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远方,眼里荡起一丝狠辣的笑意:“他们还没有到吧?就算是你毁掉了日神的‘眼睛’,按照正常的速度来推算,你的人也得再过两天才能到达帝都城,到了那个时候,你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哈……父皇终于舍得要我的命了?”明溪太子哑然失笑,却是毫不畏惧,“我能今天来找您摊牌,自然是有自信他们能在今天赶到,这应该是你我父子最后一次和平相谈了,不如坦诚相见,如何?”
“你想知道什么?”天权帝叹了口气,虽然心底很惋惜,但依然寸步不让,明溪太子的脸颊忽然闪过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父皇怀疑天征府和上天界有关联,既然父皇原本就已经和上天界的夜王联手,为何不亲自去质问夜王,反而如此煞费苦心的暗中逮捕?若是当初您不让他离开天域城,如今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棘手的敌人了。”
天权帝嘴角一抽,这才露出了帝王该有的俾睨天下之气:“我与夜王只是各取所需,上天界从来不是朋友,若是天征府和上天界真有关联,调查清楚就是必要的程序而已,让他离开帝都确实是失策,但是也不要紧,时间问题而已,他迟早还是会落在我的手上。”
随后他沉默了许久,下意识的绞了绞手,有几分失望:“我原以为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明溪,是我错看你了吗?”
“但凡你眼神好一点,就该看到母后脸上的泪水。”明溪太子毫不客气的反驳,这句话如一道惊雷激怒了天权帝,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恶狠狠的咬住嘴唇,眼里终于荡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气,明溪太子丝毫不惧,甚至再次上前一步逼近,继续说道,“你以为我看见活着的母后就一定会帮你吗?哼,你自以为的深情只是自私罢了,她一直在摇头,她的口型只在说两个字,难道你十八年都看不出来她在和你说的话吗?”
“你!”天权帝暴跳而起,像一个被孩子激怒的普通父亲,下意识的扬起了巴掌,但是他还是咬牙忍住了情绪,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妻子的动作。
她半靠在镜面上,微微仰着头,眼里噙着泪,不住摇头,一直在和他反复重复着两个字——“不要”。
但是,他一意孤行,自私的无视了妻子的话语。
“我还得多谢您。”明溪太子打断他的思绪,笑的让他不知所措,“在此之前我一直都非常的恨您,什么拯救飞垣这种无聊的事情只不过是拿出来拉拢人心的鬼话罢了,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仅此而已,但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拯救飞垣依然是非常无聊的事情,但是、但是反抗你,反抗上天界,应该是很有趣的吧?”
天权帝沉默不语,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寒光,太子却丝毫不介意,语气逐渐严厉:“我已经不再想着复仇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天权帝也是冷漠的接下话,父子俩对视着站了好一会,太子不由自主地脱口,“毁掉你愚蠢的梦想,毁掉这面残忍的镜子,毁掉来自上天界的束缚。”
“好大的口气。”天权帝不动声色冷赞了一句,微笑着闭上眼睛,许久,他一字一顿,做出最后的交涉:“明溪,今日你若愿意留下来,我会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遗忘,原谅你的大言不惭、大逆不道,你依然是我最器重的儿子,是帝国名正言顺唯一的太子,我依然给予你无上的权力,但是如果今日你踏出圣殿,那么……”
“那么?”明溪太子带着轻浮的笑意,催促,“那么如何?”
天权帝睁开眼睛,那是独属于日神的璀璨光辉,严厉的警告:“那么废太子之令,顷刻就会传遍全境。”
风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拂过两人的衣襟,明溪太子反而低着头笑了笑,莫名回头望了一眼圣殿下方,有些感慨:“父皇,如果从这里下去,怎么说也得要半个时辰左右吧?”
“嗯?”天权帝心下一凛,见儿子大步走到了圣殿边缘,半个身子探出去,好奇的往下张望。
他竖起食指放在唇中间,神秘的笑了笑:“可我一分钟都等不及想要听到废太子的圣谕了。”
“明溪!”天权帝惊呼脱口,身体不由自主的冲出,就在这一刻,明溪太子整个人往后仰去,张开双手从圣殿顶端一跃而下!
“明溪!”帝王脑中一片空白,就在他自己也即将坠落的一刹那,地缚灵不知从何处蹿出,一把将他推回圣殿中心。
然而,天权帝目瞪口呆,手臂还笔直的向前抓去——明溪跳下去了?他是自己和温仪唯一的孩子啊!十八年前温仪当着自己的面自尽,十八年后明溪竟也重蹈覆辙了吗?
“救人!救人去!你愣着干什么!你看不到太子掉下去了吗?救人去,救人去!”下一刻,回过神来的天权帝怒不可竭的重击地面,地缚灵轻轻一晃,也是被这样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太子已经被人救了……”
此时,在中心圣台出,凤九卿惊讶的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在片刻之前,太子的身影从高空坠落,然后在接近圣台的刹那,一股白光自他手心飞出,直接将太子整个人卷起来,平安的落在圣台上。
那束白光隐约化成人的模样,那分明是一个人的一魂一魄,以灵体形态接住了坠落的皇太子。
很快,凤九卿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这是和萧千夜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立马就感觉到这个人不是萧千夜,如此惊人的灵力修为,让他这个灵凤族后裔都有些自愧不如。
凤九卿低低的笑起,军阁主似乎还有个双胞胎兄长,眼前这个魂魄,一定就是他了吧?