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難入展示櫃,唯有人工的浪漫燈光照在展示櫃裡的「言氏家書」上。
莫言卿雙臂枕胸,看著展示櫃中的國寶,並無看出任何移動或損毀的痕跡,料想昨日看到的那張贗品,應該只是仿對臨摹出的劣質品,但手工之細足以騙過普通人。
時過一日,館方以突發事件為由,對內隨行一方緊急宣布停止行程一天,對外則照樣開放參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館方一系列自證其清的動作。畢竟博物館附近查出造假工廠,難免惹人猜疑。
反看消息方面,警方一反常態,全然不壓制造假工廠的消息,東和本國境內各家媒體爭相報導,一夕之間,東丘博物館躍升成為國內熱門話題。
隨行一方雖已提出此有藉事炒作之嫌,理應立即停止出展,卻也駁不倒館方自證清白的說詞,一場不歡而散的緊急會議後,眾人各歸崗位。
莫言卿暗忖事不單純,總感覺昨晚所發生的事,不只意在引他入局,更將所有明顯的線索和合理的懷疑全數斬斷,彷彿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從館方的急速反應,警方的放任消息到工廠現場留下的贗品殘量,都顯得頗不合理,連山中各處輕軌都被警方封鎖,站著警隊人員,使他人難以介入調查。
思來想去,著實想不出誰有這種掌握一切的能力,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這些事又跟那個不肖師弟有什麼關係?
腦中訊息紊亂,化身勝國鼎的莫言卿步出博物館,信步遊走,一邊思索眼下情況的突破口,只不過走到哪裡都能看見警方封鎖線,就像在嘲弄他空有一雙辨別真偽的眼睛,卻無法阻止造假發生。
直搞得神官心煩意亂,像是火眼進了塵沙,心想苦思無計,何不暫且眼不見為淨,當即把袖一揮,搭車下山。
耳聽清風,鼻嗅芬芳,莫言卿坐在公車上,仰頭閉眼,迫使自己暫時失去視覺感官,用其餘四官感應在一片黑暗中勾織出美麗的畫面,暗想若非俗務纏身,此山實為靜心的好去處。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空氣中略帶水氣,耳聞人聲漸雜,睜眼一看,原來已來到雲岳山南邊山腳,放眼左望,廣闊無邊的富納湖宛若大海一般綿延天際,河流延伸的水路直通西南方的神川縣。
莫言卿暗忖不能跑得太遠,便在湖岸村鎮下了車,打算在村裡逛逛就好。
但見村中樓舍簡易樸素,不似大城市中那般高樓華廈,臨湖岸邊餐酒館林立,提供新鮮的水產料理,街中住商合一,當地手工製品體現了民風簡樸,在東都這個大城市附近顯現出別具風味的恬淡,莫言卿閒散漫步,獨自享受這浮生半日閒的確幸。
逛遍村鎮,莫言卿復回湖岸,不料這一眨火眼,竟已是下午六點,趕緊尋路搭車,回轉飯店。
這時遠遠就見數艘小船由湖上駛來,停泊至湖岸邊,幾名漁人將船上的木箱一一卸船下港。本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此時在神官的火眼裡卻顯得有些不尋常。
平時純樸的漁歌吆喝、漁獲豐收的欣喜慰勞,在這幫人裡一概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微笑和過份的小心翼翼。
莫言卿心起疑竇,凝神一看,船底吃水甚深,所載貨品想必極重──在內陸湖泊捕的魚量能有多重?
莫言卿故意走近,欲探究竟,這時前頭搬箱兩人如持至寶般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放在地上,箱內傳出細微的「鏘啷」一聲,火眼一聽聲響,精光一閃,心中已有推斷,料想循線跟下去必有收穫。
只是眼下不宜以勝國鼎的身分追蹤,趁四下無人,把臉一抹,恢復原貌,藉樓舍掩蔭,登高監視,悄悄尾隨。
就見那幫人把貨品分作三路,兩路分往東方及東南方而去,最後一路則行至村鎮內一處偏僻的屋舍中。
莫言卿見這幫人行蹤詭秘,暗想所料不差,運氣提升五官感應,確定屋舍四周並無暗哨或監視器,便潛身至屋旁小巷,窺眼內望。
見那幾名漁人一進屋內便鬆了一口氣,開始笑談闊論,開懷吃喝,把剛剛視若珍寶的木箱略在一旁,其中一箱箱口老開,裡頭果然放著各式寶臬玉珪的贗品。
原來造假公司不只靖岳神社一個窩而已,由此判定昨晚確是一場大戲,為的就是要杜悠悠之口,並藉警方封鎖作掩護,繼續造假生意。
莫言卿心想此刻不宜戳破,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暗暗記熟環境,換回勝國鼎的面貌,打算先回飯店露個面,夜晚再來此處調查。
沒想到一場偷閒竟成為事件的突破口,莫言卿精神一振,趲程回返。卻沒發現當他走過富納湖畔時,一雙身處暗處的眼睛悄悄盯上了他……
卻說莫言卿搭上公車回返飯店,公車才剛經過山腰便被警方攔下,司機乘客全被請下了車,似是前方發生了什麼大事。
莫言卿聽不懂警方在說些什麼,卻看所有員警神色緊張,稍有動靜便手按腰間手槍,所站的位置分散,大有擒拿圍捕之意。
莫言卿心頭一凜,難道是博物館出事了?當即潛身道旁叢林之中,步行趕往山頂。
只覺越往山頂,警員越多,且搜索秩序越加慌亂,想來事出突然,致使警方不及佈署,東西奔走。
莫言卿心繫國寶,飛身直衝博物館,來到西峰偏道,就聽槍聲大響,趕忙趨步潛往聲源,但凝神一看,火眼登時皺起眉頭,不知所以。
只見密林深處,一群員警正對著一名躲在石後之人開槍射擊,那人肩受槍傷,眼鏡歪斜臉上,卻是劉傳笙!
本來是被保護的關係人,怎麼這會兒突然變成在逃嫌犯似的?
莫言卿見劉傳笙雖身受槍傷,但身法騰挪仍敏捷迅速,自保應是無虞,眼看當前情勢未明,不敢衝動行事,只隱身觀望。
但見劉傳笙仗著身法閃避子彈,一有機會便欺近敵身,柔拳打落槍枝,不傷人命,如此且戰且走,人來人倒,槍響槍落,員警一方似是彈援不絕,直至北峰斷崖處,已無山壁樹叢等掩體,眼看追兵將至,正覷準對方來勢,做最後反擊。
驀地裡一道人影閃出,手中斧鏈飛斬,登時刃劃小腿,鮮血長流,劉傳笙悶哼一聲,摔跌倒地。
「御陵神風」踏風來到跟前,冷然下望,一緊腰間刀柄,劉傳笙登時命懸一線,就聽邢如風冷道:「抱歉了……」說著拔刀取命。
金刀才出半鞘,四周警聲大響,東和警方與凡爾莎軍方陣列圍上,數點紅外線在邢如風身上閃現。
邢如風驚愣當場,就此心神一分,劉傳笙四肢並用,退出數步之外,數道聚光打下,陵中神風亦無所遁形,只能緩緩舉起雙手。
莫言卿見師弟欲傷人性命,正要出手相救,卻見軍警突然駕到,隊伍中赫然有凡爾莎隨行的人,便悄悄混入人群,這時師弟乖乖舉手投降,反起警戒,就他的了解,這師弟可沒這麼聽話。
數名軍警持防彈盾牌上前行逮捕動作,果見邢如風臉上閃過一絲猙獰,身動影晃,掠過上前眾警,竄入人群之中,眾人驚呼之際,一人早已成擄,那人短髮秀利,身形嬌小,正是那名翻譯學者。
邢如風身法之快,連萬分戒備的莫言卿也難以阻截,腳下才衝前兩步,已然刀橫項頸。
邢如風將人質擋在身前,惡狠自言:「想把事情全推我身上,你們想得真美……」
隨行的凡爾莎空軍上將似是聽到他所說,料想語言相通,朗聲道:「這位先生,請你冷靜,多傷一條人命不會讓你更有機會脫逃,請你先放開她,我來當你的人質!」
邢如風冷笑道:「那意思就是多傷一條人命也沒差,所以我不介意殺了這傢伙,現在給我讓路!」
上將眼見紅外線閃爍不定,想來遠處埋伏的狙擊手還找不到能夠一舉制敵的機會,必須拖延時間,趕緊計出安撫,道:「聽你剛剛所說,我相信你不是主謀,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保你轉作汙點證人。」
「終於有句人話吐出來了……這下該怎麼辦咧?我變成汙點證人了……我怎麼知道你……」語音未畢,驚天一響,狙擊!
砰的一聲,一團血花在空中綻放,邢如風左臉滿是鮮血,順著指縫淌流,身體如同乍失靈魂般一陣搖晃,仰頭跌落斷崖之下。
「師弟!!」
雖知事態嚴重,難以善了,但不料竟是從此天人永隔,莫言卿一句師弟脫口而出,奔到崖邊,見崖下白霧茫茫,根本尋不著師弟屍身。
無論是作惡多端還是有辱師門,那到底是自家師弟,那曾經一同練功,患難與共的師弟。莫言卿呆望崖下,回首前塵,自己錯失了多少拉他回頭的機會,為什麼上天不再給他一次機會?為何不再給他師兄弟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到底是誰讓師弟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腦中思緒奔亂,神官悵然,火眼無淚。
不及悲傷,身旁那翻譯學者充滿警戒的一句,喚:「師弟……?你跟他是一夥的?」
莫言卿聞言一驚,回頭就見所有人皆投以懷疑目光,在靜謐無聲的夜空中,那聲「師弟」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乍失師門手足的悲駭致使火眼一瞬失察,竟忘了自己仍帶著偽裝面具。
就聽劉傳笙疑道:「昨晚的蒙面人是你?!」
神官趕緊平復躁動起伏的情緒,舉手道:「等等……你們聽我解釋……」
軍警見他一動,趕忙舉槍以對,這時聽得身旁一聲驚呼,那翻譯學者以為他欲行挾持,腳步一個不穩,身子後傾,便要掉落懸崖。
莫言卿喂的一聲,前撲欲救,不料手上忽來一股拉力,隨即一掌按上他的胸口,勁氣陰狠,莫言卿大吃一驚,只覺渾身氣脈停滯,身體不由自主的被帶向崖外,一聲驚呼出不了口,直墮斷崖深淵。
意識模糊之間,莫言卿彷彿看見月光之下,那翻譯學者的嘴角溢出一抹比月光還冷的冷笑……
劈啪,一陣火星閃爍
迷濛之間,莫言卿迷迷糊糊的彷彿看到前方一道火光,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往光源處走去,只覺那火光逐漸變大,照亮了身周的環境,原來自己躺在一處水洞中,身旁一人正烤著火,正是跌下崖去的師弟邢如風。
忽見師弟完好,心中欣喜,只是又難釋其惑,正欲起身,登時牽動身傷脈創,臟腑悶疼,忍不住呻吟出聲。
邢如風聽得聲音,呦的一聲道:「醒啦!我勸師兄還是暫時不要動好了!胸口那一掌你傷得不輕啊!」
莫言卿忍著痛,咬牙擠出一句話:「你不是被爆頭了嗎?怎麼沒死啊?」
「天啊!你火眼神官真的是叫假的,你覺得我會賣這麼大一個破綻給人家瞄頭嗎!我當然是故意探頭出來的啊!我早就藏一個血包在左手了,捏爆往臉上一抹就好啦!我還以為你看得出來耶!」
莫言卿強忍回嗆的衝動,問道:「你要不要從頭到尾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在搞什麼!」
邢如風嘆了一口氣,續道:「事情發生在幾個月前,我接了筆生意,找我去景山探古,我看價格不錯就接下了……
「誰知道他們是東和本國的大財團,集團董事長因為得了絕症,近年來找各種方式治療,只要是任何有治療效果的事物他全不放過。結果病沒治好,反而死在地底,連我也差點把命賠進去!
「財團就把這件事怪我頭上,威脅我如果不加入他們,就要把我的資料交給國際刑警,所以我只好暫且答應他們,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就能脫身了。」
雖知師弟一向胡來,莫言卿仍皺眉道:「出了這種事,你怎麼不來找我?」
「我不就有丟信給你嗎!況且那時候他們在通訊器上都裝了監聽追蹤器,我沒辦法私下通知你啊!剛好這次扯上言氏家書,才用那種迂迴的方式。」
「你利用言氏家書通知我你在做內應,然後那天又帶人來找我麻煩?」
「你說在凡爾莎那一晚喔!那天我是好不容易擺脫監聽和追蹤,就想偷偷去找你,一次把話說清楚,誰知道他們在凡爾莎到處都是眼線!還好你說破之後我馬上閉嘴,要不然那晚就露餡了!」
「那空賊的事呢?不會也是你搞的吧?」
「那也是他們陷害我的一招,我裝成艦上機組人員,他們早先在雲艦上動了手腳,只要一按開關,國寶就會直接從藏寶室落到艙後,跟他們串通好的空賊就在那裡偷走國寶,事後在雲艦上揭穿我,我就變成個頂罪的……
「過沒幾天,東和本國就會上演一齣幫凡爾莎找回失落國寶的戲碼,反讓凡爾莎欠東和一個人情,並顯現國防軍武的落後,讓凡爾莎跟聖利亞合眾國購買更多爛軍武……喵咧,一招多用!」
「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除掉我,就算我按他們指示,在回程時偷走國寶,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甚至還可能栽贓我,所以為了進一步取得他們的信任,我才會把師兄身分跟他們說。」
「他們既然知道勝國鼎是我假扮的,幹嘛不直接拆穿我?」
「如果這麼做,不就加強出展周遭的警備,甚至還會查到財團本身,況且你扮的是隨行學者,總不能把你幹掉吧!而且他們也懷疑有其他勢力混在隨行的人當中,所以才想出靖岳神社這一招,丟出個明顯目標,一次把可能的障礙通通引出來,暗中做掉,就可以把他們的死推給靖岳神社的報復……」
「劉傳笙……」
邢如風點頭道:「我昨天晚上也是接到命令,要去殺姓劉的,本來想用刀背把他打昏,誰知道是個圈套,現在回想起來這招不只是想利用我這個師弟把你引出來,還可以一次把我們兩個解決掉……」
「難怪你一出現,本來在追殺劉傳笙的警察就全撤了,最後……沒想到居然是那名學者……」
「你沒想到嗎?你不會真以為凡爾莎出品的有多好吧……那個女的叫鄭利君,也跟財團有聯繫,這次主要謀劃的就是她!」
莫言卿回想靖岳神社附近的輕軌就是她發現的,想來是她有意暗示,自己夜間探路料想也在此人的算計當中,沒想到千防萬防,仍是防不勝防,無奈道:「我也有防著她一點,還不是因為……」
邢如風立即接口道:「因為看到我掛了,你才露餡的!我就說你這種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顧情了!」
莫言卿也有嘴硬的時候:「那是因為她演技太好,故意裝作要掉下懸崖的樣子,趁我過去拉她的時候躲開,還順勢賞我一掌,旁邊看來就像她為了躲開我的挾持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的正當防衛……不過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邢如風不答反問:「師兄這幾天在博物館裡有什麼發現嗎?」
莫言卿立即想起那展示櫃外框的磨損痕跡。
邢如風見他若有所思,想來必有所獲,又問道:「靖岳神社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我在回程時偷走國寶?言氏家書代表什麼?」
兩人皆知這世間所圖,無非是那最簡單也最單純的事物,但人跟人之間都有藉單純掩蓋複雜之事,遑論國與國之間。
師兄弟對望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莫言卿緩緩撐起身來,問道:「還記得師父說過什麼人最安全嗎?」
邢如風冷笑一聲:「死人……」
死人,失去了靈魂,失去說話和行動的能力,故而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死人無法再死一次。
所以「死人」最能保守秘密,有時候提供最有用的消息,能夠做的事情也更多,也沒人有辦法去威脅一個死人。
是以邢如風這個「死人」為了讓師兄安心養傷,在清晨時分步出水洞,甩出掛在腰間的攀岩斧,斧刃嵌入岩壁,單臂力扯,斧鍊繃直,整個人如箭離弦向上縱去。
隨之單腳在岩壁上一蹬,斧鍊抖處,斧刃飛捲,再次嵌入對向崖壁,一套自創的「天刑飛斬法」於山崖峭壁之間騰挪飛躍,兩天前就是用這招才得脫死厄,並及時救起師兄。
時過兩日,莫言卿內傷未癒,出外探查的工作只能落在師弟身上,經過那晚之後,博物館全面停止出展,所有隨行出展的人皆遭形同軟禁的保護,其中自然包括劉傳笙和那空軍上將。
曌陵雙神知曉此事,料想財團造贗在即,必須立即行動,才能護國寶周全。只是財團對邢如風並不信任,每次帶他進入核心地區便會戴上頭套,目不視物之下,神風仍靠敏銳聽覺聽出個大概,此次護寶變成秘密潛入將寶盜出,須在短時間內把地形環境及機關全數摸清。
數步點踏,攀岩躍壁,斧鍊倏出倏回,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富納湖的粼粼波光已在不遠處。
邢如風隱身攀附岩壁的怪樹上,暗想師兄那日所見,如果村鎮內確有財團據點,倒是一個深入探查的突破口。
眼看下方地勢開闊,再無可藏身立足之地,勢必得弄濕褲子方能尋得線索。邢如風無奈一嘆,拿出一個膠囊型的小型氧氣筒咬住,悄悄鑽入水中。
入水沁涼,湖面靜謐,為求不露痕跡,邢如風故意潛入深水處,直往南岸而去。游了約莫一刻鐘,耳邊水流滾動只覺人聲漸響,靠岸而行,探頭出水,認定一處人煙較少的港埠,潛伏上岸。
一邊收好裝備,一邊運起內力弄乾身上溼透的衣物,潛行至師兄所說的巷弄。
行至中途,忽見一道人影從村鎮大街人群中轉入巷弄,邢如風瞥眼見那人影甚是眼熟,那身形步法好像在哪裡看過,神風眉頭一皺,疑心陡起,趨步尾隨。
陽光篩灑之下,就見那人一身清潔制服,口罩頭套,腳步微跛,謹慎前行,一路走出村鎮。
鄉村水鎮中出現清潔制服已是突兀,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誰能不起疑心。邢如風雖看出那人是誰,但也不敢貿然行動,敵方勢大,不得不小心為上。
跟隨那人腳步,來到村鎮外圍人跡罕至的秘林,就聽那人朗聲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東藏XZ的!」
邢如風自認輕功過人,且是遠遠眺著,此人理應察覺不到才對,正不知該不該現身時,猛然一股危機感襲來,下意識縱出藏身處,就聽趴擦一聲響,背後樹叢被轟出一個窟窿。
方避奪命狙擊,紅點又現,邢如風哪敢停留,將身法展至極限,連避五彈,咻鏘過處,景物皆摧,滿目瘡痍。
邢如風靈覺探出,依循這五槍的彈道軌跡,發現五槍都來自不同的位置,吃了一驚,難道又是財團所設的殺局!
隨即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有誰會想引個死人入局,所以眼下這局的目標不是自己?
心念電轉,忙思脫身之計,這時帶有陰柔棉勁的一掌倏忽由左打至,神風立時警覺,攀岩斧鍊來到手上,虛晃一招,拉開距離,準備再展天刑。
但見柔拳橫擺,清潔口罩上方一雙眼睛透著警戒,隨即閃過一瞬驚疑,來襲者不消說正是劉傳笙。
「是你?你不是死了嗎?」話一出口,便覺後悔,自己正行偽裝,這句無疑洩漏了身分。
邢如風知他心思,便道:「劉先生!反正你都要殺人滅口,根本沒必要怕人認出你。雖然我知道凡爾莎專門出產賣國賊,但沒想到這麼多,財團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連自己的國寶都偷……」
「財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沒死也好,我朋友正想找你和你背後的組織,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們一些消息……」
話聲未畢,便聽砰砰砰砰數響,幾具屍體被丟在地上,數道人影隨之而落,其中一人對著劉傳笙說道:「首領!都是神念流的鬼子,看來神念流跟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我們這次的目的是保護國寶,最好不要擴大爭端,處理屍體俐落點,不要留下痕跡!不過,關於我的懷疑很快可以得到驗證了……」說著凌厲眼神投向被圍在中央的邢如風。
邢如風只聽得莫名其妙,本見他人多勢眾,組織嚴密,無論是靖岳神社之局還是那場夜間追殺的戲碼都有他的蹤跡,推想劉傳笙可能也被財團收買,這時聽他倆所說,目標卻似是同為護寶,便故意試探,訕笑道:「你不是被財團軟禁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啊?」
劉傳笙聞言冷笑道:「你們知道就算軟禁我,我還是有辦法逃出來,於是你們打算利用我釣出我背後的勢力,但沒想到卻被我釣了出來。現在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我不滿意你的答案……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那種結果的。我知道靖岳神社只是你們其中一個造假中心,其他地點在哪裡?」
語音方畢,邢如風眼中精光一閃,刷的一聲,斧鍊急甩而出……
但見斧鏈向旁一扯,宛若活蛇一般轉入草叢中,就見一道黑影縱身飛出。此人藏身左近,在場眾人竟全然沒發覺,還是邢如風靈覺感應方才露相。
現蹤黑影輕功也自不弱,身腰扭轉,臨空換了方向,天刑斧鏈力扯左右,後發先至,阻他去路。那黑影口出驚咦,旋身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借力轉向,向外縱去。
邢如風斧鏈不收,靈活操控,斧刃鏈身,盡成阻敵之器,一式「困天獄」使得那道黑影數次縱躍都脫不出戰圈。
就聽那黑影怒喝一聲,背上的巨型黑兜來到手上,蓬的一聲張開,迴旋飛轉,沿鎖鏈旋斬而來,力逼神風撤招。
邢如風立即反應,左手力震鎖鏈,右手拔出腰後金刀,力劈旋斬巨物,鏘然聲響,巨物旋飛而回,那人單手抄起,竟是一把大黑傘。
傘刀相交之際,邢如風便覺有氣勁牽引,此時見場中那人雖是一襲黑衣,卻難掩一身仙骨,雙眼神光湛然,劍意凜凜,知道來了勁手,二話不說,絕式上手。
一式「碎天磔」扯鏈左右,亂鏈而發。磔者,凌遲千刀也,此招一出,就見鏈身騰躍宛若騰蛇狂舞,斧刃銀光亂閃彷彿一化萬千,風刃凌遲而攻。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似是鬥志高漲,手中巨型黑傘蓬的張開,旋飛擲出,傘珠尖銳,破風呼嘯,正面迎擊。
一個持鏈在手,恃之有本,一個兵刃脫手,力盡即止,就算黑傘勁大也難維持長久,必然是傘落血斧的下場。卻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邢如風臉色一變,頓感一股龐大壓力迎面迫來。
就見那黑衣人五指伸展,單手輕舉揮拂,手移到哪,黑傘便旋飛到哪,似是有了靈魂一般,為主人盡擋斧刃鎖鏈,雄渾靈勁催動之下就如一堵氣牆,隱有傘破千刀之勢。
邢如風大吃一驚,不料此人內功氣勁厲害如斯,竟可隔空取物,縱鏈攻了一陣,眼看難以突破黑傘的防護軌跡,收回凌遲斧鏈,化繁為一,改斬為捲,欲奪兵刃之意昭然若揭。
黑衣人靈勁一引,收傘回手,以傘作劍,抖劃劍花,朵朵劍花宛若漩渦黑洞,反將捲來的斧鏈絞入,這著以守為攻,靈動以極。
邢如風招式再變,左手加勁,轉鏈成盾,護在前方,右手握住腰間刀柄,準備展開近身兵鬥。
這時就聽劉傳笙失聲道:「逍遙傘仙談靈笑!!」
邢如風聽那黑衣人竟是在國際間有盜仙之名的「逍遙傘仙」,國際大盜竟也跟財團有關?微愣之下,手中招式微微一滯。
就見黑傘連刺,迅捷無倫的刺在鎖鏈各節處,截斷甩勁,斧鏈隨之落地,黑衣人並不搶攻,反而抽身而退,扛傘上肩,笑道:「功夫不錯啊!」
劉傳笙戒心大起,道:「沒想到逍遙傘仙也對文寶感興趣……」
這位盜仙看來並沒多大年紀,說起話來吊而郎噹,轉頭對劉傳笙道:「劉先生,沒想到你勢力也不小啊!你一定可以告訴我,勝國鼎先生現在人在哪裡?」
眾人一愣,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名字,紛紛轉頭望向邢如風。
在場只有邢如風一人知道那名「勝國鼎」的真實身分,只是眼下敵我難分,誰也不知道在場眾人裡有沒有財團的眼線,登時一陣猶豫。
逍遙傘仙將他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便向他說道:「不然我換個說法好了,我要找一名姓莫的朋友!來這裡是為了幫他保護想保護的東西!他人在哪裡?」
此話一出,邢如風訝然視之,國際大盜怎知勝國鼎便是師兄,難道兩人早已認識?
談靈笑心知劉傳笙等人應是同路人,便道:「劉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是為了保護國寶才來的,雖然我大概猜得到你們是誰,但彼此最好坦白一點才能有合作空間,要不要稍微自我介紹一下?」
劉傳笙見他隨意而站,全無殺意,戒心消了大半,看了邢如風一眼,道:「我們是誰,請恕我無法透露,但如果他能夠說出其他造假據點,就信任和誠意的部分,我們可以馬上證明。」
「據點就在剛剛的村鎮裡,我本來就打算說,只不過誰知道躲在一旁偷聽的是盜仙。不過……我不建議現在就去踩那個點!」
此話連談靈笑聽了也是皺起眉頭,就聽邢如風續道:「因為踩了也沒用,我得到的情報,財團的造假總部就在雲取山……」
談靈笑接道:「可以利用村鎮的據點找出總部入口,你是這麼打算的吧?」
「嗯,只是現在劉先生該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會留言在雲取山北崖上的石頭下。談先生,為了證明你的『誠意』,請跟我來,我會告訴你我的計畫……」
原來莫言卿與師弟一同墜落懸崖後,任俠協會始終聯絡不上,便趕緊請「逍遙傘仙」暗中前往東和本國,希望能及時阻止遺憾發生。
談靈笑依線索來到伶室町的飯店,冒險探訪之下方知當下情勢,正準備上雲取山搜索,恰逢劉傳笙等人藉清潔人員的裝扮脫出,後方還一群神念流的黑衣殺手跟著,料想此趟必有突破,便一路尾隨至富納湖畔。
且不說邢如風有何詭計,就看東丘博物館如何監守自盜,與凡爾莎隨行出展的內神通外鬼。
時過兩日,在一處隱密的機房,數十名員工緊盯監視螢幕和數據,凡爾莎隨行學者鄭利君站在後方。
回想當日派人跟蹤劉傳笙的結果,本以為照任何情勢推斷,劉傳笙都不該回歸軟禁牢籠。沒想到還沒到晚宴時間,監視螢幕上便顯示一隊清潔人員從飯店的後門進入,人叢中的一人帽沿低掩,行事低調,明顯便是劉傳笙。就見他若無其事拿著工具,進入他的房間,不到一會兒,另一名身型體態與其相似,但身法步伐截然不同的人,穿著相同的清潔服裝從門內走出。
當日派出的神念流門人全無回返,最後一次通話是回報已追蹤到目標,準備動手。
虎狼不歸山,卻回獵人陷阱之地,必然有所圖謀,這一個小時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數。
鄭利君心念電轉,趕緊聯絡各據點,宣布啟用一級戒備,加派人手保全,並將公司的自毀系統準備好,其中自然包括富納湖畔的村鎮……
緊盯了兩日,也不見對頭有什麼動作,劉傳笙背後的組織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雲取山風平浪靜得過了份。
鄭利君自然知道沒這麼簡單,皆是嚴陣以待,況且時間拖得越久,對己方越有利。已有多位專家開始研究如何裁切,將那紙言氏家書一開二三,但時過千年,真跡極其脆弱,若是毀壞,那便是一切成空,必然要確定萬無一失才能動手。這也是她長期以來的準則,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
念頭及此,便聽通訊響起,一名人員傳來視訊,道:「報告!我是富納湖畔的船隊長,我們在船上找到這個東西。」但見螢幕顯示他手上拿著一個訊號發射器。
鄭利君心道來了,命令道:「先別回總部,一切照舊,開啟反追蹤裝置!」
在這個狀況下,在這個時間點,自家地盤出現這樣的東西,由此推知,必是劉傳笙暗中想查出總部的位置,正好趁此機會將反對勢力一網打盡。
過不多時,船隊長便傳來消息:「報告!查到了!在富納湖西向河流的下游一萬米步。」
「最好留下活口,至少也要跟到行蹤!」
船隊長領命,趕緊將訊號發射器交給另一船的下屬,便往下游開去,但見船隻從廣大的富納湖轉入較為狹長的河道,蜿蜒而下,左方峭壁,右岸樹林,反追蹤器上的紅點正是在一處遠離官道村鎮的林地。
船隻泊岸,船隊長率領神念流門人往紅點處尋去,行出千步,果有一處半破敗的廢墟,裡頭傳出數人氣息。
隊長打出手勢,下令門人包圍廢墟,數十名黑衣門人從林中轉出,閃至敗石掩體之後。方才探頭出來,便聽一聲悶哼,當先一人仰天倒地,眾人一驚,凝神看去,那人腦門開花,一顆沾滿鮮血的小石子嵌入土地中。
屍驅未落,數道人影便從廢墟中閃出,四散撤退,隊長見狀,臨危不亂,指揮隊伍分左右兩翼,包抄圍攏。
只見左翼方那人是一名壯漢,一身橫練鼎天鐘的護體氣功,無懼神念刀浪,鐵拳揮砸,狠狠砸開一條血路。而右翼方則是一名瘦子,一手摘葉飛花、彈指擲石的絕技,使得眾人攻不近身前十步。
隊長見左右兩翼戰情膠著,廢墟無人看守,便即領著三五人,向前一探廢墟。才行至中途,突聽轟然巨響,整座廢墟發生爆炸,火焰沖天,硝煙四散。
就在爆炸同時,左右兩翼中的壯瘦兩漢不約而同身形一閃,招式加重,腳下施起輕功,奪路而走,本膠著的戰事陡現破口,神念流眾登時如潮開浪裂,毫無招架之力,趕緊依照命令,尾隨調查。
即使當地偏僻,發生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響,仍會惹人注意。
隊長被爆炸震波震得跌坐在地,耳邊嗡聲長響中傳來屬下的提醒:「……我們得快點撤退,要是警察來到這裡就來不及了!」
沒想到對頭居然準備得如此完備,連遭突襲時的撤退和抹除痕跡都做得這般乾淨俐落,彷彿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中一般。
眼看警方將至,無奈下令撤回船上,回歸總部,等候人員追蹤消息並繼續一日的「運輸」。待一行人回歸泊岸處,留守船上的門人早已做好啟航準備,當即朔流而上,返回總部。
卻沒發現花花流水中,隱隱兩道波紋跟在船後……
時至晚夜,東丘博物館後山大門
門前保全各個不苟言笑,繃緊神經,宛若凶神惡煞,這一臉殺氣要被一般參觀旅客看見,還以為進的是軍事重地。
自國寶出展以來,館內事件頻傳,凡爾莎隨行的軍隊早已被排除在外,所派守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地方,只搞得人人悶得發慌,卻又無可奈何。
一陣夜風吹過,門前響起明顯卻輕鬆的腳步聲,門前保全皆是一凜,因為這腳步聲實在大得過於刻意,彷彿是怕人沒聽見一樣。
就見山道上一名年輕人揹著一個大黑袋閒散漫步而來,手裡拿著一張地圖左看右瞄,看起來就像是個迷路的雲遊表演家。
那年輕人一路走到門口,對著站在鐵柵欄一旁的保全操著一口完全聽不懂的東和語:「斯咪嘛先!這格邀怎摸拿?」
兩名保全面面相覷,皆不知該怎麼回答,那年輕人露出理解的表情,把手中的地圖擺到保全眼前,眼神精光一閃,道:「請問言氏家書到哪裡拿?」
那保全注意力都在地圖上,這時聽他語氣斗變,方覺異樣,那年輕人的手掌已按上他的肩頭,一股氣勁透手而來,渾身氣息一滯,仰頭便倒。
另一保全見狀,大吃一驚,槍口未出,那年輕人一個彈指,指勁彈中腦門,一陣暈眩襲來,登時人事不知。
年輕人把臉一抹,黑袋抖出一把巨傘,正是「逍遙傘仙」談靈笑。
只見他身動影晃,翻身進了博物館,玄家輕功「躡雲蹤」使了個極致,轉眼便奔至主要展區。
銀樽玉器,寶刀軍牌,各式古寶珍玩琳瑯滿目的擺了一室,但盜遍世界的盜仙卻彷彿全都看不上眼,按著耳內通訊器說道:「欸!我到了,你說我有多少時間?」
話音未畢,就聽警報聲大響,隨即隆隆聲由上而下,館內各展區連接的出入口皆降下厚達五指掌寬的巨門,展示櫃也升起防彈玻璃,儼然是甕中捉鱉之局。
談靈笑不慌不忙,認清方位,腳施提縱,雙手探出,掌無虛拿,竟在防彈玻璃升起前將一把古刀和玉樽揣在懷裡,同時如箭離弦般鑽過落下的巨門底縫。
談靈笑此時近乎與地面平行,舊力已逝,勢必得著地再起,但一門落下,還有一門,哪來得及待他落地急縱?
就見盜仙右掌在地下一按,藉此更迭新力,左手順道再摸一項珍寶,再竄過一門。
如此依樣葫蘆,古玩珍寶揣了滿懷,館內監視器彷彿都沒拍到他的衣角,盜仙已然竄出大門。
不出所料,警方探照燈早已候在門外,盜仙身形登時一覽無遺,槍口織成的天羅地網齊向門前指去。
原來早在談靈笑偷入博物館時,財團方面便已察覺,立即通知警方及各守衛。
此時鄭利君正在隱蔽機房裡緊盯著螢幕,即使談靈笑已緩緩舉起滿是珍寶的雙手,她仍不敢鬆懈,若見異狀,便下殺令,以絕後患。
值此神經緊繃的瞬間,就聽緊急通訊傳來消息:「總部!富納湖據點遭到攻擊,自毀裝置失效,警方就快到了!」
鄭利君大吃一驚,山上博物館有人偷入,山下據點馬上被人攻擊,這絕不可能是巧合,當機立斷,至少先廢對方一人,搶過對講話筒,下令開槍。
就聽那頭傳來眾聲驚呼,螢幕上緩緩舉起雙手的談靈笑,臉露冷笑,把手一放,館內稀世珍寶隨之掉落,能進博物館的哪樣沒有千百年歷史,連捧起轉移都是小心翼翼,深怕誤傷文物,哪經得起他這般隨拋隨落。
眾警有的飛撲急救;有的誤扣板機,還有遭流彈所傷,驚呼哀嚎聲此起彼落,場面瞬間一亂。
就此一剎那,談靈笑矮身探手,後發先至,躲避流彈的同時,探手將落下的文物重新抄起,腳下一頓,躡雲蹤乘風踏雲,脫出重圍而去。
機關重重的博物館他都能來去自如,精銳軍警在他眼裡如同玩物,眾警驚怒之下,呼嚷喝令,封鎖全山,緝拿盜寶賊子。
只氣得鄭利君七竅生煙,想來這盜者跟劉傳笙的組織必有關係,如此同時發難,意在讓財團應接不暇,引警方介入調查。自己如此謹慎,仍著了對頭的道,忍不住大聲飆罵:「下午探查的人到底去哪裡了!不是說已經跟到他們的行蹤了嗎?!」
身旁部屬見首領發怒,趕緊彎腰道:「非常抱歉,富納湖總隊已在下午五點回歸並開始貨物轉移作業,回報派出的偵查小隊分成三組在外,定期傳來消息,追蹤到的一壯一瘦兩名嫌疑人都徘徊在同一位置,沒有異樣的舉動……」
鄭利君一聽,微一細思,「陷阱」兩字剎然閃過,登時恍然,此時總部的入侵警報器嗚嗚響起,已經來不及了……
警報器嗚嗚長響,就見兩名身穿黑色潛水衣的蒙面人,一邊將「料理」完的守衛踢下船去,一邊爬上岸來,按下打開大門的開關。
就聽回聲隆隆,山壁向兩旁旋開,月光照入,水面粼粼,峭立山壁內船隻處處,港埠儼然,竟是一處秘密渡口。
其中一名蒙面人扯下面罩,邊運起內力弄乾衣物,邊說道:「我是有想到總部在雲取山,但沒想到是在整個山體裡面,難怪他們能掌握所有消息……」卻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另一人不消說正是「火眼神官」莫言卿,就聽他說道:「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言氏家書的展示櫃裡會有摩損的痕跡,現在要盡快找出國寶,你知道位置嗎?」
邢如風戲甩斧鏈,道:「在外面我沒辦法,到這裡就沒問題了,不過師兄你跟得上嗎?」
莫言卿白了他一眼:「你帶路就對了!」
邢如風冷冷一笑,指著港埠後方的升降機道:「先上去吧!到了核心三層往北走,那裡是負責文墨的裁切區,我想言氏家書還沒被一開二。」
「你在這裡還認得出方位嗎?」
「大概位置啦!而且你放大鏡上面的設計不就是尋天儀嗎?不怕!」
莫言卿深知師弟就是這般不求甚解的差不多性格,一直以來,都用那勇於冒險的精神在世界各地闖蕩,真不知道該虧他能活到現在,還是說他運氣長久不衰,只能暗自搖頭。
兩人明目張膽的搭上升降機,分立左右,就聽邢如風問道:「你確定劉先生他們能找到出入口嗎?」
莫言卿知道師弟的身分資料都在財團手裡,若不把財團連根拔起,他日子哪過得安穩,便揶揄道:「你剛剛不是把門打開了嘛!又放了訊號發射器,怎麼?你還會怕啊!」
邢如風冷哼道:「你先擔心等一下外面的『歡迎隊伍』吧!成天在那破舖子當老阿宅,失了身手掛了可別怪我……」
語畢叮的一聲,到達指定樓層,門扉開處,果然一票持槍黑衣等在門前,槍彈相迎。
但槍彈未發,便見斧鏈飛斬,一式「斬天首」快捷無影,前方數人不及反應登時身首異處。
眾黑衣開槍以對,就見邢如風舞鏈成圓,一式「掣天輪」如風車般旋舞身周,不但盡擋子彈,旋舞斧鏈帶起狂飆,其中暗含牽引氣勁,眾黑衣只覺全身如風蝕剝皮般疼痛,手中槍枝直似拿捏不穩,腳步不住後退。
莫言卿舞杖成盾,由後縱出,空靈杖一招「空山靈雨」杖頭如雨點般數點而過,將眾人點倒在地。
眼看地上血跡斑斑,師弟下手如此兇殘,莫言卿忍不住道:「不是說了盡量不要殺人嗎……」
邢如風一臉滿不在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況且這種拿人把柄要脅別人,一點本事都沒有盡耍小人陰謀的傢伙,你跟他客氣什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莫言卿搖頭嘆道:「他們起碼是人……」
「喔,原來在你眼中他們還是人喔……師兄,別太天真了,你把他們當人,他們可不會感謝你,還會背後捅你一刀,走吧!」
看著邢如風逕自離去的背影,莫言卿眼露一份理解的沉痛,惋惜師弟經歷的傷口,也嘆師弟始終不懂,這從來都不是有沒有人感謝的問題。
在邢如風指路下,兩人一路潛至山體北方的裁切區,就見一室見方,室內潔白無塵,一條傳送管直通上方,管線下方真空玻璃內靜靜躺著言氏家書。
想來整座造假中心皆有傳送系統,傳送管與山頂博物館內各個展示櫃連通,白天傳送入櫃,供人參觀,晚上傳送下來,造假製贗,如果沒有雄厚資金和十年以上的規劃,哪能有如此規模。
此時當下已無侍衛在旁,只有兩名身穿防塵衣的研究員,正準備按下傳送鈕將國寶送回上方。
邢如風見狀,趕緊出手制敵,不料身旁人影一閃,倏忽兩杖搶先敲昏兩名研究員,不發一語,逕自上前小心翼翼的用真空防護袋裝起國寶。
邢如風白眼一翻,問道:「那是真品吧?」
「嗯……」
「那你確定你要這樣帶它走嗎?我們可是在東和本國耶!」
莫言卿微微一愣,自己身分已然敗露,若要回歸凡爾莎勢必阻礙重重,這時身負國寶,難保千年真跡不受旅途顛波影響。
「欸!師兄,不如用這個……」
莫言卿轉頭望去,但見邢如風從隔壁拿回一個殘破的花瓶,登時皺眉不解。
邢如風解釋道:「這裡工具這麼多,我們可以把國寶放在瓶身裡面封好,出入境海關的時候可以用花瓶來蒙混過關啊。」
不料這偷渡古物的手段居然能解國寶之危,莫言卿不知該讚他有方法,還是該罵他不學好,不禁搖頭苦笑,將國寶交予他:「要做什麼趕快吧!」
「都不知道看過幾次了,花不了多少時間……」
除卻什麼三分真七分假的造假工程,普通的殘器復原自是難不倒在盜墓界打滾多年的御陵神風。不過片刻,言氏家書便已連同真空防護袋一同封入花瓶瓶身之中。
這時便聽雜沓腳步聲逼近,料想追兵將至,莫言卿趕緊拿了長匹絹布將花瓶包了個密密實實,將其綁在身上,隨邢如風直往出口而去。
繞過外核心的「玉器區」,潛過打磨器皿的機房,來到一處懸空平台,巨大的中央高壓反應爐矗立眼前,神念流黑衣佔住內外核心的數架升降機,在各樓層搜索。
眼看前方連接內外核心的機械橋不知移去哪層,後方搜索人眾緊緊相逼,當真前望無岸,回頭無路。
這時聽邢如風指著左下方核心二樓所露出的懸空平台,說道:「那裡!我們跳過去,那個平台往前直走第一個岔路右拐的盡頭,我記得有個緊急出口可以通往一樓!」
腳步聲近,再沒時間猶豫不決,莫言卿緊護花瓶,向左縱身一個翻滾,落在二樓平台上,腳方處地,卻覺一絲異樣。
回頭一看,就見邢如風仍站在三樓平台上,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你做什麼?走啊!」
「師兄……就現在的情況看來,你拿回國寶,財團就此毀滅,劉先生呢,也答應我會在國內外幫忙掩蓋我的身分,好像皆大歡喜,但……我怎麼還是有點失落啊?」說著輕輕笑了笑。
莫言卿認得這個笑容,那是師弟奸計得逞的笑容,心頭一緊,趕忙查看背上的花瓶。
就聽邢如風說道:「放心啦!我怎麼會打國寶的主意咧!你師弟我也是稍微有點良心的,只不過……」
「好不容易有個逍遙傘仙來當頂罪的,我不趁機摸走幾樣賣錢,我總覺得這結局對我有點不美滿耶……」
話沒說完,從不說髒話的莫言卿已被他氣得大爆粗口:「邢如風你他媽的給我立刻下來!」
就見邢如風攤手道:「我要去找幸福美滿啦!放心!我不會太過分的,之後再去老舖子找你聊聊囉!掰!」
「你……」罵聲未出,便聽人聲嘈雜逐漸逼近,心知眼下實無餘裕阻止他,想來這些都在他的計畫之中,不禁暗罵自己愚蠢,怎會相信這天生賊性的傢伙會回頭。
怒火衝冠之下,手上招式加重,杖敲錐刺,從搜索圍攏的人叢中闖出一條路來。所幸邢如風並沒有說謊,只不過所謂的緊急出口,居然是通風口。
莫言卿用全身護著花瓶,尋路下攀,耳聽人聲大作,隱有槍響呼喝,料想劉傳笙已在飯店揭發鄭利君的身分,並且引警力來到秘密渡口,山中的逍遙傘仙得以躲過追緝,但博物館的守備必然薄弱,那不肖師弟早將這情況算計在內。
隨他匍匐下潛,人聲漸遠,眼看前方不遠處百葉孔蓋透著人工白光,雖不知是何處所,但莫言卿確知自己已身處一樓,只要脫出通風管,找到劉傳笙一方的組織成員,國寶便暫且安全了。
時至今日,從東丘博物館與財團不為人知的勾結,到財團派人冒充警察追殺劉傳笙等事來看,東和官方都已不可相信,只能逕走旁門偏鋒,將國寶秘密潛送回國。
確定孔蓋外頭無人,莫言卿輕輕推開通風口,悄悄落入室內,四下瞻望,登時一愣。
但見一室方長,內物散亂,彷彿是個舊的儲藏室,一具具架子豎立兩旁,使得火眼發楞的正是架子上的東西。
但見一副副宛若鎧甲的機械手臂,上頭雖盡是蛛網灰塵,但仍堅於金石,莫言卿眉頭一皺,心道:「這些手臂很像鎧甲殘件,應該是東和本國前朝的機械戰甲……為什麼造假公司會有這種東西?」一份推想閃過腦海,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猛然砰的一聲,兩名黑衣人闖進門來,突見室內有人,雙雙一愣。莫言卿當先回神,飛身一杖一腳分將兩人打翻在地,無暇他顧,趕緊覓路脫身。
跟隨尋天儀指示,一路向南,正穿過中央開闊的機房廣場,前方猛然升起人牆,樓上黑衣狙擊一字排開,紅點亂閃,盡皆瞄準中央火眼,儼然早已設伏。
就聽一聲:「請把手上的國寶交出來……」但見人群中走出一人,短髮束起,黑衣蔽體,正是鄭利君。
莫言卿見她索討得理所當然,皺眉搖首道:「我就想不透……出賣自己的國寶對妳又有什麼好處?」
「莫先生!你既然能看透真假,那也一定知道『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道理,只要一項寶物能夠寄宿精神和思想,它就是真的,真不一定善,假也不一定就是惡,我們也不過就是在這無謂的真假當中求取生存的一群人。」
莫言卿立即想到自己偽造國民證件幫助小寶,其實與此理相差不遠,但看遍真假的火眼,只知以假護真,而這些人卻是以假維生,甚至以假偽真,對於崇敬古意,相信真善之人又何其公平?對古來創造此文此寶的創作者又何來有敬?深知此間所護,不只是墨文珍寶的真假,更是普世人心對「真」的信念。此即曌陵之意,不只引光入陵,更要使黑暗中的真相受玄陽普照,即使偷盜掘陵,也應敬物惜物,將其用之光明。
耳聽偽善藉口仍滔滔不絕:「……更何況現代的人又有誰會在乎這些文物的真假?只要有東西能擺在博物館裡,吸引觀光數量就行了。況且讓這麼美麗的文物四散到世界各地,難道不是件美事嗎……」
「妳說完了沒有!」語氣冷漠,聲貫氣勁,聲雖不大,但足以震懾人心。
莫言卿眼現睥睨:「跟你們這些人論真實的意義,比跟木頭說話還浪費時間,我沒辦法阻止這世界上所有的造假,但我眼裡容不下只為私利的虛假。這件事既然讓我看到,這寶我就護定了!」鏡杖一擺,緊護國寶,作勢突圍。
鄭利君冷冷一笑,把手一揮,群槍以對,狙擊輔佐,兵刀圍起的人牆威迫而來。值此困殺之局,突聽轟然聲響,眾人背後通道入口陡然炸裂,餘波震盪,硝煙四散,財團一方陣腳微亂,莫言卿正逢生死交關,精氣神皆提至極限,立生反應,見對方破綻一現,手中法杖一往無回,直往鄭利君攻去。
眼看賊首成擒,卻見刀光雙閃,勁力竟是從所未見的霸道強勁……
莫言卿警覺刀風撲面,趕緊翻身後退,雖避刀厄,但也失卻了制伏賊首的機會。
就見兩名神念流門人持刀護衛,持刀之手皆是銀鎧閃閃的機械手臂,心頭一凜,冷道:「相信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吧?」
二樓炸裂的入口陡然縱出數道黑影,功夫強橫,為首正是劉傳笙,二樓上的多數是財團槍手,反應不及,瞬間遭到壓制,猛聽鄭利君一聲彈指,銀甲軍團持刀隨後增援,銀臂鎧甲加持之下,神念刀流式式狠絕,招招致命,劉傳笙一方仗著身法飄忽,勉強拉成五五之分。
劉傳笙見那銀鎧刀劍槍彈皆不能傷,猛然想起一物,失聲脫口道:「鋼鐵雄師!」部屬一聽,臉上變色,對敵應招各自謹慎。
原來那鋼鐵雄師正是東和本國在東昭十六年,也就是神州曆136年與各國發生戰亂時所研發的人形鎧甲。當初各國都在這師團手下吃過不少虧,包括凡爾莎在內。
只是此時所見的機械鎧甲似與記載中不同,雖只臂甲,但威力倍增,劉傳笙等人雖能對敵,卻也非一時三刻能夠取勝。
果聽鄭利君冷笑道:「還是劉先生有見識,我們把鋼鐵零件重新設計組裝,讓它能更加貼合人體,激發出更大的潛能。」
莫言卿眼光一瞬,道:「你們想顛覆現今的東和政府……」
「雖然今天在朝的立民黨做法不算柔和,但還是太軟弱,東和民自黨有心反帝制威權,只要聯合聖利亞合眾國的力量,就絕對能推翻萬朝天國,建立長久安樂的民主時代。這些鋼鐵零件是陳舊了點,但已經足夠對付政府軍……」
此人明明是凡爾莎的人民,卻意圖對他國政府進行顛覆,想來聖利亞合眾國在各國之間不是安插情報人員,便是藉由思想煽動對立,在他國引發戰爭,從中獲利。
眼見此人侃侃而談,似是認為自己所作所為皆屬正義,莫言卿暗自搖頭,回想此趟國寶出展,想必她也不會讓言氏家書平安歸國,只因國寶本身代表「忠君愛國,驅逐外虜」的精神,長遠來看,只要消滅此寶,讓凡爾莎人民逐步忘卻其中含意,再大肆宣揚東和本國對凡爾莎的善意,就不知又有多少人會如她一般,遭人利用仍不自知。
想要消滅一方民族,從文化思想上開始,這個道理莫言卿深切體會,本平靜性善的心竟起一絲殺念:「妳說的對,是太陳舊了……」一挺法杖,縱身討戰。
鄭利君見他正面來攻,輕蔑一笑,往後退了一步,就見雙刀在她身前一封,兩名神念流門徒挺著刀鋒迎面衝去。
莫言卿貼地從交叉刀鋒間避過,縮杖成錐,錐頂尖銳劃向左方那人的後腿,那人招不用老,持刀迴匝,向後格去,就聽噹噹噹三響,莫言卿臨時變招,放大鏡杖頭連撞帶敲,分擊臂膀、手脛及手腕三處,那人只覺銀臂略微震盪,絲毫無損,立即回神夾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數招過處,神念刀者立感不對,只覺他的目標不是肉體要害,反而是最堅硬的銀甲手臂,只聽叮叮噹噹不絕於耳,臂甲震盪始終不停,時間一長,行臂運勁立顯滯礙。
短兵肉搏,勝負往往便在那一瞬,一人動作不暢,神念刀網立現破綻,就見酣戰中莫言卿杖頭一挑,絆在右方那人後脛上,隨即跟上一杖將其打昏在地。
莫言卿雙眼精光閃處,覷準另一人銀臂關節及肩處的磨損痕跡,一記錐刺直指其心,那人連忙刀交左手,右手銀臂為護,莫言卿正等他這著,手中杖頭勾捺瞬間制住銀臂,噹噹兩響,銀臂關節肩頸兩處迸出電光火花,那人來不及吃驚,莫言卿奮起一腳,直接送他進入一片黑暗。
不料長年重新研發的秘密武器在火眼之下宛若廢鐵,所有弱點破口彷彿盡在他指掌之中,鄭利君首次變了臉色。
「警察馬上就到,我不想打女人,請你安分待著,別耍花樣,要不然我不介意打破幾個原則……」
眼看上方銀臂神念逐漸守多攻少,大勢已去,鄭利君獰笑道:「你這種男人注定栽在女人手上!」說著猛然後退,伸手拿出一個遙控器指向天空,高聲道:「所有人不准動!山體內各處都有炸彈,只要我一按,這座山就會瞬間崩塌,你們就跟國寶一起埋葬在這裡!」
山體內回音長響,眾人矍然吃驚,紛紛停下,莫言卿見她身動便已警覺,但此人確有功夫在身,一退數步之遙,根本難以阻截得到,局勢就此受制於人。
鄭利君見計策奏效,以東和語喊道:「神念流撤!」眾銀臂神念難得撿回一命,趕緊依令撤退。
此時就聽警笛隱隱,想來東和警方已然攻入,轉眼即至,鄭利君料想這班忠國走狗礙於國寶在此,絕不敢輕舉妄動,便悄移玉步,往出口退去。
值此眼不稍瞬,神情緊繃的時刻,猛來刷刷數聲,一物伴隨鐵鍊叮噹,從上而下,將她全身捆纏而起。
鄭利君失聲驚呼的同時,手指差點按下爆炸開關,就聽上頭一聲:「欸──你最好別亂動喔!那是我師兄不敢殺女人,但我敢!我絕對願意把你大卸八塊丟到大街上……」
鄭利君聞言吃驚,眼神下瞟,就見斧鏈縱橫交錯捆纏於身,斧刃尖銳,只要速度夠快,一抽斧鏈,自己定是四肢分家的下場。
眾人抬頭望向樓上,就見一人單手拉著斧鏈,背上一個白布袋,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莫言卿斗見是他,心頭火起,隨即轉念一想,便即釋然,口中酸道:「原來你也顧情啊……」
神風臉皮甚厚:「所以說你師弟我還是有點良心的嘛!要這麼多人去死我怎麼捨得咧!我要一點報酬也不過份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本得脫險境,不料又入敵手,只氣得鄭利君面紅耳赤,此役事事落敗,招招失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然伸指按下按鈕,打算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忽覺胸口一痛,一股寒意透入心臟,四肢逐漸失去知覺,仰頭一倒,雙眼黯淡,眼前被大片黑暗包裹,再看不到一點光明。
原來師兄弟兩人幹話同時,精神仍緊鎖她手,她手指甫動,兩人立生反應,邢如風力扯斧鏈,一式「裂天轘」務要教她受盡車裂天刑而亡。
不想神風手快,火眼更快,一個閃身欺來,一杖打在她胸前膻中大穴上,內含柔勁,侵入穴道,追魂奪魄,使她瞬間如沉睡般失去生命。
斧鏈抽回之時,身雖車裂,魂已離體,並無痛楚,莫言卿感嘆名利惑世,對一個已死之人,再興不起恨意,伸手助她闔起雙眼。
樓上邢如風仍嘆道:「唉……真便宜她了!我本來還想……嗚喔!」話沒說完,右臉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心頭一驚,正準備甩鏈而攻。
就見逍遙傘仙談靈笑扛傘戟指道:「幹什麼!我幫你頂罪,你挨我一拳,很過分嗎!」說完一個擺頭示意。
邢如風見狀,料想他能無聲無息來到自己身邊,若想取命,自己哪裡還有命在,笑著抹去嘴角鮮血,留下一句:「值!這拳挨得值!」說完也不見他抬腿作勢,身影一晃,已然消失無蹤。
莫言卿深知那是任俠還他的人情,向談靈笑點頭示謝,縱上二樓,將背上內封國寶的花瓶交給劉傳笙,道:「經過這麼多事,總算不負所托,國寶就交給你們了!」
「呃……關於這點,可能還需要先生幫忙。」
莫言卿眉頭一皺:「你不會是想交給我吧?」
「我們不確定在檯面上還有多少人能相信,要是對方仍有所圖謀,將國寶交給我還是危險,現在最好讓國寶繼續處在『失竊』狀態,我們在檯面上比較有辦法交涉。」
莫言卿故意說道:「你不怕我獨吞國寶,把它賣啦?」
劉傳笙嶄露信任的微笑:「我們不會做沒把握的決定,其中最有把握的就是看人的眼光。」
此話在莫言卿耳裡聽來,意即:就算你賣了,我們也有本事追回來。
雖說莫言卿不會因為一席話而做出傷害國寶的行為,但仍不免好奇劉傳笙一方背後的組織到底是何方神聖,忍不住正色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劉傳笙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說道:「警察快來囉!先生還是趕快跟盜仙離開吧!」
但聽嘈雜人聲伴隨腳步靠近,莫言卿趕緊重背花瓶,隨談靈笑覓路而出,忽聽背後劉傳笙喊道:「先生!興河漢,安國邦,文武玄禪走四方!」
「興河漢……安國邦……?」
談靈笑見他一邊運氣提蹤,一邊深思自喃,笑道:「你這樣還聽不出來他們是誰喔?」
眼見莫言卿仍投以一臉疑問,笑著問道:「你有聽過興幫嗎?」
隔天,東丘博物館持續以保護他國國寶為由,停止出展言氏家書,但實際上刑警組織都已介入調查,封鎖山體內的造假中心及富納湖村中的據點,凍結與館方相關人等的資產,調查組織化身平民百姓進入博物館,看看到底還有多少文物是真的,在一般人眼裡看來一切如常,但檯面下則是風起雲湧,因為國寶失竊要是傳出去,輕則東和聲譽掃地,重則引發兩國戰爭。
東和官員在飯店密會凡爾莎眾使節,說明東和一方自知理虧,保證必會全力追回國寶,並且總理希望能與凡爾莎總統見上一面,討論如何能夠對這次的疏失做出補償,兩國保持友好。
凡爾莎反對出展的一方大發雷霆,忍不住破口大罵,千年文墨乃是無價之寶,能拿什麼來賠!
支持出展的一方各個默不作聲,回想當初竭力推動此次出展,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而且支持出展的鄭利君還是盜寶造假的謀劃者,此時再多話恐落人口實,徒作槍靶。
眼看氣氛鬧僵,吵得不可開交,劉傳笙便站出來充當和事佬,言明眼下展期未過,自然不便討論補償事宜,凡爾莎這邊也有相當準備,希望能在展期內追回國寶,亡羊補牢。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他說這話只不過是為了安撫眾人,劉傳笙心裡自然希望國寶追不回,就讓莫言卿帶著國寶返回凡爾莎,待展期一過,眾人歸國的同時,再安排國寶出現,此事根本就像沒發生過一樣,自然沒有後續所謂補償的問題。
就算東和本國事後發現異樣,基於他國國寶在國境內有丟失紀錄,必不敢聲張,只能作罷,從此東和本國便有把柄落在凡爾莎手上,再不敢設局造次。
眼下唯一擔心的是勝國鼎這個身分已然敗露,莫言卿的身分並沒有入境紀錄,同樣無法使用,雖說他身旁有個神通廣大的「逍遙傘仙」,安全上理應無慮,但畢竟身處他國,一切皆可能是變數。
關於這點劉傳笙倒是多慮了,因為此時莫言卿正喬裝打扮進入一家快遞公司,將裝有花瓶的皮箱託運回鄉。料想自己與談靈笑皆要以偷渡的方式離境,一來國寶經不起長途顛簸,二來花瓶黑箱甚是突兀,隨身攜帶極有可能遭人察覺,三來東和本國在這國寶失竊的當口對黑市及地下管道必然查緝甚嚴,此時依常規而行,反屬安全。
莫言卿填好收件地址,交辦好託運事宜,便即偕同談靈笑趕往港口,抬頭看著天上逐漸聚起的烏雲遮蔽了尚有微光的天際,只覺各國世途風雨飄搖,無奈連一個小小的國寶出展都能牽扯出危及國安的陰謀,只能期許天佑神州,天佑凡爾莎,天佑下一代有能力面對這近乎無愛的世道。
人同此心,劉傳笙連同凡爾莎眾人送走東和官員,暗地裡吩咐部屬,尋找國寶蹤跡,加以掩護,心中暗暗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可就在他希冀天佑的同時,一道人影閃入暗處,手中通訊器秘密發出一則訊息──「留意所有航運的花瓶」
經過一番波折,眾俠奔走,此次國寶出展才算是有驚無險的落了幕,歲初的寒意散盡,進入由春入夏的陰雨季。
碧瑩西城東末街巷弄中的明空當鋪,莫言卿回復平常無聊的生活,看著新聞節目,瀏覽報章消息,偶爾鑑定一下寶石手錶,將流當品放上網站拍賣。
眼看清冥時節剛過不久,掃墓祭祖的人潮想來已然不多,備齊祭祀用品,便往東而去。穿過東城,來到關口鎮後的虎尾山公墓,一處刻有「武孟祖師墳」的墓地,焚香祭拜。
「師父,又過了一年,弟子無能,無力償還門派罪孽,只求以弟子一生福緣助先祖脫離冥府牢獄,永登極樂……」想起自家派中就有個不肖師弟不停造孽,只嘆自己能力不夠,無法為世間撥亂反正。
即便灑掃已畢,還是不捨得離開祖師墳地,只覺得離師祖越近,心中的黑雲就多散去一點,彷彿師祖在無形間提醒他「愛」的重要性,無論是愛這個世間,還是愛身邊不停犯錯的人。
心想難得消極一回,忽見骨灰室門上的鎖面青苔一痕,即使不明顯,但火眼仍看出鎖頭有被撬開過的痕跡。骨灰室裡只有骨灰而已,有哪個賊會想偷入其中。
莫言卿眉頭一皺,隨即笑上嘴角,開鎖進入室內查看,但見師祖的骨灰罈已不在原位,但室內後壁陡然開出一條甬道,陣陣珠光寶氣從中傳出,登時怒上心頭。
就見甬道盡頭形成一室,師祖骨灰罈高供於台,各式珍寶擺了一室,一人站在台前,捻香祭拜,披掛金刀,斧鏈束腰,正是邢如風。
「你居然用師祖的墳墓當你的藏寶窟!」
邢如風一驚回頭,嘆道:「哎呀!早知道我就晚一點再來……」
言下之意,師弟長久以來皆有來祭祖,心中仍念師情,但舉止卻褻瀆了師門寶墓,恚怒之下差點動手,卻聽邢如風道:「如果我是想偷來換錢,這些寶貝早就不在這裡了,何況那些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些寶物……」
莫言卿指著身旁一尊真如像,說道:「這是印暹教的翡翠真如,你知道就是因為它失竊,印暹教底下的兩個教派開戰,造成幾千人死亡嗎!」
「拜託……師兄你也太天真了,這翡翠真如從頭到尾都只是藉口,從爭奪到企圖毀滅,哪個不是為了爭權奪利,委託我找出它的素衣教派仗著勢大,想一舉殲滅反對者,騙我把它帶到羅諦教派的地界上,要不是我及時發現,我一條命可就去咧!結果就像你看到的,素衣誣陷羅諦偷取神物,兩派開打,這尊真如何辜?關它屁事啊……這裡很多東西都是這樣!不是被人利用來爭權,不然就是拿來造假,那還不如放在這裡!」
莫言卿聽著這他派秘辛,宛如深藏墓穴的黑暗,若不是師弟,其中真相恐將永不見天日,但仍難苟同:「你放在這裡要幹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等到有用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啊!這不就是盜墓一脈創立的宗旨,把埋在地底下的寶物拿出來做正確的使用……」
「正不正確由你來決定?」
「當然不是,是由天來決定,看這世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在最適當的時機讓這些寶物出土,在那時機點來臨之前,我們請師父保管!」
「所以你那天在東丘偷的也在這裡?」
「當然啊,難道還讓鬼子繼續造假啊!」
「從盜墓的變成守墓的,你還真是『御陵神風』!」
邢如風搖頭興嘆:「世道不一樣了,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不適合保有太多秘密,這件事讓你知道也好,可以幫忙守住這些寶物,別讓有心人亂來。當然,你如果錢不夠也可以從這裡拿……好啦好啦!逗個樂子嘛!你還真沒幽默感……」
兩人身世相似,共同拜入曌陵師門,後來師祖逝世,盜墓沒落,兩人理念不同,各自分道,聚少離多,頂多就如同此次國寶事件這般你捅捅簍子,我收拾善後的交集,已很久沒有如兄弟一般開玩笑了。
師兄弟不禁想起少年時光,只嘆時光荏苒,已再回不去往昔的美好,同時向祖師靈位看去。
「欸!師兄,自從我們拍了你放在桌上那張照之後,我們好像就沒有再拍過全家福了耶……」
莫言卿斜眼一瞟:「在墓地拍照,你找死啊!」
「噢!當然是出去再拍嘛……欸!記得喔,這個密門這樣開的……」
莫言卿心想看在師祖的份上,就算理念不同,也不至於棄親情不顧,況且如今知他所為不偏正道,也許這是修復親情的機會,欣然隨他步出密洞。
「你手長你掌鏡!」莫言卿莞爾接過通訊器,兩人背向山巒美景,不觸禁忌,記錄歷史的這一天,
「師兄!那些寶物就交給你囉!」
「你別想把差事丟給我!各人造業各人擔!」
「當然不是丟給你,要你出事的時候通知我。」
「你這傢伙天天亂跑,我要怎麼通……」
話沒說完,就見邢如風手中把玩著一個雙魚通訊器,笑道:「這個就當送我的,你應該還要得到吧!我記得你說這是他們任俠生產的獨立系統,不會被政府追蹤到,謝啦!掰……」
莫言卿沒想到這才是他的目的,什麼全家福根本只是藉口,還沒出手奪回,便已不見神風人影。暗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那雙魚通訊器有定位系統,他要想再捅什麼簍子,任俠會第一時間知道,只不過得厚顏跑一趟,再討一個通訊器。
火眼回頭看向師墳,各國珍寶皆在其中,不禁喃喃自語:「守墓人……就不知道會不會成為另一個盜墓傳奇了……」言罷搖頭苦笑,漫步離去。
此時涼風吹拂,松柏搖曳,墳前曌陵祖師的遺像嘴角彷彿微微上揚,就像一名備感欣慰的父親,正驕傲的望著自己的孩子們。
十年一日,滄海桑田,曌陵盜墓之流始終不顯,只不過這世上少不了流言訛謠,其中之一便在盜墓界盛傳:在一處盜墓流派的祖師墳裡藏著來自各國的奇珍異寶,將其起出,便能號令各派宗教,引來各地盜墓獵人明查暗訪,長年苦尋下,卻什麼都沒找到。
(完)
萬里風雲塵土亂,流星掣電闖天關,八千雲月無人問,怒燼身輝誓不還
輪激塵土,黃沙滾滾,一輛飛車疾馳道上,那是凡爾莎南部海港市郊外的偏道。雖說隸屬城郊,偏靜人稀,但仍偶有巡警。
就聽警笛一響,一輛警車隨後追上,車上駕駛一聲哀嘆,停車路旁,六千幣要飛了……
「先生,你知道你剛剛開得有多快嗎……」
「不好意思啦!我家裡有急事,我在外地工作,家裡老婆要生了,我沒辦法才稍微快了一點……大哥,你饒我這次,我下次絕對不敢了!」
「證件我看一下。」員警一邊拿著手上顯示時速為108千米步的測速儀,一邊伸手討他證件。
「警察大人……」
「抱歉,可能還是要讓您稍微了解一下,您好好配合就能趕快離開了!」
駕駛無可奈何,即使心裡已把這警察的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個遍,還是無法改變現實,只能猛出狠招,手捻兩張一千幣的紙鈔,連同個人證件一起偷偷塞到員警手裡,口裡假意寒暄道:「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在這偏僻的道上值勤很辛苦吧……」是人都知道,兩千要比六千來得便宜多了。
那員警怎會不知,卻也不是見錢眼開之徒,口裡客氣道:「雖然這裡比較偏僻,但還是有人會走,這裡時速上限只有六七十,開得太快還是有危險,是啊,做這個是有點不愉快,但相信先生跟我們一樣,都不希望弄出人命吧……先生路上小心!」說著將開好的罰單,連同證件紙鈔又交還回去。
眼看賄賂不成,難省這六千罰款,駕駛把臉一沉,沒想到這麼倒楣,遇到一個「正直警察」,無奈伸手接過證件罰單。
就在此時,道上「咻」的一下,一道影子閃過,激起陣陣塵土,速度雖快,兩人仍瞧得真切,那並不是車,而是一個人。
一個身穿排汗緊身短羅衫,下著運動兵裝褲的人宛若一陣旋風疾馳而過,只讓道旁一人一警面面相覷。
在這現代社會裡,除非是對運動或旅遊有特殊愛好,有誰出遠門會不搭交通工具而選擇用跑的?
只聽測速儀發出超速的嗶聲長響,駕駛愕然道:「喂!你怎麼不去抓他啊……」
警察雙眼直視,動作僵硬的道:「第一,因為那個是人,不是車,我沒辦法開罰單,第二……」他看著手裡的測速儀喃喃道:「我可能也追不上他……」
只見手中測速儀上顯示:208千米步
三天前……
神州曆215年3月15日,同一道人影在海港市的七海二路閃現,街上的人只見一人從身旁競走而過,衣襬褲裙微微一動,人影已然遠遁。
但見那人頂著一顆寸頭,身形高瘦,雙腿結實,雖只挺身行走,速度卻快逾奔跑。高高的顴骨撐起瘦削的臉龐,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橫眉怒目,嘴角下垂,看起來不過三十初頭,若是不說,初見面的人還以為他是江湖氣還未消磨殆盡的更生人。
就見他身揹貨袋,一邊快步閃躲路人,一邊對著耳邊通訊器說道:「我在七海二路了,地址在哪?」
「我說檜哥,你這次是開幾檔啊……」
「你管我開幾檔!我問你地址!」
這時猛聽嗶聲數響,但那不是超速警示聲,而是警哨聲。
聲音之大,連通訊那端的人都聽得見:「喂!怎麼回事?你不會又被警察追吧?」
那人不答反問道:「離規定時間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十分鐘吧……欸!如果這單沒辦法準時送到客戶手中那是要扣錢的,等於白跑……」
「囉嗦!」喀的一聲切斷通訊,同時喃喃一字:「疾!」一個俯身,腳下生風,直往前方一輛機車衝去,疾字餘音未盡,已然與那輛機車比肩而奔,當真疾如流星。
就見那輛機車疾馳路間,後座那人手提一個女性背包,前坐駕駛加足馬力,絕塵而馳,把一名急吹警哨,奮步追趕的女子拋在後頭,原來是兩名當街搶劫的年輕小賊。
就聽後座那人笑道:「第三筆了,今天豐收啊!」
駕駛尚未回話,便見一名神情凶煞之人竟能跑得比機車還快,登時一愣,就見那人倏忽超前,迴風腿掃,踢在駕駛的胸口,連帶後座那人一起跌下車。
砰然聲響,機車當頭撞上前方十字路口的電線桿,就此停下,好在當時對向無車,是以沒有發生嚴重車禍。
駕駛那賊只受一腿,背後又有後座那人墊背,受傷不重,掙扎爬起,抽出甩棍,惡道:「媽的敢管閒事!!」說著便是一棍招呼。
檜哥怒眉一擰,左腿微揚,正中那人手腕,甩棍飛出,繳其兵械,接著右腳倏出,踢在他後膝處,使其單膝跪地,隨起兩腳踏其膝,踹其胸,縱起身來,左腿一記重擊,踢得那人金星亂冒,倒地不起。
就聽旁邊一聲驚呼,後座那賊眼看不是對手,手拿贓物便想開溜,檜哥兩步由後趕上,矮身一記掃堂腿將其掃倒,起身一腳重踏他腹部,直踏得他奶水都吐了出來,左腳隨上,將其踢暈,結束他的痛苦。
「小鬼不學好,年紀輕輕就他媽當賊……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
這時猛聽身後傳來一聲:「別動!把手舉起來!」原來街上的人見有人打架,便停下腳步圍觀,自然有人叫來警察。
檜哥只覺莫名其妙,沉著臉道:「這兩個才是賊!」
人民保母的喝令仍是執拗:「別耍花樣!跟我回警局說清楚!」
檜哥一看時間,已過了五分鐘,哪還有時間跟他回警局屁話,喝罵道:「兩個飯桶!連誰是賊的分不清楚!他媽還當警察!抓得到就來啊!」人影一閃,兩名警察只覺手中一空,兩把警槍被踢上了天,待落下時,檜哥早已一聲「疾」留下一縷塵煙遠去。
疾風飆過七海路,過了海港市著名的景點『情河』,轉上五服路,來到一座商業大樓前,一看時間,離時限已剩不到二十秒。
心知地址在七樓,連升降梯都不看一眼,當即衝向樓梯口,就見他一腳跨上四階,向上縱起,單手攀在上層梯間的扶手,翻身上層,如此連轉身奔上的時間都省了,這般腳縱手攀,數息之間便縱上七樓,好在此時多數人都在擠升降梯,如若不然,恐有不少人會被他踢死。
但看七樓是一處商貿公司,人來人往,書面資料一箱箱往來送遞各部門,眼看時間只剩十秒,檜哥一緊背上貨袋,手按人肩,翻身過人,腳蹬側牆,飛越輪箱,疾步點踏,縮地成寸,公司櫃檯秘書一個抬頭,他便已從長廊盡頭閃身出現至櫃檯前面。
祕書猛見神情兇惡之人出現眼前,失聲驚呼,引來忙碌眾人停下作業,眾望側目。
檜哥拿出所送物品,說道:「還在時限內,收件人請簽收!」
祕書這才回神,趕緊完成作業,不過心中仍好奇,哪來一個長得像流氓的人可以當快遞員,偷眼看了他胸前名牌一眼,只見名牌上書:「奔雷快遞公司──邵崇檜」
快遞員邵崇檜漫步走出大樓時,立馬接到公司傳來的通訊:「哇靠!這次只差兩秒耶!就差那麼一點點!」
「別屁話!還有什麼要送?」
「老闆叫你先回來,好像有筆特殊的單指定要你送……」
「你再說一次!哪裡?!」邵崇檜怒氣飆升的聲音響徹公司的辦公室……
老闆是個下八圓厚的胖矮子,眼見公司頭牌快遞一副想把他踩死的模樣,嚇得連聲結巴:「我……你……」
「你再說一次!你要我跑哪裡?!」
「東……東北的羅蘭村……」
此語方畢,就聽砰然一聲怒拳砸桌,他那肥短身材已被揪至半空:「你他媽還真當我是車啊!想開多遠就開多遠!」
「檜哥檜哥!你先冷靜點,這次當然有非你不可的理由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工作都是拿命拚的,我怎麼可能拿生命開玩笑咧!」沒有人會拿生命開玩笑,尤其是自己的。
「這次……是因為有筆大單,是個富豪在國外買的古董……」
邵崇檜一聽古董兩字,立即明白,市面上哪有這麼多古董可以買,料定是黑市商品或是贓物,怒道:「你要我跑黑單!」
「怎麼可能!我哪有膽接那種單啊……是因為這單的東西太貴重,在路上可能有人來搶,你也知道現在路上有多少神經病,隨便按個喇叭就能亮刀,何況可能又是些懂功夫的,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如果這單沒搞定,那賠償金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公司可能要準備包起來走路耶!總是小心點來得好,當然就看上你的身手囉……」
賠償金多,賞金自然也不會少,邵崇檜雖早知老闆好利貪財,仍忍不住橫他一眼,嚇得老闆陪笑道:「我當然知道檜哥不是貪錢的人,但這單結束我可以給100個月的薪資當作獎金,然後升你當公司的合夥人,你看這客戶夠大方吧!」
自己拚死拚活一個月也不過兩三萬的薪資,眼前這腦滿腸肥;對自家員工能省則省的摳門老闆怎可能這麼大方,難道這筆真如他所說價值千萬以上?
邵崇檜登時起疑,問道:「收件人是誰?地址在哪?」
老闆以為他答應下來,便說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菜市場名字,但地址確是海港市數一數二的豪宅──寶萊真愛花園,這樣看來真是一般富賈土豪的任性。
邵崇檜冷哼道:「怕東西被搶,不就多叫幾個人一起送就好了,幹嘛只叫我一個……」
「唉呦!我的檜哥啊!這點你居然想不明白,這麼多人不就越引人注目嗎!而且越多人費用就……」就聽邵崇檜幫他接了下去道:「費用就越多,你捨不得,所以一個人比較便宜對不對!」說著豁然起身,轉身就走。
就聽老闆欸欸大喊,飛身撲阻,邵崇檜一個側身避開,一個撲空落到地上,趕緊死命抱住他的腳踝,苦苦哀求道:「檜哥啊!我求求你啊!你不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你也當作幫幫這間公司,這單要是搞不定,公司就真的完蛋了,你也不忍心看到這麼多員工就這樣失去工作吧……」
都說面惡心善,嘴硬心軟,表象呈現的往往跟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相反。
邵崇檜雖對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哭喊無動於衷,但卻難以忽視他所說的可能性。況且被一團肥肉纏著,到哪都不方便,白眼一翻,切齒道:「你抓住我的腳,我是要怎麼跑單啦!」
「你先答應我再說啊!」
邵崇檜無奈,比出一根指頭,狠道:「下次你再敢搞這種爛單,我絕對一腳讓你減肥成功!」
老闆聽了這才破涕為笑,趕緊起身填了取貨單,蓋好文件交給他,口裡不忘千恩萬謝。
邵崇檜一把搶過單子,看老闆那如逢聖恩的表情,總覺得自己這種拳硬心軟之人注定躲不過笑裡藏刀之人的糾纏,心情無奈憤恨,邁步出了公司。
眼看時間向晚,便不再運功奔走,閒散漫步返家,回到租賃的小套房,隨便吃過晚餐,盤腿坐在床上,調息吐納,隨他口鼻吸吐,真氣流轉周天,待得出了一身汗,略顯蒼白的瘦臉轉回紅潤後這才停下。他轉頭看了看丟在茶几上的取貨單,心想這單路途遙遠,就算神功傍身,仍須做好準備,拿起通訊器撥出通訊:「喂!是我……我這幾天會北上,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還不是因為那死胖子的爛單……我這邊也會準備,應該不需要太多……好!謝啦!到時候見!」
言畢切斷通訊,仰頭躺倒,單手撫頭,安撫那股想把老闆踢死的衝動,卻來不及細思老闆所言這單的「特殊性」
風過耳際,星雲過峰,邵崇檜那疾如流星的身影已然順著途經海港市、直流入海的汨澄河,穿過各處農場田莊,奔上內陸的禪山。
這百里之行在他一個「珩」字之下,僅花一個小時便已奔過,但見他停在沿途一處涼亭,放眼遠山,回想過去兩天種種疑問所得到的解答……
「如果目的地在海港市,海港又不是沒有機場,為什麼不讓空運直接載回來就好?」
「唉喲!檜哥!我昨天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因為這次送的物品貴重,為了安全起見和確保客戶的隱私,我才故意把取貨地點改得稍微偏僻一點,這樣雖然是遠了一點,但也讓有心人士比較難抓到路線,更不容易從中攔截。」
「再說……如果你是有錢人,你也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吧?所以用這樣迂迴的方式!」
如今想來,老闆的所有說詞都彷彿事先想好一般順理成章,事後問起他的消息來源,也是含糊其辭,要說公司老闆認識些地下消息販子也不奇怪,但想送一個快遞也弄不出什麼名堂,不如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忽覺體內氣息稍滯,趕緊坐在涼亭下調順氣息,拿出隨身水袋喝了兩口,蒼白的瘦臉回復了血色。
原來他這套傳自異人的「七星訣」雖能擴張經脈,逼出體內潛能,甚至超越人體極限,威力甚強,但所產生的後遺症自然不容小覷,行氣運功後便須靜心練氣一陣,以修復受損的經脈。
休憩片刻,體力經脈已復,旋又趲程趕路,過了禪山,下凌雲谷道,穿過群山,自山郊直入中央凡爾莎市南城。
邵崇檜為避耳目,盡揀人稀偏道而行,若又被官道上的警察或監視器拍到,豈不徒惹麻煩。
入城後轉而向東,一口氣直過東城,不走山中快速道路,反取後方的泰琰峽谷,但見蒼蔥蓊鬱滿眼,路途坦坦一片,邵崇檜一聲「光」字放開腳步,暢懷快奔,縱高台;躍崖壁,宛若離弓彈丸,神速如光。
一陣飛騰奔馳,待遠方鳳鳴洋的海天一色舉目可見時,天上懸陽這才方要偏西而已,如此一口氣從南至中,不下千萬米步的距離,即使神功護體也是略感疲憊。
眼看離東北羅蘭村仍有一段距離,必須趕在公司下班前把貨拿到手,邵崇檜趕緊狠灌數口隨身水袋,再赴征途。
出峽谷轉而向北,一路無話,直至羅蘭村中的奔雷快遞分公司。時值下午三點左右,遞交文件,核對身分,便即領取遞送物品,但見櫃台拿出一木箱,式成長方,雖不知裡頭裝了什麼,但看這包裝簡陋,隨隨便便,實在很難相信這是個四方盜賊爭奪的寶貝古董。
邵崇檜眉頭一皺,問道:「就這個,沒啦?」
那櫃台見他一臉凶煞,趕緊再行確認,怯懦道:「大……大哥給我的訂單編號就只有這個,沒錯啊……」
事關重大,即使性如烈火,仍求小心謹慎,邵崇檜通訊接處,立即問道:「老闆!你確定給我的訂單編號沒錯嗎……」
「……沒錯啊!2249880256,對啊!」
「我傳影像給你……你確定?」
「對啦!就是它!確定!」
「就為了這破玩意兒,你叫老子從南跑到北?!」
「什麼破玩意兒,可貴的咧!你路上小心一點啊!碰壞了可賠不起啊!」
「看他包裝爛成那樣,想必也不怎麼在意吧……」
「唉喲!人家有錢人的品味,我們普通人不懂的啦!總之你趕快回來,小心一點!」
聽老闆耳提面命,千叮萬囑,所顯價值實在與這貨品的外貌不相匹配,心想也許真應了那句「看不懂的才是藝術」,無奈掛上通訊,將那木箱收入貨袋,扛上了肩,步出分公司,但見他不往來路復回,卻逕往北方而去。
正當流星步履方才出村的同時,在村口暗處,一雙雙充滿惡毒的眼睛已然悄悄盯上……
一聲「珩」字,邵崇檜行過吉米村,過了桃林渡,來到桃木林中一間野味餐酒館,時值下午申時二刻,正值午飯剛過,晚餐未到的空檔,沒有正常人會在這個餐已過,天未暝的時間飲酒。
卻見店內八桌散置,板凳復古,櫃檯後方一面牆擺滿陳年好酒,有些許蛛絲塵網,但世人皆知,酒就跟朋友一樣,越是歷經滄桑的越好。
此時店內只一人獨坐獨酌,神情黯淡,也不知是酒眼迷濛,還是這世間已不值一眼。
那人一見邵崇檜進門便道:「來了啊!你要的藥酒已經準備好了,我去拿給你。」說著走向櫃檯後方。
「昶哥,你現在就開瓶會不會太早了一點啊!」
昶哥劉國昶復歸寂寥:「反正又沒什麼生意……晚上是我老婆顧店!來!陪我喝一杯。」
「我還在工作耶!」
「你還不是在喝藥酒,有差嗎……這次你要我準備的量還蠻多的!先喝兩口沒關係啦!」
性格衝動易怒的邵崇檜遇到這位昶哥,不知怎麼就溫和不少,笑道:「我這趟是從南跑到北,所以需要多一點用量,不然耽誤送單可是要賠錢的。」
劉國昶聽了眉頭一皺:「你這單期限是什麼時候?」
「那胖子說在下個禮拜,我就想看看他說的這單到底有沒有這麼貴,還會有人來搶!況且海港市附近也沒什麼山,找不到山中補品,不如我就早點來你這裡補點貨。」
劉國昶看了他背上包裹一眼:「怎麼感覺怪怪的……說回來照你的功夫,不到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啊!現在順便休息一下,坐啦!」
邵崇檜拗不過他,也自心知這位舊識生活上的煩惱,把貨擱在桌上,與他對坐,打開隨身水袋:「勞煩你幫忙準備,謝啦!」說著敬了他一口藥酒。
難得急先鋒變成慢郎中,劉國昶驚訝兄弟的改變,戲謔打量他一番:「呦!不一樣了喔!之前要你喝一杯就像要你的命一樣……怎麼?最近混得不錯?」
「就送送貨,能好到哪裡去……」
「早跟你說了,你有這個本事,就應該自立門戶,我跟你嫂子不是說過你可以開專送外賣的公司嘛!這行頗賺耶!」
邵崇檜笑道:「也許這單結束可以考慮看看吧……」於是把接下這單的情形說了一遍。
劉國昶雖覺得奇怪,但聽獎賞優渥,便也替朋友高興,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那之後別忘了關照老哥我啊!」
邵崇檜看他成日藉酒消愁,道:「如果可以,那當然!不過昶哥你孩子也大了,不需要你這麼操煩了,嫂子也很辛苦,酒盡量少喝一點,身體最重要……」
「唉……人生沒辦法活出自己的價值,那又有什麼好留戀的……我也知道你嫂子辛苦,但每次想到自己這輩子變成……就這樣了,我就什麼都不想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有人說『孩子就是父母一生的價值』,你那個大的專攻學位,小的雖然沒有繼續念書,但也進了海軍,這還不算是你的價值啊?」
劉國昶苦笑道:「你會希望你的孩子背負你的人生價值嗎?如果這樣,我該叫他們都去念演藝才對……人生是他們的,應該自己去闖,我只希望他們將來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這麼說……那你後悔嗎?」
此語過處,劉國昶眼簾低垂,舉目望向店外,但見微風輕徐,桃林婆娑,近山遠洋,景物依舊,數十年歲月彷彿晃眼即過,又好像根本沒動。
只沉眼黯然道:「唉呀……你嫂子快回來了,我得趕快東西收一收,不然又要被她念了,來!乾了這杯!」
邵崇檜見他如此,臉泛理解微笑,要再繼續問下去,那就不夠意思了,道:「謝啦!昶哥,煩擾你了……」說著拿起水袋同他一飲而盡,接著把話題轉開:「我一直蠻好奇這藥酒的配方是打哪兒來的?是你配的嗎?」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是開雜貨舖的,就喜歡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說回來有時候也蠻有用的,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哈!你跟嫂子不也喜歡發明一些不一樣的料理嗎。」
「那還不是為了生意,你嫂子等一下就回來了,你可以問她!」
就見劉國昶口裡一邊說,一邊將瓶碗收入廚房,一手卻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掛上後腰。
「有機會吧!幫我跟嫂子打聲招呼,我先走囉!」
「欸欸欸!不再坐一下嗎?你嫂子快回來了!至少吃完晚飯再走嘛!」
「謝謝啦!不過我預計今天得在關口鎮那裡落腳,再不快點怕沒地方住了,回頭再找你喝酒!」
「好啦!你有計畫就好,自己小心!欸!聽你嫂子說我們後門那裡有條捷徑,可以直通上官道,你放慢一點,幫我試試看有沒有比較快,回頭告訴我。」
邵崇檜莞爾一笑:「好──我說你也多運動點,這樣比較健康!」說著背起包裹,拿好藥酒裝備,便向後門走去。
劉國昶送他到後門口,目送他消失在道路盡頭,隨即臉色一變,回到廚房拿出一柄鍋鏟和長鐵杓,走向店門口。
就在他要踏出店門之時,差點撞上一人,劉國昶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是老婆丁雨蘭。
老婆見他左手鏟右手杓,一副怪模怪樣,說道:「你要幹嘛?今天晚上你要顧店啊?」
「呃……沒有!」
「那你拿鏟子鐵杓做什麼,你有毛病喔!」
這時桃林近處颯颯數響風掠,夫妻兩人不約而同往發聲處偷看一眼,隨即恢復常態。
丁雨蘭問了一聲:「檜仔來過了嗎?藥酒有拿給他喔?唉喲!你拿來吧!」說著夾手搶過丈夫手中鏟杓,走進店內,準備開業。
劉國昶應了幾句,看向官道遠方,眼露憂心,喃喃道:「檜仔,小心啊……」
久逢摯友千杯少,藥酒雖主固元增氣,一頓歡酒互訴之下,邵崇檜仍感渾身發熱,五指略麻,即使漫步而行,還是比一般走路快了一點。
腳步沾染官道塵土時,離出發僅僅過了十五分鐘,氣力隨腳程微洩,微風撫去酒氣,感知復回敏銳,立時察覺後方樹叢隨著他前進的步伐而颯響,靈覺探處,便覺自己後方二十五步的樹叢裡有人的氣息,而餘下氣息則在五十步開外。
邵崇檜探此虛實,猜想對方擔心爆露行跡,但又不敢落後太多,是以做此安排,若不是後方二十五步處那人在風聲盡處落入樹叢,弄出聲響,不然還真不容易察覺。由此得知對頭功夫不弱,邵崇檜當下不動聲色,腳步一轉,上了蓮華崗,走入山中曲道,彎下虎尾山,來到平時不見人跡的公共墓地。
只覺背後壓迫緊緊尾隨,卻無發難行跡,邵崇檜本擬引蛇出洞,藉無人之地釣出對頭,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盯上自己。不料行過公墓,重又回到官道上,仍不見對方下手。
眼看腳步已走入虎尾山腰下的關口城寨,邵崇檜不免狐疑,但仍不敢鬆懈,自問身分也沒什麼值得江湖道上的人注意,目標肯定是背上的古董貨物。
隨著腳步遠離,那份遭人窺視尾隨的壓迫感逐漸消彌,一看時間,已是下午五點時分,為了計引賊手,居然耽擱了這麼多時間,邵崇檜提氣趲程,趕赴鎮上的旅館飯店。
但字訣未出,便聽背後一聲尖叫:「我的錢包!啊……」
回過頭來,見一名婦女挺著大肚子仰天跌落,邵崇檜一看這還得了,趕緊衝上去一把扶住,怒眼看去,一道人影飛奔轉過轉角。
雖知關口城寨龍蛇雜處,環境複雜,但看到這種當街搶劫,而且搶得還是名懷有生命的孕婦,登時怒火填膺,輕手將婦女放下,舉步追出。
視線方轉,腳才踏出一步,猛覺臂上一空,背上貨袋被人奪去,邵崇檜大吃一驚,回頭便見那名孕婦手抱貨袋,跑得比百米選手還快,誰想得到一個遭人行搶的孕婦才是真正的搶匪!
邵崇檜發了聲喊,疾步欲追,忽覺數道危機逼身而來,把來到口邊的「疾」字硬生生吞了回去,矮身倒翻,左右兩邊地上各自鏘的一聲,留下子彈焦痕。
邵崇檜這才恍然,對方正是知道他輕功過人,就算圍殺計成,也比不過他逃跑的功夫,是以放過偏僻處不下手,其實早已在前方準備好了陷阱,正等他一腳踩入,這票人早已盯上他了。
如此一滯,那孕婦身影已遠,那一搖一擺的假孕肚甚是滑稽,就像是奸人得逞的愚弄嘲笑,邵崇檜爆火頓起,疾字前衝,數息之間便已趕至那孕婦身後。
只見前方一處三角路口,路邊茶檔攤桌散置,那孕婦眼看逃不過,便即放聲大叫:「救命啊!搶東西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這時坐在茶檔桌旁的幾名幫徒聞言立刻起身,傢伙上手,圍上前來。
邵崇檜暗罵一聲,趕緊數步超前,回身認準位置,單腿倏出,踢在貨袋底部,將其倒踢上天,隨即旋身縱起,重奪貨袋回手。
貨袋入手,邵崇檜卻暗叫完蛋,遭人算計之下,一時怒火大熾,目標緊鎖貨袋,卻忘了窺伺在旁的槍手。此時憑虛臨空,無處藉力,槍手趁此亂槍射來,自己不變成蜂窩才怪。
眼見情況危急,絕不能束手待斃,趕緊一字「旋」訣出招,臨空身腰扭轉,單腿旋掃,其勁宛若龍捲旋風,勁護周身,落下地來。
也不知槍手是不是因為古董貨袋而投鼠忌器,皆無亂彈開槍,就苦了圍攏上來的幫眾,被這意在護身的旋腿掃退數步,有些不敵雄勁,更被掃倒在地。
關口城寨地方勢力濃厚,地盤疆界涇渭分明,即便是供人遊覽的商街也有幫徒巡視,這時在自家地盤的大街上,被個來路不明的人一腿掃得狼狽倒地,幫眾臉皮掛不住,更兼其中不乏年輕血性之輩,立時紅了眼睛,不由分說,持刀拿棒便要扳回顏面。
眼看那名假孕婦早已不見蹤影,聞訊而來的幫徒越來越多,邵崇檜心知若被他們結成人海陣勢,任憑自己輕功絕頂也難逃出生天,遑論還有槍手窺伺在旁,趕緊以雙手作防,以腿腳為攻,硬闖出寨。
刀光遮眼,棒影攔路,暗槍窺探,邵崇檜一字旋訣,勁成螺旋,快腿在狹長街道上無一虛發,幫眾雖是人多勢眾,卻難敵七星神功。
鬥到酣處,只見向南的人牆漸顯薄弱,現出城寨出口,邵崇檜雖是心有不甘,但知眼下情勢不利於己,當下腳踢一名幫徒膝蓋,使其單膝著地,回身腿掃後方兩名偷襲幫眾,再一個倒懸金勾,踢碎一人下巴,單腳在那跪地幫徒的背上一點,飛身縱過人牆,向南方出口馳去,血性幫眾哪肯放過,率眾追擊。
邵崇檜見幫徒緊追不捨,剛才急催功訣,氣脈已然不適,當機立斷,轉身進了一處暗巷,隨即使了個旱地拔蔥,在左右牆上兩個點踏,縱身上了巷旁舊樓。
眾幫徒才轉過一個轉角便失了他的蹤影,還以為自己眼矇看錯,在巷內東翻西找,四處搜索,仍舊搜之不到,只能用對方不敵而逃之夭夭來說服自己作罷。
不料一場隨機搶劫,竟能引發城寨一場流血械鬥,躲在舊樓頂的邵崇檜暗忖對方心計深沉,早有預謀,照情況看來,城寨應該是被利用的棋子,對貨袋裡是什麼應該全無知曉,這趟單必然還有重重阻礙。
想到此處,不免好奇袋中到底是什麼寶貝?竟能讓人如此處心積慮,勞師動眾。
隨即老闆那張貪財好利的臉浮現眼前,由此一想,世上哪個陰謀詭計不是為了錢?又何必冒著破壞貨品的風險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甩了甩頭,凝神辨位,確定幫眾走遠,便小心翼翼的翻下舊樓,向城寨外行去。
其時黃昏已過,光亮已從遠方的地平線消失,天色逐漸黯淡,性格剛烈之人見了也感一絲消極。
此情此景,邵崇檜只覺疲累一身,肩背貨袋,斜倚城寨口的街邊,回想自己十幾年的光陰也只換得眼下這般一事無成,頹嘆之餘,一份念想閃過腦海:「乾脆去鎮上警局報案算了……」
這時街邊小吃攤裡的新聞轉播將他拉回現實:「海港市街頭搶劫,兩匪落網,一人在逃……現在為您訪問到當時擒匪的員警……」
「當時我跟同事正在巡邏,聽到案發現場就在附近,我們馬上驅車趕往,經過一番追逐,我們總算把匪徒逮捕歸案……」
眼看前幾日街上那名員警滿臉認真的胡說八道,邵崇檜怒火不打一處來:「現在哪個公家當官的還能信?!靠這群飯桶,還不如舉槍自盡!」狠狠呸的一聲,束緊肩上貨袋,怒步離去。
都說性情剛烈之人多半直腸直肚,但多數人不知道直腸直肚有時候也能避過不少凶險,邵崇檜當下也不知,就因這直腸直肚的一怒,為自己躲過了一場大災……
有了前車之鑑,邵崇檜一刻不敢耽擱,兼程趕路,向西出了關口鎮,穿鎮過縣,過了百草群山的隘口,往碧瑩東城馳去,隨步伐離人群城鎮越遠,後方尾隨的壓迫感復又出現。
邵崇檜心想不是辦法,看清周遭地形,打定主意,方向一轉,往北方山峰而去,心知對方不敢擅自動手,便發足狂奔,在山腰處東轉西繞。
山中無論官道偏道,還是根本無人開墾的荒路,皆錯綜複雜,交相錯落,除非人數眾多織成的包圍網,否則想在這樣的地形準確抓到一個人的行蹤,就好比在大海裡撈針一樣困難。
果不其然,後方尾隨的腳步漸顯混亂,但仍遙遙眺著,邵崇檜訝異之餘,仍佩服這群尾隨者的意志力,心道:「都快被甩掉了還不出來搶?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眼看來到山中深處,一棵巨樹坐落峰岩之上,粗根緊緊攀附岩石,下方露出一洞,邵崇檜認得方位,當即低頭鑽了進去。
後方尾隨者一見他入了山洞,擔心他在裡頭設伏,是以邵崇檜一鑽進洞內便覺後方尾隨壓迫漸遠。
邵崇檜冷哼一聲,飲了兩口藥酒,順了順氣,順手拿起地上枯枝,用隨身刀片刻劃石壁,擦出火花,在洞中升起一把火,隨後便悄悄從洞中後方的狹小石縫鑽出,口裡一聲疾字,飛步下山,甩開追蹤。
暗忖這群人從虎尾山公墓經過繁華人多的關口鎮,都可以重新掌握他的行蹤,猜想人數不少。眼看這群人不論華街僻地,皆不敢自己出手行搶,只挑動群情眾怒,趁亂打劫,想來身分見不得光。
這時暫且擺脫追蹤,心想不如趁此機會,反其道而行,腳施神功,穿過碧海森林,從外圍村鎮繞過碧瑩東城市中心,直奔西城。
途中靈光一閃,自己服飾裝扮特殊,甚是顯眼,對頭又是眼線密布,如此過不了多久,肯定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盯上,到時敵暗我明,反而不利。
念頭及此,找了一間運動用品專賣店,改換一套運動行裝,用鴨舌帽蓋住髮型,下著運動長褲,上身黑色素梯,雖然稍嫌憋束,但情況特殊,也就講究不得了。
臨近晚間九點,邵崇檜不尋飯店旅棧投宿,反向鐵路車站行去,但見車站裡人數不多,想來今天並非假日前夕,歸鄉人潮不比彼時,正是眼下最好的掩護。
邵崇檜立即買了最近一班列車的南下單程票,準備中途下車改換步行。眼下雖脫嚙尾黑影,卻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留意每個走過身邊的旅客,若有異狀,立時發難。
步下月台,搭上列車,只見夜班車廂裡的人不在少數,下班下課的學子商旅,旅遊歸家的一家四口,座位近乎坐滿。
邵崇檜一緊貨袋,銳眼掃視廂內乘客,靈覺探出,發現盡是氣脈平常之人,稍稍放下心來,找到靠走道的座位,座旁只有一人,帽沿低掩,雙手枕胸,呼吸起伏極大,睡得正熟。
邵崇檜警戒未歇,坐將下來,把貨袋放在腳邊,手仍拉著背帶,正準備調整椅背稍微休憩時,忽覺一物伸來相抵,殺氣瞬間席捲。
邵崇檜立時察覺,瞥眼一看,旁邊那枕胸熟睡之人眼睜一線,一把槍從他脅下伸出抵在自己的肋骨上。
不料警戒不懈,仍難逃魔爪,這人故意放大呼吸,用假睡來掩飾呼吸吐納,使人低估他的武學造詣。
邵崇檜怒氣陡升,拳頭一緊,正準備起身發難,這時走道一人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手好死不死按在他的肩上,將他按回座位。
「哎呀!不好意思啊……」
一個踉蹌跌倒的人怎有這麼大的力氣,能將人按回座位上,但見那人口中言歉,表情卻沒有絲毫歉意,雙眼精亮,狠狠盯著邵崇檜,按在他肩頭的手伸出食中兩指,捻著一張手卡擺到邵崇檜眼前。
但見上頭清楚寫著:「不想要有人受傷,就跟我們到廁所去!」
邵崇檜環顧四周,深知憑自己的功夫要撂倒兩人不成問題,但勢必牽扯身旁無辜的乘客,這幫傢伙為一己之利,只會利用無辜的人當作擋箭牌,當即冷哼一聲,狠狠抽過那張手卡……
列車啟動,鏗鏘向南,因應天候氣溫,車廂內空調系統送風回暖,但一節車廂裡卻漫起一股凜冽寒意。
但見邵崇檜背起貨袋,旁邊那人跟著站起,插在口袋的手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列車廁所。
來到車廂連接處,另一人已等在那裡,邵崇檜見那人一臉精幹,年紀甚輕,冷哼道:「怎麼現在年輕人都不學好,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賊!」
那人說道:「你狗日的少廢話!東西拿來,滾進去!」
背後槍口一推,邵崇檜只能依言放脫貨袋,舉著雙手走進廁所。門扉閉處,邵崇檜便知自己向死亡又近了一步,從頭到尾凝神提覺,等待脫身時機。
就聽門外叩叩兩下敲門聲,門外那人向持槍者道:「欸!找到了,應該就是這玩意兒!」
持槍者一聽,便道:「既然這樣,那就不好意思了……」說著手指移向手槍板機處。
邵崇檜聽那手靠板機的一聲喀,便即警覺,立時回身,左手拿他持槍手腕,右手制他手肘。
那人忽逢反抗,板機扣處,咻的一聲,邵崇檜把頭一側閃過,一根麻醉槍針定在窗戶旁,邵崇檜趕緊右腳揚起,腳尖抵住把手,拉開拉門,順勢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門外年輕人正喜得手,不想背後同夥居然被踢出來,反應不及,登時一同撲跌在地,貨袋脫手向上飛出,眼看便要落地損毀。
說時遲那時快,邵崇檜閃身衝出,一把將貨袋抄在手中,轉頭一個縱身,左手打開頂上閘門,右手急推,從頭頂上那緊急出口竄上列車頂。
地上持槍那人掙扎爬起,對耳內通訊器喊道:「狂鯊!他在車頂!」另一人從懷中掣出一根伸縮狼牙金棒,腳下一縱,隨後追出。
高速列車正以每小時將近300千米步的速度行駛,邵崇檜本擬縱上車頂後立即尋隙跳車,遁入山林,使有心之人再難追跡。
卻不料列車行駛之快,才離站不久,便已進入山海鐵道,但見列車此時左立峭壁,右臨深淵,任憑他輕功高超,也絕難全身而退。
暗佩對方計畫周詳之際,便見前方兩節車廂處一人挺立,臉上面具透著冷煞,身子一側,雙拳起招,獨身阻路。
邵崇檜眼看前有阻路,後有追兵,但四周已無人質,要論以寡敵眾,七星訣何時怕過?當即旋訣上手,怒然前衝,直逼阻路面具。
那人見他絲毫無懼,左臂提起,颼颼颼數聲破空,腕下射出數點銀光,順風勢射來,更具威力。
當下時值晚夜,視線晦暗,邵崇檜見銀光閃閃,便即警覺,腳下一點縱起,臨空三腿旋掃,勁成螺旋,破空銀光登時被掃得偏了準頭,數支袖箭跌落崖下,疾風過處,略帶麻感,又是麻醉暗器。
邵崇檜見時逢列車過彎,這人臨風射箭仍神準無比,不敢怠慢,腳下不停,勁凝雙腿,當頭便是一記飛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那人只覺勁風撲面,有如刀鋒刺面般隱隱生疼,右手從背後抖出一把寶刀當面擲去,邵崇檜見狀,身腰一轉,臨空旋身閃過擲刀。
刀刃方過,立時便聽後方一人抄起寶刀威逼而來,知道是身後追來的兩人,趕緊改踢為踏,單腳高舉過頭,猛踏冷煞面具。
勢如山崩壓頂的一腳,阻路冷煞不敢小覷,退了一步,凝勁出拳,右腕上的魚矛伴隨灌滿氣勁的一拳疾射而出。
一是尖銳銀矛,一是肉身腿勁,兩者相交竟是噹聲清響,冷煞面具被這雄勁震得飛退數步,反觀邵崇檜仍有餘裕,藉此反震之力,回身腿掃旋風,兩記旋風腿攻向後方追上的兩人。
又是噹噹兩響,後方兩人只震得虎口痠麻,刀棒險些拿捏不住,不料尖刀棒刺在他神功腿勁之下,宛若玩物劈打般不痛不癢。殊不知是這「七星訣」神功中那「旋」字奧妙。
原來旋字訣不單只是腿帶旋勁,更兼使本身氣脈螺旋流通,當腿勁與刀棒相交之時,螺旋氣勁便順勢將攻來的氣力向旁卸帶,加之氣勁雄渾護體,是以刀棒狠攻,仍不見其傷。
三人心下駭然,不知邵崇檜亦是驚疑,本擬兩腿撤去兩人兵刃,不料竟只微微一震。深知七星訣傷敵亦傷身,久戰不下,實屬不利,務求速戰速決,旋風落地,連環腿起,又來討戰。
持刀那人見他踢腿連環,快捷如風,被他一陣搶攻,頻頻後退,眼看同伴受制,金棒立即從旁夾擊,卻見邵崇檜把手一送,竟以貨袋向他丟去,嚇得他趕緊做勢欲接。
不料這著卻是虛招,貨袋倏出倏回,趁他胸腹大開,邵崇檜一個懷心腿踢向他腹部,那年輕人反應甚速,一見他虛招相欺,立即回棒護體,卻仍被強而有力的腿勁震出車沿,眼看便要跌落車下,忽來刷的一聲,魚矛飛射,鎖鍊圈轉,捆住年輕人的手臂,將他拉了回來。
列車頂上地方狹長,即使人多也佔不到任何便宜,近身肉搏亦敵不過他快捷腿法,持刀那人只能設法拉遠距離,眼見邵崇檜腳踢同夥,接著騰身而起,快腿從上向他掃來,其勁如刀斬斧劈,殺氣斗起,單刀一立,力劈以迎,卻感壓力陡失,劈了個空。
就見邵崇檜收勁身轉,一個翻滾落到他身後,喝了兩口藥酒,靜氣待敵。
手持金棒的年輕人眼看久戰不下,甚感不耐,道:「朋友!東西交出來,大家都好過一點!況且那玩意兒也不是你的吧!」
邵崇檜怒哼一聲:「這東西也不是你們的,這麼好的身手拿來搶劫,真是浪……」話至一半,忽指著前方大喊道:「欸!!後面!」
持棒年輕人被他一個虛招欺瞞,白眼一翻道:「這麼蠢的招居然有人在用,你以為……」話沒說完,被身旁冷煞面具一聲「趴下!!」給按得臉面貼地。
隨即耳邊轟聲大作,四下漆黑一片,原來列車進入了山中隧道,若是再晚一步,不是腦袋開花便是半身搬家。
不稍片刻,車出隧道,三人爬起一看,邵崇檜已然不知去向,冷煞面具頗富智謀,當即說道:「蒼猿!你速度最快,在這裡先下,四處搜查看看,回報給老大!」持金棒的年輕人嗯的一聲,領命追去。餘下兩人在各車廂搜尋一番,一無所獲,料想目標定已跳車遁走。
持刀那人傳出通訊道:「老大!我們在山海鐵道進入尾山那附近追丟了,就看蒼猿有沒有追到他的線索……」
「在你們三個手下還能跑掉啊……那得重新評估一下了!」
「沒想到那傢伙功夫還不弱,本來想用麻醉針遠距離制服他,沒想到時間拖太長,是我們失算了……」
「沒事!我請中部的朋友幫忙留意,你們三個先回來吧!辛苦啦!」
通訊斷處,兩人對望一眼,持刀那人說道:「都這個時間了,我們要怎麼回去?」
「通知蒼猿去下一站集合,應該趕得上末班的……」
「你明天有課喔?」
「你就沒有嗎?我還是早八耶!」
兩人邊說邊回到車廂內部,貼身藏好刀兵,卸下面具偽裝,有誰想得到在列車上佈下埋伏,搶奪越貨的竟是這兩名只有十八歲的青少年。
原來邵崇檜眼看列車將入隧道,回頭一個疾字衝到車尾,向下一滑,從車後溜下列車,徒步離開軌道,進入山中坡地。
認清方位,原來正處西北海岸群山中的尾山,心知這海岸群山形似臥馬,頭南尾北,山勢西南,馬頭之處成一尖峰,正是中部沿海的獨角山。
邵崇檜見連改換行裝也難逃對頭追蹤,可見其眼線之多,且這幫人對於眾目睽睽,悠悠之口絲毫不忌,更別提傷害無辜。
為求不留痕跡,腳步輕點山間谷坳處的林木樹稍潛行,直往南部而去,不稍片刻,山海鐵道已拋諸腦後,過了尾山,由腹蘆山進入山腰下的薰風森林。
眼看時值晚夜,這酒店旅棧的閉門羹想來是吃定了,只能尋得森林一處獵戶暫作歇憩的木屋,將就過個一夜。
藥酒補氣,調息周天,經年累月的練氣,早將順氣周天練得如同呼吸睡覺般自然,邵崇檜盤坐木屋炕上,掌握吐納節奏、氣脈流動,從凝神一意到物我兩忘,就如此一邊靜息練氣,一邊休憩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邵崇檜自睡夢中醒來,經脈早復,精神大好,回頭看著放在身旁的貨袋,不禁想到:「才過碧瑩市就已經這麼多人來搶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珍貴?」
眼看獵戶木屋中有的是木盒,自信有辦法讓外部包裝看起來像從沒動過一樣。
心想:「我換木盒是為了保護貨物,也看看有沒有損傷,方便及時回報而已。收件人和死胖子都沒辦法怪我……」便老實不客氣,伸手將其拆開。
只見木箱之內塞滿了一團團紙團,整個古董也被報紙包得密密實實,想來是為了吸震防護之用。
正想拆紙一觀,忽覺屋外一陣衣襟掠風,人數不多,疾馳而過。時當清晨四五點,獵戶木屋地處偏僻,這個時間理應杳無人煙,怎會今天這麼熱鬧。
邵崇檜戒上心頭,趕緊撿了一個相似木盒重新包裹,貨袋上肩,輕巧推門而出,靈覺探出,發現來人腳步已遠,並非在列車上的兇徒,這才出門向南。
一路潛行,只覺山間野道皆有道上人士向南部包圍集結,不知有何大事發生。
邵崇檜忍不住看了貨袋一眼,時間上太過巧合,雖不確定跟自己是否有關,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心翼翼避過所有耳目,沿山勢掩蔽穿行鹿野坡,一路來到鄰近中部村鎮的「連城丘」。卻見地勢略高,崎嶇不平,樹林並茂,丘陵地勢宛若波浪連綿,數處隘口要道設置碉堡,以防國臨戰事。
邵崇檜腳踏樹枝幹葉,藉林蔭掩影潛行,舉目望去,一條長河橫在連丘盡處,正是源自獨角山,隔絕村鎮及郊外的「角尖河」
數座河橋來往村鎮,就見河橋前數名喬裝打扮卻難掩江湖氣的道上人士,有意無意的注意來往過客,似在監視一般。
邵崇檜見了心裡暗罵,送個快遞搞得像做賊一樣,覷準時機,身形一閃,從道旁樹叢滑下河畔,潛身橋下。
眼看河道不寬,正準備數個點踏,蜻蜓點水而過,方才提起氣來,卻聽橋上傳來腳步聲。
橋上有腳步聲本無甚稀奇,但這兩個腳步聲由重變輕,顯然剛開始是故意放重腳步,以掩飾功夫造詣。
錯估情勢的經驗使得邵崇檜留上了心,莫不是對頭又尾隨而至,靈覺探出,就聽橋上一人悄聲道:「師兄……我還沒看過地方幫派這樣全員出動,聽其他師兄弟說,在其他出入口也是這樣……」
「看他們的步法,應該是天海幫的……就不知道他們的目的跟我們是不是一樣,盡量別多事,發現目標馬上通知師兄他們。」
「我們只知道目標的特徵和外貌,如果他會易容怎麼辦?」
「就我得到的消息,那個人應該不會這種江湖伎倆才對,但聽說功夫不弱,尤其是下盤輕身功夫,總之我們小心一點。」
「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非得找到他?」
「不是他做了什麼,而是他身上帶著一個非常貴重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師兄沒說,應該是擔心消息走漏吧……」
邵崇檜內息精純,凝氣提升下的五官感應非比一般練武之人,兩人雖是悄聲議論,又是一在橋上一在橋下,但一字一句仍清清楚楚傳至他的耳裡。
這種種條件特徵,都與眼下的自己不謀而合,暗想怎麼全天下的人都想搶他背上的古董瓷器。
自古董入手之後便近乎無一刻安寧,將近一整日的設局逼殺,強奪橫搶,只把邵崇檜搞得一肚子悶火,自己曾幾何時這麼狼狽窩囊過。
一聲粗話,怒點河面,直衝過河,拋卻一切顧忌而迅捷閃現的身影宛若著火一般,像極了一顆流星,不惜燃盡一切的流星……
果不其然,邵崇檜甫進入村鎮,那尾隨追蹤的壓迫復又出現,且來自四面八方,料想已吸引對頭注意,當下不予理會,逕自往角鹿市中心而去,
角鹿市倚源於中部鹿角山的太流士長河而建,城分南北兩岸,北岸與獨角山相倚,南岸與周石甸平原接壤,內陸通向鹿角山脈與周峰群險相交之處,
一個急往南部之人,進入角鹿市不尋船隻大橋過河,反而出現在市中最繁華的街道,走進一家高級大飯店中,一副要投宿的模樣。
大廳明亮,櫃台輝煌,代客停車、服務生交錯作業,休息區客人談笑晏晏,一切如往常一般,但當邵崇檜的腳步一踏入大廳,所有人的動作皆微微一滯,隨即復回常態。
這一瞬異常自也逃不過邵崇檜的眼睛,冷哼一聲走至大廳休息區,大馬金刀的坐下,冷然注視面前一名看著報紙的西裝男子。
那男子被他看得背脊發涼,尷尬笑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邵崇檜把貨袋在他身前一放,說道:「你們不是要這東西嗎?搶啊!」
那男子一聽,雙手發顫,臉現猙獰,身旁之人亦是肩背拱起,一副準備發難的緊張模樣。
邵崇檜見他不知該不該動手,便說道:「如果你沒辦法做主,我給你時間去問問你主子,看要找幫手還是當場輸贏,我就在這裡等!」
那男子一把拉住同夥,點頭示意,那人領命立即走出大門,過不多時,挺步復回,肅手說道:「我們老大說,想當面跟先生談談,還請先生賞臉光臨,這邊請!」
邵崇檜冷哼一聲,一個是垃圾,一千一萬個都一樣是垃圾,真諦真理從不會因為人數多寡而有所改變,如此就算以寡敵眾,又何懼之有,當下昂首隨行。
隨眾西裝黑衣來到一座教堂後方的樹林,但見枝枒茂盛,葉樹葳蕤,遮擋天中陽光。
就聽為首那男子說道:「老大雖然答應見你,但還得看看你有沒有……」話沒說完,邵崇檜的腳背已經狠狠踢在他的右側臉,將其踢飛出去。
「早知道你們要搶,還他媽裝蒜……」
眾黑衣見他陡然發難,紛紛抽出刀棒,橫打劈砍往邵崇檜身上招呼,前方數人被他數個鞭腿,撤去兵械,隨即縱身而起,雙腿連環,便是數人倒地。
眾黑衣欺他獨自一人,欲倚多為勝,只聽邵崇檜一聲「珩」字,挺立身形數個閃現,穿梭人海陣勢之間,手拿臂擋,腿出如風,都是一招截腿,狠踹脛骨,猛踢關節,中招者必是哀號跪地,再無還手能力。
七星只一字出訣,瞬息立判勝負,邵崇檜雖是無懼,但也察覺其中蹊蹺,正值右腳一個蟠龍腿將人絆倒,左腳準備踏上那人後腦。
就見一人從林中走出,一邊鼓掌一邊道:「好功夫!好功夫!所有天海幫同仁向先生敬禮!」說著當先鞠躬行禮。
但見那人頂著一個大光頭,虎背熊腰,身高膀擴,足足比邵崇檜高出一顆頭,寬了一倍多,明顯是個練外門功的。
身後數名西裝筆挺的黑衣人跟著躬身而敬,看得出這人在幫中的地位顯赫,邵崇檜見來了主子,冷道:「如果想搶東西,麻煩派出像樣點的人來,請問現在是輪到你的意思嗎!」
光頭客氣道:「先生!您誤會了,小的梁克曼代天海幫向您致歉,我們並不是來搶東西的,而是受人所託來保護你背上的古董!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
這話連邵崇檜聽了也是一愣,一路由東到北,由北到中,敵暗我明,局勢凶險,如此搞了半天,這一路找麻煩的居然是來幫忙的,這換成是誰都不信。
「你跟了我一路,在關口城寨還用計來偷,引人跟我衝突,你說目的是保護它?!」
梁克曼尷尬一笑道:「那些都跟這次一樣,是個試驗,看看先生有沒有能力保護好目標……」
邵崇檜見他說得有理,心裡暗忖:「要說會花錢找天海幫護送,照那死胖子的摳門個性是不可能,難道是雇主不相信那死胖子,才多買一個保障嗎……」疑心不減,表面冷問道:「那請問你他媽試驗完了嗎?」
梁克曼笑著看了看躺滿殘廢幫徒的四周,攤手道:「當然……有幸見到先生的功夫,是我們的榮幸,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那就不要再找人跟在老子屁股後面!有病!」一個轉身便要離去,隨後又回頭道:「還有!告訴你們雇主,如果對別人沒有信心,那就不要跟人做生意,沒人逼他!」說著當即拂袖而去。
待他走遠,梁克曼身後一名隨扈問道:「堂主,為什麼不叫樹林裡的兄弟動手?」
梁克曼冷笑道:「你沒看出來嗎?他剛剛對付弟兄們的所有身法動作,雖然看起來是同一招,但都有意無意的用弟兄們擋住四周的狙擊路線,他早就查覺到了,這傢伙不簡單……」
「那就這樣放他走?」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有處境,我們現在算是借殼上市,最好不要太過招搖……當然,繼續找人跟著他,小心點!現在不只我們在找那東西,也許……我們不費多少力氣,任務就完成了……」
卻說邵崇檜離了天海幫據點,果然緊盯壓迫之感大減,立即從角鹿市北岸搭船過河,長河奔流,河面寬廣,來往的多半是運送南北兩岸貨物的小型貨船,要不就是承載商旅過客的公交船,其中自然有供人承租遊覽的私人漁船。
邵崇檜知眼下尚未脫險,理應脫離人群,以免旁生枝節,便單租了一艘簡陋小船。
水波漫漫,旌帆來往,海天一色,雖滿眼海上繁華勝景,但清風徐徐,水清淡雅,使人感覺喧鬧中別有一番寧靜。
邵崇檜眼望天青雲白的海平線,回想方才所遇,猜想天海幫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撒手不管,那梁克曼外表看來粗枝大葉,實際心計深沉,懂得埋伏狙擊,不過卻沒下手,難道是被他看出來了?還是天海幫背後還有黑手?
一個快遞任務什麼時候可以變得這麼複雜,邵崇檜一口悶氣無處洩,卻對眼前局勢束手無策,只能任天行拂而亂,直心煩得怒氣難消。
忽地眉頭一皺,眼神立變,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見船尾處放著一長柄船槳,只不過這柄船槳的槳板比一般來得更長更尖,與其說是槳,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名為「槊」的兵器。
況且現代小船渡河過川,大多靠機械推進器,怎還需要船槳,連續兩次掉入陷阱的經驗,使得邵崇檜戒上心頭。
看那擺渡船夫同他一般三十出頭年紀,一身精壯黝黑的身驅,雙眼精亮,氣息悠長,臉上洋溢著熱血積極的微笑,符合討海人的一切特徵。
心知太流士運河旁仍有不少地方幫派,難保這人不屬於其他勢力。邵崇檜戒心不減,順口說道:「老闆!您這船槳還真特別!」
那船夫回頭看了一眼,道:「喔?那個啊!推進器壞掉的時候我才會用它來划!」
「什麼情況下推進器會壞掉啊?」
船夫瞥他一眼,笑道:「朋友!看你的樣子也是有混過!在這世道上,無論你是幹哪一行的,黑的白的你通通遇得到,好運點遇到白的就沒事,倒楣一點遇上黑的,推進器想不壞都難啊!你說是吧!」
邵崇檜見他說得坦率,仍然背對著自己開船,破綻大開,似是有恃無恐,暗暗提氣,一邊守在那柄船槳旁,一邊問道:「那你是黑的還是白的?」
船夫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搭我船的是黑的還是白的啊!他白我就白,他黑我就黑囉!」回頭見邵崇檜有意無意的凝神戒備,深知身在江湖需要有的小心。
臉露理解,颯然一笑道:「我看你好像很趕時間,需要我快一點嗎?」
邵崇檜心叫來了,順勢道:「好啊!你需要船槳嗎?」
船夫一邊關掉推進器,一邊道:「對!麻煩你拿給我!」
邵崇檜冷哼一聲,就算有傢伙在手又有何懼,腳板一翹,單腳起處,將槳踢飛過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船夫一聲謝啦,臨空抄起船槳,立即閃身奔向船尾。
邵崇檜本料他欲橫槊越貨,必是在接過船槳兵刃時暗施殺手,這時卻見他渾身破綻的迎面而來,登時一愣,正準備起腳攻擊。
卻見那船夫陡然腳下加速,趁他一時不知何處著腳之際,直衝過他身畔,來到船尾,二話不說,運槳如飛,划水前行。
就見槳影連連,水花四濺,本停下的小船登時如箭離弦般向前衝去,陡然前衝之勢,就連專練下盤功夫的邵崇檜都微微踉蹌,不想人力划船的速度竟不亞於現代推進器。
小船如飛,頃刻之間便橫越太流士長河,船一靠岸,那船夫扛槳上肩,臉不紅氣不喘,得意道:「怎麼樣?夠快吧!」
邵崇檜看他毫無阻人之意,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心下愧疚,尷尬道:「原來這麼快!不好意思啊!讓你費勁划船!」說著拿出多了一倍的船費雙手送了過去。
那船夫怎看不出他這份心意,笑著抽了一半鈔票在手,道:「我說啦!搭船的人黑我就黑,搭船的人白我就白,我看你皮膚沒我的黑啊!應該跟我差不多,是灰的!哈哈哈!」
一席話說得邵崇檜笑了出來,人家表示這麼清楚,再堅持下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便收了手上銅臭,拱手相謝。
船夫亦是一個拱手,揮手道:「朋友!看得出你也是賺辛苦錢的,路上小心了!」船槳抵岸,緩緩駛開。
兩人雖萍水相逢,但人情在心,仁道熱腸,彷彿一見如故,一場相識,一場誤會,其間的彼此信任,使得兩人皆銘感五內。
推進器達達響起,邵崇檜望著離岸的小船,心頭惋惜:「這人真夠意思,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算了!之後只要經過這裡,應該也會遇得到的!」
知道之後所遇可不一定都像這次一樣好運,收拾心情,環顧四周,認得是角鹿市南岸的港埠區,料想危機未解,凝神戒備向南。
信步來到港埠廣場,中央一座噴水池水花不謝,周邊花園招蜂引蝶,正值午餐過後來此休憩活動的時間。
但見廣場中央一群穿著鮮明衣裳的年輕人,正跳著彩帶舞,只不過他們手中的彩帶是一條條白色的長毛巾。
就見白巾隨著場邊音樂旋飛拍舞,符合節奏的甩拍而出,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煞是明動好看,與其說是午後的小活動,不如說當街賣藝還更為貼切。
邵崇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發現舞群中皆是男子,沒有一名女人,暗想這畫面倒是新鮮。轉念一想,工作要緊,人家有其興趣,自己怎能用刻板印象測度,念及此處,便想從舞群外圍繞過。
這時猛然啪的一聲,一條白巾抽在身前,原來正逢節奏頓點,最外圍的一名舞群似專心之至,一沒注意,差點一巾抽在他身上。
邵崇檜怒眉一軒,慌忙退了一步,這時就聽場外有人拿起麥克風說道:「喔!來到場中這位先生,恭喜你成為我們的嘉賓,歡迎您跟我們共舞!各位!掌聲獻給這位先生!」
場外響起一片掌聲的同時,廣場中央的舞群立刻變換隊形,圍著邵崇檜旋轉飛舞。
邵崇檜一看那隊形,臉色立變,這根本不是什麼舞團練習還是當街獻藝,活脫脫正是等他入甕的局……
但見廣場眾舞群分七人為一組,按「神狼」、「巨旋」、「天路」、「文虛」、「玉簾」、「武陽」、「瑤軍」等天上七星的位置而舞,結成大陣,將他困在中央。
其形宛若太極中間那分隔陰陽的曲線,利用音樂節奏帶動位置轉換,明巾抽打纏腿,暗施腿腳手段,或撞其穴,或擊要害,旁人看來還以為是隨機的邀群眾共舞,實際上是凶險萬分的圍殺群鬥。
邵崇檜雖知陣眼就是中央的「文虛」,只要將其攻破,其餘的人便結不成陣,自然能夠趁隙脫出。但一來乍逢陣式圍攏,且舞群結有三陣,共計二十一人,首尾互助,前後相連,只要自己攻擊,便會引動兩旁及身後夾攻。
二來每逢節奏頓點,便是明巾甩抽,看似整齊的動作,其實意在防衛,彼此護住陣眼,同時阻截對手去路,就算輕功高絕,也難逃這如織鐵網的巾風。
邵崇檜一時之間難展身法,只能腳踩七星步閃躲四面八方的明抽暗擊。耳聽那音樂撥放似是無窮無盡,心起焦躁,勢必得想辦法一舉破陣,不然拖都被這陣法拖死。
眼看正前方陣中那站在「文虛」位置上的白衣男子,一身仙風道骨,白巾倏出如鵬翼大展,勁氣沛然似磅礡巨浪,宛若場中三陣的總指揮,想必武藝不凡才能擔此重任。
再看右首陣眼上竟站著一名小男孩,雙眼湛然,眼神犀利,手中白巾使將起來,不似拂塵長鞭等軟物,反倒像是鐵鐧鋼棒一類的法器,招式驚奇,想來也非泛泛,不容小覷。
唯獨左陣眼那名男子,雖也是功夫卓絕,但明顯遜於另兩位,出巾姿勢略顯呆版,常常對不上節拍,想來不是初學乍練,便是不諳跳舞之道。
心頭打定主意,暗捏旋字訣,一記迴風腿掃,勁護周身,臨空雙腿一分,盪開左右兩旁甩來的白巾,扭身旋轉時倏忽踹出一腳,直往右首那小孩招呼。
右陣七人見狀,位於陣尾及陣首的「瑤軍」、「神狼」兩人立即甩巾護救,前左兩陣的十四人立即推進,向他背後壓去,內圈人影交錯,跳躍暗藏短踢腿,舞巾內掩點穴手,各施手段相攻,外圍白巾旋舞為暗地裡的武鬥作掩飾,場外響起一陣掌聲歡呼。
卻不料掌聲未歇,便聽得數聲哀號,中央陣腳微亂,幾名舞群跌倒在地,手中緊握白巾,另一頭則不約而同的纏在邵崇檜的右腿上。
原來邵崇檜一腿相攻,瑤軍、神狼兩人甩巾出手,纏住他踢出的大腿,不料邵崇檜等的正是這著,旋訣之下,勁成螺旋,緊緊纏黏白巾,當即沉腰坐馬,一個後旋腿向後拖拽,順勢腿掃後方圍攏上來的兩陣人馬。
瑤軍、神狼兩人受螺旋氣勁牽引,難以撤手,登時被這雄勁拖得連人帶巾摔了出去,位於陣尾的瑤軍更撞上前來救援的左陣,兩人倒地,陣式一亂,破口斗現,邵崇檜立即迴身,直往左陣陣眼衝去。
這著聲東擊西,佯攻右陣陣眼,誘敵出手,在眾人以為右陣已破,必成敵手目標的同時,他已攻向防護最為薄弱的左陣。
左陣眼那男子只覺疾風撲面,怒然流星已到身前,當下顧不得露出馬腳,左手舞巾成盾,右掌迎面拍出,欲逼對手比拚內力。
邵崇檜深知此陣要旨,若遂其意,七人內力便以「文虛」為中心,排山倒海向他壓來,雖說七星訣正是以內息氣勁見長的功夫,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邵崇檜壓根不屑與其耗時費力,身子向右一側,踏前的左腳掃過他的右足脛,趁他悶哼跪地的同時,右腳向後微抬,腳跟倏忽撞在他的胸口,將其踢倒。
隨即矮身兩個掃腿滑步,起身一個短踢,逼得左陣的「玉簾」、「武陽」、「瑤軍」三人退避倒地,宛如踢踏舞般行雲流水的攻勢,讓綿密無間的陣法破開一條道路,左陣立時潰散。
正當邵崇檜欲順勢「珩」字衝出大陣的同時,一道人影閃出擋住去路,隨後兩道凌厲勁風當胸刺到。
邵崇檜倏然一驚,這著看似簡單,但就這渾然天成的一人兩勁,便將所有出路後著盡數封死,逼得他只能後退,心知來了能手,趕緊旋身退出一步,凝神待敵……
流星復回陣中,卻見擋住去路的是一名童顏鶴髮的老人,拿著一柄木劍,一臉關心道:「唉喲!你看你看!跳舞跳到都受傷了,毛巾纏到人家腿上,多危險啊!你們這些年輕人佔著廣場也有一段時間了,該輪到我們老人家活動一下了吧!」說著又有兩名老人從人群中走出。
邵崇檜見那三名老者鬚髮皆白,但雙眼精神內蘊,沒有一絲佝僂老態,看似隨意一站便擋住四方出路,想來這三名老者正是敵方奧援。
耳聽他跟那為首的白衣男子一搭一唱:「老伯!我們先來的耶!」
「這哪有什麼先來後到的問題,重點是你們有人受傷了,如果不趕快去醫院的話,恐怕會很嚴重吧!在你們去找醫生的時候,就先讓給我們囉!」
「......那等我們回來,您可別霸場!」
「沒問題!只不過我們這裡三缺一,沒辦法對練。」
「你可以找剛剛那位先生啊!不過看他好像還要工作呢!」
「不會啦!我們只不過活動一下,不會花太多時間的!」口唱雙簧,語帶輕蔑激將,雙眼挑戰意味濃厚的看向被阻去路的邵崇檜。
邵崇檜無懼對望,冷然道:「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兩方還以為這人怎敢這般露骨,原來是周遭圍觀的群眾眼見舞群受傷,隨之上場的是老人家的劍舞活動,思之無趣,紛紛散去,留在廣場河堤邊的只寥寥數人而已。
那白衣男子束音成線道:「師叔師伯……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別太過張揚……」
站在中央的老人笑道:「那就請這位先生當我們的觀眾,順便指點指點,我們這套劍舞哪裡需要改進,讓我們在月底的比賽能夠贏啊!」
邵崇檜見話者頷下一撮山羊白鬚,身形修長,雙頰紅潤,神氣精明活潑又帶有老練滄桑,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迷倒眾生的浪子。
站在左首那人身形高大,長鬚及胸,瞇著一雙眼睛,好像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內息氣脈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深不可測,虛無如淵,使人難以測度。
而右首那名老者想來是三名當中最年輕的,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湛然生光,不苟言笑的表情,顯示出嫉惡如仇的個性,這時就聽他束音成線道:「如果論單對單,他決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你不是說擔心他逃跑功夫厲害,非得結陣才困得住他……」
言至此處,突感一道勁風襲來,瞳眼老者身子略微一側避開,左側地面留下一道如刀斧劈斫的痕跡。
但見邵崇檜仰頭喝著藥酒,踢著單腿活動,每踢一下,腳邊地下的塵沙便宛若猛牛蹬地一般隨勁風揚起。
瞳鈴老者見他露這一手,知道此人功力不淺,束音成線的功夫顯然躲他不過。
白鬚老者笑道:「老夫生平見過劈空掌,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踢空腿的!」臉上雖在笑,但手中木劍所散發的劍氣卻使人笑不出來,只見他站著三七步,右手木劍指地,左右微微擺盪,劍尖臨空劃出數道劍氣,向邵崇檜下盤襲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邵崇檜立生反應,全身旋轉,連環短踢以避,連環快腿臨空激起的雄渾氣勁宛如刀鋒,勁氣連波,隔空傷敵,正是七訣之一的「曲」字訣。
白鬚老者木劍上挑,緩慢畫圓,將雄渾腿刀盡數化消於無,這時長鬚老者木劍緩緩遞出,看似慢動作的一劍,實則一連迅捷刺出五道劍氣,分往他身體各處刺去。此著以攻為守,在白鬚老者化消腿刀之際,出劍掩護。
劍氣似慢實快,壟罩全身,邵崇檜瞧出厲害,倒踩七星,險險躲過,忽來數道劍風劃過身旁,或刺或斬,或斫或砍,其勁大有涵蓋天地之威。
就見瞳鈴老者一下舉劍指天,一下橫劍劃右,一下倒持劍柄,一下輪劍成圓,動作雖慢,但比另兩者快上少許,刺挑砍劈抹迴,每個動作無一不可成招,不只攻敵,更將可能的退路盡數封死。
雙方你來我往,以勁氣相鬥,隔空攻敵,在旁人看來像是一場傳統劍舞與現代街舞的尬舞競技,實則是攸關生死的刀劍比拚。
三名老者雖然動作不一,速度也不一致,但整套劍舞卻意外的和諧,動作揮灑,瀟灑好看。
反觀邵崇檜舞步散亂,縱高俯低,有時尚須雙手撐地,本來一套融合踢踏與街舞的舞步被他跳得狼狽不堪,旁人不知他是有苦說不出。
邵崇檜見三名老者組成的陣勢,白鬚主攻,毫無顧慮,盡其人事;長鬚輔之,宛若大地,承載守禦;瞳鈴截路,磅礡如天,無隙可尋,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意,暗暗納罕,怎麼修道玄者也跟著做強盜?
任憑旋身飛舞,左閃右避,眼前身畔盡是劍氣,就連自保都成問題,遑論反守為攻,哪還管得了什麼以舞掩人耳目。
才數合方過,腿刀氣勁已盡成守禦之用,逐漸招架不住,一個閃神,腳下踉蹌,數道劍氣入體,加之七星訣本就對經脈有損,更是傷上加傷,痛得邵崇檜差點口吐鮮血,只強自隱忍,挺身力戰。
白鬚老者見他毅力可嘉,收起嘻皮笑臉,勸道:「年輕人,把東西放下吧!這麼跳放不開手腳的。」
邵崇檜哪有力氣回嘴,怒哼一聲,豁身一個旋腿,腿刃橫霸,硬是破去襲來的數道劍氣,橫斬三名老者,三老手中木劍各自一震,這腿就是答案!
三老見他執拗,暗自惋嘆,手下劍勢加催,務要盡快拿下對手。邵崇檜頓感壓力倍增,不得不向後退去,直退到河堤岸邊。
身上數處已受劍氣所傷,劍式綿密,根本無從抵禦,眼看便要敗下陣來。
就在這時,長鬚老者眼神陡變,硬生生收回刺出的一劍,向旁輪劍一圈,就聽得叮的一聲響,一顆狙擊彈頭落在地上。
兩老見狀,臨危不亂,立創劍舞,彌補長鬚老者缺口,但乍逢變異,饒是多歷風雨如三老,也不免心神略分。
非是邵崇檜眼光灼灼,而是盡入黑暗中難免對光亮特別敏感,這時劍陣略現破口,便如同黑暗中陡現一瞬光明,邵崇檜抓住機會,奮起餘力,一字曲訣,旋腿臨空激出三道腿刃。
三老同時運勁,迴劍護身,就聽啪啪啪三響,三把木劍終究抵不過兩方氣勁無數交擊,從中斷成兩截。
本在一旁護法的白衣男子,不料對方仍有援手,還以狙擊偷襲,又見師叔師伯失了兵器,趕緊率人圍上,護在師長身邊。
邵崇檜趁此良機,忍住傷勢,重提一口氣,一聲疾字,竄上堤旁屋頂,向南逸去。
白鬚老者看著手中的斷劍,道:「這年輕人真夠硬氣,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現在我也不得不服老了!」
白衣小男孩說道:「上清師伯也太謙虛了吧!能用木劍擋住狙擊彈頭,這世上有誰能做得到?」
白鬚的上清道人笑道:「你這小鬼練功沒半點,貧嘴倒是在行,一句話就誇了我和你天虛師伯!」
「也不只啊!這青陽師叔也做得到吧!」
「好了!我們可不是出來玩的……」瞳鈴老者青陽道長一臉嚴肅,轉頭問道:「清楓!那個人往南邊去了,你不需要帶人去追嗎?」
白衣男子冷清楓垂首報告道:「師叔請放心,我的朋友在城外已經有安排了,現在天海幫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行蹤,勞煩師叔師伯按照原定計畫行事,我帶幾個人從後支援。」
上清道人臂枕後腦,道:「偶爾下山活動活動筋骨還真不賴!」
冷清楓行禮道:「麻煩師叔師伯了……」
「不會!清楓啊……把你的小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上次我們三個在閉關,沒看到啊!」
冷清楓臉頰微微一紅,垂首道:「讓師伯見笑了……」
「哈哈!難得清楓會害羞……你自己小心點,那東西蠻重要的,得把它拿回來才行!」說著以三名老者為首,分成三批,各自帶人散去,只留下冷清楓及白衣小男孩清樂帶著兩三人。
待眾人散去,清樂問道:「師兄!現在我們怎麼辦?」
「天海幫有師叔師伯他們阻截,我們暗中跟下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那個人可能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平平安安從天海幫的地盤裡走出來耶!而且剛剛你也看到啦!肯定是天海幫的在對岸狙擊偷襲,不然他怎麼可能逃過師叔伯的劍陣?」
「我也說不上來,一個有所圖謀的人,不該有那樣的眼神,太乾淨了……」
不說玄者如何阻截天海幫眾,卻說邵崇檜身負內傷,趕緊向南馳去,剛剛那一槍看似為了救他之命,但實際上是不願讓白衣玄者撿了便宜。一聲槍響提醒了他,天海幫仍未收手,正窺伺一旁,此時他經脈受損,身受重傷,正是對方出手奪寶的好時機。
不屈怒火雖是難抑,但心知不宜久留,無暇停下行氣療傷,硬拖傷疲,珩字出城。
北有連城野坡,獨角山險;南有千村接踵,蓊林石甸,上方架起的高速公路連接內外,平原廣闊,內通鹿角山脈,外接沿海漁村,地上鐵路機場,與外國內陸交相往來。
一來直腸直肚,二來身負內傷,情況危急,管不了那許多顧忌,珩字行過外圍村鎮,進入周石甸平原。
來到中途一處杳無人煙的沙汀,認出是位於舊河段的「汐河洲」,但見白沙礫礫,灘漥漉漉,坡崖佐立,樹叢深密。
邵崇檜眼見離了村鎮,危急稍解,趕緊喝了數口藥酒,平心吐納以復受損經脈,運氣行血之間,戒備不減,隨經脈微復,五官感應漸復靈敏,立覺一股玄家正氣就在左近。
但覺這玄氣並無隱匿之意,邵崇檜便落得半日清閒自在,慢慢以氣療傷,隨即轉念一想,這玄家強盜連以多敵少的手段都做得出來,趁人傷病要人之命的事又怎麼做不出?
眼下明知自己在運氣療傷,仍按著不動,肯定有其他陰謀,要不便是在等其他支援。
心下一急,不等經脈痊復,便站起身來,邁步前行。這時便聽得打雷聲響,一道閃電劈在他腳前。
天氣大好,哪來的雷響霹靂?就見汀岸一人從樹後走出,一身斗篷束褲,手中法印玄氣隱隱,一臉欠揍的說道:「想不到真武觀的三老都攔不住你,但我也不能趁你受傷扁你吧!麻煩你把背上的東西交出來!」
「真武觀……?這就難怪了,把七星大陣擺得這麼好的,放眼凡爾莎也只有玄真道能做得到了……」
「要這麼多同修扮成跳廣場舞的也是蠻不好意思的,所以拜託你讓大家都好過一點,別讓我們白忙這一場!」
邵崇檜看了看手中的貨袋,冷道:「老實說,這單我已經不怎麼在乎了……主要老子現在不爽讓你們這些傢伙好過!」
那斗篷人一副勝券在握,攤手道:「一定得用暴力解決嗎……你的身體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吧!這樣下去很累的耶!」
邵崇檜知他有意拖延,懶得跟他廢話,身動影晃,立時欺近,一腿猛攻。
那人嘆了一口氣,一個側身,輕巧閃過,手中法印現出藍光,邵崇檜腳下一緊,凝神看去,就見雙腿遭霜冰所凍,動彈不得。
邵崇檜也不是沒看過玄法異相,只沒想到竟出自這不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之手。
就聽斗篷人說道:「不好意思啦!麻煩你在這裡待一會兒,等我把東西拿遠之後,你自然會自由,我在這冰內部注有熱量,對你的雙腿無害,請放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邵崇檜眉頭一皺,趁他走近取物時,一字怒喝:「旋!」旋勁灌腿,凍冰立遭螺旋氣勁擰破碎裂,腿腳復歸自由,隨即腳不留情,曲訣腿刃迎面直劈。
那人手中藍光法印碎去時便已察覺,雙手一分,化作無影清風,避了開去,邵崇檜這腿登時踢空,只可憐那人身後的大樹,被這腿刃給削成兩半。
邵崇檜一時找不著敵蹤,趕緊提升五官感應,凝神戒備,此時左方忽起一陣旋風向他捲到。
邵崇檜察覺旋風有異,下意識向旁側避,就聽嚓的一下,胸前衣物被劃開一道裂痕,吃了一驚,原來旋風疾速,竟成傷人利刃,被捲入其中哪裡還有命在?
心念電轉之間,又是一陣旋風捲來,趕緊一字疾訣,施起身法,奪路便走,說時遲那時快,轟隆一聲,又是一道閃電劈在身前。
旋風威逼,神雷阻路,又不見敵人身影,想還手都沒有目標,只能被動閃避,一把怒火燒得他內傷更嚴重。
正不知何時方了,忽覺腳下一緊,一個以他為心,方圓五步的圓形陣法赫然亮起,只覺渾身動彈不得,宛若俎上魚肉,原來旋風神雷皆是為了引他入此困陣之用。
那欠揍的聲音伴隨一道身影來到他身前:「我實在不想用這種玩弄別人腦袋的手段,但沒辦法,是你逼我的,麻煩你稍微冷靜一點!」說著法印指著他的額頭,喃喃唸道:「天地借法,迷海心騰,幻雨降月,鏡花叢生,幻!」
只可惜凝心咒印的一招什麼都玩弄不了,因為當那人一指侵他意識,準備施下迷法幻境時,只覺一股以沛然怒火為基的強大意志,將他擋在意識之外。
無論如何催發施術,皆難以盡功全效,意識間聽得邵崇檜一聲怒罵:「王八蛋!給我滾開!」手中法印應聲而碎,斗篷人一邊重施故技匿蹤,一邊甚感不耐道:「厚──拜託!你他媽配合一點啦!」
話音未歇,便聞地動簌簌之聲,地面裂開數道裂痕,困人之陣因地面碎裂而消彌瓦解。就見邵崇檜緩步而來,看似輕落的步伐,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深達三指的足印並向外龜裂。
邵崇檜怒極反笑:「想不到今天碰上這種人……」
只覺邵崇檜整個人發出攝人氣息,氣勁雄渾無匹不停擴大,彷彿無處不在,廣博如天,直到無法感應他的氣息,明明人便在眼前,卻好像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完全與天地合為一體。
斗篷人首次變了臉色,心知接下來的一招不可小覷,忙凝神應對。便聽邵崇檜一字口訣:「殤!」
但見人影閃逝,四周狂飆驟起,連空氣都似躁動不安,那人立感萬勁臨身,趕忙結起手印:「玄武,鱗甲化陣護蒼穹!」
咒術斗起,四方水氣在身周凝結成防護法陣,就聽勁氣衝擊之聲不絕於耳,邵崇檜以高速縱橫來去,彷彿一人化萬,一時間旋勁奔騰,腿刃瀰天。
一字殤訣,百城皆殤,邵崇檜正因為難以看清目標,所幸填虛為實,一訣殺盡,更兼引敵自護,那玄術一起,便成目標。
那人只覺手中法印微微而動,似下一秒便要印碎陣破,不料一人之力竟能與玄法奇術鬥得不相上下,只能以精神意志催發術法,與其相抗。
七星殤訣,能敵千軍,威戮百城,但亦自損甚劇,尤其邵崇檜經脈未癒,此消彼長之下,一聲砰然巨響,法印應聲而碎,玄術反衝之力使那人悶哼一聲,口溢鮮血。邵崇檜亦遭破陣餘力震得倒飛而出,內傷衝擊,血花透體飛散,落入密林之中。
斗篷人臉現驚惶,暗叫不妙,一抹嘴角鮮血,便欲驅步趕往,忽來感應,當即朗聲道:「你們媽媽沒教過,撿尾刀是非常不禮貌的事嗎?」說著法印又起:「天地借法,五靈化身,魂元通神,精氣五分,化!」身上飛出五道靈風,四散而去。
待密林崖坡暗處傳來數聲哀號悶哼時,斗篷人已身在密林,一個彈指自言:「搞定!應該就這些人了,抱歉啊!讓你們看到這麼不科學的事,還請你們通通忘掉……天地借法,忘川朦朧,人魂之夢,仙憶成空,返!」
五風復回,回歸本體,他拿出一個雙魚通訊器,傳訊道:「棒槌大仔!人又跑了……天知道怎麼冒出一個意志這麼堅強的傢伙......我要不盡全力,恐怕死的是我,照我們剛剛那個打法,我擔心東西早碎了!但現在看情況應該是沒事啦……好!掰啦!」
語罷,收器入懷,那人看著眼前蓬鬆長草中的一大片鮮血,喃喃自語:「如果想把東西找回來,我看得換個方式了……」
颯颯風響,這是邵崇檜恢復意識後聽到的聲音。
原來邵崇檜一字殤訣力破玄武法陣,內傷未癒,強催內功,陣破反衝氣勁,都使他傷上加傷,差點經脈盡碎,只憑著一口近乎固執的硬氣,落入密林長草後勉力爬行。
也不知爬了多久,終於傷重不支,力盡昏厥,直至此刻方醒,只覺渾身疼得難以動彈,即使如此,手中仍緊緊握著貨袋。
邵崇檜看著手中那一切的源頭,即便身上一動便疼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雖不是沒跑過黑單,強取豪奪的各類手段都略有見識,刀頭舐血的日子也曾有過,但這種不惜動用幫派異人重圍困殺的逼命,生平還是第一次。
自從習練七星訣之後,遇有危難不是以力降之,就是以速避之,從沒像此刻一般,如此接近死亡。
邵崇檜孑然一生,死不足懼,但直腸固執的個性使他自想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這件古董料想已經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已,肯定有其他秘密。
想到老闆那故作乞憐,哄他入局的模樣,思之來氣,咒罵道:「王八蛋……還敢說不是黑單,我回去不踢到你吐油老子不姓邵!」四下環望,似是周石甸接近內陸周峰群險的密林。
經脈受損,難以動彈,若此時敵人找上門來,自己必死無疑,邵崇檜忍痛啜飲所剩不多的藥酒,知道眼下心急也無用,不如抓好時間練氣自癒。
才僅僅兩天便經歷前所未有的數場死戰,身心俱疲,不到一會兒,復又沉沉睡去。
待再次醒來時,林中已漆黑一片,星辰高掛,氣行經脈時雖仍感窒礙,但內傷已好了三四成,想來睡了不少時間,慶幸敵人還未尋來此處。
手腳復歸行動,眼下危機未解,只能暫避其鋒,起身向南另覓療傷之地。
不料走沒幾步,便聽騰飛身掠之聲響起,月林掩蔭下,一片黑衣站滿密林之外。
邵崇檜心中一驚,暗罵自己烏鴉嘴,好死不死這個時候被敵方找到,趕緊躲入樹叢陰影中,偷眼外望。
但見黑衣人分成兩邊,左方全身黑衣,而右方黑衣臂上卻綁有白布,似是分立對峙,情況肅殺詭異。
就聽左方為首一人,頂著一顆光頭,朗聲說道:「我就奇怪!怎麼有人敢在這時候亂來,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啊!」正是梁克曼。
右方為首那人看來較為年輕,怒罵道:「你這叛徒,要不是你當初對我們天海幫有恩,我們怎麼會同意收容你,讓你有機會害死我父親!」
梁克曼聽了哈哈一笑道:「一個家事都處理不了的少主,遇到一點困難居然找了神夜會這樣的對頭來對付自己家的人,到底誰才是叛徒,應該很清楚了吧……你們覺得就算神夜會幫了你們之後,會這麼聽話把天海幫完整歸還嗎?少主年輕天真也就算了,難道沒有人告訴他這樣做的嚴重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此言一出,黑臂白布一方便有人臉顯遲疑,連為首的年輕人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由此可知,確有其事。
梁克曼酸言道:「唉!齊老大,有子如此,難怪你要把大好基業讓給我這個外人了……」
躲在一旁的邵崇檜聽了個大概,眼見那年輕少主不善辭辯,哪裡敵得過梁克曼口舌伶俐,三言兩語便將局勢翻轉,顛倒黑白,就算背後有神夜會撐腰也難成事,若此時有神夜會的多嘴,便會落人口實,說神夜會確實覬覦天海基業,如此看來,天海家幫是復歸無望了。
就在這時,那少主背後一名彪形大漢單臂枕胸,挖了挖耳朵說道:「別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宜多話,但我想確定一下,梁先生剛剛說的是齊老幫主把位子讓給你嗎?」
其聲如洪鐘,其人似鐵塔,一根鐵棍橫在背上,身形魁武,氣度恢弘,氣脈綿綿,似有若無,在場眾人皆是練家子,沒人能對這內外兼修的高手視若無睹。
梁克曼聽了臉色一變,冷哼道:「我們少主不但勾搭神夜會,連任俠協會也不放過……常先生,什麼風把你吹來管天海幫的事?」
那魁武大漢正是不隸屬任何政府機關,以公平道德為原則的任俠協會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常郁沖露出一抹招牌微笑,道:「我們任俠協會是專門為民間解決問題的,既然齊小兄弟有來協會委託,我們審核過了,知道事情原委,當然要幫忙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梁先生,還是我應該叫你狂戰幫『千面將軍』梁勇?」
狂戰幫三字出口,邵崇檜也是心頭一震,「北山噬血鷗鳥啼,南海狂幫戰野地」這兩句他自是聽過,所說的正是數年前凡爾莎的困境,血鷗狂戰兩幫雄踞南北,暗地裡策動地下組織,企圖顛覆現今的凡爾莎政府。後來計謀敗露,兩幫幫主或死或失蹤,幾經軍警盤查圍剿,這才平息多年來的黑道猖獗。
就聽常郁沖續道:「狂戰狼煙堂主傑曼的徒弟,練的也是外門功夫,體態跟你師父相像,在狂戰幫潰散之後,你就失蹤了,原來是跑來這裡佔你師父的便宜,天海幫是欠傑曼人情,可跟你梁勇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你也不愧千面將軍之名,學得還真像!」
梁克曼絲毫不理,說道:「你的故事可說的真順,我跟齊幫主是好朋友,他看現在社會這麼亂,起了洗手引退的心,但又不能放一堆靠他吃飯的兄弟不管,所以只好拜託我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不如請齊老幫主出面管教管教他自家孩子,要不然就是……你這故事也說得挺順!就算見不到面,通訊過去也可以吧?」
梁克曼冷然應對:「常先生……我相信你大老遠跑來中部,應該不是為了管我幫的閒事吧……」
常郁沖笑著緊追話頭,道:「當然,一個被毒死後丟下河的人應該很難通訊了,我這趟除了拜訪齊老幫主,完成委託以外,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梁先生請教!」
「相信應該是奔雷快遞的那件事!」
邵崇檜聽了一陣驚奇,怎麼這趟快遞任俠也來湊上一腳?
不料常郁沖臉上還在笑:「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找您一定沒錯了,還請梁先生把那個人的下落說出來!」
「可以啊!也要等我處理完幫裡的事情才行,越快處理完,您就越快知道答案!」這句話任誰都聽得出來,他是以此作為要脅,逼常郁沖退出天海幫之爭。
卻見常郁沖還真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邵崇檜見狀,氣得火冒三丈高,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提氣衝出,口裡大喊:「東西在這兒!有種就來啊!!」腳下邊往南方疾奔。卻聽砰的一聲響,一道燦爛煙花直衝天際,信號彈!
就見梁克曼收回手中的信號槍,冷冷笑道:「看來你收不到委託費了!常先生!」
斗見天海少主的胸口上一顆紅點乍然而現……
常郁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復又回歸招牌微笑,道:「是嗎?」
夜空煙火有盡,地上兩方仍站在原地,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如此尷尬的對視了數息之久,天海少主胸上的紅點仍在,但梁克曼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這時就聽常郁沖笑道:「梁先生這是在等誰?還是通知什麼人嗎?」
「你……」
「都知道梁先生是狂戰幫一員了,我們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呢!外圍的狙擊朋友都太辛苦了,由神夜會的弟兄輪班一下吧!」
梁克曼沒想到自己搶在前頭的佈署,居然被人一眼看穿,更利用這點反將一軍,煙火信號反成催魂旗幟,招來殺身大禍。
就聽天海少主大聲喝道:「天海幫的弟兄!為幫主報仇!!」眾人眼看梁常兩人對峙,梁克曼對所有指控都未回應,只是隨口帶過,顯然作賊心虛,而後偽裝遭破,便意欲殺人滅口,聽得少主喝令,黑衣白布立時憤然前攻,反觀梁克曼一方各個心虛膽怯,有的甚至轉身就跑。
兩方交鋒數合,四周車燈大亮,數十輛廂型車載著一群人馬到來,各個臂綁白布,加入戰團。原來正是埋伏在四周的神夜會眾,看見煙花信號,當即處決外圍的狙擊手,趕來支援。
梁克曼大驚失色,趕忙向天海少主殺去,正是擒賊先擒王的心思,卻見眼前霎然閃出無數棍影,就見常郁沖掣棍把招接了過去,雲罡三十六式一招「亂棍鎖天牢」點打挑搗掃,亂棍而發,勁裹敵身。
梁克曼一來布局遭破,心神氣餒,二來乍逢殺招,寸招難發,一時手忙腳亂,斗見狂亂棍影化繁為一,疾點他胸前大穴。吃了一驚,掣出袖中短槍,槍身擋開來棍,槍口以對,就聽一聲怒喝,齊少主從旁豁命撲至,梁克曼全副心神凝鎖任俠鐵棍,這著猝不及防,登時被撲倒滾地。
到底是狂戰幫內有頭臉的人物,身雖倒地,陣腳仍穩,著地一滾,擺脫束縛,左手抖出暗袖火器,準備送這絆腳石上路。冷不防手上一麻,火器脫手飛出,鐵棍抵著他的喉頭,壓得他難抒一氣。
就聽常郁沖大喝一聲:「繳械不殺!」雄音如雷,震懾心魂,敵眾眼見首領成擒,己方勢微,原天海幫者紛紛棄械就降,狂戰偽者覓路逃竄,一場江湖惡戰倏忽即止,勝敗底定。
神夜會眾壓著梁克曼,常郁沖鐵棍一頓:「梁克曼……梁勇剋傑曼,你連取假名都對自己的師父不敬,我也不期待你會有多忠心,說吧!狂戰幫是怎麼知道那東西的?」
梁勇冷冷一笑:「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對付什麼!只可惜你知道真相的表情,我看不到了……」
眾人聞言吃驚,就見他受制左手一翻,赫然現出一顆炸彈,常郁沖反應最快,趕緊喝道:「快閃開!!」左手拉著天海少主,右手舞棍成盾,縱身疾退。
就聽平原響起一聲震天巨響,梁勇立時被炸得屍骨不存,在旁壓制的神夜會眾受爆破波及,或死或傷。能讓一名熟諳心計的惡徒寧死也不願面對,可想狂戰之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齊少主眼看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殘肢,恨道:「便宜了這傢伙!」
常郁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也是可憐人,要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下求生存……齊老幫主的仇算是報了,死者為大,我們活著的人也別心懷恨意了。」
齊少主見他幫忙搶回家幫,又助己手刃寇讎,所說的話也甚有道理,想想自己自小生活優渥,哪有半點江湖兒郎的樣子,若是易地而處,自己也許會變得比梁勇更加殘暴,當下點了點頭,虛心納言,道:「是!謝謝你,常先生!幫我拿回天海幫!」
「別客氣,往後神夜會的弟兄會幫你拿回被搶走的土地資產,至於任俠的酬勞,就當是天海幫欠任俠一次人情吧!不過要是往後讓我知道換你在地方上欺負別人,我們任俠是會公平處理喔!」
齊少主笑道:「那時候就換我挨您鐵棍一頓打囉!」
常郁沖料想有神夜會在,這些小奸小惡都不敢太過放肆,對這已隻腳踏入染缸的年輕人抱以期待,也許在好的教育引導之下,這名下一代會成為染缸中的一股清流。
這時遠方走來數名神夜會眾,說道:「常大哥,那個人向南跑去了,守在外圍的弟兄們攔不住他,快到蓮缽露時就跟丟了……」說著臉現慚色,常郁沖知道那蓮缽露是周石甸過後的一片大湖,地勢起伏,水陸兩道錯綜複雜,料想那人是想藉地形把人甩掉。
回頭看向那人藏身的密林,暗想此林不大,雖林密草長,但若有埋伏,一眼可辨,是以神夜會未加留意,加上那人身負內傷,躺在草叢中氣息微弱,難免多有遺漏。一個點頭示謝,道了聲:「辛苦了,我去查吧!」當下與少主揮手作別,逕付向南。
常郁沖一路急奔,途中回想那人身形雖快,但明顯傷重未癒,這樣的人會在那種兩軍對峙的緊張時刻跳出來,做出疾奔引眾之舉嗎?
若真如情報所說,他跟梁勇有關係,剛才對峙時怎不出手偷襲?不只神夜會攔不住他,連玄真道的玄術陣法都困他不住,足見其功力意志之強,絕對有能力一搏。若說他貪生怕死,想一人傳回消息,又怎會在緊要關頭跳出引人注目?難道其中有誤會?
那人種種行徑,皆與眼下得到的情報不符,常郁沖當即傳訊:「喂!小寶……天海幫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目標現在往南移動,你想辦法跟住他,我馬上到……什麼?小寧也來啦!什麼想法?……妳確定要這樣?……我是沒跟他交過手啊!不過既然冷兄弟和鯰魚都這麼說,應該就沒錯吧……好,等我到了再說,妳們在哪?禪麓集……好!先等我,別亂來。」
話說邵崇檜忍著未癒之傷,疾步奪路,意欲引開敵眾,料想天海少主原有的人馬加上神夜會奧援,必能勝過梁克曼,拿回天海幫。
這時就聽得信號砲響,煙花散入夜空,就見前方衝出數人,圍攏攻上。
邵崇檜見那幾人臂有白布,想來是來幫任俠抓人的,難怪背後沒人追擊,原來早有準備。把心一橫,忍傷疾字衝陣,飛起三腿,迎面三人應腿而倒,圍勢一破,奪路便走。
數名前來助陣的神夜會眾眼見一人筆直衝來,前一秒還在百步開外,下一秒已逼到眼前,心頭各自一驚,哪裡跑出來的好手,一時招架不及,三名會眾登時倒地,回過神來,人已如煙遠遁,趕緊通知各處會眾,尾隨追蹤。
平原廣闊,無處遮掩,邵崇檜心知後有追兵,便不走官道村鎮,遁入草原僻道,俯身前進。
如此疾奔一刻鐘,但覺地勢起伏,長坡向下,放眼望去,前方樹木高瘦,長草遍佈,原來人已穿過周石甸,來到一片野林,邵崇檜看那野林裡夜霧瀰漫,怪樹細長,猜想便是環繞蓮缽露大湖的野紅林。
深知那蓮缽大湖長廣800千米步,周圍倚湖而建的村鎮不少,如同蓮子鎮就是蓮缽大湖中央的數個小島所組成的,所建構起的水陸交通,使得當地村鎮成為連接四方的中繼站。
正擬定路線,忽然腳下一空,邵崇檜立時驚覺,身腰一扭,飛身退了一步,方脫濕身之災,但聽水聲漫漫,濕氣深重,赫然已身在湖畔。
就見左方內陸山峰舉目可望,右方夜霧瀰漫,蘆葦叢生,夜幕掩蓋之下,普通人根本認不清是陸地還是水道,若無官道上的指標響導,在僻遠野地中很容易失足落水。
長年走南闖北的邵崇檜眼裡,這裡卻是甩開追蹤,隱蔽足跡的好地方,當下藉月色認清方位,知道離此最近的正是蓮缽大湖支流處的紅塵渡。
紅塵渡,渡紅塵,其名彷彿渡過此處之人再與紅塵俗事無任何瓜葛,孰料人行之處,必有恩怨,即便獨立世外,仍是一方情仇之地,只要有人就難脫是非爭端。
天將黎明時,邵崇檜這身攜是非之人已踏足紅塵渡,一路上感覺追跡聲息漸行漸遠,料想天海幫私務未了,暫且無人打擾,眼看天現晨昏,不如一鼓作氣甩掉追兵。
聽北部傳聞,任俠協會卓立法外,自成一格,以人民公平正義為原則,自去年開創以來,連破數案,引起一時風潮。連警察都只敢自許維護秩序,這民間組織膽敢掛出正義招牌。
如今看那任俠大漢為了搶奪古董,不惜放任不公不義之事,袖手旁觀,看來任俠也不過是一群以自身利益為先的自私分子。
這世道居然連詐騙集團都能明目張膽的打著正義之名做生意,不禁搖頭感嘆。
腳下不停,尋橋過河,繞湖而行,穿村過鎮,來到蓮缽露南方連接禪山的最後一個村鎮。心想只要穿過禪山,便正式進入南部海港市的邊境。
這時便聽咚聲長響,彷彿喚醒整個蓮缽露,邵崇檜看了看時間,正是清晨六點,山上各個陀寺古剎中送出悠揚鐘聲,傳遍整座禪山,綿延內陸。
凡爾莎南部禪學盛行,此地又鄰近禪山,各村鎮民早已對這鐘聲習以為常,即便是假日聽得早鐘也不以為忤,反倒是一夜無眠之人聞此鐘聲方能安心補眠。
邵崇檜聽此鐘聲平易近人,安人心魂,連體內氣脈的滯悶疼痛都似忘卻,不知不覺慢下腳步,靜心傾聽。
隨著一聲聲鐘響,只覺氣脈逐穴流通,經脈受損雖是甚鉅,但疼痛不適已然大減,精神一振,邵崇檜又驚又喜,趕忙尋得一處涼亭盤坐,吐納調息。
聲聲梵鐘之下,邵崇檜很快進入物我兩忘之境,比之先前嘈雜污染的都市環境,內傷修復更快,甚至經脈更為通順穩固。
不料這簡單平易的梵音鐘響加上萬物復甦的清晨芬芳,竟可成為他內傷的良藥,使他功力再上層樓。
正處氣脈渾圓通透之感,忽來一陣暖風徐過,邵崇檜立時察覺這陣風中帶有人的氣息,異樣不安立襲心頭。
睜眼一瞧,擺在身旁的貨袋已不翼而飛,一道人影在涼亭外的街角閃逝,立時發了聲喊,疾字追去。
邵崇檜遠遠見那人身形矮小,身手卻甚是敏捷,自想自己經脈痊癒,五官感應亦復敏銳,此人還能在他眼皮底下盜走貨袋,輕身提蹤的功夫也不容小覷,猜想應是任俠一方在前頭埋伏的同夥。
念及此處,精神緊鎖前方那人,不讓他有機會脫身。前方那人亦不停轉變方向,藉村鎮中的樓房設施,車輛攤販,企圖擺脫追蹤。
兩人一前一後,分毫不讓,如此就快接近禪山入山口時,就見前方那人方向一轉,手腳並用,縱上街旁樓房的二樓。
邵崇檜定睛一看,那是一間行腳旅店,時值清晨,還少有人煙,要是驚起旅客,場面一亂,那人自脫身得便,趕忙腳下加勁,提氣追入。
不料甫入房內,就見紅影一閃,隨即刀勁襲身,邵崇檜立時驚覺,腳下曲訣硬拚一記,噹的一聲輕響,兩人雙雙震退,邵崇檜退至陽台,那人背部撞上房門,發出砰然聲響。
但見那人一身紅帽梯,帽沿低垂,使人瞧不清雙眼,手中一把齊肘赤紅短刀鮮豔如血,將貨袋護在身後……
邵崇檜見那人身形體態都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拿把短紅刀就敢與大人放對,冷道:「這裡還有幫手嗎?通通叫出來!」
那小孩冷笑一聲,更不答話,手中短刀旋甩飛出,但準頭偏得過大,從邵崇檜左畔掠過,連衣服都沒沾上半點。
邵崇檜以為這著意在轉移注意力,趁機逃跑,是以眼神緊盯那小孩。不料忽覺腦後生風,飛刃旋飛而回,趕緊側頭避開。
眼一稍瞬,紅影閃逝,隨即項頸一陣緊束,一人腳抵著他的背,將他壓至房門之上。
原來那小孩在紅刀柄處綁著鋼線,飛刃旋飛復回,恰好圈住敵首,那小孩又是輕功了得,一個閃身抄起飛回的紅刀,從右側來到他身後,鋼線一拉,勒頸制敵。
邵崇檜反應奇速,鋼線錮頸的同時,雙手拉住絲線,雙腳數步踏在門板上,向後一個倒翻,脫去制錮,來到小孩身後,隨後便是強腿力踢。
那小孩反應兀自不慢,眼見制他不得,一拉門把,側身閃避,門扉大敞,要教邵崇檜這腳踢空,自己飛出門外。
驀地裡門前人影陡現,一名女子從門前走過,邵崇檜這腳轉眼便要招呼到她身上。
邵崇檜內傷已復,全力施為,普通人哪經得起他蓄滿真勁的一腿,登時吃了一驚,趕忙回身,硬生生將踢出的腿勁收回,女子得保無事,但氣勁反衝之力,亦使他體內氣血翻滾,嘴角溢血。
門外那名女子看起來十五六歲,還是個未成年少女,陡臨變異,雙手一翻,掣出兩柄狀似梳子的短匕,起手待敵,隨又見來者口溢鮮血,一臉戒備,微微一愣。
就聽房內那小孩叫道:「寧姐!東西到手了!快通知鯰魚和冷大哥!」
語聲末處,就見左廊上走來數人,看身形步法,正是前日在高速列車上的三名年輕盜匪,右廊亦來了那身穿斗篷束褲的術士,左右兩方一見邵崇檜也都是一愣,一臉戒上心頭的備戰模樣。
邵崇檜不料那少女也是盜賊同夥,眼見三方成包圍之勢,將他困在中央,心想惡戰難免,當即氣沉丹田,準備應戰。
正當武鬥一觸即發,卻見那少女收起匕梳,伸手阻止左右,釋出善意道:「這位先生!請別緊張,我們是任俠協會,希望能跟您談談。」
「我知道你們是誰,任俠的手段我也見識過了……」說著向左右群圍之勢看了一眼。
那少女聽出他話中酸意,微笑道:「我們的方法確實比較另類,也是因為對您個人的立場我們並不清楚,對您非常抱歉,這裡想跟您確認一下,您知道您這次送的是什麼東西嗎?」
邵崇檜眉頭一皺,這是什麼問題,但見她語氣溫和,充滿善意,下意識軟化,順口答道:「古董瓷器!」
「您有打開來看過嗎?」
「我們送快遞的,沒有雇主同意是不能打開遞送的物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那紅衣男孩聽他不正面回答,聽出端倪,說道:「那就是有囉!」
少女續問:「那麼我冒昧問一句,就你的感覺,你覺得那個古董值多少錢?值得一群人為了它沿途跟蹤設局,不惜動手殺人嗎?」
邵崇檜早知這古董有問題,這時聽她一提,問道:「……妳知道些什麼?」
「如果我跟你說,這個瓷器裡面……」
紅衣男孩忽然喂聲打斷:「喂喂喂!等一下,寧姐,妳確定要跟他說嗎?」
少女看著邵崇檜,說道:「一個偷國寶的人,在跟人動手的時候還會拚著內傷反衝,來保護一個女孩子的命嗎?」
左邊那斗篷男子亦說道:「小寧!雖然我也蠻相信這位老哥的,但這裡畢竟不安全,還是進房談吧!」
那少女微一沉吟,肅手道:「這位先生,你願意再給任俠一次機會嗎?」
邵崇檜聽她話中國寶二字,好奇心起,心想其中必有隱情,再想這些人若要強奪硬搶,何必扯這麼多廢話,直接一擁而上不就完了嗎?
略為猶疑之間,那紅衣男孩以為他忌憚人數眾多,便訕笑道:「如果你擔心的話,就我和寧姐兩個人跟你談,你總不會連兩個小孩都怕吧?」
少女橫了他一眼,道:「小寶!你還敢說!都是你啦!常大哥不是說不要亂來嗎!要出什麼問題,看常大哥怎麼修理你!」
那紅衣男孩小寶一臉無辜:「我晚上急得睡不著啊!就想說先探個路再說,誰知道這麼巧就遇到他,看他在涼亭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一樣,我就想可以別這麼麻煩,直接把東西拿走就好……」自知此屬偷盜行為,心虛理虧,語到末處,聲如細蚊。
邵崇檜冷哼道:「通通進來吧!我倒想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
互通了姓名才知道那少女正是任俠協會首位入會俠員,代號「銀月小仙」的柳玥寧。
那紅衣小男孩則是協會創始俠員之一,代號「血紅帽」小寶。
就聽柳玥寧道:「邵先生,可不可以請你說明一下,在接到這單快遞的情況或是細節?」
邵崇檜當下將老闆如何委託他這奇怪的訂單,對此單異狀所做出的解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斗篷人「五靈半仙」司徒子乾聽完說道:「這樣要查誰在背後主使,他老闆是關鍵啊!」
小寶說道:「你有沒有一種催眠術可以讓人說實話的啊?」
「你真當我是神仙啊!都不用代價的是吧?」
一臉精悍的大學生「靈目蒼猿」程正崙幹話道:「想也知道一定有,小寶你要不先試試看?」
「這麼好的事情,還是留給你吧!」
臉方氣正的「屠鯨狂鯊」方運辰故意手捏法印,對著程正崙喃喃唸道:「天地借法,你是隻猴子,你是隻猴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為首「龍王太子」于瀚笑道:「你們倆別鬧了,再說他本來就是猴子!」
邵崇檜見這武藝高超的組織竟如同一家人般嘻笑逗罵,嚴肅的氣氛登時緩解不少,隨即正顏道:「現在輪到你們了!到底怎麼回事?」
柳玥寧當先致歉,後道:「先生知道言氏家書嗎?」
邵崇檜聞言看了貨袋一眼,說道:「那不是三月初才出借給東和本國的國寶嗎?你不會說古董裡裝著它吧?那你們誤會了,我檢查的時候裡面沒有東西。」
「先生先別急,這次出展國寶,我們任俠也有參與保衛工作,在過程中發現有心人士企圖不軌,為了保護國寶,俠員才暗中將國寶運回,就我們的情報,它就藏在那個古董的瓶身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們需要將古董瓷器弄碎,這樣才能把……」
話沒說完,邵崇檜便搖頭道:「不行!如果你們搞錯物件,那這單損失算誰的!」
小寶厚的一聲:「這怎麼可能搞錯……」
柳玥寧單手按住他的話頭,搶道:「如果是我們弄錯了,任俠承諾全額賠償,這裡所有俠員都能作證,但事有輕重,希望邵先生能配合,如果國寶毀損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了,我相信邵先生也不願意冒著損害國寶的風險吧?」
「就憑妳一句話,妳要我怎麼相信任俠有能力賠償?」
柳玥寧微微一笑:「先生說個數字吧!」
「……我100個月的工資,兩百萬!」
就聽旁邊小寶噗哧大笑:「還以為是多少咧……」
柳玥寧一個點頭道:「邵先生請稍等……」說著當他的面傳出通訊,並打開擴音。
「喂──謝先生,我是小寧!」
通訊對面傳來一個沉重又頗感無奈的男性聲音:「喔……小寧啊!有什麼事啊?是孩子嗎?」
「不是的,您的兒子由我的弟妹在照顧,請放心,我打來是想問,您在禪麓集這邊有資金嗎?」
「禪麓集……有啊!怎麼啦?這次又要做什麼?你們別這樣,上次標個什麼古代槍的就要幾億幾億的,還好沒成交,不然可就……」
一陣拜託求饒引得幾名俠員差點笑出聲來,忍得好自難受。
柳玥寧不敢讓他往下抱怨,趕緊道:「您誤會了!這次是為了展示您的財力,您可以派人送兩百萬到禪麓集入山口的行腳旅館嗎?」
一聽是展示財力,那男子精神便來了,也不問向誰展示,慷慨道:「我的財力?兩百萬哪兒展示得出來,兩千萬!十分鐘內送到你手上,小看誰呢!」
「不行啦!我們不用那麼多的……」
「沒事!多出來的當是我兒子的奶粉錢!先這樣了!」說完霸氣掛上通訊,惹得眾人傻眼苦笑。
柳玥寧一臉尷尬,赧道:「不好意思,有錢人的任性,請您稍等一下……」
邵崇檜皺眉道:「我以為任俠並不隸屬任何財團組織……」
柳玥寧解釋道:「應該說……他算是長期委託,也就是保母工作,所以我們不算隸屬財團,一樣是獨立民間組織。這樣邵先生能相信我們嗎?」
邵崇檜見她如此坦率,要是再等兩千萬到眼前,便顯得自己小家子氣,拿起貨袋放到桌上,拆封卸盒。
在眾俠注目之下,一個雕龍畫鳳,明亮尊貴的玉淨花瓶呈現眼前,就見邵崇檜舉瓶過頭,便要一舉摔下。
眾人連忙驚呼阻止,邵崇檜甚感不耐:「不是要把它摔碎嗎!」
小寶說道:「大哥!國寶在瓶身裡面,你這麼一摔,難保國寶不會跟花瓶一起碎掉!」
「那你想怎麼樣?」
「呃……要想辦法,只弄破外面花瓶而不傷到內部,這還蠻費功夫,我們這裡所有人的功夫應該都不到家吧……」
言至此處,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身負玄術的「五靈半仙」,猜想這種細膩活兒,玄真法術應該能處理。
卻見司徒子乾搖著頭道:「別看我喔!隔空取物我還可以,這種直接連在一起的用我那套,說不定國寶和花瓶整個被風化掉……」
邵崇檜暗想自學的七星訣也只是突破極限,不是控制內力輕重著點的功夫,難以用在此處。
眾人正自一籌莫展,就聽敲門聲傳來,看了看時間,果然不出十分鐘,不過現在別說兩百萬,就是送來兩百億也沒用了……
小寶白眼一翻,無奈應門,一開口便不客氣:「你現在來有屁……」話沒說完,就見一名人高馬大的白衣大漢,正一臉疑惑看著房內情況,卻是「鐵棍」常郁沖。
小寶一見是他,便說道:「哦──你來可能就有屁用了!」當下拉他進門,一邊把眼下的情況說了一遍。
常郁沖聽完,說道:「小寧,妳已經用了妳的方法啦?」
「雖然跟預期的不大一樣,但還好很順利……」說著橫了小寶一眼。
常郁沖一看便知又是誰沉不住氣,亂搞一通,眼看眾人一籌莫展,便逕自走來,拿起瓶子。
卻聽邵崇檜忽然按住瓷器,問道:「天海幫的事,你任俠怎麼處理?」
常郁沖微微一笑,答道:「梁勇自爆身亡,天海幫回到齊小兄弟手上。」
「神夜會也分了一杯羹?」
「神夜會承諾幫齊少主鞏固原本天海生意後就會撤出,完整歸還天海幫。如果先生不信,我馬上可以跟相關人士聯絡。」邵崇檜這才點了點頭,放脫按壓內心的執著,另眼看待眼前這自許正義的民間組織。
就見常郁沖手托玉瓶,屏氣凝神,知道手中掌握的是一國之寶,如有差池,便是千年傳承盡毀,如此寶封瓶身的情況,勁力若是過輕,沒震碎外部瓶身,反而傷了國寶,必須輕重合宜,觸而不透。
在旁眾人雖是緊張,但也束手無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內外兼修的任俠大家長身上,不自覺的出了一身冷汗。
就聽常郁沖輕輕哼的一聲,勁傳掌心,勁力收放自如,一觸即止,啵的一聲,瓶身片片碎裂,但形狀仍固。
常郁沖呼出一口氣,慢慢把瓶身表層一片片如撥雞蛋一般撥開,露出一真空防護袋,裡頭裝著一張略顯泛黃的宣紙,紙上朱墨揮灑,年深日久,仍情隨筆溢,正是勝朝言真慶的文珪墨寶「言氏家書」。
眾人確認國寶安然無恙,盡皆鬆了口氣,唯獨一人氣得怒髮衝冠,惡罵道:「這死胖子活膩了!連國寶都敢動……」一邊罵一邊要衝往南部,一腳踢在那肥臉上。
小寶見他一副不踢死人不罷休的樣子,趕緊攔住:「唉喲!你你你等一下,幕後黑手都還沒抓到,你怎麼比我還衝動啊!」
常郁沖亦是一個閃身,擋住門口,解釋道:「邵先生,請你先冷靜,如你所見,這件事情攸關國寶安危,我相信背後還有組織,從它可以隨意改動一家快遞訂單來看,這組織規模肯定不小,甚至涉及國家政黨……」
邵崇檜一聽,瞬間恍然:「你說……凡爾莎的兩黨?」
「我們也還在調查,以現在的政局來看,所有動作帶來的政治目的,無外乎推託卸責,陷害異己,獨攬功勞……現在國寶在海外失蹤的消息還沒曝光,暗地裡就有這麼多動作,還牽扯上狂戰幫舊部,這想想都不是一般有錢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們查你們的,我打我的!」
「一定會給邵先生出一口氣的機會,但現在需要您的配合……」
「……我已經忍了很多天,可不想再等了,你還要我裝傻裝幾天?」
「您誤會了,我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的任務,如果你見到這單快遞的正主,麻煩你立刻通知我們……」說著拿出一個雙魚形通訊器交給他。
邵崇檜一聽,便曉其意,點了點頭,當即背起貨袋,邁步出了房門。當他步出旅館時,天已全亮。
這次沒了天海幫尾隨追蹤,更有任俠在後護航,區區一個禪山,在流星腳下不到半個鐘頭便已行過。
想在浩大國土裡隨意找一個瓷器骨董也並非難事,是以時值早晨八點,邵崇檜的腳步便已來到豪宅社區──寶萊真愛花園。
迎賓管理員宛如貴賓一般將他迎到社區大廳,問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我要找第1座4樓50號的李先生,這裡有他的快遞,需要他本人簽收。」
「喔……我查一下,請稍等……」接著一陣翻找住戶名冊,隨後續道:「先生!您找的李先生長期不在國內,他囑咐我們,如果有他的信件或快遞,讓我們代他簽收!這是他給我們公司的委託書,請您過目……」
邵崇檜不料對方計畫周詳,想來沒那麼輕易逮到正主,只能依言讓那管理員代為簽收,隨後立即通訊任俠。
「嗯……果然是這狀況,邵兄弟趕快離開,我們會輪流監視那個地方,看有誰會來領走那個包裹,現在……線索落到貴公司的老闆身上,可能目前只有他知情,我擔心他會有生命的危險……」
「他早就有生命危險了!需要我留他一張嘴嗎?」
「呃……麻煩你,我們跟您走一趟吧……」
這日中午,奔馳快遞公司後門的小巷中,常郁沖、小寶分站門扉兩旁,小寶伸指數道:「五……四……三……二……一!」
「一」字聲落,便聽砰然巨響,一人撞破門扉,倒飛出門,重重摔在地上,肥臉上滿是瘀青血腫,正是公司老闆。
接著一人從門內閃出,對著老闆的肥臉就是一陣痛打,也不管老闆如何哀饒告罪,一雙鐵拳只如驟雨一般不停招呼,但就是不用腿。
小寶起先還道:「哇靠!還真的只用五秒耶!」到後來逐漸臉顯不忍:「欸!常老哥!我們要不要去阻止一下啊?我們不是還有問題要問嗎?」
常郁沖雙臂枕胸道:「讓他打兩拳吧,被人耍的感覺,總是需要發洩一下的……」
「喔……對了!你之前傳給曉玉姊的名字,查得怎麼樣了?」
「你說寶萊花園的屋主啊!他在國內用的名字叫李大同,但在聖利亞合眾國他有另一個名字,叫李有德。曉玉查到他是聖國一個李氏基金會的主席,巧的是,這個基金會今年資助國內『凡聯黨』不少錢。」
「凡聯黨?又是他?」
「前總統林京輝卸任之後所創立的『凡爾莎聯合和平促進黨』,對!又是他……」
「哼!是凡爾莎聯合『東和』促進黨吧!這些假愛國真貪汙的畜牲……欸!這樣還不能抓他喔?」
「這也沒辦法證明國寶這件事跟凡聯黨有關啊!屋主叫李大同,基金會主席叫李有德,他可以推得乾乾淨淨!再說,我們也是偷渡國寶回來,能拿什麼抓他!」
「真搞不懂他們搞這一攤出來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想想凡聯黨跟檯面上哪個政黨比較好?海港市的市長又是誰?」
「喔!是要幫近民黨打擊對黨喔!」
「我猜他們是看造假國寶不成,就利用出展失竊,作為打擊應國黨的手段,把國寶送到近民黨執政的城市,然後在月底國寶失竊的消息壓不住時,直接讓國寶亮相,宣布近民黨暗中找回國寶,拉高近民黨的聲勢。剛好這次國軍也隨同出展,藉此顯示國內軍武質量的不足,才有理由跟聖國買更多的武器。」
「所以,凡聯黨和狂戰幫有關係囉?」
「這點還不確定,狂戰散了之後,多半潛伏在黑市暗處,有賺錢生意他們都不會拒絕,也有可能是凡聯黨的人去黑市招攬他們幹這票,總之,我們要跟也是查凡聯黨這個源頭。」
「欸欸欸!我有一個問題……當初他們早就知道國寶藏在花瓶裡,也知道是哪一單快遞,幹嘛不直接在東和本國攔截就好了?還要亂改地址,搞這一大圈……」
常郁沖不答反問:「請問他們是怎麼知道國寶藏在花瓶裡的?」
「因為他們……」小寶話到一半,轉念一想,登時恍然。
常郁沖幫他說了下去:「因為他們跟造假集團的人是一夥的啊!除了我們,只有跟造假集團有關係的人,才會知道這件事嘛!如果攔截下來,對外宣布尋回國寶,重新出展,那不是放線給我們查嗎?況且你朋友不是說,在出展的學者裡還有其他組織,說是興幫吧?他們怎麼敢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那不會攔截下來,把國寶藏起來做贗品啊?就跟之前他們打算的一樣嘛!製作贗品留在東和本國,把壞掉的真品還給凡爾莎,到時候真品難以復原,東和本國的贗品就變成真品啦!堂堂正正的占領國寶!」
「你覺得被你那個姓莫的朋友這麼一鬧,他們還有這個能力嗎?因為這件事,現在東和本國被逼得到處找國寶;到處抓造假公司,東和政治圈也是分很多黨派的,動作一大,被對黨查出把柄,說東和民自黨勾結國外勢力,那不是更慘?」
「這麼說也對喔……」
「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避免無法負擔的後果,在政治這圈子裡,一步踏錯可能滿盤皆輸。相信凡聯黨一定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把國寶送回給親東的近民黨,這樣近民黨帶起聲勢,未來美言幾句,說國寶能夠找回,東和本國也出了份力,不就可以防堵國寶在海外失竊的說詞了。」
「哇靠!光用聽的頭都大了,怎麼還會有人想去搞政治啊……」
「你以為這些事情只有搞政治的人需要知道啊?政治也就是管理眾人之事,每一個人都應該搞清楚,尤其有能力的人更應該幫……」
話沒說完,小寶急忙道:「你等一下再唸我,那裡要打死人了!喂喂喂!檜老哥你冷靜一點啊!我們還有問題要問啊!」
但見老闆已被打得連親生母親都不認得,摀臉求饒道:「不……不關我的事,別再打了,求求你……」
邵崇檜兀自拳硬:「你最好把事情說清楚,這張王八單是跟誰接的!」
「那那……那是我在三月中的時候接的,那時候有人打給我,說是我朋友介紹的,他說需要改快遞地址,但不記得編號,我剛打算拒絕他,他就說這單非常貴重,他願意先付訂金,事成再付另外一半,錢已經準備好了,還要請我過目……」
「他說要我馬上去後門看一看,就是這裡啊!發現門口擺了兩個大皮箱,裡面裝的全是鈔票,少說也有幾千萬,你知道這幾年公司的情況不是很好,所以我就……」
所以二字後面已不重要了,想也知道他做了什麼。
常欲沖枕胸沉思道:「難怪曉玉一直沒收到包裹通知,用訂單編號一查才發現,看來我們的眼線還是不夠,需要繼續延伸。」
小寶忍著捶死他的衝動,訕道:「哇塞!真佩服你,連人都沒看見,這種單你居然敢接……」
殊不知多數當老闆的在上位者皆信奉金言「富貴險中求」,但險的絕對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下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邵崇檜越聽越氣,這種老闆為了金錢根本不把員工放在眼裡,一抽掛在身上的公司名牌,狠狠甩在他的肥臉上,怒道:「公司有你這種人遲早被你搞垮,老子不幹了!」說完拂袖便走,留下老闆一臉傷慚。
常郁沖欲言又止,見他瞬息走遠,只能作罷,回頭溫言道:「先生,我送你到醫院去吧……」
「我……我傷成這樣,這要怎麼……」
小寶笑道:「你還想追究啊!你知道被你改掉的那單裡面有什麼嗎?」
老闆搖了搖頭
常郁沖連使眼色,叫他不可透漏,但小寶卻視而不見,信口胡謅:「那裡面是個花瓶,是東方小島上一派宗教的國寶,如果人家一狀告上凡爾莎,你就準備背一個販賣國寶的黑鍋!」
「這我……我完全不知情啊……」
「誰理你啊!你自己去跟法官說!」
常郁沖搖了搖頭,安慰道:「先生!請放心,我們任俠會把國寶送回,絕不會讓您出事。剛剛聽您說貴公司近年情況不是很好,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讓任俠入股,成為您公司背後的資助人?」
老闆之位也非偶然所得,心想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頂著張豬臉,疑心道:「是不是有什麼條件啊?」
「請放心,您還是貴公司的老闆,我們這麼做是為了感謝邵先生所提供的線索,讓我們能順利破案。所以除了資金方面,我們也介紹筆生意給您,並且希望邵先生能擔任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
老闆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實在不相信有人願意把好處分給別人,但自想對員工確實有愧,況且自己的把柄也落在這群人手裡,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常郁沖笑著道了聲謝,隨即對小寶道:「聯絡你檜哥吧?」
小寶小手一攤道:「我又沒有他……」
「他氣到忘了把通訊器還我了!」
這日是神州曆215年3月22日,直到三月底國寶出展結束,言氏家書順利歸國,但媒體版面卻做得不是很大,引得民眾議論其中曲折,猜測之聲一時甚囂塵上。
也是從那陣子開始,凡爾莎各地出現外送餐點的服務,其中以奔雷快遞公司所開設的「流星外送」最為人所知,在宅文化興盛的現代,各地外賣生意逐步超過原本的快遞生意,晉升為主流。
此項目的負責人也親自奔赴前線,跟員工一起跑單,傳言此人腿功了得,一日百單都不成問題,由他手中送出的餐點永遠都像剛做好的一樣,也因為脾氣火爆,時常跟一些愛裝大爺,毫無禮貌的客人店家發生衝突,使得凡爾莎人民對外賣人員都額外客氣有禮,因為誰也不知道,今天送來餐點的,會不會就是那顆「暴火流星」。
(完)
神風夜捲盜皇陵,妙手探雲摘辰星,御前金刀無情義,法外逍遙掌天刑
夜幕低垂,樹影婆娑,一道黑影猶如旋風般瞬閃而過。
黑夜壟罩下,普通肉眼皆跟不上那速度,唯一看得清的是那黑影身上的巨大布袋,大到像能裝得下一個人。
布袋綁帶緊勒其身,看來甚是沉重,但那黑影舉重若輕,在高叢樹林中縱高潛行如履平地,疾如旋風。
數息之間,那道黑影已穿出密林,月光浮動,逐漸現出真面。那是一名身穿黑衣,外披竹簑的漢子站在一座石頭神廟前。
那人臉上一道小刀疤橫過左頰,瞳眼精光一閃,泛起一抹達到目的的微笑,邁步走入。
但見那神廟狀成三角,壁雕處處,青獅鎮邪,金鵬靈動,白象威靈,神像莊嚴,似是一處禪教寺廟,但又多了一份色彩分明,輪廓深刻之美。
步過中庭,右首一口水井,左邊一座假山巨石,皆是一副年深日久,久未更用的模樣。
那人微一皺眉,大步走入大廳,將布袋放置供桌之上,看了看時間,喃喃自語道:「喔……我早到五分鐘……希望別遲到啊!不然要罰三杯的!」隨即唉呦一聲,打開布袋,合十歉聲道:「無迷弗陀!無迷弗陀!不該在您面前講酒的!」
只見袋中裝著一尊以玉石打造的真如雕像,通體碧玉晶瑩,在夜中神廟裡散發聖潔光輝。
那人兀自幹話,自得其樂,忽然一陣異樣襲上心頭,臉色一變,立時收起笑臉,肅穆重裹雕像,凝神細聽。
滴答……滴答……
那猶似涓滴,卻過於呆板規律之聲,在靜謐廣大的神廟裡略帶回響,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又好似近在咫尺。
那人下意識俯下查看,赫然發現桌下竟黏著一個定時炸彈!
上頭倒數計時:「00:03……00:02……」
那人一字粗話,抄起布袋就往門外衝,聽得後頭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神廟屋頂立時被炸上了天,石頭崩落,瞬間坍塌。
衝波襲背,耳膜震盪,那人趕忙右手一抖,從腰間甩出一條連著登山斧的鎖鏈,登山斧刃飛捲而出,刺入置放中庭的裝飾巨石,直末至柄。
就見那人手甩斧鏈,飛身縱入水井之中,提氣單臂力扯,鎖鏈瞬間繃直,扯得巨石隨後飛來,重重壓在井口,阻絕上頭的驚天爆炸。
連在井底也能感覺到外頭的爆破震盪,那人一按機關,縮起鐮刀般的斧刃,一抽收回。
看了看背上布袋,嘆道:「素衣派這些王八蛋……早知道就拿八成訂金!難怪約在個廢掉的神廟,原來是想連寶物一起毀了。算啦,有五成也好!真如爺,小的帶您到安全的地方!」
說著靜心感應,發覺井底有微風徐入,料想應是與地下水管相通,流向外界河川,便即尋去。
憑著感覺,不知走了多久,那人便見前方月光隱隱,淙淙水聲傾瀉,來到出水口一看,臉上登時泛起自信微笑,道:「真如爺!馬上可以脫困囉......」
身竺共和國,位處萬朝天國的西南方,緊鄰孟卡邦,隔著孟卡海灣與暹騰國遙遙相望,信奉國內長河「恆伽河」為孕育生命的聖河,所創宗教「印暹教」盛傳南境各國,傳入萬朝天國,與之文玄兩教融合後,衍發出影響深遠,盛傳各國的「禪教」。
此時位於身竺南方沿灣地區的港埠邊,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漢子自臨海地下水道衝出,奔向停泊在海港邊的一艘小型水上雲艦,奪艦到手,立馬起飛,越洋而去。
雲海在側,夜灣如天,俯瞰底下浩大的孟卡海灣,彷彿踏天地於腳底,一切盡在掌握,刀疤漢子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以後有了這架,還怕哪裡去不成啊!」
回頭看向裝戴至寶的布袋,孤零零的被丟在一旁,宛如世所遺棄,不由得心情一沉,按下自動飛行模式,解開布袋,將那尊真如放置身旁。
皓月當空,逸靜平和,翡翠色的真如像似也綻放截然不同的光輝,彷彿禪光普照大地,似是無形,確猶存在,無所從來,亦無所去,以達觀世全知的禪境。
「真如爺!辛苦您了!小的是個俗人,您的大道理呢!小的也聽不懂,悟不了,回頭給您介紹一個可以對話的人,您就不會無聊了!」
一路直飛東方,朝陽升起又逐漸落下,越過萬朝天國及凡爾莎之間的黑溝海峽,為避海空邊境巡邏偵察,那人縱艦下降,直至凡爾莎東南沿海的礁石岸邊,這才降落放錨。
就見他背起布袋,翻上艦翼,腳下一點縱起,同時甩出斧鍊,飛嵌崖壁,提氣縱身,數個點踏,越過礁石,進入沿海村鎮──鐵雲鎮。
凡爾莎東部四大山脈:金陵、銀杏、銅湖、鐵濱,統稱金鐵山脈,構成東部對外的天然屏障,而銅湖、鐵濱兩山盛產各類晶礦,成為國內工業原物料的大宗家,多數村鎮都以礦業公司為中心,工廠林立,礦隊結夥。
早期尚有挖到金礦,整個礦工梯隊一夕致富的案例,到了現在多數資源都掌握在礦業公司手裡,加之後來政府介入,暴發戶已甚少出現。
如此多方勢力在同一地點,拉幫結派,明爭暗奪不在話下,資源角逐也使地方型態漸趨複雜,成為黑市交易,非法買賣的集散地,其中正以鐵雲鎮的流金胡同為最。
白天是金融彩卷,古玩市場,而晚上則成為各式球館、釣場賭場、舞廳酒吧,盡是提供工人工頭的娛樂場所,更是地下經濟最好的掩護。
卻說刀疤漢手拿布袋,轉進一處暗巷,來到刻有『金願亭』三字的酒吧門前,敲了一長三短的叩門聲。
就見門扉上敞開一個窗口,現出一張兇惡的臉,問道:「來幹嘛的?」
「摸金掏寶的!」
「管你摸什麼?」
「嘴裡大金牙!」
「那又掏什麼?」
「喉頭含青玉!」
「死的是外家的還是內家的?」
「外家的,橙子剛到,順便討個碗來扣!」
「有帶瓢嗎?」
「你在這裡會不帶瓢啊?」
「抱歉,這裡殘油多,不適合紅噴子。」
「我只有兩把青子,你收去沒意思……」
門內那人聽了,似是戒心稍安,放他進門後便回復正常交談:「來找韓金牙啊?他在吧檯那!」
就見吧檯後頭一名調酒師,全身金色西裝,頂著浪子頭,嘴裡鑲著一顆大金牙,一副猥瑣的模樣。衝著刀疤漢叫道:「風哥!辛苦啦!來來來!坐坐坐!我看到你就開心了!這次賺不少吧?」
刀疤漢道:「這次差點連命都沒了!還賺不少!」
韓金牙拍著他的肩膀:「哎呀!哪一次不是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幹這行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風險吧!閒話少說啦!我這仲介費你可不能少。」
「我也只拿到五成!你還想拿多少!」
「欸欸欸!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客氣啊?怎麼只有五成咧?」
「問你啊!誰叫你是含著金牙長大的,連介紹生意都不會!別廢話,今天這攤你請!回頭我要閃人了!」
韓金牙正欲出言還價,卻聽身邊一人輕聲道:「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找一位『御陵神風』邢如風先生。」
兩人聞言一愣,韓金牙順勢看向刀疤漢,那刀疤漢亦臉露懷疑,正想出言承認,忽覺今天的金願亭好像比往常來得安靜許多……
刀疤漢才正想眼神示意,韓金牙已然拇指向他,說道:「這位就是邢如風啊……」
邢如風白眼翻盡,無奈回頭應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但見那人西裝筆挺,梳著個油頭,戴著眼鏡,看起來就像是個業務祕書,要不說旁人還以為是哪個公司面試的小夥子跑錯場了。
「邢先生在各國業界都極富名聲,我們老闆也有所聞,非常佩服您的身手,小的謹代表公司老闆,希望能跟邢先生談成一筆生意……」
如此說法,旁人也許不知,身處偷盜掘墓一流的邢如風自然曉得他所說的生意所指何事,說道:「如果我不答應咧?」
「酬勞方面,一定能讓您滿意……」
邢如風背靠著吧檯,笑道:「你說你帶來的兄弟就是酬勞嗎?我對大兄弟可沒意思啊……」
吧檯周圍數名自飲的客人各自一震,事跡敗露,沉不住氣者立馬拔槍,孰料刷的一聲,邢如風腰間斧鏈如騰蟒出洞,靈如蛇信,動如飛龍,眾偽客手中一痛,槍支皆被打落,卻吋膚無傷。
這套名為「天刑飛斬法」的斧鏈絕技在他手下使來如行天過雲,不只能拔山攀冰,躍崖過淵,臨敵時遠近能攻,刁鑽難測,狠辣決絕,宛若天刑。
就聽邢如風笑道:「這樣就能稍微聽一下你有什麼屁要放了!」
眾人見他確有本事,紛紛垂手,看向那西裝秘書,聽他拿主意。那小夥子並不慌張,說道:「我們老闆對景山裡的傳說非常有興趣,希望能請邢先生作為響導,帶我們探索其中奧秘……」
邢如風聽他文謅謅說得甚是好聽,還不就是要他去景山挖寶,不禁臉泛訕笑:「又來了一個不懂充內行的有錢人……」搖著頭說道:「如果你說的是景山,那我可以幫你老闆省一筆,那裡根本沒有什麼有名的大墓。就算有,那也早就被人挖光了!」
「邢先生誤會了!以您的專業也應該知道景山為什麼會出名?自然也曉得神州曆136年東凡之戰的開頭……」
「呵!你說神州大戰以前,東和本國偷襲凡爾莎的戰爭,我知道啊!開頭就在景山,那又怎樣?不就是因為東和本國想抄捷徑直攻凡爾莎北部的碧瑩東城嗎?」
「您相信這個說法?」
「……不然你還聽過其他的說法嗎?」
「就我們財團所知,當初景山內藏有大量金銀礦石,能作軍餉,以利長途征戰的東和軍,一邊直攻北部碧瑩,攻佔基地;一邊開山採石,作為後方補給,所以東和本國這才將首要目標鎖定在景山,要不然以當初東和本國最為強悍的鋼鐵雄師,怎麼可能攻不破景武營的守備?」
「這都過多久了,要真有金銀礦石,哪還輪得到你們啊!」
那人不答,笑著繼續往下說:「當年鎮守景山入山口的就是有『羅剎將軍』之稱的女將──臧詠琳,率領不到二十人的景山群鬼眾,硬是將東和的先鋒雄師擋下。鬼眾當中的『地縛鬼』邱叡和『夜天魑』戴瑞榮,兩人擅長土木工程,在景山搭建山中棧道,以供鬼眾撤退。但……他們做的還遠不止於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相傳兩人在景山地底興建起一座大型避難所,但眼光獨到,久戰沙場的羅剎將軍會做出這種為自己留下後路,影響軍心的決策嗎?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那裡就是金銀礦脈的所在,避難所只是個引敵入局的幌子,只要鬼子找來,將軍便會引爆火藥與鬼子一同死在地底。」
「你們有做功課嘛!應該自己找得到啊!何必來找我咧?」
「我們公司雖然多有地質專業學者,但都屬於學術層面,仍缺少一個有實戰經驗的專家,而且既然是戰爭時期興建的大型避難所,陷阱機關想必不少,我們當然希望這次探寶不要造成任何傷亡……」
邢如風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似是有備而來,直覺此事必有蹊蹺,一時沉吟未答。
西裝秘書見他如此,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便說道:「我們公司幾經審慎評估,有八成把握這趟能有收穫,但也預防那兩成發生的可能性,本人謹代表公司向邢先生承諾,此趟不管有沒有成果,都會付給您三千萬幣的酬勞……」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邢如風就更加確定有問題,哪個白癡會做這種賠本生意,寶沒挖到還要付一大筆,正想開口,卻被韓金牙拉到一旁。
就聽韓金牙悄聲道:「你幹嘛啊?有生意送上門,怎麼感覺你一副不想接的樣子?」
「你沒聽過一句話:『穩賺的生意一定賠』,哪有這麼好的事?你看他拗的這麼順,明顯知道我會怎樣拒絕!」
「那你可以先拿他幾成訂金啊!中途感覺不對,你撒腿溜就好啦!」
「媽咧!這還需要你來教我!我也沒說不敲這竹槓啊!只是……」言至此處,瞟了一眼放在身邊那裝有翡翠真如的布袋,臉露難色,心道:「我身上那個更貴……」
打定主意,轉頭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這筆生意我就接下了,按照行規,一般是先付五成訂金,不過您這並不一般,我得酌量多收一點點,就七成訂金吧……」
話才說完,那西裝秘書已拿出一支通訊器交給他,說道:「這個通訊器裡有一組帳號密碼,您剛剛所說的金額就在裡頭,請放心,這戶頭是海外一個長期沒人使用的帳戶,不會有人查到。事成之後,會再匯入剩下的三成。」
邢如風斜眼瞟他一眼,訕道:「這麼有效率啊!」
「您若有疑慮,大可以先行確定,之後就用這支通訊器跟我們聯絡!」
到了現在,邢如風都有一種落處下風的感覺,好像對敵近戰中淪為負隅被動一般,盡在他人掌握。嘴角一揚道:「好啊!我還有些事要做,你們就先到景山附近等我好了!」說著仰頭乾了一杯酒,拿起布袋,颯然而去。
卻說邢如風離了金願亭,逕回奪得的水上雲艦,向北而行,心中嘀咕:「本來只想來還個價而已,沒想到另一個生意就上門了,我有這麼出名嗎……」
心起懷疑,在北部臨海峰崖處停泊登陸後,便不時提氣感應,確定無人跟蹤其後,只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不能隨便讓人知道。
就見他甩鏈攀峰,進入北部百草群山,向東南尋去,來到虎尾山一處公共墓地,悄悄撬開一座墳墓的骨灰室。
夜幕降臨,墓氣鬼陰,此時就算是公墓管理員也不會想走進墓地,更不會有哪個想試膽的來清掃。
但一個以偷盜逝者之財為業的人卻絲毫不懼,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昂然走了進去,但見骨灰室形成長方,後壁乃是一面浩大磚牆,兩盞蠟燭燈台橫掛其上。
刑如風雙手在燈台上各自一拉,隨即俯身轉動地面上的一個圓形拉環,首先順時針各轉四分之一,再轉整整一圈,向上拉起,便聽得喀喀聲響,浩大磚牆一分為二,現出一條甬道,隱隱閃耀著珠光寶氣,靈氣四溢。
刑如風一邊走到盡處,一邊喃喃自語:「看來得把機關改難一點了,不然早晚被人搶走……嘿!師父,今天為你請來真如爺!」
但見甬道盡頭一室見方,各式奇珍異寶玲瑯滿目,原來是一處藏寶窟。內室中央靠牆之處,擺設香台,先祖牌位陳列其上,上書「先祖武氏孟公之靈位」。
放下手中翡翠真如,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臥身癱坐在香台旁,說道:「師父……這次啊!是印暹教的素衣教派雇我把真如爺找出來的,相信你也清楚,為了爭權,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我就……」一席話滔滔不絕,直似祖師當真在前,正與其對談一般。
「……這次在老金牙那裡接到的生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經過幾十年,景山那一帶早就被開墾光了,就算有什麼大型避難所,也應該早就被人發現了,可那傢伙又說得這麼篤定……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不會吧!連我都看走眼的話,那只能去找師兄幫忙了……不過我怎麼覺得找師兄比這次生意來得更危險啊……」
喃喃自語,來回踱步,驀地一個轉身,師祖神主牌閃過眼前,邢如風似有所感,一愣道:「好啦……師父,我知道啦!我會找機會跟師兄說這裡的事嘛!我也得先想好怎麼跟他說,不然搞得他來追殺我,那不就更完蛋……」
有時候最親的人反而最難溝通,從輩分高低到言語輕重,需要顧慮的總是太多,若是處理不當,便會使問題更加嚴重,彼此間的距離更遠,撕裂了親情。
這些對於向來走一步是一步的邢如風來說,無疑是最困難的人生課題。思忖一陣,只覺頭痛煩躁,不如回歸本色,倒還暗符玄法自然。
回到眼前,此番生意就算目標單純,仍需做足準備,打定主意,一句:「師父,真如爺和這些寶貝就麻煩您照顧了!我改天再來看您!保佑徒兒一切順利,說不定到時又會多幾個寶貝來陪您!」深行一禮,拜別祖師,趁著月黑風高,瞬息竄出墓室,待在暗處,略作調息,過了良久,慎重其事,確保無人跟蹤,便潛身直往碧瑩西城而去。
一夜過去,當神風吹至百草山正中央的香鳥峰頂時,清晨陽光已逐漸探頭,照亮山下村鎮及連接內陸與臨海的碧瑩東西兩城。
放眼西陲,景山山巒起伏,綠樹蔥翠,風景甚是宜人,卻聽邢如風咦的一聲,飽覽美景的雙眼瞬間變得異常犀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嘴裡喃喃道:「百川匯流……?」
位處高處,放眼遠望,景山山陽處的路脈河絡盡收眼底,但見景山西向出口只有一處,過了中峰的東向及山中道路,則是經鬼眾及後來政府開墾造路,多達九條,匯聚東向一點,四通八達,貫穿遍佈整個景山。北可至鷹喙崖連通香鳥峰,南方勢連碧瑩西城,東部則連通碧瑩東城周邊村鎮及碧海森林。
「路道也作河道,本來直直一條路被開成九條,九代表極致,這不變成『百川匯流,萬流歸一』的地勢嗎……」
隨即看向景山東邊:「東方是碧海森林,屬木,東位屬青龍,也是木,龍氣由多條道路匯於一處,洽符『青龍乘風』……西方面海,而且有過戰事,金戈鐵甲……屬金,西屬白虎,白虎也屬金……『白虎肅殺』?看來我得再看清楚一點!」方向一轉,直往景山北方鷹喙崖而去。
途經山中官道,穿峰過林,只覺掠過的樹木逐漸高粗,葉片漸趨細長,邢如風斧鏈甩出,纏捲針葉樹梢,臂扯腳縱,身子猶如飛箭穿雲,破開周遭翠綠樹雲,落在樹頂。
但見鷹喙崖已然在望,一條雙向大橋連接起彼崖此峰,崖壁如削,陡峭臨淵,上頭一道瀑泉落入橋下,向內沿河道淌流,向外奔流入海。邢如風越看越奇,趁無人之際,奔上大橋下望,同時叫出通訊器裡的定位地圖。
卻見流道蜿蜒,宛若活水一般注入南方景山,恰似人體的經脈血液。
邢如風忍不住訝然自言:「……『玄武吐水,天落活泉』?這不就只差『南鳳來儀』了!」
自問墓穴探寶從未走過眼,卻哪想得到幾經滄海桑田,天運命數使然,人們有意無意的興土造路,鋪石搭橋,使得普普通通的山巒坡谷,竟成了一塊風水寶地。
邢如風逕往南走,暗想:「景山突然變成寶地,馬上有人要來找,但是為了挖金礦,賭馬也沒這麼準啊……」
遊目四顧,南面山勢略平,風水平平,毫無四聖南鳳之象,不過思忖風水隨著人事物和時間的變化,也許還有沒看到的面向發生。
邢如風踏足峰坪,縱目下望,山下的碧瑩西城早已開始辛勤的一天,風乘暖陽自右撲面,彷彿將自己的臉推向左方那既懷念又使他情怯的東末路。
想起那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不禁頭疼長嘆,縱身翻落矮山,由一處背山的樓宇後頭進入城中。
無謂的自尊使得神風徘徊,腳步慢頓,東繞西逛,趨步不前,但路有盡頭,該來的總是要來,無奈一嘆,轉身走入東末商店街,腳步停在一處招牌為「明空當鋪」的門前。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邢如風推門進去便是一頓搶白:「欸!好久不見了!師兄!我跟你說,這次不是我要麻煩你,而是有件好生意,大家師兄弟這麼多年,好康的我當然要分你一份啦!先別謝我!我這裡有個關於師父的秘密要跟你說……師兄……?」不料環顧店內,空無一人,靈機想到的搶白通通說給了空氣。
正當邢如風不知該慶幸還是惱火,這時就聽門前傳來一聲:「你好?有什麼事嗎?」一人探頭入門,滿臉疑惑。
也不知這人有沒有聽到剛剛那些話,邢如風尷尬道:「呃……我有些事情要找莫先生,他在嗎?」
「莫先生到東城辦點事情,好像跟證件有關……可能沒那麼快回來,請我幫忙看舖子,我是隔壁店家,你需要我聯絡他嗎?」
「不用不用!您忙您忙,我可以……」話沒說完,卻聽得通訊鈴聲,趕忙告罪一聲接起,正是那西裝秘書。
「喂──邢先生,我們公司老闆對這次計畫非常重視,希望能趕快開始,人已經到了西城的美東飯店,您趕快來跟我們會合吧!」
「這麼快?不再多兩天時間準備嗎?」
「我們老闆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若……您無法配合,那這樁生意就……」
放進口袋的錢哪有再還回去的道理,邢如風差點大爆粗口:「你他……你等著!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到!」怒然掛上通訊,咒罵道:「你他媽的!有錢了不起啊!」
回頭卻見那店家老闆一臉乾笑,趕緊陪笑道:「既然莫先生不在,我就先走了!」
「您要不要留個通訊號碼給他?」
邢如風一邊疾步走出,一邊搖手道:「不用了!謝謝您……這次得靠我自己了……」謝字方出,人已在百步以外,語末自言,那店家自也聽不到了……
回歸生意本性,邢如風利用西城暗巷陌弄前往位於星河大道的美東飯店,陡然發現城中有不少人暗中來去,氣氛不同以往。
察覺異狀,自想說不定又是個哪幫哪派之間的恩怨要私下解決,反正無異整個局勢,就別多管閒事了,天大地大都沒有賺錢事大。
神風流過東蘭路尾的暗巷,腳點牆面,竄上樓厝屋頂,順勢向北,樓中小孩才偷吃完一根冰棒的時間,他便已來到美東飯店門口。
就看那西裝秘書迎面走來,領他進入,一邊耳提面命,等會兒見到老闆的一些禮節和禁忌。
邢如風見那飯店外表平平無奇,但室內卻布置得異國風味齊備,不只東西兩式,東和南洋,甚至前些日子才看過的身毒式布置都有,因應各國商旅來此,當真賓至如歸,暗自訥罕,這飯店對賓客還真是煞費苦心。
隨秘書引領至一處西式大廳,看那有如樓中樓般的圓型高台,長桌排列,想來常為婚宴而設。
邢如風腳才踏入廳內,就聽一聲:「哎呀呀!這不是御陵神風邢先生嗎!久仰久仰啊!」一名身形矮短,尖嘴猴腮的瘦漢打著虛情假意的招呼,與邢如風伸手相握。
「哎呀呀呀呀!這不是移山大聖侯先生嗎!失敬失敬!」邢如風表面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心裡暗罕你也來分一杯羹啊。
原來那瘦漢名叫侯騫,同屬盜墓一流,卻無師承任何盜墓流派,乃是自學自賣,對風水堪輿頗有研究,專做些撿刀尾、黑吃黑的勾當,時常與盜墓同行爭搶生意。
「來來來!為你介紹一下剛入我們這行的宮氏三兄弟……」
就見左首位置坐著三名漢子,臉型外貌長得一模一樣,竟是三胞胎兄弟。大哥宮俊德,身高挺拔,三十出頭年紀,甚有領導風範,伸手與其相握:「幸會!久聞神風大名,二弟!三弟!叫風哥!」
二弟宮俊義拱手為禮,口喚尊稱,眉宇神情卻甚是自傲自負,看邢如風與他兄弟三人年歲相近,竟能得享盛名,想來名不符實,便臉泛訕笑,心生輕蔑。
么弟宮俊里畢恭畢敬,深深一鞠躬,禮數有加,但邢如風見他眼神閃爍,微微顫抖的雙手帶著虛偽造作,似是故意為之,猜想這傢伙當是在場眾人當中城府最為深沉之人。
幾人寒喧以畢,各懷鬼胎,邢如風見來了這麼多盜墓同行,回頭向那西裝秘書問道:「你還找了多少人啊?」
秘書微笑道:「我說過,我們老闆非常關注這次行動,希望萬無變數,但事關黃金,也不能太過張揚,不然消息走漏,就可能引來更多麻煩,所以除了你們幾位和公司聘用的兩位教授,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話剛說完,便聽高台上一聲:「各位英雄久等了!,我是這次探險隊的召集人龍驊!我龍氏集團誠摯感謝各位應邀參加這次探金之旅,希望有錢大家賺,共同富裕強盛。」
就見台上一男約莫五十來歲,身上白色西裝一塵不染,發亮墨鏡擋住雙眼,霸氣橫秋,確有集團領導的氣度。
一席話簡明扼要,介紹了兩位同行的地質教授,便走下台來與眾人相互寒暄招呼。邢如風就近一看,見這召集人年有半百,仍鬢髮如雲,與他略顯清癯的臉龐不大搭調,言談之間似有窒礙。轉念一想,是人都愛美愛年輕,就算是上了年紀的有錢人也是一樣。
主僱相見,客套一番,便聽召集人龍驊朗聲道:「好的!各位如果都準備好了,就移步到飯店地下停車場,那裡有準備好的越野吉普車,我們立刻向景山出發!」
邢如風聞言一驚,回頭看向那西裝秘書,問道:「老闆也要跟著去?」
西裝秘書點了點頭道:「這是當然,為了低調行事,這次老闆只安排我一個人負責他的人身安全。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拖你們的後腿,你們就放開手來做吧!」
聽他言語自信,對老闆安全防衛直言不諱,似是根本不擔心這三方江湖盜墓之流會做出黑吃黑的舉動。
世上有哪個老闆會親力親為這淘金挖礦的粗活?何況這集團老闆根本不缺錢,邢如風看這趟生意處處透著詭異,想來絕不是尋找金礦這麼簡單,但看奸如侯騫都沒多說什麼,不如既來則安,見機行事……
探金隊一行只駕三輛越野吉普車,低調上路,由西面景山入山口而入,自山坳坡谷中開始探索。
邢如風看這輕裝簡車的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去探金的,儘管龍驊對此親自解釋,為了不惹人注意,挖礦搬金的隊伍會在找到金礦所在時陸續分批趕來,可能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多等一點時間大夥兒都能分得多一點,想來沒有人會介意。
看似一切合情合理,但對邢如風這般打滾腥風之人來說,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雖然他自也想不出騙一群盜墓者能有什麼好處。
日頭尚未偏西,一行三車便已來到山勢中心的坳谷,再往前走便是景山九道的匯聚處「磈沙坪」。邢如風回想起清晨探勘時的發現,此地正是百川匯流之地,也是聖獸歸一的中心。
就聽隨行的陳教授勒令在此停車,拿著手中資料說道:「就資料顯示,當初山中棧道只到這裡為止,此後的多條道路是經鬼眾闢路而成,在景山戰役中,將軍與兩名鬼眾在這裡待的時間也最久,而且經過我們採樣化驗,這裡土質成分與其他地方不同,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地方應該離避難所不遠,當初在景山找到的黃金礦脈也被藏在避難所裡,不如我們從這裡開始搜索。」
同車么弟宮俊里問道:「不同的地方是鋼鐵成分比較多嗎?那可能是囤積武器才導致的吧……」
「呃……是的……是鋼鐵……」
眾人落停,四散探查,侯騫裝模作樣的到處東看西查,宮氏三兄弟煞有其事的拿出黃金探測器,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認真得好像已看到了黃金礦脈之所在。
邢如風獨自一人閒晃,暗自把四周環境摸了個遍,方便撒腿遁逃時不至迷失方向抑或中人圈套。
此時面向正東,左邊屻壁如削,巍峨陡峭,山間凹谷闢出道路向北延伸;右邊則是坪坡道長,地勢稍微平緩,林木疏密,連接木棧山崖道路;而前方道路向下成坡,隱有溪水流聲。
車上陳教授一時語塞窘迫的模樣自都看在眼裡,更加確信心中懷疑,既然如此,不如拿此行當作四處遊覽賞玩的旅行,順便看看這些人怎麼演這場戲。
回想宮俊里那看似不經意的一句,侯騫等人沉浸探金的模樣,就不知是否察覺其中蹊蹺,還是同為台上戲子?
信步而行,走上右方緩坡,見沙坪四處山勢險峻,林木密布,石階平整,不甚難走,暗讚鬼眾前人尚能在戰火密佈之下鑿道鋪路,無論技藝心力都非常人所及。
一派沉思作態,自想一路打混,但多年盜墓的日子使他不自覺的提升五官感應,陡然發現此地土砂出乎意料的細,且色澤明亮,疑心頓起,俯身抓了一把沙土,湊鼻一聞,立時皺起眉頭。
須知盜墓一脈千古流傳,淵源遠長,古時未有現代機械這般方便時,盜墓皆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來勘山斷勢,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除此之外,便是嗅鼻探路以及靈覺神感,感知天地,藉以趨吉避凶。
此時沙土之中除卻自然的穢土氣息及花草綠茵,另混有濃烈的金屬礦味及一股硫磺臭氣,種種跡象,顯示此地附近確有礦脈存在,不禁吃了一驚,疑心又起,難道還真有黃金礦脈?
這時聽宮俊里驚呼一聲:「有發現!有發現了!大家快來!」聲音之近,只在咫尺,眾人聞聲趕到,就見一處疏林間,數座石柱分列左右,或倒或立,斷裂生塵,殘破不堪,中間只存一座似墓碑般狹小的小廟獨立,一片斷垣殘墟的景象……
邢如風見宮俊里距離之近,喊得之理所當然,料想他早就暗中跟在後面,趁機撿個尾刀,搶功都搶得不遺餘力,不過此人跟在後頭,自己卻沒察覺,想來功夫也不容小覷,尤其此人工於心計,更難對付。
眼看眾人皆拍著宮俊里的肩膀,把他直誇上天,宮俊里口裡百般謙遜,臉上盡顯得色,邢如風輕蔑一笑,好似在說:「接下來看你有多厲害。」
因為當他踏入密林之時,那看似隨意而立的石柱,在他眼裡隱藏不了背後布局;小廟內東和式的神像衣冠楚楚,頸上卻空無一物,乃是一尊無頭像;多處斧鑿刀痕所呈現的滿布風霜,皆是刻意為之,小廟石柱的稜角分明,光滑明亮都為此露了痕跡。
種種跡象顯示此地必有機關,且是出自鬼眾手筆,但卻又不似那般年深日久。
線索明顯對之不上,但對邢如風而言,要看出個大概也不甚困難,只想以此試驗侯騫等人虛實。
就聽侯騫讚完便道:「多虧宮小弟,果然年輕是本錢啊!相信這裡一定有線索,大家再找找!」
眾人聞令忙碌,只有邢如風一人袖手旁觀,只因這麼簡單的機關,就算沒有他,一定也能找出其中關蹺。
過沒多久,果不其然便聽侯騫一聲驚疑:「欸!這裡地板有古怪!」
一根斷柱旁的土地上有個方形踏板,重量壓上便會向下按落,似是個巨型按鈕,一看便知此處設有機關,但無論眾人如何重踩輕踏,高跳力跺,機關皆紋絲不動,毫無異狀。
侯騫見狀道:「看來不只這裡……再去那裡找找……」說著便向另一根石柱走去。
話沒說完,便聽得刷一聲鐵鍊破空,纏捲而至,侯騫眼神一瞬,立時察覺,卻不閃不避。
眾人一聲驚呼,看著他被拉上空中,一人從崖壁上落了下來,手拉斧鏈,喊道:「侯哥!在上面看得比較清楚!」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侯騫毫不掙扎,任其吊他上空,俯身看去,只覺數根石柱的排列甚是眼熟,但見左邊三根石柱雖有一根斷裂,但排列形成倒三角,斷裂石柱正是方才發現機關之處;而右邊也是三根石柱,其中兩根與小廟平行,末處一根則離得甚遠,似孤世獨立。
侯騫喃喃道:「果然……」當即微微一掙,掙脫斧鏈,落下地來,立即發令:「各位,這機關是按照『天煉六煞』也就是傳說中六顆煞星排列而成,最右邊的那根石柱代表天殤,最左邊那根斷掉的就是地煉,形狀就像一把鐮刀,所以稱為煞星。三位宮兄弟,聽我指揮,請把左邊石柱平行排列……」
話音方落,便聽喀喀聲響,左邊石柱砰砰砰三響,分別壓上機關,原來是邢如風將斧鏈定在右山壁上,拉著鎖鏈蛇行繞纏左方石柱,來到左側,凝力後拉,頓將三根形成三角的石柱拉成一直線,手法乾淨俐落,毫無猶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老闆旁的西裝秘書見狀便道:「邢先生早就看出來了,又何必隱瞞不說?」
邢如風笑著看向宮俊里,道:「我是看現在年輕人都這麼厲害,不如讓他們好好表現,獲取多一點經驗,只希望年輕人懂得感恩,未來發達之後也不忘關照關照我們這些即將作古的老傢伙……是不是啊?侯哥!你不也看出來了嗎?」
侯騫見他把話頭轉向自己,尷尬笑道:「世上任何技術都需要傳承下去,還別怪我們這些老頭多事,不過看邢老哥單手移三柱這招,就算再過個三五十年,也不需要年輕人關照啦!」
邢如風嘴上不讓步:「侯哥就是太客氣了!剛剛我斧鏈纏得這麼緊,你簡單抖兩下就掙脫了,倒是讓小弟獻醜了……」
你一言我一語,你褒我讚,但每句皆別有所指,惹得眾人甚不耐煩,宮氏二弟宮俊義訕道:「兩位前輩,既然知道路在哪兒就趕緊走吧!金礦還是比較香啦!」
「二弟,跟前輩說話怎麼是這個態度!兩位前輩,我們兄弟三人剛入這行,經驗不多,還請前輩多多指點,接下來該怎麼做?」
有道是禮多人不怪,見大哥宮俊德這般有禮,存心找碴的邢如風也難繼續下去,擺手表示一切聽侯騫的,侯騫也不再謙讓,當即指派眾人移柱破關。
宮俊德力大身雄,出力最多,搬石推柱,輕而易舉,眾人一同幫忙,而西裝秘書則護著龍驊及兩位教授等在一旁。
待六根石柱皆來到機關定點,卻仍不見有何異狀,這時宮俊義便酸道:「怎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看來我們這一行多半還是得看運氣好不好。」
話才說完,便聽身後傳來颯颯聲響,同時聽得侯騫大喝道:「樹來啦!小心啊!」
宮俊義趕緊著地一滾,向旁躲開,轟隆聲盡,一棵斷樹壓在斷去的石座之上,機關運轉,小廟嘎嘎向後移開,現出一條向下的石階,裡頭光線難入,漆黑一片。
侯騫奔來說道:「這樣就對了,一定是因為石柱斷了一根,重量不夠,所以才沒辦法觸發機關,不好意思啊!應該先說的,老闆、兩位教授,這邊請!」
看那斷樹離石座仍有一段距離,樹幹上又留有一個掌印,想來是他弄斷大樹後,故意一掌擊得斷樹向宮俊義壓去,教訓這後生小輩出言不遜。
眾人自然都看出此舉何意,但大哥連打眼色,小弟垂頭不語,宮俊義不敢發作,只怒哼一聲,跟在大哥身後,護主下階。
邢如風見此時只剩自己和侯騫落在最後,便試探道:「侯哥,探陵這麼久,你應該有聽過『以兇鎮邪,以煞制煞』這種布局吧?這地下避難所的入口機關也太簡單了一點……」
就見侯騫聳肩道:「也許鬼眾認為這密林中的小山谷已經夠隱蔽了,再加上當時東和鬼子也不懂我們的天地勘術,所以才用這種機關布局吧!哎呀!你管這麼多幹嘛?反正有人付錢我們就做嘛!」
邢如風眉頭一皺,道:「那黃金咧?我們不是來找黃金礦脈的嗎?」
「這……這黃金難道不是錢啊?我說的錢就是黃金啊!別囉哩囉嗦的,快走吧!」說著快步跟了下去,似是毫不提防腳下可能出現的陷阱。
眼看那似急欲脫身的背影,邢如風心下更疑:「這賊猴子肯定知道些什麼……」雖知一旦走入地底,想脫身就沒那麼容易,但仍想抓住那微乎其微的致富機會。
只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邢如風走下石階不久,隱藏在暗處的黑影一道道皆竄入石道之中……
眾人小心翼翼走下石階,穿過甬道,平靜無波,一個為了躲避戰爭,隨時可能面臨追兵的地下避難所,怎麼可能連一個陷阱都沒有?
但眾人一路走到甬道盡頭的大殿,皆平安無事,沒有突然向下打開的地板,也沒有塗滿毒藥的弓箭偷襲,什麼都沒有,平靜得不合常理。
邢如風走在最後,見那石壁地板雖非光滑如鏡,但確有人工鑿磨的痕跡,想來出自鬼眾手筆,但想一個地下堡壘又怎會沒有阻敵陷阱,其中必然有詐,凝神感應,任何風吹塵飛皆不放過。
待來到大殿,疑惑更深,但見殿中央數座雕像聳立,各個威儀赫赫,栩栩如生,像是鎮守大殿的門神牙將,一道天光從上方氣洞斜撒而入,成為地下殿堂的唯一亮點。
此地可疑,邢如風一眼即明,偷覷觀察眾人反應,只有侯騫一人皺眉思索,宮氏兄弟見不是黃金,便直接走向殿後甬道,老闆一行想來走的是學術領域,尤其兩位教授似富有藝術氣質,見雕像壯闊威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邢如風走到侯騫身旁,故意問道:「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嗯……我覺得這裡還有機關,龍先生!我相信這裡會有發現,你們先去其他地方找線索,我留在這裡研究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
老闆龍驊聞言,微笑點頭,示意准許,卻聽宮俊義說道:「既然這裡可能有線索,人多好辦事,不如大家一起幫忙找,不是更好嗎?」
侯騫擺手阻止道:「看這裡通道這麼多,應該占地不小,我們最好分頭行事,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地底下這麼長時間封閉,都有不少有毒氣體,吸多了對人體有害,抓緊時間找到黃金,趕快離開這裡,不然有錢都沒命花……」
西裝秘書說道:「但侯先生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如果發生什麼事,不是很危險嗎?」
宮氏么弟宮俊里說道:「秘書先生這麼說就是小看我們侯前輩囉……」
侯騫微微一笑,這句話出口,便是要讓他勢成騎虎,難以反悔,雖不知他意欲為何,還是謙道:「前輩兩字就不敢當了,秘書先生放心,就算沒有我老侯,還有邢老哥跟著,加上宮家這三顆明日之星,不用擔心老闆安全,我們還是以找到礦脈為第一任務。」
西裝秘書見他道破心中所想,臉上微赧,一句關心掩蓋尷尬:「那侯先生小心了。」
侯騫轉頭道:「邢老哥!交給你囉!」
邢如風明知這是侯騫導的一場戲,目的只是將他和其他人支開,好讓他幹些不為人知的勾當,但眼下還不到翻臉的時候,只假意說笑:「你不知道比我大幾歲,叫我哥?這便宜是不是佔得太大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一行是按能力來定尊稱的!有能者稱其謂嘛!」
「好啦!那這裡就交給你啦!侯『哥』──」說著揮了揮手,領眾人順甬道通往下一間石室。
走過長甬道,火光下侯騫的影子已在轉角處消失,卻見眼前一擴,石室頂部挑高,地勢向上,數座吊橋連著數座平台,只最後一座連接對岸平台的吊橋赫然斷絕。平台下霧氣瀰漫,望不見底,似是一處地底河流,也不知乾涸與否。
眾人見此地佔地廣大,地勢起伏,鬼眾還能在此處興建繁複工程,盡皆讚嘆折服。
這時忽聽一聲異響,原來是宮俊德手中的黃金探測器發出提示音,顯然黃金礦脈便在左近,三兄弟振臂歡呼,精神大振,趕忙招呼眾人上前尋找。
邢如風見老闆一行聽得尋金捷報,只臉露一絲敷衍應付的微笑,有的是更多的憂慮及心思算計。而且這黃金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心念及此,突然聽得走在前方的老闆一行中傳來一聲尖聲慘叫,宮氏兄弟回頭一看,一行人當中少了一人,竟是一名教授失足掉落地底深淵。
但此時眾人已走到中央平台上,平台寬廣,不似吊橋路狹道窄,各人的照明設備也將石窟內照得有如白晝,怎可能還失足?
本各懷心思的眾人立時回神,常歷風波的邢如風隨即察覺危機四伏,正自四方圍攏靠近。
下意識將照明設備向平台邊緣照去,卻看到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東西……
只見一隻瘦骨嶙峋,滿是污穢血瘡的手臂攀上平台邊緣,半邊腐爛得只剩骷髏的臉從崖下探了上來,露出滿是鮮血的森森尖牙。
耳聽那毛骨悚然的陣陣低吼,饒是探陵無數的邢如風也是驚愣當場,這樣的怪物是如何長期待在地底而不被人發現的?
但看那怪物身上襤褸衣物,色成卡奇,似是過去東和軍的服飾,不料景山之役,羅煞將軍帶領鬼眾撤退之後,還是讓東和本國找到了機關入口。
不及驚愕,背後勁風裹身,竟是一隻屍變怪物向他撲來,趕緊側身閃避,背後金刀倏出,曌陵絕學「御龍刀法」起手便是狠招「鍘龍頭」,眼看一刀將那怪物攔腰斬斷,手上感覺卻彷彿斬上魍魎之身,如若無物,邢如風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心起驚懼,手中刀招越舞越快,雖說以盜墓探陵維生,也不是沒遇過墓主屍變的情況,但皆沒像此番為數如此眾多。眼看眾屍變怪物從石台下宛如地獄冤魂索命般攀爬直上,燈光照耀之下似有若無,不似人間之物。
只覺眼前皆是邪魅身影,耳邊盡是屍怪低吼,早已看不清其他人身在何處,更顧不得其安全,但老闆一死,到手的錢可就飛了,邢如風趕緊一聲喝令:「姓宮的三個,快護著老闆!所有人往上退!」
喊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回應,邢如風無暇他顧,攻防之間認準方位,手中刀起一招「金龍鎮殿」刀氣破開周邊屍叢邪影,爭取剎那喘息,趕緊向上路衝去。
急奔至上路斷橋處,收刀縱鏈,覷準對岸出路,甩出斧鏈,刃定岩壁,單臂力扯,腳下縱蹬而起,飛身撲去,臨空一個翻滾,落在將近三樓高的甬道口。
腳方落地,斧鏈收回,還未來得及看清下方石台情況,立感危機逼近,就似一根針狠狠插入他的神經中樞。
心生異樣,駭然回頭,便見赤紅鮮血如海嘯般從甬道那頭灌入,血浪衝盪形成一張猙獰血煞的臉,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吞噬而來。
就算再如何見多識廣,也難以想像眼前所遇,邢如風駭然失色,什麼刀招絕式早已忘卻,所有動作皆是求生意志使然,下意識甩鏈出斧,身子向後倒去,手中緊抓斧鏈,才不致落入萬丈深淵。
就聽得鏘聲一響,那攀山斧砍入石壁的聲響在這群妖亂舞的危境下竟格外響亮。邢如風腦袋一陣暈眩,險些放脫鎖鏈,趕忙定了定神,四周環顧一陣,身上無事,血潮消失,身處的崖邊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何來血潮浪妖?
身處危地,耳聽下方平台低吼隱隱,不知情況如何,邢如風不及細察,趕緊攀上甬道口,卻聽得一人大聲怒吼:「殺了你!給我去死!」
數聲人語,恍若隔世所聞,邢如風爬起一看,竟是那西裝秘書掐著老闆龍驊的脖子,一副不是他死,就是己亡的模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眼看龍驊緊閉雙眼,不知是死是活,邢如風吃了一驚,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跟斗,抽刀喝止:「你幹什麼東西啊!」
西裝秘書中腳倒地,隨即翻身而起,擺開架式待敵,這時看清來人,卻是一愣道:「邢……邢先生!怎麼是你?老闆!老闆怎麼回事?你對老闆做了什麼?!」觀其神色,如夢初醒,與方才致人死地的兇樣判若兩人。
眼看他欲舉步走近,邢如風立馬喝止:「你給我等一下!你為什麼要殺自己老闆啊?」一邊俯身探了老闆鼻息,確定尚有氣息後才將精神緊鎖秘書。
「我?我怎麼可能殺老闆?你先讓我看看他……」
「你放心……他還活著!你先交代一下你剛剛怎麼回事?我在下面喊你都沒聽到嗎?」
「我……我剛剛跟老闆走在一起,結果陳教授不小心跌下台去,我來不及救他……」斗遇險境,又逢熟識,乍起乍落,使得他心力交瘁,單手撫額沿著牆壁頹然坐倒,續道:「突然腳底下鑽出很多……怪物……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才想提醒你們,身邊已經全是怪物了,我沒辦法,只能護著老闆往上跑,用吊橋斷掉的繩索爬到這裡……」
但看他獨自一人負著老闆,還能爬上足有三樓高的甬道口,功夫也非泛泛之輩。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爬到這裡的時候才發現,我救的居然不是老闆,是一隻怪物……還是……老闆變成了怪物?我把牠壓倒,想殺死牠,結果就被你踢了一腳……」
邢如風見他語帶疑懼,神色頹靡,近乎不知所云,想來此間必有蹊蹺。但想眼下情勢未明,其他人生死未卜,還是先下去平台,弄清其他人是死是活再說,一邊思索,一邊運勁拉回斧鏈,卻拉之不動。
走來一看,卻發現斧刃砍入的石壁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手握斧柄,用力抽出,石屑紛落之間,似是有著一根管子,伸手管口,略感微風撫手。
正自思忖此管何用,就聽那西裝秘書喊道:「邢……邢先生!你你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聽他語音穩定,只充滿疑惑,不似身處危機之態,回頭見他立身甬道口,心下起疑,走來一看,不禁呆愣當地。
只見石室依舊,石台仍是石台,吊橋還是吊橋,什麼屍變鬼影,血臉巨妖全都消失無蹤,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只存宮氏三兄弟和一名教授躺在石台之上,一動不動。
這平靜的一幕,只看得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剛剛大批的妖魔鬼怪都跑去哪裡,難不成真是活見鬼了。
突聽背後一聲呻吟,龍驊老闆掙扎醒轉,摀著頭夢裡囈語般道:「伊答答答答……」醒來一見邢如風,不禁愣道:「怎麼回事啊?」
邢如風瞇著雙眼睛瞪著老闆,心起懷疑,口裡說道:「我正想問老闆,是怎麼昏倒的?還記得些什麼?」
龍驊思忖一陣說道:「我……我只記得教授掉下去……然後我就暈倒了……醒來就到這裡了!」
「就這樣?沒看到別的……東西嗎?」
「當然啊!還有其他東西嗎?」
西裝秘書搶道:「邢先生!老闆受了驚嚇,有什麼話等確定其他人沒事之後再說吧!」
邢如風只嗯了一聲,不動聲色,逕往救助宮氏三人及教授,一陣推宮過血,四人逐步醒轉,對此期間所陳述的不外乎看到怪物與其拚戰,或是受黃金所誘,跌落台下,屍骨無存。
如中邪噩夢般的記憶,身處宛若幽冥深淵的地底避難所,種種跡象,使得眾人難免思諸鬼神,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宮氏大哥宮俊德說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是我們都有幻覺了嗎?但為什麼每個人的幻覺都不大一樣?」
邢如風回想起那在石壁上的管子,當下陳述發現,說道:「也許那管子是避難所的防禦機制,透過布置在這間石室的管線放出迷煙,讓聞到的人產生幻覺,彼此殘殺,或是自己踏空掉下去,這裡這麼高,摔下去穩死的!我們在同一個環境,目的也都是黃金,所以幻覺雖然不大一樣,但多數跟眼前經歷的有關。」
二弟宮俊義問道:「當時的科技有那麼發達嗎?還可以自動偵測敵人,釋放毒氣?」
其實在場眾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真有毒氣機關,必然是有人手動開啟,但此間只有他們一行人,又有誰會知道開關在哪?難道還有其他人隱身暗處?
邢如風端看眾人神情皆不像說謊,卻只有老闆一人昏厥,對期間毫無記憶,原因為何,眾人皆不得其解。見大夥各懷心事,說笑道:「看來跟在老闆身邊準沒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幻覺,人氣夠重,連鬼神都怕,我們就好好在他身邊『保護』他,我們也能沾沾好運。至於剛剛的幻覺!大家在這間石室找找看有沒有我說的毒氣管,不就可以知道到底是真有鬼,還是有人裝鬼嚇我們了!」
眾人聽他談笑風生,心裡皆興起一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自信,紛紛動身尋找。
就在此時,便聽「呃啊!!」的一聲哀號從來路傳來,叫聲淒厲,石窟內回音縈繞,似是經歷難以承受的痛苦。
宮俊德立時認出:「是侯騫!!」趕忙招呼二弟三弟前往救援。
二弟宮俊義聞令,頂著滿臉的不情願,跟隨大哥而去。而三弟宮俊里表現得甚是積極,但臨走前仍被眼尖的邢如風看到他臉上那計謀得逞的冷笑……
眾人快步穿越甬道,復回入口石殿,邢如風假意守護老闆等人而落在最後,實則是讓宮俊里走在前頭。
那抹冷笑太過詭異,侯騫好歹也是同伴,就算再不喜歡有人多分好處,也不可能在他落難時露出那種笑容,除非侯騫所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石窟中的迷幻毒氣亦可能是宮俊里所放,但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又怎知機關置於何處?
邢如風雖長年東奔西跑,但自問對業界生態還頗為熟悉,誰初出江湖,誰金盆洗手,基本上逃不過自己的耳朵,可卻對這宮氏三兄弟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他們三個分工細緻,各有所長,總不可能是昨天才出道的吧……
一份念想之間,眾人已來到大殿甬道口,卻見侯騫手臂小腿血流如注,數十隻野狼正向他圍攏,狼吻帶血,顯然嗜血已久。
地底避難所如此隱密,怎會引來山中野狼?
眾人不及細想,就聽野性低吼,數隻野狼爭相撲來,張口便咬。就聽刷的一聲,銀光乍閃,邢如風手中一式天刑「解天宮」將當前一隻野狼從中一分為二,噴血身死,如此一緩,宮氏兄弟才趕上護在侯騫身前。
腥血四濺,激起狼之野性,前方毫不畏死的狂撲猛咬,看來似是有勇無謀,但後方數頭野狼早已從外圍繞至眾人背後。
前方宮氏兄弟力抗群狼,後方邢如風再出的一式「解天宮」未及用老,立即化為一式「削天刖」,斧鏈擺盪,攻向後襲野狼。
宮,淫刑也;刖,斷足也,此二式皆專攻人體下盤,不是由會陰處將人一分為二,便是讓人碎膝斷足,斧刃斬肢染血,鎖鏈如鞭砸打,皆可為攻,招式極其陰損殘忍。
但此時的敵人是四肢撐地的野狼,本攻人下盤的招數立即招呼到狼頭上,只見血花朵朵,哀鳴處處,群狼不是被鐵索砸得腦門開花,便是直接狼頭搬家。
邢如風需照看身後人命,不敢放手騰挪遊走,時間一長,狼群也逐漸學會佯攻,輪番前撲,就要教他顧此失彼,破綻一現,戰線便即崩解。
正難做寸進,忽覺右後方一陣腥味撲來,吃了一驚,趕緊鏈交左手,右手拔出腰後金刀,頭也不回,一招「迴龍拱月」刀刃順勢在空中劃過一道半月弧線,登時劃破偷襲野狼的咽喉。
一刀即止,出刀回鞘一氣呵成,即使如此,左手斧鏈稍慢,險些防線被破,心念瞬閃:「怎麼會有偷襲,難道三個姓宮的沒守住。」
瞥眼便見右後方正是宮俊里那小子,看他手中短刺獵槍板機連扣,似是野狼敏捷,打之不中,苦苦支撐,但卻有意無意的將前撲狼隻驅至邢如風身後,甚至數槍差點招呼到邢如風身上。
這害人之舉昭然若揭,只是當下眾人忙著拒敵,皆沒特別注意,自然看不出此舉意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邢如風怒從心起,要被這初出江湖的小鬼占了便宜,御陵神風還怎麼出來混?
勁灌鎖鏈,怒然一式「掣天輪」圈鏈成圓,宛若急轉旋扇,所激勁風刮面生疼,直似剝皮削骨,使得群狼停了進襲腳步。本為護體守衛的一式,此時隨他腳步向前直逼,直接將一頭野狼絞成碎片。
數十隻狼已死傷泰半,眼看同胞死狀慘烈,知道不是對手,紛紛竄逃退避,宮氏兄弟由後掩殺,狼群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倖存的林教授走來為侯騫臂上的傷口包紮,問道:「怎麼會有野狼跑到這裡來?」
侯騫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才離開沒多久,我就被襲擊了……」
邢如風聽了故意酸道:「侯哥!咱們剛出道的小夥子才誇完你而已,你就這麼漏氣,這不是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嗎!」
侯騫見他酸言酸語,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宮俊里,想起眾人兵分二路前,此人適時的誇言褒讚,致使自己留在此間,這才陡遇狼襲,如此想來是他刻意為之,就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狼群會鑽入地底的?
這時就聽林教授咦的一聲:「這是……獵麝香?侯先生怎麼帶這個東西在身上?」
眾人見他從侯騫腰後拿出一個類似香袋的東西,宮氏兄弟見了那香袋各自一震,隨即回神。
侯騫一聽獵麝香三字,便知前後因果,苦笑搖頭道:「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東西是用各種動物的腺體分泌物提煉成的,是獵戶專門用來吸引獵物走入陷阱的東西,當然也會引來其他危險的動物,這大概只有獵戶才會有吧……」
眾人一聽此言,紛紛看向手拿獵槍的宮俊里,看得三兄弟甚是尷尬,這裡只有他們探金一行人,能下手設局的也只有眼前數人而已,加上他先前反應,明顯有意將侯騫留下。
宮俊里畢竟年輕,陡遇意外,便失判斷,強笑道:「我只是剛好用的是獵槍,這並不代表什麼吧……」
邢如風冷笑一聲:「我們有說是你嗎?你急什麼?」
那秘書眼看氣氛鬧僵,趕緊緩頰道:「各位各位!這裡已經夠危險了,現在又多了一群野狼,可不是我們內鬨的時候,我們要不先看看侯先生發現什麼,把事情辦好,趕快離開這裡吧!」
老大宮俊德沉臉說道:「有老闆在,我們還得顧慮老闆的安危,不如讓老闆先離開,待在入口等,由我們幾個去找礦脈……」
「不行!!!!」就聽龍驊一聲怒吼,眾人都被這巨大反應嚇了一跳,投以異樣眼光。
隨見龍驊平復情緒,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這場探金之旅的召集人,哪有讓各位去冒險,老闆自己躲在後面的道理,我的安全有我的秘書負責,各位大可不必顧慮,放手去做吧!」
眾人見他嘴角發顫,臉色發白,想來一個養尊處優的大老闆,肯定沒見過這種生死搏殺的場面,難免情緒激動,可要就這麼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秘書都中過迷煙,還差點害死老闆,試問誰能放心。
較為圓滑的侯騫嘆了口氣道:「好吧……老闆都這麼說了,趕緊幹活吧!邢老哥!麻煩扶我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快點找出機關……」
宮俊德也並非莽夫,聽他此言,見機行事道:「侯前輩!你這傷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二弟知道一些對撕裂創傷很有效的草藥,就在這附近而已,馬上就能找來,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最後幾句當然是對著老闆說的。
林教授也怯懦答腔:「是啊……都過了這麼久了,大家肚子也應該都餓了,上去先吃點東西吧!畢竟餓兵沒辦法打仗嘛……」
龍驊聞言,也覺腹中飢餓,即使再不願耽擱,也只能點頭同意,眾人見狀一喜,扶傷護主,便望回走。
邢如風知侯騫所受的傷,對行走根本無甚影響,見他一跛一跛演得唯妙唯肖,只嘆怎麼沒得個最佳演員獎。
看剛剛龍驊的反應之大,想必這裡藏著某件對他極為秘密且重要的東西。但眼下仍不清楚宮氏兄弟的意圖,此間凶險到底是不是他們所為,只覺此趟冒險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此念方過,就發現了件一點都不好玩的事,當眾人過了入口甬道,走上階梯準備重回光明時,盡皆一愣……
入口處多了一堵降下的石牆,阻絕了外界的陽光……
石牆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宮氏兄弟趕緊上前查看,但只要是在盜墓這行打滾過的都看得出來,門早就封死了。
龍驊看了差點嚇暈過去,新手登時慌成一批,宮俊德大力敲打石門,慌道:「這下怎麼辦?!是誰把門關起來的!」
連向來聰明的宮俊里都亂了方寸,道:「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在我們這些人裡面!」順手抽出獵槍以對。
宮俊義早已按耐不住,抽出杖刀,便向老闆等人撲去,即使臨危心慌,下手仍迅捷無倫,單刀直指西裝秘書。
邢如風已看出那一刀一點殺意都沒有,目的應是他背後的老闆,這小子看起來火爆衝動,腦筋倒動得挺快,一看他杖刀出鞘,腰間斧鏈便已來到手上。
西裝秘書一聲「小心!」一把將老闆和林教授護在身後,出招相迎,宮俊義本擬在他面前虛晃一招,便閃身制住老闆,但他往那位置一站,登時將偷襲後著全數封死,不得不與之纏鬥。
兩人拆解兩個照面,便聽噹的一聲響,斧鏈打飛杖刀,回頭見侯騫一手制住持槍的宮俊里,兩人只能就此罷鬥。
就聽侯騫說道:「你們冷靜一點!現在都被困住了,我們自起內鬨也沒辦法解決問題!大家不用緊張……」
宮俊義早已沒再顧什麼尊長之禮,登時回嗆道:「你說得倒輕鬆,現在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說什麼風涼話!」
「既然有人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把門關上,那就意味開門的機關就在這個地下避難所,憑宮氏兄弟的本事還有找不到的嗎?」
一席褒語,隨即堵起年輕人的嘴,又聽侯騫續道:「而且就像宮小兄弟說的,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是我們其中之一,就算真的另有其人,那他總不可能陪我們一起關在這裡吧?」
宮俊義仍不服氣:「你怎麼知道開門機關一定在這裡?說不定那傢伙是在外面監視我們,狼群也是他放進來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邢老哥?你們沿途有發現任何像是針孔監視之類的東西嗎?」
邢如風聳肩道:「我是沒看見,就不知道三位明日之星有沒有找到!但我們也只走過一間石室而已,其他石室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地方這麼大,那搞鬼的人又這麼清楚我們的行蹤,知道要把石門降下,沒有監視器應該不可能做到……」語末眼神掃過在場眾人。
言下之意,眾人皆知,彼此心懷戒備,一陣可怕的沉默瞬間降臨,眼看氣氛不對,侯騫趕緊說道:「反正呢!我們現在還是一起再去其他石室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開門的機關!這段時間,大家一起行動會比較好,彼此有個照應。」口上雖言照應,但實為彼此監視,眾人心照不宣,畢竟沒人想被懷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眾人沿路回頭搜索,皆找不到開門機關,無計可施,只能繼續向未知領域探索。穿過大殿時,宮俊里突然問道:「侯先生,你不是說這裡可能有機關嗎?」
侯騫一愣,隨即苦笑道:「你們剛走沒多久,我就被狼群襲擊,根本沒研究出個結果。不過我看我們還是先把這裡的環境摸熟了再說吧!」
邢如風聽了便道:「說不定機關跟出口有關係啊!」
侯騫見他一臉似笑非笑,便道:「邢老哥別開玩笑了,光看大殿上的幾尊雕像就知道這裡是有機關的,不然一個地下避難所要雕像幹嘛?只不過這看起來像密室的機關,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口,等門打開了,我們再來研究也不晚嘛!」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啦!不過侯哥好像對這裡蠻了解的,連是不是密室機關都知道……」
「就說你別開玩笑了,我才不相信依你的本事會沒看出來,你這碗水何必這麼急著往我身上端咧?」
「我這人不喜歡有話憋著,都是這個情況了!大家坦承一點會比較好。」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樣,我們來找黃金,結果被困在這裡,現在要找出路,這很難理解嗎!」
眼看兩人越說越僵,這時就聽「呿」的一聲冷笑,就見宮俊義雙臂枕胸,冷顏看著好戲;宮俊里也是一副等待坐收漁翁的模樣。
宮俊德眼看兩位前輩同時轉頭瞪視,怕矛頭指向自家兄弟,趕緊圓場道:「兩位大哥!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不能再彼此懷疑了,這樣就正中暗中搞鬼那傢伙的計。風哥!你不是說這裡可能藏有很多毒氣管嗎?不然我們一邊摸熟環境一邊找,找到就馬上破壞掉,這樣就不擔心會再中敵人的圈套了!」
不等邢如風回答,便聽侯騫訕道:「呦!你對這裡也蠻清楚的嘛!」
邢如風回嗆道:「你中一次毒也會很清楚的!喔!我忘了就是因為你自己一個人待著才沒中毒,不過換了條跛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