀旅客看見,還以為進的是軍事重地。
自國寶出展以來,館內事件頻傳,凡爾莎隨行的軍隊早已被排除在外,所派守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地方,只搞得人人悶得發慌,卻又無可奈何。
一陣夜風吹過,門前響起明顯卻輕鬆的腳步聲,門前保全皆是一凜,因為這腳步聲實在大得過於刻意,彷彿是怕人沒聽見一樣。
就見山道上一名年輕人揹著一個大黑袋閒散漫步而來,手裡拿著一張地圖左看右瞄,看起來就像是個迷路的雲遊表演家。
那年輕人一路走到門口,對著站在鐵柵欄一旁的保全操著一口完全聽不懂的東和語:「斯咪嘛先!這格邀怎摸拿?」
兩名保全面面相覷,皆不知該怎麼回答,那年輕人露出理解的表情,把手中的地圖擺到保全眼前,眼神精光一閃,道:「請問言氏家書到哪裡拿?」
那保全注意力都在地圖上,這時聽他語氣斗變,方覺異樣,那年輕人的手掌已按上他的肩頭,一股氣勁透手而來,渾身氣息一滯,仰頭便倒。
另一保全見狀,大吃一驚,槍口未出,那年輕人一個彈指,指勁彈中腦門,一陣暈眩襲來,登時人事不知。
年輕人把臉一抹,黑袋抖出一把巨傘,正是「逍遙傘仙」談靈笑。
只見他身動影晃,翻身進了博物館,玄家輕功「躡雲蹤」使了個極致,轉眼便奔至主要展區。
銀樽玉器,寶刀軍牌,各式古寶珍玩琳瑯滿目的擺了一室,但盜遍世界的盜仙卻彷彿全都看不上眼,按著耳內通訊器說道:「欸!我到了,你說我有多少時間?」
話音未畢,就聽警報聲大響,隨即隆隆聲由上而下,館內各展區連接的出入口皆降下厚達五指掌寬的巨門,展示櫃也升起防彈玻璃,儼然是甕中捉鱉之局。
談靈笑不慌不忙,認清方位,腳施提縱,雙手探出,掌無虛拿,竟在防彈玻璃升起前將一把古刀和玉樽揣在懷裡,同時如箭離弦般鑽過落下的巨門底縫。
談靈笑此時近乎與地面平行,舊力已逝,勢必得著地再起,但一門落下,還有一門,哪來得及待他落地急縱?
就見盜仙右掌在地下一按,藉此更迭新力,左手順道再摸一項珍寶,再竄過一門。
如此依樣葫蘆,古玩珍寶揣了滿懷,館內監視器彷彿都沒拍到他的衣角,盜仙已然竄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