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周末就回学校,上学的日子对施今倪来说还是一样的乏味又珍贵。
她和漆司异的关系依旧不远不近地磨合着,却胜过许多和他甚至说不上几句话的旁人。
彼此都没再提起“两个月”的赌注,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赌。那时候她随口一说,他没答应,只是唇角轻扯给出个讽刺的笑。
温宁的帖子是在下完早自习后发过来的。
校园论坛的匿名灌水区,有人取了个争议性很强的标题:《没人发现高二13班的施今倪这人有点表里不一吗?》
楼主说她和臭名昭著的张雁私下关系不错,又说撞见过她和漆司异放学走一块,然而她和柴近芝也是好朋友。
也有人在九瑰台别墅区附近见过她几次。
可她明明一身平价,看上去和那地方格格不入,于是猜测难道她和殳絮交好也不怀好意?
题目这么醒目刺眼,主楼给出的佐证却又简单到看不出什么。但和施今倪牵连上的这几个人在学校都是人尽皆知的人物,
【该说不说,我也撞见过她和咱们的朗御网红在外面吃饭,不会是交流网红经验吧?今姐也想靠直播赚钱?】
【她要是直播肯定赚很多啊!这张脸线上线下都那么能打,我当仁不让为她氪金嘿嘿!】
【话说漆司异和她站一块挺般配的,谁不喜欢看俊男靓女啊。】
【你们不觉得她太完美了吗?完美如柴近芝大小姐都好歹有个对校草爱而不得的可怜人设。但是这位颜值身材没得说、成绩好体育佳、人缘对上对下都这么牛逼,是我校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啊……只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太完美必有鬼!】
【殳絮和漆司异配,柴近芝也和漆司异配。可她新来乍到的好像和我们都一样是普通家庭吧,哪来的条件和这些人一起消费去玩啊?】
【你们这么说,让我觉得她有点深不可测。这几个人也不是都玩在一起的,她怎么做到能在其中周寰自如的?】
【可是她看起来性格真挺好的,上次帮我捡值日本的时候,感觉她手上护手霜也不是那种贵的类型,但特别香,跟她人差不多。】
【表面也看不出什么,她私下可能是烟酒都来的哈哈哈哈!】
……
其实风向并没往一边倒,但成为那个众说纷纭的对象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施今倪看完整张帖子,发现那位发帖人似乎只是出来搅弄一下清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回复的楼层里。
早操集会过后,温宁拉着她去上厕所,一脸忧心忡忡:“我感觉近芝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有点针对你了。”
“怎么了?”
“你没发现她最近挺学你的吗?就模仿得太过了。”她欲言又止,惊慌地突然闭嘴,因为眼前正好经过的就是柴近芝。
12月下旬的天气温度更低,朗御除了做早操那会儿已经不再强.制每天都要穿秋季的校服了。
校园里统一的蓝白、黑白色制服被各种五颜六色的私服款式代替。
柴近芝一改往常的泡泡袖、蕾丝边,大牌千金淑女风格改成了小众平价的大衣、长款帽衫。
她在学校从来不刻意控制饮食,却比之前还瘦了许多,光看背影经常被人认错是施今倪。
施今倪穿衣上不会一味追求扬长避短,她习惯穿得宽松自由。线衫、卫衣都是挑大码,颜色也并不青春少女,好在高挑清瘦的身板能掩盖许多不足。
而柴近芝近来学着她的这种新奇改变,的确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施今倪在这时却接上了温宁的话,淡淡的一句:“再怎么模仿,也是低配。”
“……”
洗手池那,柴近芝听到她这句话时僵硬了一刹,回头看她。
但施今倪几乎没给她一个眼神,又像是全程没看见她一般,继续含沙射影道:“温宁,我以前胃口不好的时候很喜欢看吃播。”
洗手台这就几个女生,都在不动声色地看热闹。
温宁慌得不行,颤声接腔:“吃播?”
“对。”施今倪若有所思,嗓音凉淡,“我总好奇怎么有人爱吃又吃得多,却从来不长胖。后来新闻爆出那个吃播播主私下原来会催吐。”
温宁听到这,发现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话。松了口气,笑着应声:“哇,是这样啊!”
施今倪点头:“不过会催吐的人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她手上一般都有掐青的穴位。”
“……”
边上的柴近芝愣在原地,磨蹭了这么久却突然洗完手直接转身走了,连刚刚用的水龙头都忘记关上。
她身后几个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温宁这才敢大喘气,拍拍胸脯:“吓死我了,她怎么都不跟我们打招呼了?”
“因为大小姐在人前的心态不行啊。”施今倪不紧不慢地把那只手龙头扭紧,声音轻得让人听不清。
跟她说几句引导性的话就醋心大发,听自己乱传点信息就主动请辞,永远是越急越出错也越出丑……更别说这会儿被毫无预兆地揭露这种秘密。
可是,这才哪到哪儿呢。
12月底已经没了什么长假,为了缓解各年级紧张压抑的期末备考期氛围,学校确定了元旦的一天假期前举办元旦晚会。
施今倪在学生会那开完会回来正好是下课时间。
她站在讲台上说让大家踊跃报名给出节目建议,一个班至少要报一、两个节目上去给文艺部老师筛选。
“近芝不是可以吗?去年高一也是她弄的。”
“近芝是团支书,已经被选去做台上的主持人了。”施今倪看向她那个方向时,脸上带着笑,“所以可能还是需要其他人。”
柴近芝正在教室后排和几个女生一起画黑板报,闻言对上她温柔的一双眼,也像是在给建议似的问:“班长,那你会不会什么呢?”
施今倪想了下:“我可以唱首英文歌,但是缺个伴奏的。”
有人在
“‘老嫂子’那德行,肯定嫌弃舞台上的钢琴凳被人坐过,他不得带一包湿巾上去擦啊?”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歌都唱完了,‘老嫂子’还在擦钢琴黑白键呢!”
这个“老嫂子”是班里樊新的外号。
施今倪对他有印象,是个矮瘦且存在感很低的男生,平时因为过于书生意气、也很讲究卫生才被大家经常拿出来戏谑“太娘”。
哪怕是在这么恶意的起哄下,坐在前排最边上的樊新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红着脸纠正:“八级还没考过,暂时是七级。”
施今倪偏头看向他,微微笑着:“那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
在一周的排练时间过后,元旦晚会在大礼堂举办。
朗御向来提倡劳逸结合,并不主张读死书。对待这些文艺表演的晚会也十分认真,场上灯光和干冰机器等堪比专业舞台,摄影老师也不吝啬成本地请了外聘。
当晚的化妆间挤满了不少人,因为13班前面的那两个班级都是跳女团舞,一共16个女孩全在镜子面前化妆。
施今倪换完礼服从过道经过时,正好看见柴近芝身后的女生拍了下她肩膀。
“这个是你的吗?感觉和你的风格很搭,我好像也看过你戴。”女生手里捏着一个鎏银色的蝴蝶发卡,外观看着更像金属胸针,正要递给她。
柴近芝盯着那个发卡,迟疑地一直没接。
施今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景,突然很想笑。那只发卡其实是她的,在学校只戴过一次。
但最近一段时间,柴近芝什么都要和她买差不多的,自然也买过和那个蝴蝶发卡相似的版本。
只是再相似,在色泽、设计和外观上也始终有真假正仿的区别。
那只发卡是某天在漆司异家做饭时没带绑头发的发圈,他就在半分钟后随手找出个女式夹子丢给了她用,之后也一直没要回去。
他能弄到手上的东西向来都是独一无二。
柴近芝要是能找到这同一个牌子的款式,也不会买个形状相似的赝品了。
毫不知情的女生还在催她:“你快拿着呀!这个看起来挺珍贵特别的,不像是好买到的东西,别待会儿又丢在化妆台上了。”
柴近芝咬着唇在短暂纠结之后,正要伸手时。一只手背青筋突戾的小臂伸过来,比她还要快地接过那只发卡。
两个人都吃惊地看向拿走发卡的人。
漆司异恍若未闻身后女生的惊慌失措,挺拔高峭的身影出现在这条过道上时,就把不大的空间显得更逼仄起来。
他和柴近芝擦身而过时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也没给,只是低眸专注地看着那只发卡。骨感修长的手指捏着发卡端倪时,如同在观赏一只工艺品。
“咔嗒”盖合的两声,他用着很直男的方式地试了下这东西还能不能用。
脚步没停,一直踱着步子走到了红幕布的尽头处,走到了默默看戏的施今倪面前。
柴近芝和那个女生也都在这时终于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各异。
一个彷徨落寞又带着点不甘,另一个则是从呆愣过后嗅出点不寻常的八卦气息。
然后就发现:这俩人在被人看着的时候都不装了。私下怎么相处,现在也是一种暧昧极了的状态展现给她们看。
漆司异捏着施今倪尖巧的下巴抬高,把那只发卡往女孩盘起的半扎发上一夹,正好定格。手上那件立领冲锋衣外套往她怀里塞着,是给她候场时披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