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海,常年雾气不散,似有神仙在湖中论道,而使得障眼法。老百姓,都管这雾叫神帐子。
绕过大爷海,便见一处万年不化的冰洞。
聂三礼回头笑道:“我们要见的人就在此处了。”
“上官九悔,继无尘和红莲之后,天下最凶恶之人。想必你们应该知道。”
李太平咋舌道:“还没死?”
聂三礼点头道:“没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
李太平暗道。这叫什么话,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听懂。
只见聂三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二十年前,上官九悔忽然顿悟,便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冰洞里,面壁思过。”
慕品山冷笑道:“他应该抹脖子,告罪天下才对!”
聂三礼笑道:“他不是下不去手吗!”
三人正说着,忽听冰洞里传来一声冷哼。
“三位帮帮我可好!”
一股白雾猛地打冰洞中喷出,这神帐子便更浓厚了。
聂三礼忙朝二人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并让二人躲远一些。
只见一高大身影,拖着两条手臂粗细的寒铁锁,打冰洞大步走了出来。
“聂三礼,你这个小东西,十年间扰我思过三次,你是不想活了吗?”
聂三礼忙朝着那须发皆白,口吐寒气的高大老人行礼道:“晚辈这不是觉着,您老再面壁百年,欠的债也还不完。还不如陪小子出去折腾几年,一次把债还清了。”
“少在这忽悠老夫,你们那些个家伙,坏事少干了?天下城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就算再下一丈厚的雪,也是盖不住的。”
聂三礼尴尬一笑,说道:“想做大好事,难免得做点小坏事!不过,您老放心,这坏事甭管大小,肯定不会劳烦您的。”
上官九悔冷哼一声,便见那锁着双腿的寒铁锁连,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当乱响,一直传到冰洞深处……
“善恶不分,就少往脸上贴金。现在能滚多远滚多远,以后再让老夫见到你,说不得便打杀了!”
远处李太平笑道:“谈崩了!”
慕品山冷哼一声:“最好打起来,再来个同归于尽。”
李太平点了点头,便听聂三礼笑道。
“你作恶百年,就想在这苦寒之地,折磨自己赎罪?你自己为何要锁着自己,还不是怕出去见了人,再沾满手血腥!”
“好人也罢,恶人也罢。世人怎么说,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手中如何做!”
上官九悔,冷笑道:“小子,自欺欺人这种事,老夫不做。老夫若是出去,第一个便打上天下城,宰了那些狗东西。所以,你就甭废话了。”
聂三礼依旧不肯放弃,只见其皱眉道:“前辈,如何才肯出去?”
上官九悔,哈哈大笑,那潭明镜湖,便皱了……
“你打得过老夫,老夫跟你走,打不过老夫,你留下来思过。自己选吧,动手还是不动手。”
听到老魔头的话,李太平顿时笑开了花。
“要打了,要打了!”
却见眼前雾气诡异波动,一道身影出现在面前。
“记住,是第三剑。三剑过后,我若输,你们也得陪在此处一辈子。所以别光顾着笑,而忘了跑!”
见李太平和慕品山点头,聂三礼忽然又笑道:“跑归跑,啥时你修得宗师之上,别忘了来搭救师兄。”
李太平不语,却见聂三礼,再次笑道:“逗你玩呢!我若真被留下,自然有人来救。”
话落,人消失。
下一刻,一声剑明,拨云见日。
只见笼罩在大爷海的神帐子一瞬间,便散了。一把长剑一道人影,合二为一,朝着上官九悔,直刺过去……
“人之势,剑人合一!”
李太平晓得,这是师兄喊给他听的,就是想让他看看什么是人之势。
李太平觉着师兄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他多,不然怎会有如此不雅的剑招。
可再不雅那也是宗师之上的剑势,同根同源的人之势。
李太平已然被眼前一剑,惊得无以复加。
只见聂三礼一步踏出,浩瀚的真气冲天而起,化作远古巨人。那巨人一指点在身前长剑,便见无数真气涌入……
巨人消散,一把晶莹剔透的巨剑出现在聂三礼面前。那巨剑中隐约有巨人身影闪现。
李太平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剑便是巨人,此时正并指刺向上官九悔。
剑人合一,果然大师兄便是剑人。
一剑一人瞬间跨过十丈距离,那剑芒便又暴涨数丈……
上官九悔双手猛地一拽,两根寒铁锁链便如出洞灵蛇。相互缠绕着,将那剑人仅仅裹住。
锁链越缠越紧,仿佛下一刻便可将那剑人勒断……
剑人毕竟不仅仅是人,他还是剑。忽然剑光大盛,那两条黑蟒便寸寸而断。
剑人绞碎黑蟒继续向前,眼看着已来到上官九悔胸前,却见老人家一记手刀劈出。
顿时一股凛冽刀芒应手而出,这山,这水,便被莫名刮起的深寒吞噬。
远处观战二人,不由得连续打了数个喷嚏。
李太平哈了口白气,感叹道:“好恐怖的老头子,以手带刀,竟然有如此威势!”
慕品山说道:“曾经的刀魔,就算不用刀,也不是谁人都能招惹的。我看你师兄,该死了。”
李太平点头道:“不死估计也得残。”
二人就差画圈圈诅咒了,不过很可惜,接下来一幕却让二人大失所望。ъìQυGΕtV.℃ǒΜ
刀芒劈剑人,剑人却未死。
一阵恐怖的真气风暴,在大爷海刮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这阵子仿佛煮沸的水。沙尘卷起遮天蔽日,好似天狗吃日……
李太平隐约看到,聂三礼持剑而退。一步、两步、三四步……
刀魔则退回了千年冰洞之中。
平手。
李太平暗叫了声,可惜。便听冰洞传来上官九悔爽快的笑声。
“几年不见长本事了,无怪敢朝老夫出剑!来来,让老夫再看看,你还有几剑。可能让老夫打的过瘾。”
上官九悔再次出得洞来,大袖一挥,便见漫天烟尘散了,露出了朗朗晴空。
聂三礼笑道:“刀魔虽弃刀,刀意却更胜从前,小子佩服佩服!”
“所以,还请前辈再接一剑。”
说着剑匣中弹出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远处的李太平和慕品山,忽然有种泰山压顶之感,这阵子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那剑猛地冲天而起,下一刻如流行坠地,直奔上官九悔而去。
李太平又看到那日夜里的一幕,黑色剑身高速震颤着,荡开一圈圈波纹。
这是聂三礼的地之势,绿柳镇外土龙翻身,便是这把剑所为。
现在上官九悔将面对这把剑,面对聂三礼更强一剑。
李太平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官九悔,他想看看,人力是如何战胜天地的。
上官九悔在笑,笑的很开心。只见其忽然双掌合十,如童子拜观音,不过这一拜,是朝着那漆黑长剑。
刹那间,千年冰洞中,喷涌出无数寒气,汇成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
上官九悔双掌向上一撩,便见白刃翻转,自下而上直奔那墨色长剑而去……
黑与白在天地间争鸣,这天地便淡了颜色,只剩黑白。
黑剑震颤的频率越来越慢,白刀也变得不在雪白,这一刻仿佛刀中有剑,剑中有刀,不分你我。
晴空再现,刀散剑落。
这一次二人未曾退一步,表情却变得异常凝重。
上官九悔看了一眼聂三礼身后剑匣,沉声道:“你还剩一剑。”
聂三礼点头道:“我想应该够了。”
李太平扭头望着慕品山说道:“第三剑啦!”
慕品山点着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聂三礼剑匣中那把剑。
她也是使剑的,而且铸剑山上的人都使剑,所以她想看聂三礼的第三剑。
宗师之上比斗她见过,远有几位师兄,近有拓跋迥和红莲。可这一次不一样,那俩人没留手,是认真的在玩命。
聂三礼第三剑动了,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长剑。普通到,随便哪个铁匠铺都有的卖。
可就是这么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剑,当期飞上半空时,却引动天象异常。
晴空万里的太白山,峰尖忽有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那剑于黑云下有雷鸣钻入,顿时耀眼夺目,摄人心魂……
李太平见过老道士的天之势,那是焚尽世间万物的天边红霞。而聂三礼的却又不同,其中蕴含的雷电之力,能斩世间神魔。
刀魔曾经是魔,若是二十年前,他当死于此剑之下。如今他不认为自己是魔,他觉得这一剑斩不了他。
上官九悔望着悬于黑云之下,光芒摄人的长剑,忽然开口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老杂毛强!不过,就算是圣人之剑,老夫也接得。”
话落,上官九悔便出现在大爷海之上。
只见湖水翻腾,浪卷数丈,似有什么不得了之物要挣脱束缚,现于天地间……
“老夫面壁思过,海中洗刀。二十年不成间断,便是要除去一身罪孽,洗去刀中魔障。”
“今日,老夫取刀问天。心可正,刀可净!”
大爷海忽然归于平静,因为一把长刀出现在上官九悔手中……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