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再来接你”
李学武将顾宁送到别墅门口,在顾宁下车时交代道:“晚上咱们去干妈家一趟,礼物我来准备”。
顾宁站在车门旁,看了看李学武,犹豫着问道:“那个……证件是你拿着,还是……”
“你拿着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早晚都会搬过来,也省的倒腾了”。
顾宁知道李学武是故意在逗自己,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躲,而是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周姐用塑料扣的小白菜,要不要给干妈拿一些?”
“那更好”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肯定地说道:“看来以后夸奖的都是你了,哎~”
看着李学武故作叹气的模样,顾宁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拎着包转身进了大院儿。
李学武看着被关上的大门笑了笑,随后发动汽车往单位去了。
顾宁态度的转变李学武自然有发现,这在他看来是身份的转变导致的。
两人从今天开始便成为了夫妻,法律意义上的,所以李学武看顾宁,顾宁看李学武都觉得很多事情都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姬毓秀在门口遇到李学武他们的时候想要问的。
这种感觉一定很美好,从顾宁和李学武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得出来。
“有什么喜事嘛?李处长”
维修车间的老张见着李学武又开着那台威利斯进来,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笑意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有喜事还不能笑了?”
李学武将一盒烟扔给了老张,嘴里笑道:“看见你高兴成不成?”
“哈哈,我看见你也挺高兴的”
老张扬了扬手里的烟,随后将烟扔给了身后看着的几个徒弟和工人。
众人又是一阵热闹,打闹着抢了那盒大前门。
老张走到李学武的车前看了看,问道:“车有毛病?”
“没,帮我检查一下”
李学武又掏出了烟盒,分了一支给老张,并且帮他点了。
在自己也点了一根后,抽着烟,敲了敲机器盖子,道:“小半年了,怕它突然尥蹶子,再给我扔路上”。
“要都是像您这么用车,就没那么多大毛病出现了”
老张一边打开了前机器盖子,一边对着李学武笑着道:“得了,忙您的去吧,我这边有改装用的新零件,看着不成的都帮您更换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老张,叮嘱道:“老规矩”。
“明白”
老张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工钱和零件的费用,李学武每次修车都不会占厂里的便宜,这是老规矩了。
等李学武离开车间后,先前抢着烟的徒弟们又围了过来。
有个年轻的挤在师傅跟前儿,看着师傅正在检查车辆,不由的开口问道:“师傅,这李副处长啥背景啊,咋自己有车?”
老张抬起头看了看徒弟,指了指地上的螺丝刀子。
年轻的立马蹲下身子将螺丝刀子捡起来递给了师傅。
可却是见师傅一甩手,螺丝刀在师傅的手中翻了个身,刀头那边被师傅握在了手里,随后便觉得自己脑袋被“崩”地敲了一下。
“嘶~”
年轻的被老张敲的嘶呵一下,倒不是多疼,就是很突然。
还没等年轻的徒弟工问,老张又用木头柄一端敲了敲车牌子,和车盖子里面印着的数字番号。
等围观的学徒工们看清后,众人全都不说话了。
老张也没给徒弟们解释什么,都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用师傅教吧?
这车挂着普通牌子,里面却有特殊标志,还能是啥。
老张第一次帮李学武收拾这台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同的是,当时的车牌子还没有更换。
所以老张也是跟李学武特别的客气,并且特别佩服李学武这种低调的性格。
在轧钢厂里,有些人就是轻易看不出高低深浅,谨言慎行就对了。
觉得某些人看不出高低深浅的,还有杨元松,不过这次是贬义。
看着李怀德在后勤、调度和保卫等部门下发的学习通知,再看谠委下发的学习通知,两相对比着看这三个部门的学习回馈。
杨元松现在只想揪住李怀德的脖领子问问他想干啥,是不是常务副没当上,想特么一步到位撬了他当书记?
不过他这几天也弄明白了李怀德的目的,那就是逼迫他表态。
要么支持他李怀德上位,要么允许他李怀德干事情,出成绩,迂回上位。
否则李怀德就要在谠委工作上,给杨元松搞小动作,搞山头。
杨元松对于李怀德的缺德手段很不感冒,他倒是不怕李怀德能怎么着,他是怕李怀德借着外面的风,吹轧钢厂的气。
到时候震动起来他就要控制不住,这才是大麻烦。
李怀德和杨凤山的斗争是杨元松乐意看到的,更是他一手分立的。
他当然不看好李怀德能斗得过杨凤山,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强弱分化。
可现在他不能坐视李怀德乱搞下去了,不然让市里面知道了,上面还指不定怀疑他的掌控力度呢。
虽然不看好李怀德,但现在他得表表态,支持李怀德,天平不能倾斜的太多。
两个人的斗争只要是良性的,只要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想明白后,杨元松拿起电话打给了谷维洁。
邓之望、景玉农是新来的,但因为杨凤山将两个大项目交给了他们,自然得到了两人的支持。
再加上本来就是厂长关系的聂成林,在薛直夫不下场,熊本成装死的情况下,杨凤山稳赢。
李怀德在接到宣传处的反馈后,眯着眼睛敲了敲桌子,想给李学武打个电话,但还是忍住了。
这次的行动暂时用不到保卫处,让李学武参与进来倒让杨元松忌惮了。
所以李怀德思来想去,拿起电话打给了预定的张国祁。
后勤处处长张国祁,老资格了,多年的处级干部,又是主持后勤系统最大的部门,很有发言权。
在听到领导的吩咐后,也是有些咽了苍蝇一般。
就像领导的话,总有人要出头,总有人要做出奉献,可他张国祁就不是无私奉献的人,他更愿意坐享其成。
可现在领导都点名了,他哪里脱身的开。
再望向保卫楼,他实在是恨不得跟李学武换换这份领导的信任。
太特么荣幸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还没忙到饭点儿,就听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处长”
沙器之走进门,来到李学武身边轻声道:“刚听说,张处长跟景副厂长吵起来了”。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抬起头看向沙器之,自己则是靠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沙器之往下说。
沙器之微微弓着身子,轻声道:“因为联合企业筹建,景副厂长准备拆解后勤处的劳保厂和工具厂,用来成立合作工厂”。
李学武点点头,这没什么,那两个厂子本身就是轧钢厂下面的副厂,是做为保障力量存在的。
沙器之挑了挑眉毛继续解释道:“因为拆解后两个工厂要划走,景副厂长整体削减后勤处的财务预算,好像还要将一部分人员甩下来”。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这种部门间调整的工作最麻烦,武装部合并过来的时候李学武也是谨慎了又谨慎,小心了又小心,直到谷维洁妥协,他才认下这个部门。
财务、人力等等,怎么找都能找出麻烦来,看来张国祁是要当前锋了。
“张处长说财务欠边疆办事处的欠款还没给,现在又要削减预算和人员,后勤处支撑不了”
“景副厂长说这是按规定办事,两个厂要轻装上阵,优化结构,不能给合作的企业做不好的榜样”。
沙器之有些好笑地说道:“两人各执一词,在三楼吵翻了天了,最后张处长说联合企业在景副厂长手里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又说过来拉偏架的邓副厂长负责的项目是着貔貅,光见着吃钱,不见着项目有进展”。
“真热闹啊”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脸上丝毫没有笑意,顿了顿,问道:“领导没出面?”
“哪里会出面啊”
沙器之撇了撇嘴,道:“其他领导好像听不见一般,还是徐主任看见张处长拍了桌子,这才把人劝开了”。
李学武点点头,果然是老徐出来做和事老了,那杨厂长一定是听见了的。
真会找好时候啊,明天可是就有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了,今天后勤处借这个机会闹开了。
书记不管,厂长不出面,那这两个项目的负责人要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张国祁真有可能成了杀将的过河卒。
即使给出了解释,那张国祁也大概是没什么事儿的,毕竟他们争辩的也是工作上的事儿,他又是老资格,质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嘿嘿,李怀德真是狠啊,你不让我得意,我就砸了大盘子。
李学武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想着,这些天以来,他就说李怀德不是个老实怯儿嘛。
果然,在关键时刻抽冷子给了杨厂长一锤子。
他也能想到为什么是张国祁当这个过河卒了,有资历,有能力,部门正好对口。
其他的原因则是毕毓鼎一直跟李怀德装死,装废物,以前的马仔王敬章自从改换门庭便没在李怀德这儿露过面儿了。
这老王现在也是春风得意,靠着景玉农的支持,得了资金预算,在厂里风风火火的搞卫生和服务改革。
李学武确实能看得出成绩,环境干净了,服务岗位上的假笑多了。
可这特么就是一阵风,能保持一个月都算他王敬章有尿性。
但现在王敬章是不会跟李怀德来玩儿的,更不会给李怀德当二五仔背刺景玉农。
除了这几个,那能拿的出手的就剩李学武和张国祁了。
张国祁比李学武有对口等原因外,可能是李怀德怕李学武玩儿的太过了,这小子一个看不住就要动刀动枪的。
所以李学武想着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被排除的,然后作为备选人员搁在了张国祁的后面。
“嘶~”
想到这儿,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看手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工作,对着沙器之指了指,说道:“那个,器之啊,分局是不是让我去纺织厂看看保卫情况?”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瞬间明白了领导的意思,点头道:“我这就去给建昆打电话预备车”。
“嗯,去吧”
李学武点点头,拧了手里的钢笔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沙器之通知完韩建昆,重新走进屋问道:“现在可要到就餐的时间了,咱们去大队,下午再去纺织厂?”
“不”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钢笔,对着沙器之笑着说道:“咱们去纺织厂吃,那边的伙食比大队的好”。
沙器之笑了笑,上次治安大队的成立仪式上,处长跟纺织厂的保卫处长相处的很不错。
他现在还记得叫价第一个要买车的那个托儿就是纺织厂的保卫处长。
不过处长管他叫牵驴的,托儿的另一种叫法。
两人说笑了两句,便在中午下班前离开了轧钢厂。
于德才自然看见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走了,不过这也正常,如果分局那边有事,李学武就不会在食堂吃饭。
他倒是想起了刚才沙器之跟他说的话,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下午,于德才也是刚吃了饭,回到办公室想着休息一下,没想到却是接到了后勤张处长的电话。
张国祁在电话里问了李学武怎么不在,见于德才说李学武出去了,又问了治安大队的电话。
于德才当然会给,这是正经事,不过他确定张国祁今天一定找不着李学武了。
要真想躲,张国祁可没有找到李学武的能耐。
整个一下午张国祁往综合办打了两个电话,杨书记打了一个,谷副书记打了一个,可直到下班这些人都没找着李学武。
就连李学武放在维修车间的吉普车都是于德才安排人给李学武送家去的。
李学武也是踩着时间点儿从检查治安大队巡逻的工作中下班的。
“处长,明天咱们怎么安排?”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故意躲着那些麻烦,再加上周四去钢城,所以在李学武下车前跟李学武确定一下行程。
李学武扶着车门子想了想,道:“上午去治安大队,然后去一监所,下午嘛,领导们也该看的差不多了,咱们下午回厂里开会”。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跟李学武道了别。
李学武则是笑着进了大院儿,见着窦师傅从院里出来还站住了聊了两句。
等进了前院儿便被正在烧火做饭的母亲叫了过去。
“拿来”
“啥呀?”
李学武看着母亲伸出来的手笑了笑,将自己的手包放了上去。
刘茵嗔怪着打了一下李学武的手包,随后问道:“跟我装湖涂是不是?结婚证呢?”
“哦,在顾宁那呢”
李学武见着母亲要瞪眼睛,赶紧笑着打察:“那玩意儿有啥新鲜的,跟我大哥的那张一样,就是照片是我跟顾宁”。
“那也不一样”
刘茵见李学武说了,心里也就落下了,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她倒不是非要看那张纸,她想确定一下李学武到底领没领证。
现在既然李学武说了,那就一定是领了的,别看李学武皮是皮,但不会乱说谎。
跟后院儿的皮孩子棒梗还是有区别的,棒梗没有李学武小时候淘,也没有李学武小时候皮,至少挨了打后,像是棒梗这个岁数就不哭了。
刘茵现在耳边还回响着这孩子哭嚎的声音,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李学武跟母亲说了晚上去看王主任,还问用不用一会儿接顾宁的时候让顾宁把结婚证拿过来给她看看。
刘茵吓唬着打了李学武一巴掌,撵了他去后院洗洗脸去。
母子之间的笑闹却是让跟太太在院里玩耍的李姝看了个热闹,这会儿见着爸爸挨了打,咯咯咯地笑着。
李学武走过来顺手给了闺女一屁股板子,惹得李姝追着李学武的脚步往后院跑了几下。
等她站不稳只能蹲下后,对着老太太指了指进了三门的爸爸,伊伊呀呀地说了几句。
老太太好笑地看着告状的李姝,对着刘茵道:“这小魔头,顶会告状了”。
李姝见着太太不理自己,试着站起身,又登登登地跑了回来。
她现在是能跑的就不用走的,所以算计好了到太太那儿的距离,不会跑出自己能承受的半径以外。
刘茵站在门口,对着老太太笑道:“这还是在家呢,要是真跟他爸一起生活了,看找谁告状去”。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稀罕着把李姝抱在了怀里亲了亲。
打李姝被李学武抱回来,就一直是老太太伺候着,虽然她赞成让李学武跟父母一起生活。
但心肝宝贝突然要离开了,老太太也是有些受不了。
人老了好像就成了贱皮子了,总是离不开孙辈了,怎么看怎么稀罕。
刘茵看着老太太的态度,提议道:“要不跟学武说一声,等李姝大一点儿再抱过去”。
“我再舍不得,还能养她到多久啊?”
老太太逗着李姝,嘴上却是跟刘茵说着,赶着小,还能跟小宁处一块儿去,要是养的再大点儿,就跟小宁不亲了。
刘茵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老太太眼里的舍不得她也能看得出来。
这小家伙虽然淘气,但却是老太太的开心果,每天笑闹着,也给老太太带来了不少活力。
“那就白天您给带,晚上下班了再让他们两口子接回去”
刘茵回身用烧火棍往灶坑里填了些柴火,收拾完转身看着不说话的老太太继续说道:“反正他们白天要上班,也没人带孩子”。
老太太抱着李姝,帮着小家伙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犹豫着问道:“来回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