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先不急。”
李乾摆摆手,虽然拔完筋有点小爽,但那个过程却让他十分憷头。
当真能疼死个人的。
现在刚吃饱饭,还是先消消食,做做心理准备。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如墨金砖泛着温润光泽,几名宫女、宦官收拾好政事堂,将镶着錾龙纹金片的黄花梨桌椅一一擦拭干净,随后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殿外有些闷热的风吹拂帐幔,偌大的政事堂里只剩主仆两人。
闲得无聊之下,李乾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魏忠贤,好奇问道:“大伴,你家人现在又在何方?”
这是想到了方才长孙无垢和家人见面时,老太监奇怪的表现。
在李乾的印象中,魏忠贤一直孑然一身,而且也没听他入宫前有什么妻儿家室,为何会有那种表现?
魏忠贤老眼一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垂首道:“回陛下,奴婢老家还有一个大哥,三个侄子,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有三个侄子?”
李乾好奇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过继一个到你名下,为你继嗣?”
现在的人重视香火传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们把香火传承看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无比重视。
但重视归重视,实际操作中总有种种意外,而过继就是人们想出来弥补这种意外的法子。
尤其是这种同宗兄弟之间的过继,最为常见。
魏忠贤的大哥有三个儿子,就算万一出意外死了一个,这还能剩下两个呢,继承他自己的香火绰绰有余了。
这过继一个给兄弟魏忠贤,继承他这一脉的香火也算合情合理。
可不料听到这话后,老太监更是神伤:“陛下,奴婢其实早就想这样了,可他们不愿意。奴婢早年也曾让人去接他们来京城,但都被大哥和侄子们拒绝了。”
“大伴在京城做了官,他们还不愿意?”
李乾怔住,前世可不是这种情况啊!
魏忠贤飞黄腾达了,他那些同乡可是应该弹冠相庆,鸡犬升天!哪像现在这样,还不情不愿?
他却忽视了,老太监虽然在宫里人五人六的,但在外面人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穷哈哈地连下面人的赏钱都发不起,又能多么威风?根本不算飞黄腾达好吧?
当然,这些苦水在皇帝陛下面前,老太监是不会吐的,他只能说说众所周知的苦衷。
“陛下,奴婢这等残疾人,无论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老太监面上带着苦涩,缓缓道:“宦官们入宫时,为了避免给祖宗蒙羞,连名字姓氏都要改了。”
“就如奴婢方入宫时,就给自己取了个诨名,叫李进忠,这魏姓也是后来才改回来的。”
李乾点了点头,这他倒是知道。
人们最重视先祖赋予的姓氏,宦官入宫连姓都要改,可见在人们心中,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儿了。
魏忠贤接着道:“乡人们都视奴婢这样的宦官为不祥之人,历年从京城归乡的宦官更是被乡人们厌恶无比。更有的宗族还不愿意让背弃先祖的人留在乡里,将那些返乡的宦官驱逐。”
“奴婢的大哥更是觉得奴婢背弃祖宗,三个侄子一听这过继的事也引以为耻,相互推脱,是以过继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