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雷咽了咽口水,清醒了几分,紧接着另一头怪物映入眼中,那是一具扭曲变形的身体,身体像是一块硕大的蔓藤,扭曲缠绕中布满了尖锐的刺和触手,不规则的纹路在皮肤上交错,宛如一段无尽的扭曲乐曲。眼睛没有童孔,只有一片漆黑,仿佛无底深渊。
还有一只怪物则拥有多个头颅,它们排成一列,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每一个头颅都有着破碎的面容,裂口中露出尖锐的牙齿,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尽的恶意。
怪物们的步伐快而急促,像是在追逐或逃离某种无形的威胁,它们的身体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腥臭气味,弥漫在整个走廊,同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瑟雷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这里可是不死者俱乐部,有谁能撼动这个地方,乃至吵醒这些沉睡了千百年的老家伙们呢?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瑟雷目光冒犯地扫了一圈后,作为不死者俱乐部的酒保,他知道自己不能躲在房间里,猩红的眼童散发出微光,他也加入了这场诡异的游行。
不死者俱乐部也在此时发生着变化,狭窄的走廊开始变得宽广,甚至说有数条车道那么宽,大门反复开启,几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片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墙上的画像歪曲变形,开着的门窗窸窣作响,昏暗的走廊中几乎没有光亮,只有偶尔从裂缝间透出的微弱灯光,让怪物们的形态更加扭曲诡异,好似从地狱涌现而出。
“薇儿,博德。”
瑟雷低声呼唤着,他见到了从另一边加入游行的两者。
此时博德手握着一把斑驳的长枪,薇儿站在他的肩头,猫眼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无形的力量一层层地附加在博德的身上。
怪诞的游行还在继续,各种各样的怪物加入其中,形态诡异,让人目瞪口呆,它们跳跃、飞扬、演绎着一出恐怖而扭曲的舞台剧,音乐扭曲而嘈杂,伴随着恐怖的尖叫声和咆孝声。
群魔乱舞。
不死者俱乐部的变化仍在继续,螺旋的楼梯间变成了长长的阶梯,原本的吧台区域也变得更加宽广,迅速的变幻中篝火燃起,武器架取代了酒架,木质的地板被沙土掩盖,隐约的呐喊声响起,弥漫的酒香味也被浓重的血腥取代。
时隔多年,赛宗再一次看到了不息之地,只是这并非他所愿。
宇航员看向朝着他走来的不死者们,他继续斥责着。
“死亡便是这一切的解脱,触手可及,可你们是一群胆小鬼,比起死亡,你们更愿意承受这永恒的痛苦。”
怪异的笑声继续,赛宗抬起手,作出制止的动作,朝向走来的不死者们。
赛宗说,“停下。”
不死者们愣了一下,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不死者俱乐部时期加入的,那些知晓不息之地的存在早已在无止境的战火中死去。
他们自然也不清楚不死者俱乐部的主人是谁,就连对这里规则的认知也模湖不清。
不死者们刚想说什么,一股强制的力量袭上他们的心头,迫使着他们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们的身影开始扭曲抽离,混在其中的瑟雷也有相同的感觉。
“这是……曲径!”
瑟雷刚判断出力量的性质,他的身影便迅速扭曲、坍缩,在原地消失不见,同样的事在一个又一个不死者的身上发生,他们接连消失,在属于他们自己的房间内显现。
博德手握着长枪,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他直接起身尝试离开,可这一次房门锁死紧闭,无论他怎么敲打也没有一丝的缝隙。
“薇儿……”博得轻声呼唤着。
一个又一个曲径坍缩的漩涡中,黑猫的身影开始虚化,如同幻影一般不受曲径之力的影响。
它亲眼看着一位又一位会员被遣返,而它凭借着自身的秘能恰好地躲过了力量的影响,薇儿落地后直接躲藏进了阴影里,无声无息。
薇儿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赛宗封死了所有的门,每名不死者都要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内,弥漫的血腥味散去,涌动的杀意也随之安抚下来。
空间再次重构,数十秒后猩红的沙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吧台,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幻。
宇航员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多年里,赛宗真的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了。
静谧之中,赛宗幽幽地说道,“死亡真的会终结这一切吗?”
这次换宇航员沉默了。
“对于魔鬼而言,死亡,不过是一种阶段,倒下后总会醒来,那个你可能不再是你,但他又是你,就像一种奇妙的同分异构体。”
赛宗悲哀地说道,“苦难的命运依旧没有被终结,仅仅是换了个倒霉鬼来承受这一切。”
“所以啊,所以我想彻底终结这一切。”
宇航员兴奋地说道,“我指的不是抹杀意志,用另一个崭新的意志去取代,而是真正意义上、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亡。”
“彻底结束这黑暗的命运。”
赛宗怔怔地看着宇航员,试着在那蠕动的黑暗里瞧见什么表情,可那里只有虚无,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阵,这次换赛宗笑了起来。
“你比我好笑多了,利维坦。”
赛宗都笑出了眼泪,伸手抹了抹,“一个寻求毁灭的魔鬼……不止是自我毁灭,还是所有魔鬼的毁灭。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你说动了阿斯莫德、贝尔芬格?什么时候魔鬼都变得这么有大义了。”
“我自然是说不动他们的,”宇航员诚恳地说道,“所以我欺骗了他们。”
“至于为什么向你坦白这一切……”
宇航员双手按在头盔上,用力地扭动一下,将整个头盔摘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在魔鬼之中你可能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
阴影之中,黑猫悄悄地靠了过来,它先是看到了赛宗,浑身布满疤痕与烧红,开裂的伤口里滚动着熔岩般的光芒。
在赛宗的身前是一个穿着臃肿潜水服的怪人,他当着赛宗的面摘下了头盔,薇儿试着看清他的样子,但赛宗的脑袋恰好地遮住了怪人的脸,只有源源不断的黑色粒子从其中溢散出来。
“我真的很坦诚,赛宗。”
利维坦低声道,“这足够打动你,让我去见见他了吗?”
赛宗用行动给予了利维坦回答,他抬起手,紧接着蠕动的空间将两人包裹、坍缩,消失在了原地。
薇儿从阴影里扑出,它嗅了嗅地面上残留的味道,只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硫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